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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跳躍的火焰 -【危險關係】《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jie71698    時間: 2012-8-28 12:00 PM     標題: 跳躍的火焰 -【危險關係】《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5-2-23 09:19 PM 編輯

【書名】:危險關係

【作者】:跳躍的火焰

【內容簡介】:

  【內容簡介1】

  飛蛾撲火。

  她似飛蛾,他是火。

  她打開了潘朵拉的盒子,卻放出了一個惡魔。

  本文有部分陰暗面描寫。慎入。

  【內容簡介2】

  刺激得讓人渾身戰慄,曖昧得讓人呼吸急促。

  飛蛾撲火。她似飛蛾,他是火。她打開了潘朵拉的盒子,卻放出了一個惡魔。

  鄧初雨,泰國華裔醫生。一個午後她莫名被兇殘的毒販綁架成為人質,狼窟之中卻出現一個謎一樣的男人。這個男人玩世不恭,冷漠,卻在發生大爆炸時毫不猶豫地用自己的身體保護了素不相識的她。

  陸子墨,在泰國臥底數十年。他提著自己的性命游走於鬼門關。在他生命中最為黑暗的時刻,陰差陽錯的命運漩渦將那個與他截然不同的女人深深地捲入這份複雜危險的生活。

  然而,身份的差異,黑與白對比鮮明的背景似乎註定了他們是兩條異面直線,無限接近,卻永遠也無法交匯。讓人幾乎沒有喘息時間的追殺從兩個人相遇開始便如影隨形,究竟二人要如何才能在血雨腥風中找到彼此的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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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jie71698    時間: 2012-8-28 12:05 PM

本帖最後由 jie71698 於 2012-8-28 12:06 PM 編輯

第一章 不同尋常的開始

  星期六。連續上了四十八個小時班的鄧初雨終於有了一個屬於自己的空白時間可以支配。自從在清萊市立第一醫院的急診室工作以後,初雨幾乎已經忘記了可以輕輕鬆松的逛街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她的手機永遠是處於二十四小時開機狀態。哪怕她剛剛下班坐了半個多小時的公車回到家,只要手機一響醫院通知她負責的病人情況有變,她就不得不立即趕回去,可能又是一場通宵的搶救。

  幾乎沒有多少個人的時間。國外的急診室和國內不同。這裏就像是永遠也不會停歇的戰場。在這裏工作所擔負的責任和精神壓力是同院其他科室的大夫所想像不到的。有的時候初雨真的覺得自己再也支撐不下去了。哪怕是讓她去號稱最累的婦產科,也比在急診室要強的多。

  她二十八歲。依然單身。身居國外與繁重的工作讓她沒有精力考慮個人問題,雖然家裏催得很緊。獨身的最大好處就是自由。不用考慮回家之後還要照顧一個四肢健全卻什麼也不做的大男人,不用考慮什麼時候必須要收拾屋子什麼時候必須要洗衣服刷碗。不想做飯就出門吃頓好的。孤獨了還有一屋子的書陪她,全部看完估計要好幾年之後。那全部是初雨的爸爸多年來的收藏。

  這個週六如果不是家裏的一些必須的生活用品已經耗盡,如果不是這家超市離她家步行只需要五分鐘,初雨也會待在家裏睡覺而不是跑來這裏購物。基本上初雨沒有多少閒逛的心情。疲憊的身體極度貪戀柔軟的大床。初雨恨不得能夠長有一雙利爪,先把前面在排隊的人掃蕩一空,然後長有一雙翅膀,結賬完畢就抱著自己的東西飛速飛回家。

  排了十分鐘的隊,好容易到了收銀台前。初雨用力提起購物籃往收銀台的貨物架上一放,賣場裏就突然傳來一聲沉悶巨響。收銀台前方正對著的一長排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如同電影特技般頃刻間炸裂開來,無數細碎的玻璃碴如同下了一場突如其來的冰暴雨,瞬間席捲了整個賣場三樓。

  初雨呆呆的站在那裏,首當其衝。只覺得勁風撲面,無數碎冰般的玻璃慢動作一般的向她襲來。初雨手足無措間突然從側方傳來一股巨大的力量,有人護著她的頭,動作迅捷的將她摁倒在地。所有的這一切幾乎都在同一秒內發生,那聲巨響消失之後,鼓膜仿佛還在不斷的回震著,周圍零星的玻璃掉落聲依然不絕於耳。

  “走!”

  耳邊傳來一個低沉的男聲,有人推了她一把。初雨抬頭,迎面看見一雙如同獵豹般深沉的眼睛。驚鴻一瞥,這個男人就如同某種充滿野性的獸,驟然出現在平和的人間,讓人無法忽視的危險存在。烙印在她的眼底。

  爆炸已經過去。賣場裏一片寂靜。短暫的死寂之後突然爆發出陣陣驚呼聲,被爆炸所驚嚇到的人們從地上爬起,爭先恐後的湧向安全出口。初雨跌跌撞撞的爬起來,此刻那個男人矯健的身影已經穿梭到驚恐的人流中,轉瞬間消失不見。

  初雨顧不上其他,也隨著人流湧向安全出口,萬萬沒有想到才跑了兩步,手腕一緊,一股巨大的衝擊力拉得她原地轉了個圈摔倒在地,緊跟著一個冰涼的東西就抵上了她的太陽穴,頭頂傳來一個陰沉的聲音:“不想死就不要亂動!”

  身旁傳來陣陣驚呼聲,初雨抬頭,賣場裏一片混亂,許多持著槍械的男人抓了不少人質,逼著他們如同她一般的蹲在地上。賣場裏很快除了這些持槍的男人與人質之外就不再有別人。外面傳來由遠及近的警鈴聲。員警到了。

  “二哥。員警到了。怎麼辦?”

  初雨的頭皮一痛,那個男人扯著她的長髮將她揪了起來,陰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老三安排的路呢?他媽的現在還沒好?!”

  “二哥,好了!”

  從賣場的裏面氣喘吁吁的跑出來一個男人:“三哥和兄弟們在那邊,趕緊走!”

  被稱作二哥的男人陰鷲的眼光掃了一圈賣場:“扔下這幫人質,帶著這一個走!”

  說著話初雨的肩膀傳來一陣劇痛,二哥用槍托狠擊了她一下,將她推到前面。立刻便有兩個男人從旁上來架住了初雨,拖著她身不由己的迅速往賣場裏撤退。

  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淪為人質。不知道是這段時間太不順還是上輩子壞事作太多報應了。到泰國求學加工作十餘年。雖然偶爾在電視上看過類似的新聞,怎麼也沒有想到會活生生的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初雨雙臂被人用力拽著,火辣辣的疼,肌肉撕扯的力道十分龐大。隨後發生的一切混亂而迅速。進了賣場,又被拉著進了另外一個安全通道。七拐八彎的下了樓,出口居然在一條兩米多寬的巷子裏。那裏早就已經停了數輛麵包車。初雨被人推著上了車,幾乎是上車的瞬間車子就如同離弦的箭一般向前疾馳而出。

  車行不過十來分鐘就到了湄公河邊。一行人押著她又上了快艇。初雨的心一沉。本來還以為會如同美國電影裏經常播放的那樣,一幫匪徒在逃跑過程中現在公路上飆車,然後就被圍困在某個建築物裏,用身為人質的自己談判,最後匪徒被捕她被解救。

  可是看起來這幫人不像是普通的匪徒。他們武力強大行動迅速安排嚴密。用最快的速度最短的路線離開了賣場之後,快艇在河面上揚起了翻湧的白色浪花,很快就離開了清萊市向北而去。

  河風撲面。快艇的馬達在幽靜的河流裏突突的響著。船行不久又靠了岸,初雨被人挾持著在一個完全看不出來是碼頭的地方上了岸,快艇打了個轉又往回駛去。肩膀再度被槍托用力推了一下,旁邊的男人不壞好意的開了口:“看什麼看。到了這裏你還妄想著能逃脫?乖乖的跟著爺幾個上山。聽話一點少受些皮肉之苦!”

  一群男人也許是脫離了危險,情緒輕鬆了許多,聽了這個男人的話轟的一聲笑了起來。二哥推開眾人走到初雨身邊,陰沉的眼睛掃視了一圈,男人們笑著笑著就停了下來,都不敢與他對視,低下了頭。

  到了這個時候初雨才有機會看清楚這個被人稱作二哥的男人的模樣。他長的十分高大。身穿一件皮夾克和軍用短褲與軍用靴。□在外的皮膚呈古銅色,肌肉結實壯碩。他的眼睛總是陰沉著,目光讓人心底發寒。這個男人周身流露出一股殘忍和血腥的味道,如同某種荒蠻時期嗜殺的野人,只要不順從他的心意就會被撕個粉碎。初雨不敢過久的注視這個恐怖的男人,也低下了頭。

  “二哥。”

  眾人讓出一條路,讓隨著後面快艇上岸的男人走上前來。初雨驚訝的抬頭。這個聲音雖然只聽了一次,她卻印象非常的深刻。很少有男人的聲音那麼低沉。何況先前在大賣場裏這個聲音的主人還救了自己一命。

  果然是那個男人。這次看得清楚。他的出現具有強烈的存在感。瞬間周圍的一切都因了他的出現而遜色。他的五官有歐亞混血兒的幾分輪廓,一舉一動自然隨意,帶著一種男人特有的性感。可是就是具有這樣相貌的一個男人偏生從他的平靜裏透出一種和二哥截然不同的危險氣息,直逼人心。

  他的視線落到初雨的身上,神情中沒有一絲驚訝和震動,平靜的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秒就轉移到了二哥的身上:“金爺已經收到了這次的消息。在寨子裏等著我們回去交待。”

  “辛苦你了,子墨。”

  二哥冷淡的開了口。雖然是道謝卻聽不出多少謝意,相反透著一股冰冷。二哥說完了話轉身就走。周圍的一群男人一動不動的站著,等到子墨動了腳步方才敢跟著前行。二哥走了沒兩步突然回頭,對著後面的人喊了一聲:“把這個妞直接送回寨子我的房間。今晚上我要好好的玩玩兒。”

  後面整齊的一陣答應。初雨的心越發的寒涼。她緊緊地盯著那個叫做子墨的男人,就像想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賣場裏他曾經救過她的命。所以她奢望他能夠再救她一次。然而這個男人沒有回應她求救的目光,如同她不存在般,自顧自的隨著二哥的腳步上了山。

  初雨緊緊地掐著自己的手心。恐懼讓她不能動彈。旁邊一個男人靠上前來,湊在她的耳朵邊□的開了口:“放心寶貝兒,二哥每次疼完之後都會賞給我們這幫兄弟。我們今天晚上一定會讓你滿意的!”



第二章 雙面人

  所謂的山路幾乎沒有成形的道路,都是在參天的密林裏長期行走而踩出的一條土路。唯有通過倒伏折斷的樹枝和被踩成泥的青草能看出這裏時常有人行走。

  這幫男人都穿著軍用靴,走這樣的山路如履平地。初雨慶倖自己今天出門穿的是球鞋,雖然有些踉蹌好歹也跟的上他們的腳步。一路往上走了約摸三四個小時,雖然太陽還沒有下山,森林裏樹枝繁茂光線明顯的暗了下來。前面的二哥突然停下了腳步,對著後面的人打了個手勢,整個隊伍頓時緊張起來。初雨被人捂著嘴強迫蹲到了地上。前面不知道說了些什麼,二哥又給了個手勢,後面的隊伍才松了口氣,放鬆了戒備。

  原來是到了暗哨的檢查口。初雨心驚。看起來這個團夥組織的嚴密性遠遠超出她的想像。通過了隱藏在密林裏的暗哨,再往前走出現了一條公路。當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扇巨大而奇特的木門,橫跨在公路上方。這扇奇特的木門上輔以獸紋,雕工粗曠原始色彩美麗,透著一種凝重而神秘的氣息。一行人到了這裏全部恭恭敬敬的摘下帽子朝著大門行了個禮,方才登上停在大門下的吉普車,繼續往裏走。

  初雨在泰國生活了很長時間,曾經聽聞過北面的山裏有阿卡族人聚居。阿卡族非常的信奉門神,這扇門是為了辟邪而建的,所以沒有人可以得罪這扇門。這麼看起來她應該是被帶到了阿卡族人的部落。

  不容她想太多。前面的山頭遠遠的出現了一個依山勢而建成的龐大建築群。紅色的尖頂掩映在密林之中,依稀可見寬闊的石板路和純白色的牆面以及沉重的木雕門和窗戶。此刻太陽已經到了天際餘下最後一絲殘光。建築群週邊的火把火光熊熊,燎天的火焰在青暮色的天空下妖異的燃燒著。

  車隊到了近前,公路上設置有明哨和機關槍。站崗的人上來查看了一下情況,對著二哥和子墨分別敬禮,然後才讓他們的車緩緩開進了這個堪成小型城市的部落裏。

  初雨一直認為阿卡族深居深山。生活條件應該十分落後才對。沒想到這個地方不僅建築精美坐落有致,而且整個城市的佈局十分合理。他們順著一條斜往上的大道開上去,兩旁是層疊後退的商業街,此時裏面還在做著生意,飯店,小賣部,賭場什麼都有。再往上是一個巨大的廣場。廣場中心是乾涸的噴泉。以廣場為中心城市有四條主要道路,分別通向不同的四個方向。

  他們的車順著往北的路一直前行,最後到了這個城市裏最龐大也是地勢最高的一棟屋子院子的鐵門前停下。這裏依然設有明哨和武器。二哥下車,走到鐵門旁的可視對講前說了兩句話,鐵門才在面前慢慢的打開。

  二哥回到車上。吉普車進了院子繞了個彎在花園的雕塑前停下,一行人下了車。初雨被人粗魯的推搡著也下了車。二哥轉身看了她一眼,對著抓著她的大漢偏了偏頭,大漢會意,掐住初雨的胳膊用力將她推向與他們不同的方向。

  初雨的心裏升起劇烈的恐懼。她知道他是要將她帶到那個二哥的房間裏。先前二哥所說的話還有那些大漢們看著她是□而不壞好意的目光讓她不寒而慄。初雨拼命掙扎,奈何對方的力量有壓倒性的優勢。大漢不耐,索性一把抓起初雨,小雞仔般的扛到了自己的肩上,舉步便要離開。

  “等一下。”

  後面傳來慢條斯理的聲音。扛著初雨的大漢腳步頓時一停,轉身放下了初雨恭敬的看著開口的子墨。二哥的身體也在大門的入口處停住了,轉身陰鷲的看著突然開口的子墨。

  “二哥你也不缺女人。難得我看的上眼。二哥不如做個好人,將這個女人送給小弟如何?”

  子墨下了吉普車,淡淡的與二哥對視。有一個瞬間兩人都沒有說話。初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驚恐的看著二哥的眼神在她身上掃了一圈,然後落到了子墨的身上:“三弟想要就送到三弟房間裏好了。我們兄弟犯不上為一個女人傷了和氣。”

  “謝過二哥!”

  子墨微笑,看了眼抓著初雨的大漢。大漢點點頭,轉身朝著另一個方向大步流星的而去。

  初雨看著子墨和二哥彼此客氣的做了個請的手勢,隨後他們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描金的雕花木門裏。大漢走的很快,繞過花園往西,走了一小段出現一個獨立的院落。大漢一直扛著初雨進了這個院子送她上樓將她關進房間,方才離開。

  初雨揉著進門時被大漢用力貫到地上摔疼的腿慢慢的站了起來。房間裏沒有開燈。屋子裏很空曠。除了一個巨大而厚重的木床,一套同樣木質的會客桌和椅子還有一扇大理石的屏風外再無它物。屏風為於木床與木椅之間,將這個空間一分為二。地上是深色的實木地板。三面為牆一面為窗。此時窗戶大敞著,涼爽的山風就透過大敞的窗戶吹進了室內,讓落地的素色窗簾飛飛揚揚。

  初雨顧不上再繼續打量,撲到了大敞的窗邊,然而居高臨下的看下去讓她心驚。窗外往下,除了一個半米來寬的石崖外,就是深不見底的懸崖。暮色蔥蘢,懸崖被夜間特有的濃霧籠罩著,格外的猙獰。看得久了,身子就仿佛要不由自己的墜落到那幽深的黑暗裏一般。

  知道窗戶並不是生路。初雨失望的退回了屋子裏坐到地上。走了這麼久的路,雙腿早就又酸又痛,全憑自己的一股意志支撐著面對被俘努的事實她才沒有垮下。初雨仰頭打量四周,房間的門突然開了,一個女人拿著一疊乾淨的衣物走了進來,對著初雨露齒一笑,將手上的衣物放到了床上,又對著她雙手合十行了個佛禮方才退出去。

  如果不知道,還以為這是在曼谷的五星級大酒店呢!初雨強打精神站起來走到床邊看了看那疊乾淨的衣物,是泰國特有的薄紗裙。色彩鮮豔質地柔軟。初雨正打量間大門再度被推開。兩個赤-裸著上身的大漢抬著一個巨大的木桶走了進來放在大床前方正對著窗戶的空地上。緊接著便有女人魚貫而入為木桶裏注滿了水,撒上花瓣,放下毛巾,沐浴露和香油。一切安排妥當這群人才面朝著她行著佛禮倒退著退了出去。

  整個過程沒有人說一句話。初雨也沒有開口問。想也知道即使她問了。從這幫人訓練有素的情況上來看也不會透露半個字。她也不會傻到趁著這幫人準備洗澡水的時間往門口沖。按照她現在的情況,哭鬧或者緊張都沒有用。待在這個房間裏比待在其他任何地方暫時來說都要安全的多。她也許能夠逃脫,但是肯定不是現在。

  初雨看了看木桶裏的水,毫不猶豫地脫光了自己身上的衣物坐了進去。折騰了一天她的身上已經很髒。她需要清理乾淨。泡著溫暖的熱水初雨的神經放鬆了些,開始具體的考慮自己的處境。

  毫無疑問她身處魔窟。首要的任務是要活下來。想到自己的父母接到她出事的消息初雨心頭一緊,隨即強迫自己不要去考慮這個問題。看起來今天晚上失身是不可避免的事情。那個叫做子墨的男人如果和這幫人一樣殘忍成性,當時在賣場裏為什麼要救她一命?!初雨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太久。無論如何,被這個男人奪去自己的清白,總比被那個二哥玩過了之後再讓那批大漢輪-暴的強。如果是那樣可能今晚她就會丟掉性命。

  初雨簡單的洗完澡,並沒有用薰香也沒有穿那套準備好的紗裙,而是依然穿上了自己的T恤和牛仔褲。披散了濕漉漉的長髮坐到寬闊的窗臺上,眯起眼睛看遠處的群山。

  不知道什麼時候因為困倦落入了夢鄉。朦朧中初雨覺得自己的身體一輕,仿佛被擁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裏。有溫熱的氣息拂在自己的臉頰上,初雨迷迷糊糊的睜眼,發現自己被子墨抱著,正輕輕的放到大床上。她的神志瞬間回歸,猛地睜大了眼睛看著黑暗中的這個男人。

  子墨的動作頓在了那裏。她在下,他在上,彼此肌膚相貼,肢體交纏。場景是大床,距離極近,呼吸相聞。一時間氣氛說不出的曖昧。她一動不動地看著這個男人,眼神裏卻沒有流出太多的恐懼,相反非常的鎮靜而清澈。這樣的眼神讓子墨很玩味,半晌唇角一彎,露出一個笑容,與他身上與生俱來的那股危險氣息融和,帶著幾分邪氣,卻讓人禁不住的心跳。如果不是在這樣的環境下,如果不是他有著這樣的背景,也許她會更好的欣賞這份男色。

  “我姓陸。”他簡短的自我介紹,像是已經篤定了她知曉他的姓名。禮尚往來。中國老祖宗幾千年來留下的教誨。初雨同樣唇角一彎:“鄧初雨。”

  “小雨滴,這個名字不錯。”

  陸子墨唇角的笑容更深,初雨幾不可見的皺了一下眉頭。好吧。如果她已經不得不失身給這個男人,他愛叫她一些奇怪的昵稱又算得了什麼,阿貓阿狗或者張三李四都好。現在她的目的就是要哄他開心。想辦法讓這個男人成為自己暫時的保護傘,她才有機會活著離開這裏。

  自己畢竟是個醫生。在醫學院裏的七年雖然沒有實際的戰鬥經驗。該知道該通曉的她一點也不少。這種事情,只要忍一忍,很快就會過去。如果他技術好,或者她還會有快-感。她可以當作是找了個一夜情的物件,或者自己招了個高級牛郎。付出身體而已,為了生存不算什麼。

  初雨給自己做著嚴苛的心理建設。陸子墨卻就這般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這樣平靜又玩味的眼神看的初雨漸漸的越來越不自然,終於抵抗不住他的目光偏過了頭:“你想怎麼做?”

  “我能怎麼做?”

  陸子墨的聲音裏分明帶著一絲戲謔。初雨扭頭看著他。什麼意思……難道他在暗示她,他是一個守身如玉從來沒有偷吃過禁果的好男人?!

  “怎麼沒有人告訴你嗎?”陸子墨看著初雨一陣青一陣白的臉色,臉上的笑意更濃,說出來的話卻讓初雨冷到心底:“我要女人只是為了玩弄她們開心。我——不能人道。”

  太陽!初雨心底頓時爆發出一句文明的髒話,還不如被二哥強-奸,這廝居然是個變態!

作者: jie71698    時間: 2012-8-28 12:11 PM

第三章 鴻門宴

  遇到禽獸是死,遇到變態是生不如死。初雨困難的比較著這兩者之間的差別。退一步陰曹,進一步地府。如果左右是個死,她也就沒有必要為了生存而犧牲掉自己的清白。瞬間初雨決定捍衛自己的貞節,到時候真的上了閻王殿好歹還可以混個烈女的名聲。

  這個男人單膝跪在床上,懸空於她的上方。初雨原本平躺著的腿靜悄悄的曲了起來,準備在合適的角度下給他的子孫根狠狠地一擊。沒料到她方動,他的大手就順勢撫摸到了她的腿側,修長的手指曖昧的滑過牛仔褲表面,溫熱的掌心微微用力,扣住了她的膝蓋。陸子墨眼神一冷,笑容不變,慵懶的開了口:“我們應該從哪里開始,小雨滴?”

  既然不能力敵那就只能智取。初雨腦海中瞬間閃過無數種方案。可惜她還沒有從中挑出來一種,眼前的這個男人目光一沉,突然之間就俯下了身來,沉沉的壓在了她的身上。

  帶有強烈佔有意味的沉重不過一秒,自己的身體已經被人抱著俐落的轉了個身,變成了她在上他在下。初雨掙扎,感覺到腰間和腦後同時一緊,被他用力的扣住向他摁去,於是她便身不由己的俯在了他的頸窩處,感覺到後腰處他的手危險的探進了她的衣內,順著光滑的背部皮膚一路往上,讓她顫慄。

  “這樣好不好?”

  陸子墨偏頭,壓低了聲音在她耳邊耳語般的開了口。他呼出的熱氣透過糾纏的發絲暈散過來,讓她仿佛被燙到,臉頰瞬間通紅。幾乎與此同時,臥室的門突然被人推開,來人在門口一停,隨即輕笑:“這麼早就忙上,打擾你的好事了。”

  陸子墨的手一頓,放開了初雨站起來,笑得雲淡風清:“遊戲才剛剛開始而已。金爺有什麼吩咐?”

  初雨在陸子墨放開她的一瞬間就坐起了身來,通紅著臉龐整理自己的衣服。她的手和身體因為緊張和羞澀,完全無法控制的輕輕顫抖著。來人不是別人,正是二哥。二哥微眯著眼睛,視線在初雨身上稍作停頓就挪開,打了個哈哈:“金爺說這次跑曼谷的貨,雖然出了點岔子,也還算幹的漂亮,所以在東花園裏招待各位兄弟小聚一下。這樣的事情怎麼能漏了三弟,二哥我就自作主張來通知,三弟不怪我掃興吧?”

  “勞二哥的大駕。”陸子墨笑得很淡:“這樣的事情二哥儘管分赴下面的弟兄來通知一聲就是,何勞你親自跑一趟?”

  二哥不答,看了看已經整理好衣衫的初雨:“這小妞滋味還不錯?”

  陸子墨聞言轉身,看了眼正抬頭向他看來的初雨,唇邊勾起一絲笑容,突然間長手一伸,初雨一聲驚呼,已經被陸子墨撈起輕鬆的抗在了肩頭:“小雨滴,帶你去開開眼界。”說完大步流星的出了房間,仿佛肩頭一百來斤的重量完全不存在一般。

  這麼被人扛著走說實話滋味實在是不怎麼樣。不過初雨的心底反而松了口氣。不管怎麼說,這算是代表她暫時又離危險遠了一步。陸子墨就這麼扛著她一路走來出現在東花園,尚未進場,裏面看見的男人們就已經發出了曖昧的笑聲和吹起了口哨。陸子墨一直扛著她走到主位前,方才將她放了下來,大手佔有性的緊緊摟在她的腰間,對著上面恭敬的行了一禮:“金爺。”

  “老三,你上哪兒整了個女人?”

  上面傳下來一個略帶幾分蒼老的聲音。初雨抬頭,花園裏正北方向品字形放著一排三把沉木雕花大椅。正中間坐著一位身穿孔雀藍繡金線唐裝的男人,六十歲開外。鬚髮斑白,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額頭左上方往下,劃過鼻子的一道三寸來長的傷疤。

  “這是二哥從清萊帶回來的一個小妞,我看上,二哥就給了我。”

  子墨笑笑。金爺點點頭。顯然是對初雨的來龍去脈並不感興趣,揮了揮手:“來了就都坐下吧!”

  子墨領著初雨上了左邊的位置,二哥稍後來遲,坐上了右邊的椅子。下面的男人們都繞成一圈落了座,從旁上來一個赤膊的男人,端著一個純金的大盤子,上面放了一把半尺來長的細長杆的槍,走到正中心對著金爺撲通跪下,高舉金盤:“請金爺開禮。”

  四周頓時響起一幫彪形大漢整齊而洪亮的聲音:“請金爺開禮!”

  金爺點了點頭,站起身來走到大漢面前,拂了拂寬大的衣袖拿起那把槍,旁邊另有一個大漢舉著一個沒有點燃的火把上前,同樣雙手高舉恭敬的遞到金爺面前。金爺慢條斯理的拿起槍對著火把扣動了扳機,原來是一個槍形的點火器。火把上浸滿了汽油,遇火即燃。大漢等著火把燃起,倒退著走到花園中心,將火把扔進三米多高的原木堆裏,熊熊的篝火頓時熱烈的燃起,映亮了花園裏的每一個角落。

  火光甫燃起,就有身穿彩色布衣,頭戴鈴鐺銀飾的女子從兩側的通道魚貫而入。與此同時週邊拿著樂器的男人開始演奏。音樂歡快,節奏分明。女人們和著音樂跳著原始的舞蹈。另有身穿白色素紗泰裙的女人開始上酒上菜,現場的氣氛一瞬間就熱絡了起來。

  初雨觀察。這裏所有的女伺仿佛都穿著這種白色的素紗泰裙。她們沉默而井然有序的穿梭于這些男人們之間。過不多時,又有一批身穿彩色泰裙的女子娉娉婷婷的從通道裏走來,她們的臉上化著濃妝,大都身材高挑容貌豔麗,到場之後有序的繞著男人們走了一圈,有被看上的就會被粗魯的扯出隊伍。女人們也不反抗,嬌笑著跌倒在這些個男人的懷裏。任由他們上下其手。原本就透著原始意味的空氣薰染上一種濃厚的性的意味,初雨的腦海中跳出來一個詞:酒池肉林。

  上座的三把椅子旁邊有固定的白衣伺女。安靜的跪坐在旁邊的蒲墊上斟酒挾菜。低垂著眼睛,姿態優美,訓練有素。顯然是對這一切早就已經見怪不怪。陸子墨安靜的喝著女伺替他斟的酒,雖然是很淺小的青瓷杯,一會兒的功夫,七八杯也已經下去了。初雨被他強拉著上了台之後,就一直被箍在他的腳邊,女奴般扶在他的膝上。看似姿態乖巧,其實只有當事人心裏清楚。

  初雨只要微微一動,矮桌下那雙緊緊抓著她的大手就會如同鐵鉗般收攏,讓她生疼。

  “小雨滴,怎麼不吃點東西?今天一天都空著肚子吧。餓壞了我可是會心疼的。”

  初雨最終投降,自動自發的緊緊貼著這個男人。他垂眼低笑,斜撐著頭向她看來:“還是飯菜不合你的口味?”

  她怎麼吃?初雨氣結。看見這麼一桌豐盛的飯菜近在眼前,空了一天又被折磨了一天的肚子早就已經發出了嚴重的抗議。不管怎麼說,吃飽了才有精神對抗他接下來的折磨。可是她一動他就鎮壓。現在還問她為什麼不吃?!

  “張嘴。”

  陸子墨沉聲命令。拈了一小塊香噴噴的雞肉送到她的嘴邊。初雨看了這個男人一眼,順從了他的意願和自己的胃,沒有反抗,乖乖的張開了嘴巴。陸子墨仿佛喂小狗一般將肉送到她的嘴裏,末了長指輕佻的劃過她的唇瓣:“該你了。”

  什麼?初雨含著雞肉愣在那裏,不解他的意思。陸子墨扭頭看了旁邊的女伺一眼,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她站起來鞠了一躬,倒退著退了下去。陸子墨等到女伺退下,眼神掃過桌上的飯菜,又掃過初雨,挑了挑眉:“嗯?”

  初雨避開了陸子墨顯然的挑釁,目光落到了下面。隨即面色通紅的又轉了回來。下面的場面已經不是她所能接受的。初雨突然間清晰的意識到自己是被人虜去,也許這一輩子就要在這裏終結。被面前的這個男人玩死,或者他玩膩了之後,再扔給他的手下被蹂躪至死。這裏的這些男人們不是普通人,就是披著人皮的豺狼,行走的野獸。他們視人命如草芥,道德觀是非觀價值觀完全不能用正常人的標準去衡量。而她還一直幻想著自己能夠從這樣的境地中逃脫出去,而維持著自己可笑的鎮靜。

  下顎一痛。陸子墨抬手掐住了她的臉頰。這一個舉動吸引了不遠處二哥的目光。他一個女人也沒有要,靜靜的坐在木椅中喝著悶酒,看見陸子墨的這個舉動開了口:“老三。你要是不想玩她就別浪費。兄弟們可是很久都沒有嘗過新鮮貨色了。”

  這一句話不輕不重,卻讓人聽得清清楚楚。樂曲恰好在此時嘎然而止。老二的這句話清晰的傳到了在場每一個男人的耳朵裏。初雨的臉頰被捏著不能動彈,卻也能感覺到那滿場目光□裸的看著她,如同她此刻正□。

  陸子墨沒有開口,看著她的眼神很冷。初雨顫抖著,緩慢的伸出手,從桌上拿了一塊食物送到陸子墨的面前。有一個瞬間他沒有動彈。隨即便張開了口,咬住了她手中的食物和她的手指,溫熱的舌頭一卷,撩拔過指尖,如同撩撥在她的心口上,讓她又麻又癢,起了純生理的反應。初雨一顫迅速低眉。陸子墨放開了初雨,改手將她抱進自己的懷裏抬頭看向老二:“小雨滴這麼可愛,我寵愛還來不及,怎麼會這麼輕易就玩膩?!”語畢抬頭,視線掃過全場:“這個女人,在我允許以前,任何人不能碰她。都明白?”

  “老三喜歡,多找幾個良家婦女型的送到你的房間裏去就是。”金爺慢條斯理的開了口:“一個女人還不被你玩殘了?”

  下面又冒出一陣一陣的笑聲。陸子墨搖頭,沖著金爺笑笑:“真正的良家婦女,玩起來才有成就感——金爺。老三我今天提前告退,三爺不會怪罪吧?”

  “去吧去吧。難得你像老二風流一回。”金爺體諒的一笑,便不再多言。陸子墨道過謝,再度打橫抱起初雨,大步的沿著來時的路向回走去。

  方才一幕冰涼的驚懼還殘留在初雨的身體裏。陸子墨很快帶她回了房間,將她放到床上,自己轉身不耐煩地開始脫衣服。天色此刻已經墨黑。女伺在屋子裏留了一盞風燈。桔色的燈光下這個男人精壯的身體逐漸□。他的體型勻稱,肌肉結實緊密。他脫到近乎□,赤腳走到窗前熄滅了窗戶上方的那盞風燈,修長的身影在窗戶靜默了一下,無聲無息的走了回來。

  初雨從進房間開始就一動不動。黑暗中他高大的身影就在她的面前。雖然看不見,但是他輻射的體溫和不容忽視的危險氣息卻還是燒灼著她。初雨肩頭一沉,讓她驚跳了一下,陸子墨的手搭了上來,隨即堅定不容反抗的拉掉了她的上衣。初雨沒有掙扎沒有反抗,順從的任由這個男人脫掉了她的上衣和內衣,緊接著他推倒了她,拉下了她的牛仔褲。

  夜裏的冷空氣仿佛突然之間順著大敞的窗戶湧了進來。她的身體除了最重要的一件遮蔽物外已經完全的暴露在了空氣中。可是陸子墨就此停手。初雨感覺到身邊的床一沉,他已經躺了下來,他甚至沒有碰她,簡單的說了兩個字:“睡覺。”

  身上一涼。絲綢的被罩被他拉了起來將兩個人包裹。初雨這時候才知道環抱住自己慢慢的,儘量的後退,想要離這個男人遠一點。她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打算些什麼。他這樣做卻又不碰她。到底是在打算如何把她折磨?!

  床寬畢竟有限。很快她就退到了床的邊緣。初雨的身體僵住了。她不敢再有什麼動作貿貿然惹怒他。黑暗中傳來一聲輕笑,陸子墨的聲音再度響起:“我說過我不能人道,自然不會碰你。只要你乖乖的我就能護你周全。不過小雨滴。既然不能從身體上取悅我,你可就要好好動腦筋想想,怎麼才能討得我的歡心。如果我真的喜歡你,把你送回青萊也不一定。”

  “至於現在。”

  初雨的手腕一緊,自己好不容易挪開的距離又被他拉了回去。他的氣息某一瞬間離她很近,隨即聲音一冷:“給我安安分分的睡覺!”



第四章 生死遊戲

  原本以為睡不著,豈料一覺醒來日已三杆。初雨疲憊的翻了個身。昨天走了大半天的山路,渾身的肌肉都在不同程度的酸痛,特別是兩條腿,簡直不像是自己的。

  陸子墨已經不在房間裏。初雨起身的時候地上昨天晚上被陸子墨扔得滿地都是的衣物已經被人收拾乾淨。床頭櫃上整整齊齊的放著疊好的長裙。地上也放上了舒適的平底涼鞋。初雨無法,拿過準備好的衣物換上了,在屋子裏走了兩圈,試探性的去拉臥室的大門,竟然沒有鎖。只是外間的長廊上恭敬的立著兩個白衣女伺,見她出來行了個佛禮:“三爺交待鄧小姐只要不出西園,可以隨意活動。早餐已經準備好,鄧小姐是要在房間裏用,還是到餐廳用?”

  “謝謝。我去餐廳吃吧。”

  初雨有些局促。她又不是生長在萬惡的舊社會。從小就養成了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好習慣。冷不丁到了這個地方就像錯亂了時空,做什麼都有人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面,服侍的周周到到。人家又不是酒店的服務生有償服務,再者說這態度酒店的服務生也絕對沒得比。初雨心裏嘀咕著,跟著兩個女人下了樓,出了一樓的大廳外面是一方寬闊的平臺,支起了陽傘,早餐就在陽傘下的桌子上。

  初雨走過去坐下,心不在焉的胡亂吃了幾口,既然陸子墨說她可以自由活動,那就不如在這裏好好逛逛,順便熟悉熟悉地形。

  初雨試探的起身。這次那兩個身穿白衣的女人沒有再跟著她。初雨舒了口氣。看來他說她可以隨意活動是真的。一路走來,西園裏人還不少。來往穿梭的女伺,花匠,看見她都是微微的一笑。初雨順著地上的碎石路走到了建築物的後面,眼前豁然一亮。這裏就是昨天看見的那方深淵。

  絕壁前方修築著白色的欄杆作為護欄。前方的山巒都非常的遠,在視野上形成了一種讓人心曠神怡的開闊。這一片園子除了地上柔軟的草地什麼職植物都沒有種,只是在地上放著兩把舒適的躺椅。初雨走過去坐下,眯著眼睛看遙遠的天空。昨天之前她還是不自由的自由身,為了生活被繁重的工作逼著強撐精神。今天之後她卻是悠閒的禁臠,除了討那個男人的歡心之外,什麼都不用做。

  也許生活就是這麼諷刺,永遠沒有辦法兩全其美。身體沐浴著溫柔的陽光,初雨放鬆了心情。走一步,看一步。她鄧初雨永遠不會杞人憂天,也不會坐以待斃。摸不透陸子墨的想法,就慢慢的想辦法在這樣的相處模式中維持一個安全的平衡,給自己尋求機會。

  頭頂上罩下一片烏雲。初雨反射性的睜開眼睛。那個危險的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的。正撐在她的椅子上方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這個地方不錯?”

  初雨沒有回答。陸子墨自顧自的走到她旁邊的位置上坐下,同樣眯起眼睛打量前方的山巒:“小雨滴,你喜不喜歡玩捉迷藏的遊戲?”

  捉迷藏?!初雨扭頭看了陸子墨一眼。她從七歲之後就沒有再玩過類似的遊戲,不過如果他要玩,她自然要奉陪。她現在的唯一工作,不就是要討這個男人的歡心?!

  陸子墨扭頭看向初雨:“我要啟程去辦事情。你可以選擇和我去或者是留在這裏,如何?”

  “我去。”

  初雨平靜的開口。如果陸子墨離開了這裏,不知道那些豺狼一樣的男人會將她怎樣。初雨意識到,西園會讓她有暫時的安全感,是因為這是陸子墨的地盤。沒有了他這裏就和這整座山城沒有什麼兩樣。

  安全感?!初雨為了自己這個荒謬的想法愕然了一下。難道自己患了斯德哥爾摩綜合症?!居然會對面前的這個男人產生這樣的感覺。

  “那就出發吧。”

  陸子墨微笑,拉起了初雨的手。初雨掙扎了一下,他沒有放開。反而微微用力,修長的手指扣回來與她十指交叉。淡淡的體溫就順著兩人手心的交匯傳過來。初雨有些發窘。他沒有用強也沒有太過分的舉動,偏偏就是能夠讓她極度的不自在。

  陸子墨拉著她來到了前院,這裏的空地上已經停了一輛一切準備就緒的直升機。陸子墨走到直升機前,拉過初雨抱進懷裏,微用力將她抱了上去,緊跟著自己就邁了上來關上了機艙的門,對著前面的機師做了個手勢。機師點點頭。直升機轟鳴著起飛。從舷窗看下去,地上的山城很快就變成了遠遠的一小塊。

  陸子墨上了飛機就閉上了眼睛。他的眼圈下面有很淺的一圈黑色。莫非昨夜他也睡眠不足?初雨猜測著這個可能性。如果是這樣,他為什麼要那樣彼此折磨?!

  飛行了約摸四十分鐘。直升機開始降落。初雨看著窗外,眼睛倏的睜大。居高臨下的看下去,下面的山頭明顯是一個人工修建的,巨大的迷宮。迷宮外有四分之一個足球場大小的平地。此刻上面已經停了另外一輛直升機與數輛汽車。

  陸子墨抱著初雨下了直升機,草地上一個帶著墨鏡的男人大小著向他走過來:“陸,好久不見了!”

  “合作愉快,桑通。”

  陸子墨微笑著放下初雨,張開懷抱與那個男人擁抱了一下。桑通的視線轉到初雨的身上:“陸,你可是從來都不近女色的。”

  “無意中得到的寶貝。”

  陸子墨拉過初雨親昵地揉了揉她的頭髮,大手下滑到她的腰間:“雷諾呢?”

  桑通抬頭指了指迷宮的入口:“他在中心等著你。”

  陸子墨微笑,不再多說一言。旁邊有人送上來一個帶著密碼鎖的手提箱,陸子墨接過,扣在手上,牽著初雨走向迷宮的入口。

  “待會絕對不要離開我一步。”

  陸子墨臉上笑容不變,輕輕的開了口。初雨瞬間緊張,突然明白坐了這麼久的飛機到了這個地方,又提著那樣一個帶著鎖的密碼箱,只怕絕對不是來這裏玩迷宮那麼簡單。正失神間兩人已經走到了迷宮的入口處,兩個男人禮貌的攔住了他們。陸子墨攬過初雨,頗有些輕佻的拍了拍她的屁股:“不要怕。”說完舉起雙手上前,任由兩個男人拿著儀器掃瞄他身上是否有武器。

  通過了安全檢查,兩個男人又檢查了初雨,這才放他倆通行。到了近前越發的覺得迷宮的宏大。地上鋪著的是整齊的方磚地。通道寬約一米。與普通用於遊玩的迷宮不同,它不是露天的。兩面是厚重的石牆,頭頂是同樣由石頭砌成的天頂。灰色中透出一股地牢的味道。先前在飛機上看見的滿眼綠色只是外面茂盛生長的籬笆。因為隔得遠所以才隱隱現出了迷宮的形狀。

  陸子墨走得很隨意,初雨被他握著手,緊緊地跟著。進到迷宮裏面就像進到了另外一個世界。迷宮裏很安靜,除了兩人的呼吸聲就只有兩人的腳步聲。通道兩旁每隔一段路程就有一盞燈,勉強給他們提供照明。燈光使得石牆投下的陰影越發的斑駁,更加不易判斷方向。一時間仿佛進入了某個可怕的夢境之中。

  “這個迷宮,從最週邊走到中心,最短的時間是四十分鐘。”

  陸子墨開了口,打破了兩人間的沉默:“修建這個迷宮的人是個有錢的瘋子。他把犯人和戰俘扔進迷宮裏,只要他們能走出去就放了他們。很多犯人都是這裏面被困,最後活活的餓死。不過這個瘋子一百年前已經死了。他的墓地就在迷宮的最中心。”

  迷宮裏地形十分複雜,可是陸子墨走得胸有成竹,每到一個岔路口他就會準確的判定方向,從進入迷宮到現在已經走了將近半小時,還沒有遇到過死路的情況。初雨看了看陸子墨:“你對這裏很熟悉?”

  “沒有來過。”

  陸子墨簡單的回答。初雨安靜了一下,她一直認為他是因為很有把握所以才走得這麼閒適,聞言頓時滿頭冷汗:“如果……我們在裏面迷路了怎麼辦?”

  陸子墨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似笑非笑的看了初雨一眼。這一眼頓時讓她有了極重的心理壓力。她怎麼就忘記了,這廝是個變態。他的思維絕對不能以正常人的方式去考慮。難道他今天特地帶著自己來,就是因為明知道有危險,不願意黃泉路上走得太寂寞,所以找她來陪葬?!

  初雨突然間就想起了傳說中米諾斯的迷宮。修建於地下,只有一個入口,迷宮深處有一個牛頭人身的怪物……她是學醫的,對於死亡自然不會有太大的感覺。可是聽到陸子墨說到這裏曾經死過很多戰俘和囚犯,還是有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畢竟橫死和病死,不是可以比較的……

  初雨被陸子墨握著的手不由自主地緊了些反握住他的手。陸子墨低頭,正要開口,迷宮的深處突然傳來一聲女人的哭泣聲。兩人聽得分明。在這樣的環境下冷不丁聽見這樣的聲音,初雨頓時覺得渾身的汗毛都炸開來,整個身體緊緊地貼在了陸子墨的背後,戰戰兢兢的向著幽深的前方看去。

作者: jie71698    時間: 2012-8-28 12:13 PM

本帖最後由 chenliping3410 於 2012-8-30 12:04 AM 編輯

第五章 潑水節

  「小雨滴不用怕。」

  陸子墨輕輕的拍了拍她緊握著他衣角的手,調侃的開了口:「聽剛才那聲音是鬼也是個女鬼。她在這迷宮裏空虛寂寞多年,就算是要拖人下水作伴也得找個帥哥。身為雌性的你是安全的,不要想太多。」

  方纔的恐懼被陸子墨的一番話沖淡了不少。初雨哭笑不得的看著陸子墨。開始懷疑這個男人的神經是用什麼做的。面對這樣詭異的情況還能面不改色。

  可惜她的神經並沒有放鬆太久,哭泣聲又響了起來,而且越來越清晰,以一種驚人的速度從前方逼近,轉身之間就到了近前。

  初雨已經嚇得渾身發軟。當初學醫的時候為了鍛煉他們的膽量,老師曾經讓他們在太平間裏守過夜。泰國雖然是一個佛教國家,傳聞的靈異事件頗多。可是學醫的她一直是一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論者。她一直覺的自己是勇敢的。直到現在。

  伴隨著哭泣聲而來的是撲哧撲哧的聲響。前方的轉角處突然撲出來一個巨大的黑影,以及快的速度從他們的頭頂一掠而過。陸子墨動作迅速的退到一旁,將初雨牢牢地護在懷裏。雖然發生的極快,初雨還是看見了那是一隻巨大的,灰色的鳥。

  迷宮裏又恢復了平靜。陸子墨放開了初雨站直身體:「走吧。」

  初雨快走兩步跟上。還有些心有餘悸。旁邊陸子墨低頭看了她一眼,總算是又開了口:「這個迷宮裏寄生有一種鳥,叫做泰戈。據說是貓頭鷹的一種,體型比較龐大。叫起來的時候像女人的哭泣。可是一般並不會攻擊人類。很久以前迷宮傳說鬧鬼,其實就是這種鳥惹的禍。」

  原來他早就知道。初雨一邊在心底唾棄自己方才居然動搖了自己堅定的唯物主義信仰,一邊加倍的唾棄陸子墨剛才明顯的欺詐行為。等她嚇了個半死才加以解釋算什麼。

  「你沒有來過這裏,怎麼對這個迷宮這麼瞭解?」

  初雨揉了揉方才躲避時撞痛的肩膀,抬頭問陸子墨。他偏頭看了她一眼:「小雨滴,你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種東西叫做電腦,可以資源分享的嗎?!」

  初雨滿頭黑線。被這個男人噎得說不出話來。陸子墨在前面依然輕鬆的帶著路:「有一群迷宮愛好者喜歡將全世界各種奇怪的迷宮走一遍,然後畫下地圖做成圖片放到網站上。還會附帶對這個迷宮的具體介紹。雖然沒有實際走過。但是這個迷宮的地圖我已經記得滾瓜爛熟。」陸子墨回頭看初雨一眼:「這樣你放心了?」

  初雨沒有回答。默默地跟著他繼續前進。他果然對這裏很熟悉,拐過幾個彎之後迷宮到了盡頭。通道的前方出現一扇巨大的鐵門來。

  鐵門洞開。陰森森的石階往下延伸彷彿沒有盡頭。這裏應該就是迷宮中心的墓地。鐵門上標誌著墓主人身份和姓氏的圖騰已經在歲月的侵蝕下斑駁殘損。陸子墨的腳步在鐵門前停下,低頭點上一隻煙,沉默著沒有說話。

  從墓地裏傳來森森的寒氣。完全不同於外面酷暑的天氣。迷宮裏到了這個地方氣溫彷彿只有幾度。初雨凍得縮起了胳膊。陸子墨抽完煙抬頭看了她一眼,伸手拉過她抱在懷裏。

  初雨一僵。可是他並沒有什麼過分的舉動,單純的擁抱著她取暖。耳邊陸子墨的聲音耳語般的響起:「你留在這裏不要下去。如果聽見裏面有槍聲響起,不要猶豫立刻往外跑。每次遇到拐彎的地方都左拐。別怕迷路。即使在裏面困住了,也會有人來救你。不過一定要記住,要一直往左。」

  陸子墨用力的擁抱了她一下,看了看她,提著手提箱轉身下了臺階。初雨站在墓地入口,動了動嘴唇卻又不知道說什麼。陸子墨扭頭看了她一眼,身影很快就被黑暗所吞噬。

  迷宮裏只剩下她自己。除了心跳就是呼吸聲。初雨焦灼的在墓地入口等待著。單調的環境不知道時間的流逝。手邊沒有任何可以計算時間的東西。

  初雨來回的踱著步,一方面是降低自己內心的焦慮,一方面為了抵抗寒氣。她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第幾圈,下面突然傳來一聲清晰的悶響,震耳欲聾。

  初雨呆滯了幾秒,隨即明白過來那就是槍聲。按照陸子墨的吩咐,她扭頭就跑。和來時不一樣,急速奔跑中迷宮就像一個張牙舞爪的巨怪,帶著重重光怪陸離的影子從各個角落向她撲來。

  她記著陸子墨的吩咐,遇到拐彎處就左拐。終於跑進了一個死胡同。初雨停下了腳步劇烈的喘息,感覺到每一次呼吸彷彿都牽扯著肺葉在痛,心幾乎從胸口跳出來。

  剛剛停下腳步還沒有喘勻氣息。迷宮裏用來照明的燈閃了幾閃,突然熄滅。眼前陷入了絕對的黑暗。初雨渾身冰涼。沒有了照明她絕對不可能從這麼複雜的迷宮裏摸出去。還有陸子墨呢?

  他說聽見槍響就讓她跑,是不是代表他已經知道會有危險?他說會有人來救自己,那麼他是特地將自己留在墓地外面的?!

  初雨的腦子裏亂成了一鍋粥。她只能摸索著牆壁慢慢的坐下來,將自己抱緊。

  初雨始終保持著清醒。這樣的環境下最忌睡過去。如果真的有人來救她。可能會在睡眠中錯失對方關鍵的呼喊。時間慢慢的彷彿流逝了很久。初雨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出去,又擔心陸子墨現在的情況。就這樣煎熬了很久,終於死寂中傳來了繁雜的腳步聲。

  腳步聲彷彿就在一牆之外,過了幾分鐘卻才有燈光過來。驀然而來的燈光晃暈了她的眼睛。眼前出現的是全副武裝的軍隊。幾個士兵上前在燈光下仔細的看了看初雨的樣貌,互相之間一點頭,對著肩頭的對講機回復:「報告指揮官,人質已經找到!」

  初雨被士兵們拉著出了迷宮,外面依然是豔陽高照,卻恍若隔世。迷宮前的廣場上陸子墨和對方的人,直升機,車都已經不知所蹤。平地上停著一艘軍用直升機,上面有人跳下來,扶著初雨上了飛機:「鄧醫生,沒事了。我們現在就將你送回清萊。」

  一直到飛機停在清萊,她被送回自己所在的市立醫院做了身體檢查她才突然明白原來自己已經被救。突然獲得自由的狂喜瞬間衝擊了她的心。

  初雨通過醫院的人口中知道了外界對於她的傳聞。說她在一起衝突事件中被抓住充當了人質,隨後政府便派軍隊將她解救了出來。歷時五天。為了安穩她的心情,同時也是體恤她剛剛才被解救回來,醫院破例給了她三天的假期在家裏休養。

  五天時間。這麼說起來自己在迷宮裏被整整困了兩天。

  在家休息的時候電視上一直在報導最近的一些衝突事件。晚上的新聞對於初雨被綁架又獲救的消息一帶而過,指出是一幫反政府武裝團夥的行為。可能是因為最近對於政府某項政令的不滿導致了這起綁架案件的產生云云。

  電視上新聞的報導和醫院裏的傳聞彷彿都離事實很遠。金爺那夥人是做什麼的,陸子墨那天在古墓裏到底出了什麼事情,初雨一頭霧水。可是總是覺得事情不會這麼簡單。只是無從求證。

  初雨很想知道陸子墨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她在獲救的時候詢問了軍方,對方保持沉默。回到醫院之後又通過各種途徑去打聽這個男人的消息。可是這個男人就這麼徹底的從她的生活中消失了。留給她最後的記憶就是墓地入口處,他在黑暗中轉身看她的那一眼。

  她甚至沒有辦法向自己證明,那個叫做陸子墨的男人曾經在她的生活中出現過。

  生活就這麼又慢慢的恢復了最初的平靜。每天依然在生死懸於一線的急診室忙碌。連續上七十多個小時的班,偶爾在休息間裏打個盹又繼續工作。身體的疲憊帶來精神的麻木。初雨甚至希望自己能夠再忙碌一些,只有這樣才能阻止自己總是去回想那個謎一樣的男人。

  不知不覺過了兩個多月。4月13日。潑水節到了。

  舉國狂歡的日子。初雨難得的放了大假。一大早就有關係好的同事找上門,替她梳妝打扮。因為這一天的特殊性,女孩子們特地穿上了三點式的泳衣打底,然後再在外面穿上了抹胸和長裙。初雨在同事的幫助下將長長的頭髮高高的盤起,按照當地姑娘的打扮在髮髻上戴了一朵黃金的鮮花頭飾,化了淡妝,混在人群裏有一種特別的異國美。

  雖然太陽才剛剛從天邊升起,街道上已經非常的熱鬧。男人們穿著短衣短褲,騎在大象的背上,孩子們手裏拿著水槍和桶,都已經蓄勢待發。

  不知道是誰開始。突然之間這個城市就變作了歡樂的海洋。晶瑩乾淨的水漫天而來。初雨端著水盆根本沒有辦法還擊從四面八方噴過來的水花。不過短短的幾分鐘全身都已經濕了個通透。

  臨街的房門都打開了,當地人,還有特地來參加潑水節的老外彙聚在一起,街道上一時人潮熙攘。在這樣擁擠混亂的人流中初雨很快就和夥伴們失散。為了躲避越來越猛烈的攻勢她擠出了街道站到屋簷下喘氣,一邊盡力從水花和人流中找到自己夥伴的影子。

  不知不覺間竟然已經順著人流走到了商業街入口處。初雨站高了些極目張望,猛地視線捕捉到一個身影讓她的心劇烈的一縮。雖然只是驚鴻一瞥,那個男人很快就消失在了對面pub的入口處,初雨卻幾乎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那個男人就是陸子墨。

  在理智告訴自己做什麼之前,初雨已經分開人流飛快的跑了過去。要從這麼混亂的街道穿過去並不容易。初雨到了街道對面的時候越加的狼狽,身上所有的衣裙都已經濕透了,緊緊地裹著,露出了身體美好的曲線。她在pub門口只是猶豫了一秒,就毅然走了進去。

  Pub裏面還在照常營業。剛從陽光明媚的地方進來,裏面幽暗的燈光讓她有一個短暫的視盲時間。音樂震耳欲聾。還是有很多年輕人在這裏狂歡沒有出去參加潑水節。看見她的情況,年輕的男人們忍不住對著她輕佻的吹著口哨。

  初雨瞬間有些後悔。其實方纔那一眼看的慌亂並不太真切。現在裏面這麼混亂的情況,就算那個人真的是陸子墨,她又怎麼可能找到他。

  初雨轉身想要出去,舞池裏的男人圍了上來,不懷好意的撞著她的身體。初雨護著自己躲閃著,卻被他們推得越發的往裏。好容易掙脫了這幫人的無理取鬧自己已經被擠到了舞池後方的衛生間門口。初雨索性躲了進去,撐著洗手池的臺面看著鏡子裏的自己。

  為什麼要追上來?初雨自己都無法回答這個問題。那個男人那麼危險。就算是他她追上來又能說什麼?謝謝?!

  初雨瞬間覺得自己的行為無比的荒謬。用涼水洗了把臉清醒,抬頭的瞬間心跳都幾乎停滯。從鏡子裏看過去,她的身後陸子墨正站在門口,安靜的看著她。

  初雨猛的轉身。呆滯了半晌,一聲陸尚在口中他已經走上前來猛地吻住她。他推著她進了一個衛生間的隔間反手關上門,緊緊地擁抱著她讓她幾乎不能呼吸。

  他用力的將她抱起,她的背靠著冰涼的大理石牆面,雙腿卻被迫盤在這個男人結實的腰間。

  陸子墨的動作很兇猛,每一次親吻和齧咬都讓她疼痛。在她的身體上留下一個一個暗紅而曖昧的小點。他的手邪惡的流連於她的身體之上,在她自己都從來不知道的地方突然激起了讓她無法招架的瘋狂。

  初雨聽見自己發出了細細的雜亂的喘息。這個男人的霸道讓她無法思考。恍惚間外面彷彿有人進來。她想要咬住手背阻止自己發出奇怪的響動,他卻拉下了她的手緊緊地握著,低頭撩撥她胸前的柔軟。尖端被他含住的瞬間初雨一聲抽泣,他的堅硬隔著衣物惡意的抵著她摩挲,讓她無法控制那越來越崩潰的理智。

  也許是聽見了隔間裏的聲音,外面的人停留了一小會出去了。陸子墨突如其來的熱情慢慢的漸退下來。擁抱著她的雙手不再那麼用力,吻著她的唇也逐漸變得有些涼。初雨原本攀附著陸子墨的手順著他的肩頭往下突然間摸到了一種奇怪的粘膩。因為自己的衣衫都濕透了開始她沒有發現,現在這種熟悉的粘膩感卻瞬間喚醒了她的警覺。

  初雨推開陸子墨,他低著頭臉色很蒼白,鷹一般銳利的眼睛正緊緊地盯著她:「你這個傻瓜,跟著我來做什麼?」

  初雨沒有回答,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大腦昏眩她幾乎站立不穩。

  滿掌觸目驚心的暗紅。



第六章 溫暖的背面

  鄧初雨做了成為醫生以來第一次嚴重違反規定的事情。做了一次黑市手術。

  陸子墨是槍傷。罵完了她傻瓜他就放心大膽的暈了過去。初雨叫來了關係最好的同事,幫忙把陸子墨送回了自己家。她簡單的對他的傷口進行了止血處理之後用西裝外套把他捂得嚴嚴實實的。她沒有辦法把他送到醫院。

  按照規定槍傷必須有員警前來登記。他陸子墨是什麼背景。送他到醫院還不如讓他這麼失血過多死了算了。

  手術進行了一個多小時。只有自己,既要充當主刀,又要充當麻醉師和護士。還好這種傷口處理起來並不是很麻煩。陸子墨運氣很好。子彈鑲嵌在肺部的空穴處。只要再稍微偏移一點,他就是肺穿孔,必死無疑。

  做完了手術初雨滿頭大汗。一方面是累,一方面是緊張,還有一方面是精神的高度集中。這其實已經違背了她做人的原則。她應該報警。可是初雨沒有辦法這麼做。

  就當是報恩吧。初雨忽略自己內心說不清楚的感受,收拾了手術的器具。這個男人睡得很沉。她的房間不像山寨裏他的房間那麼奢華,一張大床橫著睡四個人都沒有問題。他高大的身材在她的單人床上一躺幾乎就已經沒有了空餘。初雨走到牆邊推開窗戶,外面落日融輝一片金黃的燦爛。

  一天過去了。

  暑熱難當。這個男人在房間裏雖然一動不動,卻一點也無法抹煞他強烈的存在感。天花板上的吊扇不間斷的轉動著,看得時間久了有一種暈眩感。初雨在地上翻了個身。她簡單的在地上扔了一床被子打地鋪。熱氣彷彿透過門窗,牆壁,從四面八方襲來,讓她的心口焦灼。

  初雨絲毫沒有睡意。在地上又輾轉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起身去看陸子墨的情況。豈料剛剛靠近他的身邊,脖子突然一緊,被這個男人狠狠地捏住,幾乎不能呼吸。黑暗中,他的眼睛驀然睜開來。

  他的眼神,表情還有動作充滿了森然的殺意。那一瞬間初雨覺得面前的這個男人簡直就像是來自地獄的修羅,會毀滅掉他所觸及的一切東西。可是慢慢的,他的手放鬆了下來,眼底的殺意也漸漸的退去,掐著她脖子的大手改為親暱的撫摸,曖昧的順著她頸部的線條下滑,修長的指尖撩過她胸前的柔軟,然後便離開了她的身體,閒適的仰躺看著她。

  初雨一動不動,彷彿被定住了。陸子墨與她對視良久,突然開了口:「小雨滴,你比我想的可有良心多了啊。」

  他又恢復了那樣略帶輕佻的模樣。初雨心底剛才瞬間的恐懼還沒有完全消失,不過見著他這個樣子,總算是放心了些。初雨點點頭:「很好。能調侃說明還不會死。」

  「我還沒有和你實實在在的親熱過呢,怎麼會那麼容易死。」

  陸子墨回答得輕鬆無比。勉強撐著自己想要起身,牽動了傷口疼得他臉色瞬間慘白。可是他的臉上依然帶著笑意:「真看不出來,手藝不錯啊,小雨滴。」

  「親熱?!」初雨站直了身子,居高臨下的看著這個男人挑眉:「我記得有人告訴我他不能人道吧?親熱,這可真是個技術性的話題啊!」

  低沉的笑聲響起,陸子墨看著初雨:「我怎麼沒有發現我家小雨滴還是個帶爪子的貓呢?當初那麼柔順,原來都是假像?」

  初雨轉身決定忽略陸子墨的話。這個男人。天知道他到底做了什麼事情,差點死掉現在居然還有心情開玩笑。初雨握住涼水壺給自己倒了杯水。只要一想到當時她那滿掌的鮮血她的手就會忍不住地顫抖。如果當時她沒有意外的看見他跟過去。如果她沒有和他在衛生間裏見面。他是不是就已經死了?!

  「不過不能人道也分兩種。一種是生理上的,這個大羅金仙都救不了你。還有一種是心理上的。即使是這樣也不是絕對,有的人在某種特定的刺激下也會□,以你變態的程度來看,自己小命要丟的時候就是最興奮的時候,這可是我的切身體會,我的診斷對吧?」

  初雨迅速的說著不著邊際的話來掩飾自己內心的不安,轉身她一驚,陸子墨居然已經強撐著身體站到了她的身後,她轉身的瞬間他就順勢朝著她倒了下來。

  初雨下意識的將這個男人扶住。感覺到自己的腰間一暖,被他就這麼整個擁在了懷裏。陸子墨埋首在她頸窩處:「不要怕了初雨,我不是還活著嗎?」

  她沉默。他竟然那麼輕易的就看穿了她的不安。感覺到她的沉默,陸子墨後退了些看著她:「我沒那麼容易死。」

  「如果你不好好休養,很難說。」

  初雨推開了這個男人,看著他蒼白的臉色又不忍心上前扶住了他。這一退一進之間陸子墨低頭看著她親暱地笑:「我家小雨滴果然有良心。」

  「你站起來想幹什麼?」

  初雨繃著臉不想讓這個男人太得意。陸子墨難得的尷尬了一下:「……我想方便。」

  初雨的臉也是一紅:「我,我扶你去廁所。」

  吃喝拉撒乃是人生大事,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何況對方還是個病人。初雨給自己做著心理建設。只要把他當作一個普通的病人來對待,忽略他是陸子墨的事實就可以。

  他半邊胳膊不能動。餘下的一條胳膊如果要支撐自己就不能方便,要方便就沒有辦法支撐自己。以他現在的情況來說,站立都很勉強。不過數分鐘的時間他連嘴唇都已經成了慘白色。

  兩人在廁所裏沉默了一下,初雨轉過頭:「我,我扶著你,你要方便趕緊的。」

  扶了他半天一點響動也沒有。這畢竟是個體重快兩百斤的大男人啊。初雨覺得手有些發酸:「你到底尿不尿啊!」

  陸子墨低咒了一聲:「你方便的時候背後站個大活人我看你能不能尿出來!」

  初雨忍不住撲哧笑了一聲,很快忍住了笑意:「我不聽還不行嗎?再說我是醫生,你是病人。不要想的太複雜。」

  身後終於傳來響動。方便完畢她扶著陸子墨往回走。不小心瞄到某人的某個部位正在一柱擎天。聽說男性的生理結構在□的時候不能同時做新陳代謝的器官用。初雨臉紅著偏頭假裝沒看見。他當初在山寨的時候。幾乎和她裸裎相見的在一張床上睡了一晚都沒發生什麼事情。現在怎麼會……難道他真的是在這種情況下才會有強烈的感覺?!

  初雨打住了這個很彩色的念頭,扶著陸子墨進了房間。陸子墨這次很安靜的回了床上躺下沒有多說什麼。這一會兒消耗了他大量的體力,躺在床上看著初雨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房間在地板上睡下,兩人之間一時很沉默。只有頭頂風扇運轉時呼呼的響動聲。

  初雨能感覺到陸子墨一直在黑暗中看著她。這樣的目光讓她不安。她翻了個身背對著這個男人。陸子墨受了這麼重的傷,一時半會兒肯定是不能離開她的家。幸好潑水節還有兩天的假期,她可以在家裏照顧他。

  那麼之後上班怎麼辦?她一旦工作起來就是昏天黑地。他的傷口需要處理,需要換藥,還需要定期的打針消炎。特別是在這麼炎熱的天氣下要特別注意防止傷口化膿感染。初雨滿腹心事,想得困了,終於沉沉的睡了過去。

  兩人第二天是被外面的喧囂吵醒的。初雨睏倦的睜開眼睛,陸子墨正側臥在床上目光沉沉的看著她。對上她的眼神他淡淡的微笑:「早。」

  「早。」

  初雨有點窘迫。很快的起身躲進了廁所。晨光中他的眼睛彷彿上好的墨,光華流轉讓她心跳加速。初雨猛地用涼水洗臉告訴自己要冷靜一點,一定要冷靜一點。

  回到房間的時候陸子墨坐在床上透過陽臺的門看外面熱鬧的街道。他微瞇著眼睛。不知道為什麼,那層森冷的殺氣又慢慢的將他籠罩。初雨站在衛生間門口看著他,突然間覺得陸子墨距離自己是這麼的遙遠。就算他現在這麼真實的出現在她的生活裏,她又能夠留得住他多久?!

  她和他,本來應該是不相關聯的兩條平行線。陰差陽錯交匯,最終還是要回到彼此原來的位置上去。

  「昨天和你一起送我回來的那個人是誰?」

  陸子墨突然開了口。初雨一驚。那時候她以為他是昏迷的。陸子墨偏頭,視線冷冷的掃過來,看著僵硬的初雨:「你的同事?」

  「他只是一個普通的護工。因為平時在醫院接觸的比較多。他什麼都不知道……他……是個好人。」

  初雨急急的解釋。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要加上最後的那一句。陸子墨沉默的看著她。初雨握緊了自己的手,心臟劇烈的跳動著。她在擔心些什麼?!這個男人現在受了這麼重的傷留在她這裏,行動都需要她的幫忙。她還在擔心些什麼?

  可是初雨還是克制不住自己身體深處的涼意。陸子墨看著她,突然之間笑了。這樣的笑容沖淡了方纔的凝滯和冰冷:「小雨滴,我想提醒你。就生理上來說我還是一個健康的成年男人。你一大早就給我這麼強烈的刺激對我的身體是很不健康的。」

  初雨愣愣的看著陸子墨,不知道他在說什麼。等到他的視線曖昧的下滑到她的胸前她才若有所悟的低頭,隨即臉轟的一聲燃燒起來。方才進廁所洗臉的時候水澆濕了絲織的睡衣。半透明的布料緊緊地貼在她的身上,完全的描繪出了她美好的形狀。甚至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那敏感的尖端也在寒冷的刺激下熱烈的綻放。

  初雨慌張失措的避回衛生間,聽見外面傳來他放肆的笑聲。初雨突然間想起遇到他時在pub裏他激烈的擁抱和親吻。

  不可以想不可以想。初雨抱著自己的頭使勁的甩掉關於陸子墨的所有念頭。她是一個普通的醫生,有自己穩定的生活和善良的家人朋友,而他則游離於法律和生死邊緣。他們不是一路人。所以她只要報恩,等到他的傷勢好轉,他們之間就結束了。

  陸子墨的傷口需要護理。家裏雖然臨時準備了一些急救措施和藥品,她也冒險給他做了手術,可是這些畢竟遠遠不夠。初雨回到了醫院,推說自己的一個朋友外傷,要替他開一些手術後消炎鎮痛和促進傷口癒合的藥。正在放大假,醫院裏只有幾個值班的醫生,都和初雨關係還不錯。藥劑師都蘇伊替她配好了藥,突然開口問她:「雨,後天泰的葬禮,你去參加嗎?」

  「你說什麼?!」

  初雨如同掉進了冰窖,渾身冰涼。呆呆的開著都蘇伊。都蘇伊低頭用手指碰了碰自己的額頭:「天啊你還不知道,可憐的泰,我們醫院的好人。昨天晚上和幾個朋友去狂歡,被一輛大貨車活活的碾死了。佛祖保佑他,明天就是新年了啊,他竟然都沒有撐過去。」

  泰。泰。

  初雨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出的醫院。外面陽光很烈。彷彿火一般燃燒的太陽讓她眩暈。泰就是和她一起送陸子墨去她家的護工。怎麼會這麼巧,怎麼會這麼巧。為什麼在陸子墨開口問了之後就傳來了他的噩耗?!

  初雨不願去想,可是理智告訴她這件事情不可能和陸子墨沒有干係。

  初雨攔了一輛車,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家,拚命的跑上樓推開房門。她劇烈的喘息著。可是她所有的質問所有的憤怒所有的悲傷都凝在了心頭開不了口。

  通透的屋子裏很安靜,除了窗前的風鈴在夏日午後微醺的風中發出丁丁噹噹的響聲外。

  空無一人。


作者: jie71698    時間: 2012-8-28 12:16 PM

第七章 所不能理解的你

  初雨沒有辦法原諒自己。

  如果不是她打電話叫來了泰幫助那個她明明知道有問題的男人。泰也許就不會死。這樣的想法就像千斤巨石一樣反復在初雨的心頭碾來碾去。陸子墨走後,很多次初雨都從夢中驚醒。黑暗中那個男人的眸子仿佛還在身後,沉沉的看著她。

  可是轉身卻依然是空無一人。

  這樣的精神壓力讓初雨終於沒有辦法再繼續承擔急診室的工作。她向醫院提交了年假的要求。從工作到現在四年時間。不知不覺間積存下來的年假竟然已經有三個多月。來泰國十來年,還沒有機會好好的遊歷這個國家。這次放了假,總算有時間好好的去四處走一走。

  初雨選擇了去普吉島。現在正是雨季,到普吉島的時候剛好趕上一場陣雨。可是在車上行了不過十來分鐘又已經雨過天晴。初雨租了車自己開。長期在這邊生活她已經十分習慣這裏的風土人情。路上有不少大客,裏面裝滿了來自世界各國的遊客,都到普吉島上來領略它迷人的風情。

  國外的遊客到普吉島,比較集中去的地方是芭東海灘。這裏有潔白的沙灘和蔚藍的海水。放眼望去衝浪,太陽浴,帆板,降落傘,遊艇……充斥著整個海灘。

  初雨打算避開這些高峰期的人流,所以只是在芭東鎮稍作停留,購買了一些生活用品,就往卡瑪拉而去。順著大拐彎的山路,又經歷了一場變臉一般的陣雨,終於在尚未來得及完全停歇的細碎雨點中到了卡瑪拉。

  卡瑪拉有很有特色的獨立小木屋式酒店。沿著兩旁都是高大椰子樹的綠蔭道行來,略帶濕熱感的海風習習,斑駁的水泥地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這樣□濕高鹽分的空氣影響,而變得有些斑駁脫落,反倒讓平凡中生出一種自然雕刻的美感。小木屋就掩映在林陰中,紅色的屋頂和牆,沉重的深色木窗和白色的大門,色彩簡單乾淨極具視覺衝擊力,無聲無息的流露著特屬於熱帶的美麗風情。

  初雨進了屬於自己的房間,關上門,將自己整個拋到柔軟的大床上。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所有那些壓抑著她的紛雜念頭暫時消失,身體像是被掏空了一般,從裏到外生出一種疲憊感。就這麼沉沉的睡了過去。

  這一覺無知無覺,醒來的時候天色已晚。屋子裏沒有開燈。海風通過大敞的窗戶湧進室內,素色的紗窗在海風中恣意的飛揚。隱隱的能聽見遠處海浪拍打沙灘的聲音。初雨起身,在窗戶前站立良久。

  這樣的夜色美麗的讓人覺得孤寂。

  是不是自己一個人獨居的時間過久。遠在異國他鄉。雖然也有朋友,每天的生活充實而忙碌,可是畢竟只有自己,也只能依靠自己。所以當她的生活被不可抗的外力偏離了自己原有的軌道,當她在那樣的情況下遇到了一個對她而言很微妙的人,她就對他產生了自己也不能明白的感情。

  可是這樣的感情,不能算□吧?

  初雨找了件外套披上,離開房間信步往外走。可能又要變天了。狂猛的風吹得她微微眯起了眼睛。這裏的陣雨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天氣就和那個男人一樣變化無常啊。

  初雨苦笑。雙手合十看著墨沉沉的夜空。

  泰,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狂風讓路旁的棕櫚樹波濤一般沙沙作響。這樣的響動中卻突然傳來了一種異常的聲音。初雨扭頭,迎面撲過來一個身影。某一瞬間她的眼前一片漆黑,隨即自己的身體被人護著摁倒在了地上。幾乎與此同時不遠處傳來極為輕微的一聲悶響,仿佛香檳的瓶塞被人用力拔出。什麼東西在很近的地方高速擦過,仿佛一把利刃破開了空氣,撩得臉頰火辣辣的痛。

  初雨的腰間一緊,被人擁著在地上打了兩個滾,翻滾到旁邊繁茂的植物中。外界的視線頓時被遮擋。至始至終他的手都護在她的腦後。此刻被他壓在身下,那個男人的視線並沒有停留在她的身上。他渾身緊繃著看著叢林外,渾身警戒如同一隻豹。他的眼裏又流露出了那種她曾經見過的,森冷的殺意。

  肯定是在做夢。否則怎麼可能在這個地方見到他。

  初雨閉上眼睛,複又睜開。天空閃過一道驚雷,照亮了整個夜空。劇烈猙獰的閃電下他的面容仿佛雕刻般清晰的出現在寬闊到沒有邊際的天空背景上。

  真的是他,陸子墨。

  初雨的心臟緊緊地一縮。閃電亮起的瞬間這個男人放開了她,迅速的從腰後拔出槍,微微眯起眼睛瞄準。這所有的一切不過是在幾秒鐘內完成。閃電消失的時候初雨的眼睛裏還有一個短暫的視覺殘影。冰冷的槍支閃爍著死亡的光芒,與那個男人身上危險的氣息融為一體。轟隆隆從天邊湧來的雷聲掩蓋了槍響。大滴大滴的雨水從天空降落,隨即變得狂暴。初雨聞到了一股尚未消散的火藥氣息。森然的侵襲她完全呆滯的理智,讓她猛然驚醒。

  陸子墨低頭,初雨偏頭不敢看他的眼睛,下意識的反抗,用力的推拒他。陸子墨一動不動,眼底卻漸漸氤氳起同這天氣一樣的風暴。初雨只覺得手腕一陣劇痛,自己被這個男人粗魯的拉了起來,跌跌撞撞的在模糊了視線的大雨中被迫前進。

  他們遠離了小木屋,初雨開始感到害怕。可是這樣的雷聲和暴雨下她的聲音是那麼的微弱,完全沒有辦法引起別人的注意。陸子墨就這麼拖著她到了海灘,怒浪滔天的海面棧道盡頭,停泊著一艘白色的遊艇。

  “你要帶我去哪兒?”

  初雨驚恐。雨水澆了她透濕,讓她狼狽不堪,長髮在掙扎和雨水的侵蝕下變得無比的零亂。陸子墨聽見了她的話停下了腳步回頭。初雨呆住了。這個男人的眼神極冷,淡淡的掃了她一眼突然間將她打橫抱了起來抗在肩上,幾個大步上了船。

  巨浪讓船面顛簸著,極其的不穩,可是這個男人卻如履平地一般,輕鬆的走到艙口,嘩啦一下拉開門,將初雨扔了進去。他沒有停下來看她一眼,迅速的鎖上了門,轉身離開。

  初雨爬起來猛烈的拍門。他到底想要怎麼樣。很快初雨便感覺到了船身異常的震動,她撲到窗邊,透過小小的舷窗看出去外面一片漆黑,可是即使這樣她也能感覺到,船離開了海岸,正在風浪中穿行。

  風暴持續性的肆略著。劇烈的顛簸讓初雨產生了劇烈的暈船反應。很快她便感覺到強烈的噁心,撲到衛生間吐了個一塌糊塗。一天沒有吃東西,胃裏本來也很空,這樣的嘔吐仿佛心臟都在跟著抽搐。初雨吐完翻身坐在地板上,覺得渾身虛脫。

  為什麼在身體這麼難受的情況下,心底的痛還是那麼的清晰?!

  不知道行了多久,初雨覺得自己再也撐不下去的時候,船身漸漸的平穩了些。船艙口終於傳來響動。有腳步聲傳過來。高大的身影遮擋住了艙室投過來的燈光。初雨意識模糊的睜眼,隱約看見陸子墨站在門口。隨即他便向她俯下了身子,伸手抱起了她。

  出了船艙,冰冷的海風一吹,初雨的意識清醒了些。原來暴雨已經停歇。此刻雖然依然有風,卻平順了許多。陸子墨抱著她走到船邊跳上了岸。他們已經到了不知道什麼地方。黑暗中只覺得宏偉的一片黑暗黑壓壓的壓過來。雖然極遠卻非常的有氣勢。陸子墨抱著初雨上了停在岸邊的一輛吉普車,一言不發的打亮了大燈,向著黑暗的深處開去。

  車離開了海岸線,順著寬闊的山道上山。走了約摸半個小時終於停下。此刻天邊已經露出了魚肚白,晨曦中一排建築群隱藏在繁茂的植物中,陸子墨下了車走到初雨身邊拉開車門,彎腰看了看她,依然是那樣一言不發的將她抱了出來。

  初雨已經放棄了抵抗。她不知道陸子墨帶她到這裏來到底是要幹什麼。先前閃電中這個男人渾身充斥著殺意的一幕還清晰的印在她的腦海裏。現在她對這個男人產生了強烈的恐懼心理。

  她怎麼能,又怎麼會曾經認為。這個男人與外表無關,是無害而安全的?!

  兩人穿過庭院進了屋子。很開闊通暢的房間。陸子墨沒有在一樓多做停留,簡單的在客廳的吧台後取了鑰匙就抱著她上了二樓。等到進了臥室將她放到床上,他才直起身來看著她說出第一句話:“去洗個澡,櫃子裏有替換的衣服,把濕衣服換了。”

  陸子墨說完了話轉身,自顧自的在房間裏走來走去。掏出了腰後的槍放到桌子上,脫下了白襯衣。特屬於清晨的光芒照射進房間內,帶著一種朦朧。陸子墨的身上還纏著厚厚的繃帶。脫下襯衣他仰頭長長的伸展了一下身體,他的身體帶著一種危險的美感,迫人的氣勢頓時無法掩飾的在房間裏彌散開來。

  感覺到初雨沒有動彈,陸子墨扭頭沉默的看著她。初雨的視線落到陸子墨胸前的白繃帶上,眼皮情不自禁的驚跳了一下。那樣的慘白下浸透出一種暗紅,正在慢慢的暈染開。

  他還帶著傷。那麼嚴重的槍傷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就完全的癒合。而他又一路用力的拖著她,抱著她,只怕牽動到傷口,造成了新的撕裂,所以出血才會這麼嚴重。初雨的視線上移,陸子墨還在沉沉的看著她。視線對視,他的表情很冷,冷淡的重複了一句:“按照我說的話去做。否則我就親自動手。”

  初雨麻木的起身,走到櫃子邊翻出一套長裙,又機械的進了浴室。折騰了一晚上,濕衣服早就已經陰乾,就連長長的濕發也已經半幹,混著汗水粘膩的粘在皮膚上。初雨沒有洗澡。簡單的脫掉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換上了長裙就出了浴室。

  聽見門響陸子墨抬頭,隨即表情一沉,起身大踏步的向她走來,拖著她的手腕重新進了浴室,粗魯的扒掉她的長裙推著她站到淋浴頭下。冰冷的水突然間鋪天蓋地而來,不過很快就變得溫暖,在皮膚上激起了一陣細微的顫慄。

  “你在和我鬧什麼彆扭?”

  熱水沖刷著兩人。陸子墨用力地握住了初雨的肩膀讓她轉身面對他。初雨垂著眼睛沒有看他。他的身上有著勃發的怒意,可是他在隱忍。詭異的沉默突然出現在兩人之間。面前的陸子墨呼吸漸漸變得粗重,握著她的雙手也越來越用力。初雨突然間意識到自己幾乎渾身□,本能的從面前這個男人的反應中感覺到了危險,她後退了一步,他的動作卻更快,用力的掐住她的下顎迫使她抬頭面對她,粗魯的吻了過來。

  初雨渾身冰涼,用力抗拒著這個男人的吻。她害怕。陸子墨推著她貼到牆上,激烈的需索著她的身體。他的唇離開了她的唇,轉而滑下齧咬著她的頸窩。他依然那麼用力的掐著她迫使她不得不抬頭向他袒露自己頸部的線條,而他的另一隻手則危險的探向了她身上最後的屏障。

  “陸子墨!”

  他的手指觸摸到她隱私的瞬間初雨大喊出聲。身體在他的掌控下被迫拉成一個弓形迎合他。水流順著呼吸和這一聲大喊嗆進來,熱辣辣的疼,初雨的視線一片模糊,已經分不清是不是淚水。心底有一種撕裂的痛和絕望感。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下意識的喊出了這個男人的名字。

  陸子墨的動作停下了。他的呼吸依然粗重,他的頭依然埋在她的頸窩。初雨僵硬著身體一動不能動,感覺到他的手指依然沒有離開她的隱私,可是也沒有再進一步的動作。熱水嘩嘩的流淌著,順著兩個人的身體往下,沉默了很久,陸子墨終於抬頭看她,那樣的眼神仿佛要看到她的心底深處去:“小雨滴,為什麼抗拒我?!”



第八章 距離

  初雨一動不動渾身僵硬的看著陸子墨。他垂眼看著她,無法忽略的存在,仿佛掌握了她所依存的每一寸空間,讓她無法呼吸沒有他的空氣。而他就那麼真實又虛幻的存在著,隨著空氣一絲絲一縷縷的進犯她的意志,讓她無處可逃,心煩意亂。

  他還是那麼略帶戲謔的口氣,有些輕佻有些漫不經心,可是看著她的眼神卻並非如他的語氣一般帶著點玩笑的意味,很冷。熱水激烈的沖刷讓人睜不開眼。陸子墨逼著她,自己也被澆了透濕。剛剛新換的白襯衫半透明的粘在身上,隱隱透出身體勁瘦結實的線條,逼迫著她的視野和神經。

  “嗯?”

  他俯低了些更加的靠近她,即使熱氣蒸騰她也能感覺到他灼熱的呼吸。陸子墨的眼神和語氣中都已經透露出一絲隱藏的不耐:“還是這是你對待男人的最新辦法,欲擒故縱?!”

  “陸子墨!”

  初雨有些咬牙切齒。一時間忘記了最初的害怕,又氣又恨。陸子墨慵懶的嗯了一聲算是對她這一聲的回答:“怎樣?”

  是啊,怎樣。她又能怎樣。她明明知道他陸子墨不是好人。明明離開了山寨就應該慶倖從此徹底的和他劃分清楚界限沒有一絲一毫的糾葛。她卻莫名其妙的追著這個男人,救了他的命卻害死了泰,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自投羅網。她能怨得了誰?

  “你殺了泰?”

  初雨的話消失在空氣裏。陸子墨看著她,眼神驀然一沉。屋子裏一時間很沉默。熱水嘩嘩的流著,沒完沒了。身體在他的體溫和熱水的侵襲下幾乎有些躁熱,心裏卻一片森涼。她覺得焦躁覺得煩悶覺得乾渴。這麼長時間的精神折磨就是為了這麼一個她幾乎已經確定的答案。她終於問出了口,他卻看著她沒有回答。

  “怎麼,”陸子墨的臉上泛起一絲略帶些殘忍的神情:“我殺了他,你還打算殺了我為他報仇?”

  初雨的心一沉。她不得不承認自己一直還抱著一絲近乎於沒有的希望。希望泰的死是一個純粹的意外,和他陸子墨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現在聽到他親口承認只覺得心臟像是灌了鉛,掙扎著再也跳動不起來,往著無邊無際的黑暗深處沉去。

  “我是什麼人你難道不清楚?”陸子墨微笑:“你在什麼情況下遇到的我,難道你對我還抱有天真的幻想?嗯,小雨滴?”

  “……為什麼……”

  初雨的嘴唇有些青紫,忍不住的哆嗦著。眼前的這個人這麼陌生。不,從來就不是他陌生,而是她根本就不瞭解他。她把自己自以為是的善良強加到他的身上。透過自己眼中的陸子墨的形象去觀察他,卻忽略了他的真實。

  “不為什麼。”

  陸子墨不再隱藏自己的不耐煩,修長的手指繞過她最後的防線探尋她私密的柔軟:“這不是你想要的?”他惡意的輕舔過她柔軟的耳垂,聲音越發的低沉了下去:“我可以盡自己的所能,最大限度的滿足你……”

  他以為她是什麼。初雨僵硬著,感覺到他惡意的撩撥。他怎麼可以把她說的這麼不堪,難道她追在他的身後,就是貪戀這個男人的肉體?!初雨想哭,淚水卻被熱水混合沖刷著淌走,她的心底泛起了深切的後悔。

  是她的錯。她的錯她的錯。她打開了潘朵拉的盒子,卻放出了一個惡魔。

  陸子墨的手順著她的脖子下滑到她的胸前。掌心被那樣細緻的肌膚所誘惑,忍不住加大了力道揉捏那讓他的理智逐漸脫軌的柔軟。初雨的身體開始很僵硬,不過很快就在他這樣的愛撫下柔軟了下來。她抬起了手,順著他的身體至下而上撫摸過他的背部,帶著讓他心蕩神移的感覺,慢慢的落到他的肩頭,隨即順勢下滑到他的胸前。

  劇烈的疼痛襲來,陸子墨發出了一聲悶哼退後彎下了身體一時不能呼吸。這個女人下手真狠。居然同時用力捶擊他胸前的舊傷和抬腿襲擊他的跨下。身旁人影一晃,初雨渾身濕淋淋的奪門而出,顧不上看陸子墨到底如何,拚命跑出了木屋,跳上了吉普車。

  吉普車的鑰匙被這個男人隨意的扔在儀錶面板上。初雨顫抖著雙手拿起鑰匙發動汽車,她不知道自己這用力的一擊能阻擊那個男人多久。或許只是幾秒他就會追來。她焦躁的抑制住自己的心慌,終於成功的聽見吉普車發出一聲啟動時的轟鳴,幾乎與此同時,陸子墨的身影出現在了木屋門口。初雨猛地一踩油門,吉普車怒吼了一聲,如同脫韁的野馬一般,向著山下猛衝而去。

  她這輩子都沒有開過這麼快的車。兩旁的綠蔭幾乎被拉成了一條條綠色的速度線,在窗外一閃而過。她用力握緊了方向盤,連車帶人以一種不要命的速度和姿勢從山路沖到了沙灘上。初雨甚至沒有熄火,踢開了吉普車的門,跌跌撞撞的向著遊艇跑去。

  漲潮了。他們不知道在那個小島上。昨夜來的時候看不清楚。此刻潮水幾乎已經漫過了棧道的表面。初雨踩著水花跑過棧道沖進遊艇。她是潛水愛好者,閒暇的時候潛水教練教過她開遊艇的方法。雖然不熟練,在這樣驚慌的心情下也忘了個大概,可是只要能夠發動遠離這個地方這個男人,哪怕是在大海上迷失而死,那也值得。

  老天助她。她居然真的順利的發動了遊艇。初雨握著舵。比她想像的要容易的多。船尾拉起白色的水線,順利的轉了個彎,遠遠的將那個小島拋在了身後。

  走得遠了。小島漸漸的在身後變成很遠很遠的一點,成為了海面上無數個散佈的綠色中的一員,她劇烈的呼吸才慢慢的平息了下來。普吉島有幾十個附屬的島嶼。這一帶海水清澈,風平浪靜。只要順著島嶼密集的地方前進,總能找到出海潛水和衝浪的遊船,順利的回去。

  雖然這麼自我安慰著,畢竟還是沒有底。初雨渾身如同虛脫一般,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成功的逃離了那個男人。這麼的輕而易舉,容易的仿佛事先安排好了一般。初雨望著無邊無際的海面,儘量順著露出海面的巨大山峰前進。會遇到人的,這一帶遊客這麼多,一定會遇到人的。

  不知不覺太陽升上了天空。熱辣辣的海面上海鷗尖銳的鳴叫著飛舞。很遠的地方傳來一陣一陣刺耳的鈴聲。開始初雨以為是自己的幻覺,很快就發現確實有聲音從船艙裏傳來。停下了船下到來時禁錮她的船艙,外間的吧臺上赫然放著一具衛星電話,正在不屈不撓的響著。

  初雨僵著,如同看著一條毒蛇般注視著這部電話。下意識的知道電話的彼端就是陸子墨。初雨鼓足勇氣抓起了電話,那邊果然傳來了那個熟悉的聲音。那麼低沉,仿佛近在耳邊呢喃,語氣輕柔,說出來的話卻森寒無比:“小雨滴,這麼做你想過後果沒有?”

  “陸子墨,我什麼都不欠你的,我對你也沒有任何的想法!”

  初雨抑制住自己的顫抖冷靜的開口。彼端沉默了一下:“哦。這麼快就著急和我劃清界限。我從來就不是一個會勉強女人的男人。不過,”他的聲音突然轉冷:“你走了,就走的乾淨徹底點,永遠,永遠不要再出現在我的視線裏。”

  掛上了電話初雨還在渾身發抖。她站著發了半天呆。終於想到用衛星電話求救。很快就撥通了海岸急救隊。等待了大半天的時間,她等到了海上搜救隊。原來她離主島並不算太遠。遊艇就停在離潛水勝地pp島約摸二十分鐘船程的地方。

  陸子墨的威脅就像是一個潛在的噩夢。他清楚地知道她的住所她工作的地方。清萊不能再待下去。這次的經歷讓初雨極度沒有安全感。也成了最終促使她下定決心辭掉工作回國的主要原因。

  也許只有離開泰國,才能從此遠離這個男人,徹徹底底的讓他從她的生活中消失。她早就忘記了當初自己是為了什麼在這個國家求學,工作定居。回去也好,她可以放鬆心情,慢慢的忘掉這段恐怖的經歷,重新開始自己的人生。

  初雨的老家在杭州。山清水秀的地方。鄧家是當地百年老住戶。祖上傳下的房子,青石牆的大宅大院,三進三出後院一個天井。全家上下共十多口人一起住著。成天熱熱鬧鬧其樂融融。

  初雨的回家雖然很出人意料,不過家人,特別是初雨的父母卻非常的高興。老兩口原本是大學裏的老師。就這麼一個女兒。遠赴異國他鄉求學,沒想到最後還會在那裏定居。原本以為只怕這輩子要見到閨女都要困難的作空中飛人,沒想到閨女卻選擇歸家。何況還是鍍金回家,也算是衣錦還鄉。

  初雨回家在當地引起了不小的震動。這個地方方圓十裏都是老街坊老鄰居,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熟人。初雨回國這麼大的事情,鄧家怎麼的也是要慶祝一下的。老宅子裏按照爺爺奶奶的吩咐擺上了流水席,說是要好好的宴請三天賓客,比結婚還要熱鬧。這樣的情況讓初雨根本沒有辦法放鬆下來。在泰國自己一個人住清靜慣了,回到家裏每天卻要面對烏泱烏泱的人群。何況回來的急屬於她的房間還沒有收拾出來,只好暫時先和睡癖極差的堂妹擠在一個房間。

  堂妹對初雨在泰國的生活分外好奇。每天都要纏著她問到三更半夜,然後自己睡得死沉,磨牙打呼流口水外加說夢話踢人。

  可是初雨卻覺得安全。

  雖然很多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都會有一個短暫的恍惚以為自己還在泰國,不過神志很快就會清醒。這裏的人氣和熱鬧讓她應接不暇,所以沒有時間,也是她下意識的拒絕自己再去回想那個男人。

  初雨把陸子墨封在了自己的思維深處很隱秘的地方。聽說人的思維很奇怪。如果你刻意去忘記一個人,等到一定的時候你就會發現你真的忘記了他,無論怎麼回想,都再也想不起來。

  醫學上這叫自我催眠。常見於人格分裂症患者。彼端的意識強烈抵觸此端的意識。造成遺忘的假像。

  所以真實的遺忘還是很困難。她的精神畢竟健全。雖然盡力自我控制,還是不能保證能夠完全的遺忘。初雨每天都鼓勵自己。一定要堅強起來。

  這裏是她的家,這裏是安全的。

  最初的熱鬧過後,慢慢的大家的注意力開始往另外一個方向轉。初雨的學歷和工作經歷在當地最好的醫院裏謀求一個好的職位並不困難。她身材高挑清瘦,容貌雖然算不上十分出眾,沉靜中卻自有一種淡淡的女人味道。她快三十了,依然單身。宴席消停了沒幾天,介紹相親的就接踵而來,幾乎踏破了鄧家的大門。

  為了自己也不明白的原因,初雨下意識的抵觸和拒絕。可是鄧家的家長並不同意。於是就在這麼勉強的情況下,初雨不得不聽從爺爺的話,在堂妹的陪同下去進行她人生中的第一次相親。

  有的時候會覺得國內的生活節奏比國外快很多。雖然那個時候在急診室工作起來昏天黑地,可是屬於自己的時間就完全是私人的。在國內你的所有時間仿佛都要和別人共用。家人,朋友,甚至街坊鄰居。

  聽說對方是一個公務員。堂妹一路上都纏著初雨問人妖的事情。二十歲不到的小丫頭,不知道怎麼對這個特別的感興趣。初雨含糊的應對著。只是推說自己不太清楚。她的話題又轉到了泰國最近的男影星傑西達邦的身上。好容易熬到了地方,堂妹總算意猶未盡的閉了嘴。

  相親約在拱宸橋邊的茶樓裏。據考證,一百多年前的報紙上就有記載,有茶樓開在拱宸橋邊。這幾年杭州的建設越來越好。運河兩岸綠樹如茵,高樓林立。都是近些年新開發的樓盤。錯落有致形成了城市特有的風景。

  兩人在服務員的引導下上了樓。這茶樓是三層的防古建築。高樓飛簷。外間的平臺上就已經十分熱鬧。許多悠閒的市民圍坐在木桌旁聊天品茶談古論今。裏面更加的熱鬧,時值盛夏,大堂裏門窗大開風扇不停的轉著,也吹不掉特有的人氣。隨處可聞暢快的笑聲。

  樓道不寬。服務員禮貌的微側著身子在前面領路。所以當那個看上去和平常茶客沒有什麼區別的男人出現在樓梯口時初雨並沒有太在意。下了幾級臺階,雙方靠近時那個男人抬手松了松大暢的衣服領口,突然摸向身後。這個動作刺眼的熟悉。初雨下意識的停住了腳步,仰頭與那個男人對視。陌生男人的眼睛裏彌漫著冰冷的一片殺意。

  幾乎在他抬手的同時,緊跟在初雨身後上樓的另外一個男人突然如同獵豹一般暴起發難。一個竄身擋在初雨身前,抬手握住那個男人伸到一半的手腕,猛力一推,只聽見哢嚓一聲脆響,白森森的手骨頓時刺破肌肉與皮膚露了出來。男人動作迅速的往下一接,握住了從對方手裏掉落的槍支冷靜的塞進自己的懷裏,順勢一個過肩摔將對方砸下了樓,轉身抓住了初雨的手,一聲泰語冒了出來:“走!”

  整個過程不過數秒。快到幾乎讓人看不清楚。男人從樓道上摔下砸碎了下方的木桌,茶樓裏頓時一片混亂。初雨被這個陌生男人拖著在一片混亂中出了茶樓,將她塞到停在路邊的一輛轎車裏,迅速離開了現場。

  “你是誰要做什麼?!”

  初雨驚慌。透過後視鏡堂妹從茶樓裏隨著人群沖了出來正在慌亂的四處找她。男人並不回答。汽車急速的開上道路,拐了幾個彎突然停下。男人推開車門如同方才一般突然的將初雨推下了車,隨即揚長而去。

  初雨踉蹌了一下站穩了身子。她被扔到了商業區。這裏車流熙攘人來人往。方才那個神秘的男人和車早就已經消失無蹤。初雨站在原地,不知道為什麼並未消失的那片陰影又開始強烈的浮上心頭。

  也許,她從來就沒有真正的逃離過那個叫做陸子墨的男人的視線。

作者: jie71698    時間: 2012-8-28 12:18 PM

第九章 鏡子中的幻象

  這種感覺就像被獅子盯住的獵物。明明知道黑暗中有一雙眼睛在冷然的看著你,你卻知道自己已經走入了他的陷阱之中,唯有恐懼而煎熬的等待他給你致命的一擊,卻無從擺脫。

  初雨回到家的時候堂妹正在和家裏人講著在茶樓發生的事情。她驚魂未定,添油加醋的訴說了全過程。只是當時事發突然,她又被初雨擋在身後沒有看見關鍵的一幕,除了描述現場的混亂和初雨的突然失蹤,也沒有說出些什麼特別的東西。

  初雨一進屋子,全家人的視線就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她的臉色異樣的蒼白,有些魂不守舍。幾個長輩互相看了一眼,鄧爸爸站起了身子:“小雨,怎麼了?”

  “……沒事……”

  初雨穩了穩神志,儘量鎮定的回答。一旁坐著的二伯父皺著眉頭口氣不悅:“發生這樣的事情,你怎麼可以丟下妹妹不管自己跑掉了,這還有個當姐姐的樣子嗎?!”

  初雨怔了一下。隨即意識到全家人都在等待她的回答。看看堂妹,她同樣正仰著頭看著她,那樣的目光中竟然閃著一種她所不明白的情緒。鄧媽媽剛想替初雨解釋,她已經鎮定了下來,雲淡風清的開了口:“當時有個人把我誤認成他的女朋友,拉著我上了車。事發突然,後來發現錯了就讓我就近下車。我回到茶樓的時候小欣已經走了。”

  二伯父重重的哼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鄧媽媽與鄧爸爸對視一眼,站起來沖著爺爺點點頭:“爸。小雨的房間收拾了出來,趁天色還早,我陪著孩子上去再拾掇拾掇吧。”

  爺爺點點頭:“去吧。小雨今天也受到了驚嚇,回去好好歇著。”

  “謝謝爺爺。奶奶,爸,二伯,二嬸,三伯三嬸,四叔,小欣,我先上去了。”

  初雨沖著大家打過招呼,轉身穿過前院的大堂往樓上走。等到走到中院的回廊上,鄧媽媽看看後面聽不見他們的談話了,才歎了口氣開口:“最近你二伯為了房子的事情和家裏在鬧彆扭。今天小欣回來把事情一說,他就很不高興。你別往心裏去。”

  “不會的,媽。”

  初雨笑笑,心裏還是明白的。這麼大的宅子。因為爺爺奶奶還健在的關係所以一大家人住在一起。可是爺爺奶奶畢竟是九十多歲的人了,這就涉及到分家的問題。剛回家的時候所造成的熱鬧氣氛說到底還是爺爺奶奶想要慶祝的意思。背地裏這些人怎麼想誰也不知道。不過堂妹對她的敵意從何而來她真不明白。

  想著心事就到了自己的房間。房間很簡單。一面門一面窗兩面牆。臨窗是桌子,對門是窗,然後貼著牆放著一個大衣櫃和一個大書櫃。初雨的行李已經送回了家裏都還封著箱沒有開包。鄧媽媽繞過大包小包的行李進了房間歎口氣:“這收拾起來還要好幾天,你也別著急,反正已經決定回家住了,有的是時間,慢慢來。”

  初雨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低頭掃了一眼地上的箱子和包裹,視線突然被挨著床放著的一個牛皮紙包著的盒子吸引了過去。回國前的行李每一樣都是她自己親自檢查後打包的。她不記得自己有用牛皮紙包過這樣的東西。初雨覺得蹊蹺,看看正在彎腰打算替她開箱的媽媽,過去拉住了她:“媽,今天在外面沒有吃上東西。這會兒肚子餓了。你去幫我煮碗麵條好不好?”

  “你這孩子。”

  鄧媽媽嘴上有些責怪之意,腳下卻不停,走到了門邊:“打鹵麵好不好?”

  “好。”

  初雨看著媽媽下了樓,方才轉身拿起包裹,出乎意料的輕,晃了晃沒有聲音。初雨拿過一旁的剪刀剪斷包裝,嘩啦一下把裏面的東西拉出來,頓時如同被雷擊中,瞬間蒼白了臉頰。

  盒子裏裝的,是她當日被綁架時穿的那套T恤和牛仔褲。那日她隨著陸子墨去迷宮的時候換過了他給她準備的長裙,所以這套衣服就留在了山寨裏。萬萬沒有想到會在這樣的情況下看見。隨著衣服放在一起的還有一張紙條,上面用泰語寫著:星期五晚上九點。香格里拉,1218號房。

  天旋地轉。初雨往後退了一步好容易穩住了自己的身子。沒有想到包裹竟然寄到了這個地方,這是不是表示,他對她的一切都了若指掌?還是他在無聲的威脅她。畢竟這裏不僅僅有她,還有她的家庭。

  初雨越想越怕。不知道自己到底應該怎麼處理這件事情。報警?陸子墨的背景讓她不敢輕易拿家人的安全去做賭注。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危險她都輸不起。逃跑?她從泰國回到了中國,天涯海角的距離,她又還能跑去哪里。

  接到包裹的時候是星期二。初雨翻來覆去的考慮,食不安睡不寢。不知不覺三天的時間竟然瘦了一大圈。眼看著到了週五晚上,初雨終於下定了決心。陸子墨要的,不過就是她。如果怎麼逃都沒有用,還不如勇敢點去面對。最差的狀況也不過就是自己被這個男人抓回泰國。看他的態度像是貓抓老鼠,把握著對方的生命來尋開心。只要能夠保證家人的安全,又算得了什麼。

  過了六點,暮色漸漸的降臨。初雨原本想找個藉口說自己出去走走,然後偷偷的去香格里拉,誰知道就在她要出門的時候,家裏突然來了客人,並且是沖著她而來。

  是上次約在茶樓相親的物件。那次沒有見到面,初雨早就把這件事情忘到了九霄雲外。沒想到中間的介紹人竟然會領著人上門。一時間將她堵在了家裏進退兩難。

  介紹人是家裏的老街坊了。熱情的不得了。一屋子老小都出來在前院的大廳裏陪坐。初雨壓根沒有去看對方到底長什麼樣貌。看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只是覺得如坐針氈。香格里拉在西湖邊上。就算是打車,從她家過去也要大約四十分鐘的時間。她不知道自己遲到或者失約會怎樣再度激怒那個男人,帶來什麼樣的後果。

  這一坐一談就是一個多小時。初雨一直保持著沉默。期間一直是爺爺奶奶還有父母在詢問對方的情況。終於介紹人站起來說要走,爺爺微笑著看著初雨:“小雨,過門是客,你去送送。”

  爺爺這麼說,看來是很中意這個男人。可是初雨已經無暇顧及這些。只是覺得腦子裏繃得緊緊地那根弦總算是一松。趕緊站了起來:“好,我去送。”

  家裏人都在笑。初雨急急的出了門,走了沒多久,介紹人找了個藉口溜掉剩下他們兩人。初雨心裏有事只是想著怎麼擺脫對方,走到大道上草草送對方上公車就算是完事。對方要她的聯繫方式她也全都給。看看時間已經是晚上七點五十。初雨站在路邊攔計程車。夜色中一輛黑色的雷克薩斯無聲無息的開了過來,就在她以為對方是普通的過路車時,那輛車卻出乎意料的停在了她的身邊。車門一開,一雙大手用力握住了她的腰肢將她拖進了車子。

  初雨大驚,車廂裏沒有開燈,方從燈火通明的情況下被拉進來眼睛一片視盲。她被拉著撲倒在一個人的懷抱中,那雙手的主人反倒像是在享受她的投懷送抱,閒適的按著她柔軟的腰肢。初雨不過掙扎了數下就突然平靜了下來,這個懷抱這個體溫這個氣息都過於熟悉。雖然她不願承認,可是即使是這樣的接觸,她也能清晰的分辨對方是誰。頭頂傳來一陣低沉的笑聲,熟悉又陌生的嗓音靠著耳邊曖昧的響起:“小雨滴,這麼久沒見,還是這麼有活力啊。”

  初雨一動不動不再掙扎。一直擔驚受怕。真的見到了這個人,反而有一種松了口氣的平靜。陸子墨抱著她的手動了動,順著她後背起伏的曲線來回滑行。她還那麼曖昧的撲在他的懷抱裏,緊緊的貼著他的身體,他埋首於她的頸窩:“也還是這麼熱情,嗯?”

  初雨咬住了唇。驚怕,難過,失落,還有別的很多複雜的情緒交纏在一起緊緊將她籠罩。恐懼反倒退居其次。只要他出現,那股特屬於他的氣流就緊緊將她纏繞,仿佛勒在心臟上的一條看不見的繩子,讓她無法呼吸。陸子墨的唇滑過她的耳垂:“這麼久不見,想不想我?”

  “陸子墨,你到底想要幹什麼?”初雨猛地推開了他,撐著自己坐起了身子,戒備的看著這個男人。陸子墨沒有在意她的抗拒。舒適的調整了一下姿勢撐著頭看著她:“剛才那個男人不錯。老實,幹練,沉穩,很適合你。”

  他笑得雲淡風清,語帶戲謔。仿佛只是在普普通通的調侃。初雨頓時緊張。泰的事情劃過腦海:“我和他根本就不認識,你不要傷害他。”

  陸子墨看著她沒有說話。此話一出初雨頓覺失言。弄巧成拙,她這麼在陸子墨面前解釋,他豈不是會更加地認為那個男人和她關係匪淺,而她是為了保護他才這麼開脫?!

  “不認識?不是第二次相親了,還要說的這麼生疏?”

  他輕輕的開口。臉上的笑意消失。初雨一時無言。他果然一直監視著她。心底升起深切的寒意。而她還天真的以為只要自己離開了泰國就可以逃離這個男人的魔掌。

  陸子墨說完了這句話就偏過了頭看著車外沉默。雷克薩斯安靜的在夜晚的車流中穿行著。很快車就到了目的地,出乎意料並不是香格里拉,而是一個普通的住宅社區。陸子墨拉著她下了車,將她摟在自己的身邊,仿佛平常般親密的愛人往裏走。他很高,不過輕輕一摟就將她完全的環繞。初雨僵了一下,這個細微的反應沒有逃過他的眼睛。他低頭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

  社區是封閉式管理。陸子墨刷了卡帶著她徑直進了其中一棟樓,搭著電梯一直到了頂層。一梯一戶,完全的保護住戶的隱私。初雨看著陸子墨開了門,半轉過身體看著她:“進來。”

  逃不掉就逃不掉吧。只求這個男人能夠在得到她的肉體後放她走。初雨慢慢的走進屋子。回想起上次在島上的時候他們之間危險的碰觸,還有自己那猛力的一擊。那一下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打的也是他的傷處和最脆弱的地方。不知道當時他被她傷的到底有多重。可是這個男人仿佛絲毫不記得那曾經發生過的事情,看著她笑得一如最初他們認識的時候那般溫暖:“小雨滴,這裏是我的窩之一。暫時要委屈你在這兒待一段時間。”

  “軟禁?”

  初雨笑笑,決定冷靜的面對已經發生的事實。陸子墨站在那裏沒有說話,沉默的看了她半晌,轉過了身子:“這個屋子你可以隨意使用。每天都會有人來,你可以將你需要的東西寫在一張紙條上給他。他會替你購買。只要不出這扇大門,你就是完全自由的。”

  初雨冷笑一下。上前一步攔住陸子墨,抬手揭開自己胸前的扣子。她的手她的身體都在發抖,可是她的表情很堅決很冷。陸子墨看著她的動作沒有動彈,冷的如同一座雕像。初雨除掉了自己的裙子用力甩到地板上,隨即拉掉了內裏的胸衣。透過高大的落地窗,皎潔的月色清晰的描繪出了她溫潤如玉的肌膚和美好的身體線條。時值盛夏,她除去了連衣裙和胸衣便近乎□的站在這個男人的面前。初雨緊緊握著拳頭看著他:“你想要什麼?拿走你想要的東西,放我走。”

  陸子墨沒有說話。他站在光明與黑暗的分界處。模糊的黑暗籠罩著他的臉,看不清楚他的表情。沉默在屋子裏無聲無息的蔓延著。初雨清楚地聽見了自己急促的呼吸和心跳。不知道過了多久,那個沉默的男人終於動了動,上前一步,他的臉慢慢的從黑暗中分明起來,他垂著眼睛,危險的看著她,只這一個動作就擊跨了她方才因為憤怒而起的勇氣,讓她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驚慌失措。

  突然間天旋地轉。自己的身體被這個男人攔腰抱起。他轉身踢開了臥室的門,用力的將她壓在了柔軟的大床上。他的體重讓她幾乎無法承受。不過只是那麼一瞬間,他就撐起了身子,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面無表情的臉上慢慢露出一絲近乎殘忍的笑容:“如果說,我想要的就是你,怎麼放你走?”



第十章 梭哈

  陸子墨的話讓初雨有些絕望。這麼說起來,從一開始,他看似無意中流露出來的那些東西都是假的,這才是殘酷的真實的他?!

  “小雨滴。”陸子墨俯身拍了拍初雨的臉頰:“我們有的是時間,不用急於這一時。而且。”陸子墨的手順著初雨的臉頰滑下,讓她頓然緊張,他的指尖描繪著她鎖骨的形狀,仿佛在留戀她皮膚的溫潤帶給他的觸感,他靠近了些,緊緊地盯著她的眼睛:“越是壓抑,越是有快感,不是麼?”

  變態變態變態!

  初雨在心裏狠狠地罵著,猛地抬腳踢過去,被他輕鬆的一把握住,不懷好意的偏頭在她的小腿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大笑著離開。

  開始的時候他說他不能人道,初雨覺得,開玩笑的成分多一些,從他們的幾次接觸來看,畢竟他也有男性正常的生理反應。可是他在面對她的肉體時明明有欲望而又奇怪的自我壓制,似乎並不著急享用她,而是在享受一種由此產生的,在精神上帶給她的壓力而衍生的快感。

  初雨想起了患有露陰癖的男人。他們就非常的享受女孩子們的尖叫,由此達到一種心理上的性滿足。

  估計這廝也是一樣。他之所以不要她,就是要保有一種肉體上的新鮮感,如同他所說的,越是壓抑,他心理上的快感便越強。

  這傢伙簡直就像是一隻並不餓,又意外逮到一個活物的豹子。初雨摸著自己腿上的牙印。這廝玩興大起,撩得她痛不欲生,然後自己哈哈大笑。

  貓科動物的劣根性啊。

  也許她能儘快脫身的唯一方法,就是讓新鮮感消失,破壞他玩樂的興趣。

  前提是她如果能夠活著離開的話。

  初雨不知道這是哪個社區,具體在什麼地方。這棟樓正好在園區的中心位置,透過玻璃窗看出去只能看見園區內部的景色。屋子裝修精美,所有的用品一應俱全。衛生間裏甚至連衛生棉都有替她準備妥帖。什麼時候綁匪都這麼人性化了?初雨冷笑,將手上的衛生棉扔回到壁箱裏。

  房間裏有電視,可是電話,可視對講機,網線全部被人為的拆走。很明顯的就是要斷絕她與外界的聯繫。

  初雨在臥室裏找了一套衣褲換上。剛才激動地時候拉扯裙子,胸前的幾顆扣子掉落下來,早就不知道蹦躂到房間裏的哪個角落。裙子肯定是不能穿了。他不是說需要什麼讓人買嗎?明天她就開張單子,鑽戒,珍珠,金手鐲……總之金店裏什麼貴買什麼,買回來填海。

  初雨煩躁的在房間裏轉了兩圈,最後將自己扔進沙發裏。這時候恐怕已經是晚上十點。自己莫名其妙的就這麼消失,還不知道家裏人會怎麼樣呢?爸爸媽媽一定會很著急。據說失蹤超過四十八小時就可以報警立案,不知道當時有沒有留下什麼線索,員警能不能找到她。

  初雨胡思亂想著,漸漸的就困了。不知不覺就這麼在沙發上蜷著睡了一夜。早上被剛剛升起的太陽驚醒。樓層高,又是全落地窗。昨晚沒有拉窗簾,陽光絲毫不受阻擋的盡數灑進室內。初雨伸了個懶腰,這麼蜷著睡,渾身都痛。

  不知道時間。初雨順手拿起沙發上的遙控器打開了電視,無聊的翻了幾個台,在報晨間新聞。看樣子也就早上七點多鐘。剛溜了一圈台,有人敲門。

  既然是陸子墨的地方,鑰匙他應該有吧。為了防止自己逃跑,最起碼應該會反鎖大門。一梯一戶的頂層,樓下又有門衛,找錯門的可能性也很小。莫非是陸某人派遣,傳說中的那個活動購物籃?!

  初雨走到大門邊,透過貓眼往外看了一眼。大門外的走廊上站著一個身穿黑T恤的男人。安靜的站著。陌生人。初雨伸手拉了一下門鎖,果然被人反鎖住了。她洩氣的踢了大門一腳:“你沒有帶鑰匙嗎?我打不開大門。”

  話音剛落,從旁傳來一股巨大的力量,摁著她跌倒在身旁的地板上。幾乎與此同時,外面傳來輕微的兩聲悶響,木質的門板上頓時出現兩個小小的孔洞。初雨駭然的看著同樣出現兩個小洞還冒著青煙的地板,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壓著她的男人已經一把拉起了她往衛生間的方向退:“走!”

  這一幕突然熟悉。百忙中抬頭,果然是之前在茶樓裏見過的那個陌生男人。他什麼時候藏在這個屋子裏的?她竟然一點也不知道。不過很快初雨就有了答案。衛生間的窗戶大敞著,還垂著一條足有嬰兒手臂粗細的繩子。

  “抓著,上去。”

  男人的命令簡單直接。走到浴缸旁一用力,兩手的青筋暴起,沉重的浴缸摩擦地面發出恐怖的聲音竟然就讓被他那麼拖了過來,隨即立起阻擋住衛生間的門。

  抓著,上去?他以為她是猴子還是霹靂嬌娃。這可是二十層的樓頂啊,就這麼一條繩子垂下來。二樓她都不敢爬,何況是二十樓?!

  男人轉身,看見一動不動地初雨,皺起了眉頭,一個大踏步過來,在初雨的尖叫聲中將她舉了起來,隨即托到了窗戶外面。

  身體突然懸空,猛烈的風呼嘯而來。城市在很遠的地方縮小,陽光刺眼,頭暈目眩。然而不過是一瞬,她的手腕突然被人用力的握住。初雨抬頭,陸子墨笑得一口白牙,大半個身體探出天臺邊上:“上來。”隨即偏頭看向下麵:“大猩猩,不要趁機摸我女人的屁股。”

  也只有這樣的男人,在面對生死一線的時候還有心情開玩笑吧?!初雨哭笑不得。下面的男人用力一托,初雨在陸子墨的幫助下上到了天臺。那個男人並沒有跟著上來,腦袋在衛生間的窗戶處晃了一下,又縮了回去。下麵傳來幾聲悶響,沉沉的敲在初雨的心上。

  “咱們玩點刺激的。”

  陸子墨抓住了初雨,將她緊緊地抱在自己的懷裏。他的腰間纏著一條很粗的,皺皺的彩色布帶子。陸子墨動作迅速的將帶子在初雨身上繞了幾圈,扣上一個結,把她和自己綁在一起,隨即拖著她走到天臺的通道上。這兩棟高樓之間有一個高架橋一般的連通。陸子墨抱緊了她,笑得依然是那麼的無害:“準備好了嗎?”

  初雨的心裏突然有了非常不好的預感。她還沒有來的及回答,整個身體突然懸空,眼前陸子墨的笑容和周圍的景色有了一個奇怪的定格,隨即所有的一切都被瘋狂的拉成了速度線,她與他緊緊抱在一起,飛速的下墜。

  嘴裏一麻,跳下去的瞬間不知道什麼東西塞了進來。初雨下意識的死死咬住。耳邊什麼也聽不到,仿佛聽力突然失覺。不知道這個過程經歷了幾秒,腰間傳來一股巨大的拉力,下墜的勢頭被抑制,往回反彈之後,很快就停息了下來。

  陸子墨騰出手不知道解開了哪里的鎖扣,兩個人抱成一團摔倒在柔軟的草地上。初雨的心臟還在激烈的跳動著,渾身發軟,這個男人已經站起來用力抱起她走向地下停車場。

  一直到車輪摩擦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響離開了社區很遠,初雨才慢慢的平靜些。扭頭看正專心開車的陸子墨,他時不時的掃過後望鏡,面無表情。

  “他們是什麼人?”

  初雨回頭看,後面是滾滾的車流,這麼看去並沒有絲毫的不妥,可是潛在的危險怎麼又能看的到。

  陸子墨看了她一眼,回答的漫不經心:“小魚小蝦。”

  這算是什麼答案。陸子墨騰出一隻手,從懷裏掏出手機扔給初雨:“打電話回家,告訴他們你有急事要回泰國。”

  初雨拿著電話,很有撥打110的衝動。陸子墨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淡淡的飄過來一眼:“小雨滴,我要提醒你。這裏可有你幾乎全部的家人。”

  這簡直就是□裸的威脅。初雨緊緊地咬住唇。最終還是屈服于這個男人的意志,撥了電話回家。

  一宿未歸,家裏簡直翻了天。父母不停的追問她的下落。初雨拿著電話不知道怎麼應對。陸子墨一打方向盤將車停下,看了看為難的初雨,拿過了電話:“喂?您好。我姓陸。隸屬于泰國金氏財團。嗯。我們需要鄧醫生緊急回泰國一次。對。鄧醫生一直都是董事長的主治醫生。嗯。這麼突然真不好意思。稍後公司會有同事前往府上取一下鄧醫生的證件並且送上謝禮。好。再見!”

  陸子墨果斷的掛斷了電話,迎上初雨的眼神他挑了挑眉毛:“怎麼?”

  “你有沒有不騙人的時候?”

  初雨冷笑:“謊話說的這麼流利,張口就來?”

  陸子墨靠過來一些,看著初雨的眼睛微笑,曖昧的掃過她的臉頰,低聲在她耳邊開了口:“我在床上從來不說謊。”

  初雨的臉頓時通紅。有些狼狽的躲開這個男人推門下車,才發現他們已經到了機場。陸子墨停好車,靠著車門點上一支煙吐出一口煙圈:“也不全是假話。既然能到國內,順利通關總需要一個正當的身份。”

  初雨沒有答話。陸子墨沉默了一下,掐熄了煙頭拉過初雨:“走。”

  他們順著人流進了機場。他說著泰語找到機場的工作人員,表明身份後工作人員領著他們到了貴賓候機室。這裏在機場的二樓,獨立的一個小房間。門口陸子墨的人守著。他簡單的對著兩人點點頭摟著初雨進了休息室關上門。

  “脫。”

  “什麼?!”

  初雨後退了一步。陸子墨看著她似笑非笑,當先脫下了自己身上的外套隨手扔到沙發上,抬腳向她走來。他怎麼突然在這個地方這個時候有了這樣的想法?變態的心理果然不能以常人度之。初雨腹誹,繞到了沙發背後:“會有人來。”

  陸子墨笑,一把抓住了初雨拖到自己的面前,拉下她身上的衣服,邪惡的開口:“放心,就算是你喊破天,也不會有人進來。”

  初雨的手腕被他緊緊地抓住,很順利的就扯下了她身上的外套,隨即又拉掉了她的仔褲。脫的同時陸子墨還不忘挑眉:“雖然看了很多次,不過小雨滴,你身材還真是不錯。”

  初雨護著自己又羞又氣。陸子墨扯掉了她身上的衣服,轉身拿過一個大袋子扔給她:“換上。”

  初雨怔了一下,陸子墨已經轉身,毫不在乎的脫下了自己身上的長褲,同樣從另外一個袋子裏拿出一套衣褲換上。扭頭看見初雨沒有動作,他微微眯眼:“怎麼,還要我親自動手?”

  初雨如夢初醒。袋子裏是一條火紅色的長裙和一套栗色大波浪的假髮。初雨不敢耽擱迅速換裝完畢,旁邊陸子墨已經戴上了一個夏威夷風格的草帽和一幅大大的墨鏡。換裝完畢他斂去了戲謔的神情,摟著初雨轉到貴賓休息室的衛生間裏,順手反鎖上門。這裏和一個儲藏室連通。兩人進了促藏室,順著偏門走出去,繞過一個拐角順著樓梯下樓,不過片刻之間已經大搖大擺的再次出現在了人來人往的機場大廳裏。

  初雨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情,抑制不住的緊張。就算陸子墨不說,她也明白他們是要擺脫什麼人。陸子墨並不著急離開機場,找了個能夠看見二樓長廊的地方坐下,舒適的調整了姿勢抬手搭著初雨背後的椅子,微側過身子靠近她:“你看。”

  機場的旋轉門處進來一個男人。拿著一個公文袋徑直上了二樓。二樓的貴賓室門開了。初雨睜大眼看著一男一女身穿方才她和陸子墨的衣服出現在門口。女的接過了公文袋點點頭,隨著“陸子墨”轉身走向綠色通道。

  等到那兩人的身影消失不見。陸子墨才拉著初雨站起來,下到地下一層順著人流出了機場。他們並沒有走遠,拐了一個彎直接去了機場旁邊的賓館要了一個房間。

  進了房間陸子墨摘下草帽扔掉墨鏡放鬆的躺到床上。這時初雨才看見他的胳膊上浸出一塊很大血印:“你受傷了?!”

  陸子墨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臂,挑了挑眉毛:“剛才蹦極的時候,被貓咬的。”

  原來那時候自己咬的是他的胳膊。初雨轉身:“我找人要點急救藥品給你處理一下……”

  手腕驀然一緊,陸子墨已經坐起身拉住了她。他笑笑:“衛生間壁櫥裏就有。”

  初雨聞到了危險的味道。慌亂的應了一聲。陸子墨放開了手,複又坐回床上看著她。初雨承受不住這樣的目光轉身避進了衛生間。覺得自己的心在狂跳。

  冷靜冷靜冷靜一定要冷靜。初雨打開壁櫥拿出藥箱給自己做心理建設。既然她知道了陸子墨的惡趣味,只要小心點應付自己暫時應該是安全的。只要小心一點和他周旋……

  初雨轉身,啊的一聲驚叫。陸子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脫掉了外套,□著上身進了衛生間。他一伸手,穩穩的接住了從初雨的手裏掉落的藥箱,輕輕的皺了皺眉頭:“小心點。”

  “……好。”

  初雨拿過藥箱:“我……我幫你處理傷口。”

  他伸出了胳膊。桔色的燈光在他的皮膚表面激起了一層銅色的光芒。靠得太近,他的體溫逼過來讓她覺得焦躁。衛生間太窄。他的存在幾乎將她逼到了一個小小的角落裏。初雨努力的將自己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陸子墨的傷口上,很快消完毒,又替他簡單的上了點藥。抬頭迎上他沉沉的注視,自己想要說的什麼話頓時飛到了九霄雲外。

  初雨緊緊地抓著手裏的紗布卷。心臟不爭氣的狂跳著。這個節骨眼上她竟然會想起他那幾次危險的親吻。這豈不是不攻自破。初雨不自覺地咽了口唾沫,勉強笑了笑:“……好……好了……”

  陸子墨垂眼看了她半晌,出乎意料的轉身往外走。初雨送了口氣,沒想到那個男人剛走到門口又突然轉身,讓她驀然一驚:“怎麼?!”

  陸子墨沉默了一下,終於冷冷的開了口:“記著。不要離開我的視線。”

  什麼意思?初雨默然。人有吃喝拉撒睡五樣。前兩種還好,難道後三種也要不離開他的視線不成?!

  他顯然是看穿了初雨的念頭。陸子墨看著她微眯起眼睛,沒什麼笑容的一點頭:“對。”

  初雨默然。

作者: jie71698    時間: 2012-8-28 12:20 PM

第十一章 瞬間的真實

  夜色深沉。初雨安靜的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屋子裏很安靜,靜到她可以清楚地聽見所有細碎的聲音。她渾身緊張,保持著一個僵硬的姿勢。

  只是因為身旁還躺著另外一個人。

  不知道他是不是睡著了。他的身體就在離她不遠的地方。晚上的時候氣溫仿佛降低了很多,屋子裏漸漸的被室外侵襲,浮上一層薄薄的寒氣。他們共同躺在一床薄薄的棉被下,於是她就被充滿他的空氣滿滿的縈繞。

  也不是第一次了。曾經幾乎赤-裸的和他躺在一起,不也是安安全全的過了一夜,那時候都能夠睡著,為什麼現在會這麼的緊張?初雨控制著自己的呼吸。維持一個姿勢時間久了,身體有些發麻。她慢慢的,輕輕的在被褥下重複著握拳的動作,想放鬆一下自己的肌肉,毫無預期的,旁邊的陸子墨突然動了動,讓她一驚,飛快的安靜了下來。

  身旁的床鋪一輕,耳邊傳來衣物摩擦的聲音。初雨偷偷的睜眼。陸子墨只穿著一條長褲,赤-裸著上身光著腳在房間裏走來走去。屋子裏鋪著柔軟的地毯,而他的動作又如同暗夜的豹一般無聲無息。陸子墨來回走了兩趟,頗有些煩躁的爬梳了一下自己的頭髮,轉身從衣兜裏掏出香煙和打火機走到窗前,嗤的一聲,細微的藍色火花在夜色裏亮起,隨即消散。

  陸子墨沉了眼,靠窗站著吞雲吐霧。白色的煙霧緩緩地升起,然後又漸漸的彌散。他的臉籠罩在煙霧後有點迷蒙,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他仿佛在思考著什麼,一支接一支的,抽起來沒完沒了。

  初雨覺得自己的身體抗不住了,再不動一動換個姿勢只怕自己就要抽筋。她佯裝熟睡自然的翻身想要背對陸子墨,豈料肌肉長時間的僵持早就超乎了她的想像,這突然的一動,小腿果然不負她所期待的開始抽筋。初雨就跟詐屍一樣啊的一聲尖叫從床上坐了起來。

  陸子墨一口煙嗆在喉嚨裏險些背過氣去,連連咳嗽,看著床上的那個女人就跟觸電了一般的抽搐著,一邊哧牙咧嘴的看著他,一邊啊啊的指著自己的腳叫喚。深更半夜的冷不丁來這麼一下,就算心臟堅強如陸子墨,也太有驚悚的效果。

  陸子墨罵了兩句髒話。奶奶的嚇死他了,扔掉煙頭走到初雨身邊:“怎麼了?”

  一陣一陣鑽心的疼痛,初雨從牙縫裏憋出兩個字:“抽……筋……”

  陸子墨低頭看了看,了然。這個女人真是和別人不一樣。抽筋都抽得這麼驚悚。他坐了下來,按住了初雨的小腿,抬眼看了她一下:“忍著。”

  他的手很有力量。按捏著她腿上的穴位。掌心帶著他的體溫,在她的肌膚上來回摩擦。慢慢的肌肉一陣一陣的抽痛平息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血液迴圈不好時產生的僵麻感,就好像千萬根針同時在紮著她一般,陸子墨一用力,初雨忍不住嗯了一聲。這一聲嗯嬌軟粘糯,在空氣裏慢慢的飄散開去。

  陸子墨手上的動作一頓,墨色的眸子抬起沉沉的注視著她。初雨懊惱,尷尬的扯了句話掩蓋空氣中瞬間危險的因數:“疼啊你輕點……”

  這句話,說了還不如不說。怎麼聽好像都讓方才的曖昧又深了一層。陸子墨的動作頓了頓,轉而托住她的腳踝,替她來回輕扭,垂下了眼睛淡淡的開了口:“睡覺睡成這樣,你也算是有創意了。”

  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刻的他仿佛突然溫暖了起來。斂去了身上危險的氣息,也放倒了那些總是威脅著她的刺,變得平易近人。初雨咬了咬嘴唇:“睡不著。”

  陸子墨沒有說話。他的手很大,單手一握,她的腳幾乎就不見蹤影。他的手臂上貼著的膠布很刺眼,下麵是她留下的,毫不客氣的一圈滲血的牙印。初雨的視線上移,他的身體勁瘦結實,肌理分明,胸口還有一個小小的創口,已經癒合,卻留下了磨滅不掉的傷疤,猙獰的在身體表面糾結突起。那裏她也曾經細緻的替他主刀,將他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

  生命是不是就是這麼不可改變。如果那時候她沒有追著他去pub,如果那時候她沒有一時鬼迷心竅替他做了一場黑市手術……

  “為什麼要殺泰?”

  初雨回過神迎上陸子墨突然犀利的眼神,才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把所想的問了出來。這一刻她突然間不再怕他。她看著他的眼睛,又輕輕的重複了一次:“為什麼要殺泰?”

  陸子墨垂下眼睛,沉默不語。初雨略帶慘然的笑了笑:“如果因為他知道了你的事你就要殺了他。那你為什麼不殺我?你知不知道我寧願死的是我自己,也好過日後總是不斷的活在對泰的內疚裏。”

  “內疚嗎?”

  陸子墨放開了初雨的腳,起身走到窗邊,拾起窗臺上的煙,抽出來一支,又煩躁的將它在手心裏捏做一團扔掉。他轉身看著初雨:“人有的時候不能太善良。你不知道你面對的到底是一個天使還是一個惡魔。不同的選擇會導致不同的結果。相同的是你永遠也回不到開始的地方。”

  初雨怔怔的看著陸子墨,他笑了笑,慢慢的又朝她走過來,雙手撐在床沿逼近了她,墨黑的眼睛注視著初雨的眸子,輕輕的開了口:“明明知道我的身份,為什麼不顧一切的救我,嗯?”

  “為了……為了報恩……”

  初雨偏過頭,頓覺壓力撲面而來。陸子墨淡淡的嗯了一聲:“我對你有恩?”

  “你不是在迷宮裏,告訴我要往左跑……”

  “我騙你的。”

  初雨猛地回頭看著陸子墨,他臉上的笑容很淡:“我突然覺得帶著你是個累贅。雷諾違背了約定躲到墓室裏。如果帶著你行動,目標未免太大,隨便找了個藉口敷衍你,你就當真?”

  初雨的腦子轟轟的:“你在超市里救過我一次,還從你二哥的手上把我要過去……”

  陸子墨後退了一點:“從二哥手上要你是因為覺得你有意思。反正在山寨裏無聊,找個不一樣的女人陪著玩玩多好,總好比那些花瓶,上床就只知道張腿強多了。”

  “怎麼,很顛覆,想哭?”

  陸子墨看著初雨隱隱泛紅的眼眶輕輕的皺了皺眉頭:“覺得我可恨,恨不得殺了我?女孩子就是喜歡對壞男人抱一些夢幻的純真的幻想,他背後到底是怎樣的,又怎麼會讓你們這些天真的女人知道?!”

  初雨猛地抬手揮過去,中途被陸子墨握住。他的唇角勾起一絲冷冷的笑,用力將她壓在了床上。空著的手捏到了初雨的脖子上,漆黑的眼睛中逐漸滲出讓人心寒的冷意來:“今天我就給你上一課。讓你知道什麼才是男人。”

  初雨驚慌。陸子墨的手挪到了她的胸前,情勢一觸及發,然而尚未有所動作,突然從大門處傳來意外的敲門聲。兩人同時一凝。陸子墨看了看時間,淩晨一點整。他的臉色頓時嚴肅了起來,從床上拉起初雨,又迅速從矮桌上抓起手槍頂在她的身後,半抱半威脅的將她拖到了門邊,俯身到她耳邊:“答話。”

  初雨深吸了一口氣。後背一片冰涼。陸子墨有力的掌控著她的身體。抵著她又往前走了一步,外面傳來一個男人的回答:“對不起這麼晚打擾你們。酒店發現有人投放危險動物,能請你們出來一下嗎?店方想詳細檢查一下。”

  “告訴他們你要穿衣服。”

  陸子墨輕輕的開口。初雨咬了咬唇角:“不好意思,我先穿衣服。”

  陸子墨拉著初雨迅速後退,剛剛退出進門的走道,大門的門鎖旋轉了一下。突然被人從外一腳踢開。走廊上刺目的燈光投了進來,隨著沖進室內的還有一群全副武裝的特警,統統拿著槍,逼視著屋內的兩人。

  “來的可真快。”

  陸子墨笑笑。槍支迅速的抬起抵在了初雨的太陽穴上。他改口說泰語:“小雨滴,本來想好好的和你玩一玩,看來今天是順不了我的意了。不過也還好,至少你對我還有點用處,不是嗎?”

  “員警,舉起手來!”

  當先的特警常規性的亮明身份。後面有人在對著對講機報告情況:“A33報告。房間內發現泰國籍男子陸子墨,還有一名身份不明的華裔女性人質。報告,房間內發現泰國籍男子陸子墨……”

  “陸子墨,你已經被包圍了。現在放下手槍和人質,我們會引渡你回泰國。”

  特警身後排眾而出走出一個男人,同樣用著泰語同陸子墨講話。陸子墨笑笑:“文警官。好久不見。上次在超市里三顆炸彈居然都沒有炸死你,命夠大的。”

  文警官聳聳肩膀,表情很輕鬆:“我命一向很大。”說完慢慢的走到屋子的一角。陸子墨緊緊地抓著初雨避在房間的死角裏不讓自己暴露在狙擊手的槍口下,他的口吻也很輕鬆:“哦。我也是,總有辦法從你手上離開,嗯?”

  “你今天怎麼走?”

  文警官看看初雨。因為緊張她的臉色很蒼白。大滴大滴的汗珠從她的額頭滑下。他的視線只是在初雨的臉上停留了一秒就掃開,低頭把玩著手裏的打火機:“整個酒店都已經被團團包圍。陸子墨你也墮落了啊,居然抓一個女人來當人質?”

  “本來想好好的和她玩玩,被你們打擾了我的性致。”陸子墨笑,緊緊攬在初雨腰間的手順著她的衣角慢慢上滑,探進了她的衣內,曖昧的捏著她胸前的柔軟。初雨渾身緊繃,感覺到陸子墨低頭輕輕的齧咬她的頸後。他抬眼,危險的看著面前的人:“我不介意在你們面前慢慢的淩虐這個女人到死。”

  文警官原本沉靜的表情出現了一絲憤怒。他用力握緊了打火機,緊緊地看著陸子墨:“你要怎樣?”

  “現在不是講人權?”陸子墨冷笑:“就算你怎麼想逮捕我,人質是第一重要的吧。我的要求很簡單。直升機。天臺。讓我走。”

  “在中國我沒有這個權力。”

  文警官回答的很冷靜。陸子墨笑笑:“那就和他們協商。人總是要想辦法救的,不是麼?現在,你們都出去。”

  一群特警面面相覷。文警官轉頭同中方的負責人商量了兩句,對方點點頭,同意撤出。酒店的房門緊閉的瞬間,陸子墨拉著初雨退到衛生間鎖上門,觀察了一下情況,站起來猛地用力掀起了天花板上的通風口,他低頭看看初雨:“上去。”

  初雨沒有反抗。在陸子墨的説明下先行爬進了通風道。酒店是中央空調。通風系統比她想想要寬敞得多。上面居然是一個錯綜複雜的通道。陸子墨轉身將通風口扣上,示意初雨往前爬行。

  兩人無聲無息的離開了酒店的房間。陸子墨領著初雨到了走廊上。透過走廊的通氣口還能看見下麵全副武裝的特警。文警官正在走廊裏來回踱著步,中方的負責人在向上級請示。兩人沒有多做停留,從旁邊的岔道一直爬到了酒店儲藏室的上面,陸子墨踹開了通風網,拉著初雨跳了下來。

  儲藏室在走廊的盡頭拐角處。離電梯很遠,可是緊挨著緊急出口。陸子墨對這個酒店的佈局通道簡直就是瞭若指掌。他輕輕的推開儲藏室的門看了看走廊。拐角的地方果然沒有人看守。兩人迅速避進了緊急通道,初雨在槍的威脅下被他帶著一路避開耳目上了天臺。

  天臺的水箱下有一個大大的包裹。陸子墨反鎖上天臺的鐵門,打開包裹。裏面是一套蹦極的裝備,一套登山的裝備。他抬頭看著初雨笑了笑。將登山的裝備替初雨套上,和自己身上蹦極的裝備盡頭繩索緊緊地捆在一起,繞過天臺的水箱形成一個連通。

  做完了這一切他推著初雨走到天臺邊上低頭看著她:“小雨滴,我會想你的。”

  這個男人低頭,在她的唇上印下長長的一個吻,猛地將她一推,突然轉身沖向天臺的對面飛身躍了下去。

  初雨的身體一沉,頓時猛烈的下墜。身上緊緊捆縛的繩索讓她順著酒店週邊光滑的玻璃牆迅速的滑下。她無從掙扎無能為力,只能尖叫著下墜,眼看著就要撞擊地面的瞬間,從腰上傳來一股巨大的力量讓她的墜勢一停,活生生的懸掛在離地約摸一米高的地方,隨即很突然的,又掉了下去。

  這一下引起了所有員警的注意。嘩啦啦黑壓壓的一群人圍了過來。接到消息的文警官稍頃也下到了廣場上,大略的檢查了一下初雨身上的傷勢,他抬頭看著遠方。初雨幾乎懷疑自己看錯了。這個男人的嘴角勾起一絲笑容,輕輕的吐出三個字:“陸子墨。”



第十二章 蜜蜂的刺

  初雨回了家。隻字不提自己遭遇到的這些事情。家裏對於她這幾天的情況也不清楚,還以為真的是回了一趟泰國。媽媽關心的多問了兩句,初雨敷衍了兩聲也就過去了。

  陸子墨說的話對初雨造成了很大的衝擊。她不願去想,潛意識裏很想把這個男人忘得一乾二淨。是不是因為從小到大她都是一個乖孩子。總是循規蹈矩,所以冷不丁的遇到這樣的一個男人,才會被他吸引?!

  一直覺的自己也算是一個不算太傻的成年女人。這麼看起來自己還是太天真。被人這麼玩弄與股掌之間連一點反抗之力都沒有。陸子墨果然高杆。

  初雨回家之後第二天,接到了一個男人的電話。電話那頭男人的聲音聽上去溫潤清亮,好像在哪里聽過:“初雨,這個週末有空的話,我想請你出來逛逛,可以麼?”

  什麼人什麼時候和她熟到了這個地步。如果是同學,約她出來這語氣好像又太謹慎了一點。初雨對著電話想了半天,半晌終於不太好意思的開了口:“請問你哪位?”

  那邊安靜了一下:“於峰。”

  於峰?這個名字好像也在哪里聽過。于峰,于峰……初雨腦子裏電光火石的一閃,於峰,不就是家裏介紹給她相親的那個男人嘛!可惜上次她心裏有事情,對方雖然登門拜訪一個多小時,她卻連他是圓是扁都沒有看太清楚。初雨頓覺尷尬。想要拒絕,豈料好事的奶奶就在旁邊偷聽呢。聞言使勁掐了她一下,大嗓門的開了口:“有空有空,我家小雨有空。”

  初雨無奈。電話那頭於峰的笑聲輕輕的傳了過來:“你的家人真有意思。那,星期六上午十點,我去你家裏接你?”

  這樣的約會讓初雨很不自在。再次見到於峰的時候,初雨仔細的打量了一下這個和自己有過數面之緣,她卻一直不太上心的男人。高高瘦瘦的樣子,看上去乾淨俐落,有一種掩不去的銳氣。不知道怎麼腦海裏突然閃過陸子墨對這個男人的評價:老實,幹練,沉穩。

  是不是她真的適合的就是這樣的男人?!平平靜靜的在一起,平平靜靜的過一生。

  可是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並非就是那麼的理所當然。很多外表美麗散發著致命吸引力的東西往往都有著劇毒,讓人明明知道不可以,卻心甘情願的中毒而死。

  曾經見過了一個那樣的男人,再看別人的時候,就算對方再好,相較之下也黯然失色。初雨知道自己不應該這麼想。於峰給人的感覺還是非常不錯的,作為一個丈夫的人選來說絕對屬於高素質人群。不知道為什麼也到了現在還是單身貴族。

  如果她足夠理智的話就應該好好的安下心來考慮面前的這個男人。回頭找一個不錯的工作,然後兩人買房子結婚生孩子,就這麼過完一生。初雨頗有些無奈的笑了笑,突然間覺得奇怪,自己為什麼要和一個陌生人以結婚為前提在這大街上晃蕩?!

  “累了嗎?”

  於峰偏頭,像是從她眉眼間淡淡的不悅裏理解為她累了。初雨抬頭笑笑。於峰指指不遠處的咖啡館:“到那裏坐坐。”

  初雨沒有拒絕,暑熱逼人。她也需要透口氣。兩人進了咖啡館,初雨找了個藉口去了衛生間,用涼水洗了把臉給自己打氣。看著鏡子中自己疲憊的眼神。她不是覺得身體累,而是心累。

  手機突然震動。初雨拿出來看了看,居然是表妹鄧欣。這個表妹對她有著一種很微妙的敵意,雖然她不知道從何而來。她有初雨的手機號,可是從來不主動聯繫。今天打電話來做什麼?

  初雨輕輕皺了皺眉頭,一邊接通電話,一邊轉身往外走。電話那頭出乎意料的不是表妹的聲音,而是一個說著泰語的陌生男人:“鄧初雨?”

  初雨的腳步一頓。感覺到渾身的血液都從腳底湧上了大腦。從陸子墨逃脫後她就一直覺的不安,可是又無能為力。而現在她最害怕的事情終於發生。牽連到了她的家人。

  “你是誰?我妹妹怎麼樣了?”

  初雨握緊了電話,不由自主地緊張。對方冷酷的笑笑:“她很好。不過如果你兩小時內不來交換她,恐怕就不太好。”

  “我要和我妹妹說話。”

  有人進衛生間。初雨側過了身子讓開,走到外面的走廊上。隔著玻璃的隔斷看過去,於峰還在那裏悠哉的喝著咖啡,時不時的抬手看一下時間。

  “姐姐。”

  電話裏表妹的聲音已經六神無主:“姐姐我好害怕……”

  “你乖一點,別怕,我馬上過去找你……”

  初雨的話沒有說完,電話已經被那個男人又搶了回去:“聽著,鄧醫生,只要你在兩個小時內趕到你妹妹學校的體育館,我們就保證她的安全。否則……”

  “我立刻就去!你們不要傷害她!”

  “鄧醫生。麻煩你甩掉你的尾巴再過來。”對方平和的笑笑:“我們可不想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尾巴?”

  初雨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於峰。那邊的人笑了笑:“你的尾巴。那個中國員警,咖啡店外面跟著你的巴與,還有文警官的人。甩掉了他們,你再過來。記著,多一個人,就給你妹妹收屍。”

  對方哢的一聲掛斷了電話。手機裏嘟嘟的盲音響個不停。初雨呆呆的站著,沒有想到自己的身後竟然會有這麼多的人。中國員警,巴與,還有文警官的人?!

  初雨調整了一下心態,走到於峰面前坐下。因為她長時間的離開他已經有點擔心,不過看見她回來他很快展露了一個笑容:“沒事吧?”

  “沒事。”

  初雨看了於峰一眼,在他面前坐下。不動聲色的抬眼看這個男人的手。握著勺子的手指微微內屈。食指部位同陸子墨一樣,有著厚厚的繭子。她曾經聽人說過,長期用槍的人才會在這個部位磨出這麼厚的繭子。

  這麼說,他是一個員警?!而且應該還不是一般的員警吧?!

  家裏介紹的時候只說對方是公務員,她沒有太在意他具體的工作,初雨笑了笑:“於峰,我忘了問你,在哪個部門工作?”

  “檔案館。”於峰喝了口咖啡,神情很放鬆:“就是工資不算多,工作很輕鬆,然後很無所事事的那種。”

  初雨笑了笑,眼睛掃過外面。是自己沒有在意還是他們太低調。咖啡館外的大街上人來人往。她怎麼才能找出那個什麼巴與,還有文警官的人?

  如果多一個人,就給你妹妹收屍。

  初雨不自然的動了動,掩飾自己內心強烈的不安。她早就應該意識到陸子墨對她是勢在必得的。又怎麼會那麼輕易的放過自己。

  那麼他們跟著她,是因為知道了這一點,所以想從她身上摸出陸子墨的下落?!或者在他們眼中她根本就不是一個純粹的人質。怎麼定位她的身份,初雨不願意繼續往下想。

  至少他們猜對了。跟著她,確實能找出那個男人。

  初雨的視線落到對面商場的大門上,回頭看著於峰微微一笑:“我突然間想起來,回國這麼久,還沒有給爺爺奶奶買點像樣的禮物。今天反正都出來了,你要是不介意,我想去給老人家買點東西,可以嗎?”

  “當然可以。”

  於峰叫人過來結賬。走到咖啡館門口的時候,他很體貼的先推開門,半護著她往外走。初雨抬頭對著於峰感激地笑笑,眼角掃過咖啡館內,並沒有人跟著出來。不過他們在過馬路的時候,街邊好幾個正在各自做著自己事情的路人,都不約而同的抬眼向他們看來。

  進了商場初雨上了觀光電梯。方才的那幾個人果然跟了進來,掃視了一圈,很快從旁邊上了移動電梯。這部分應該是文警官的人吧。

  那麼那個巴與是誰?

  初雨有些焦心。她盡力的按耐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從這裏打車去妹妹的學校,估計要半個小時。還不排除可能會發生的突發狀況……

  “……初雨!?”

  於峰回頭,打斷了初雨雜亂的思緒,他仔細的看了看她:“你臉色不太好。沒事吧?”

  “我突然覺得肚子很不舒服。”

  初雨拿著提包捂住自己的小腹:“不知道是不是吃壞什麼東西了……我想去上廁所……”

  “好。”於峰來回找著商場的衛生間。初雨抬眼看了圈周圍,拍了拍於峰的胳膊:“我去那邊看看,拜託你在這裏等我一下。”

  不等於峰回答,初雨快步走進了三樓的美容院。迎賓小姐上來問了兩句,很客氣的給初雨指了衛生間的位置。初雨穿過美容院的回廊,果不其然的聽見外面傳來迎賓小姐的聲音:“對不起先生,我們這裏男士謝絕入內。如果您要等您的太太或者女伴,麻煩在大廳裏坐著好嗎?”

  美容院裏分成一小間一小間的房間,還帶有一個蒸汽桑拿房。初雨抓著一個服務員問這裏有沒有後門,自己被已經分手的男朋友纏住脫不了身。二十出頭的小姑娘聞言義憤填膺。探頭看了看外面的於峰:“就是他?”

  初雨點點頭。小姑娘拍拍初雨的肩膀:“你順著走廊一直往裏走。盡頭是工作人員的更衣室。更衣室右邊有道門,除去就是走廊。連著商場的安全通道。放心,我會幫你拖著他。從那裏走保證他抓不到你。”

  “謝謝!”

  初雨感激地轉身。這一會兒功夫四十多分鐘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初雨感覺到自己的衣服因為緊張都已經被汗浸透。匆匆忙忙按照小姑娘的指引沖到了安全通道,順著這裏下樓,果然到了商場的偏門。初雨迅速攔了一輛計程車,揚長而去。

  車剛開不到十分鐘。手機又響起。初雨低頭,是於峰的號碼。初雨乾脆的將手機關機放進自己的口袋裏,一個勁的催促師傅:“師傅我有急事,麻煩您再快點。”

  幸好路上沒有堵車。車一路暢快的到了妹妹所在的大學。初雨簡單的打聽了一下-體育館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跑的心都要跳出胸腔的時候,終於到了地方。

  大學的體育館分為兩層。一樓是網球館和游泳館。二樓是籃球館。初雨推門進去,一樓一目了然沒有人,從通道跑到二樓,剛剛進籃球場就聽見上面有人說話:“真準時,你到了?”

  初雨猛地轉身。看臺上坐著四個男人。表妹淚流滿面,被人挾持著坐在兩個男人的中間。和初雨說話的大漢就是打電話的那個人。初雨慢慢的喘勻了氣息,看著上面的大漢:“我已經來了,放了我妹妹。”

  “當然。帶著她也是累贅。何況我們的目標本來就是你不是她。”

  大漢咧嘴笑笑:“不過我們要保證安全的帶你離開後才能放她走。總不能讓她去通風報信,你說是吧?!”

  大漢做了個手勢,旁邊一直站著沒有出聲的男人從口袋裏掏出一塊手帕,捂到了鄧欣的臉上。她驚恐的掙扎了幾下,隨後軟軟的倒了下去。大漢沖著後面的人點點頭。一行人放開了鄧欣,向著初雨走了下來。

  幾個人的表情不善。初雨從空氣中嗅到了一絲危險的因數。下意識的拿起包擋在自己的面前:“……陸子墨要你們帶我去哪里?!”

  “陸子墨?!”

  大漢回頭看看身後的幾個男人,又回頭看著初雨,臉上露出一個滑稽的表情,隨即突然靠近過來狠狠地抓住了她的胳膊,露齒陰森的一笑:“誰告訴你,我們是陸子墨的人?!”

作者: jie71698    時間: 2012-8-28 12:22 PM

第十三章 懸崖

  不知道自己被抓已經是第幾天。雙眼一直被蒙著,嘴巴被破布條堵住,還有四肢。最開始四肢被反綁住的時候還有疼痛感,後來就漸漸的發酸,發麻,到感覺完全消失。

  鼻間能聞到淡淡的,海的腥氣。腳下的大地一直在不規律的緩緩起伏。她應該是被綁到了一艘船上,只是不知道現在已經被帶到了什麼地方。

  眼睛既然什麼都看不見。時間對她而言就沒有什麼具體的概念。蜷縮在這個濕乎乎的船艙裏,初雨也沒有什麼可幹的。腦子裏把大學期間所上的所有試驗課程全部從頭到尾重溫了一遍,藉以派遣逼迫人心的恐懼和壓力。

  初雨記得有一次上解剖課。她和四個女孩子分到了一組。那次是解剖一隻白色的小兔子。當時試驗室裏很安靜。她們給兔子注射了麻醉劑,然後將它的四肢釘在桌上的解剖板上。那次不知道是怎麼了。她們已經超額注射了過多的麻醉劑,那只兔子還在死命的掙扎著,發出食草動物絕對不可能發出的那種哀鳴。當時的她們並沒有意識到什麼不妥。兔子的慘叫聲吸引了實驗室裏其他組的目光,老師很憤怒,一個小小的麻醉難道都不好?!

  她們後來終於制服了那只一直在慘烈掙扎的兔子,解剖開它的肚子的時候才發現,它懷著七個小小的,小小的胎兒。

  那好像是她面對生命最後的一次震動。是不是學醫的時間久了,面對生死的態度和常人也不一樣。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的心也開始一點一點的變得冷硬,面對各種各樣的患者,潛意識裏沒有意識到對方是人,而只是她的工作物件,甚至於和躺在解剖臺上的兔子,小狗,或者從福馬林裏打撈起來的屍首沒有任何的不同。

  也許她的心本來就是冷硬的。

  所以潛意識裏才會被血腥的,強大的,叛逆的東西吸引。

  這麼想起來,陸子墨好像符合這些所有的條件。

  初雨覺得有些累。總是不斷的回想,回想。連帶的腦子有些麻木。船上的人沒有給她飯吃。只是偶爾下來喂她喝水。人在沒有飲食只能飲水的情況下最多只能存活七天。按照這個常識來講,他們運送她的時間應該不會超過七天。

  如果他們需要的是她的屍體,沒有必要這麼大費周折的將她綁架吧?!

  可是他們綁架她,又是為了什麼?

  這麼漆黑潮濕的環境下,初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思考。反反復複的,不斷的思考。

  她從來沒有想過,想要找她的竟然不是陸子墨的人。如果是這樣,如果是這樣……

  好像很多被她忽視的東西突然之間就清晰起來。普吉島上那個雷電交加的雨夜,陸子墨是為了什麼突然出現?可惜她次日就驚驚慌慌的逃走,沒有答案。相親的時候茶樓裏突然出現的大猩猩,如果他是陸子墨的人,也就是說陸子墨一直知道有人在跟著她,所以才會讓大猩猩一直跟在她身後——保護她?!

  或者是,大猩猩是陸子墨派來監視她行蹤的人,發現她有了危險,所以順手相救?!

  還有最後一次見面。為什麼他明明約了她在香格里拉見面,後來卻突然開車去將她帶走軟禁?!以他陸子墨的性格,不會是這麼一個沉不住氣的人,還有一直緊緊追到社區裏的那個殺手。背後的又是什麼人?!

  初雨覺得自己的腦袋一跳一跳的疼。她不知道綁架她的到底是什麼人。陸子墨對她又是怎樣的想法和用心。正自絞盡腦汁間,船突然震動了一下,停了。上面傳來沉重的腳步聲,緊接著就是讓人頭皮發麻的絞索聲。雖然一直被蒙著眼睛看不見東西,可是對外界的光線還是有感知。初雨感覺到船艙裏亮了起來,緊跟著一個男人走過來用力拽起她:“跟我走!”

  初雨跌跌撞撞的被人拉著走出了船艙。迎面而來的微風潮濕,溫柔,帶著海特有的腥味。初雨正在愣神間,眼上的布條已經被人拉了下來,眼前突然接觸到金燦燦的陽光一片刺痛。初雨緊緊閉上了眼睛,過了很久才又慢慢的睜開。

  他們真的在海上。藍天,白雲,大海,還有飛翔的海鷗外加豪華遊艇。這本來應該是一幅很舒適很和諧的畫面。前提是如果你沒有被五花大綁外加嘴裏塞著破布條。

  初雨聽見身後有船笛。下意識的回頭,遊艇弦欄旁水手正在將搭板收起來,不遠處的海面上正有一艘破舊的漁船在緩緩離開。初雨下意識的知道。自己就是被那艘漁船帶到這個遊艇上來的,剛才腳下晃晃悠悠,想必就是連通兩艘船的搭板。

  “給鄧小姐鬆綁。”

  面前一個沙啞的男聲響起,吸引了初雨的注意力。遊艇二層的甲板上支著一把太陽傘。傘下放著一個圓桌和兩把椅子。桌子上是鮮美的食物,水果還有冰鎮的紅酒。一把椅子上已經坐上了一個肥胖的,金髮碧眼的中年男人。他戴著大大的墨鏡,身穿一套休閒裝,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右手手指上碩大的紅寶石鑽戒。托著鑽戒的不是通常的爪,而是兩條雕刻的活靈活現的小蛇。將鑽戒圍在中央。小蛇的眼睛用很細的綠寶石鑲嵌,映著紅寶石的光芒,有一種詭異的美。

  男人順著初雨的視線落到自己的戒指上,咧嘴一笑:“它真美,不是麼?沒有一個女人能夠抵擋這種鑽戒的魅力。鄧小姐你好,我叫威夫.雷諾。”

  雷諾……這個名字為什麼這麼熟悉。初雨低頭想了一想,隨即憶起當日裏陸子墨帶自己去迷宮,見的就是這個男人。雖然已經松了綁,長期沒有活動的四肢血液不通暢,一陣一陣的刺痛僵麻。雷諾對著旁邊的人做了個手勢,立刻有一個男人上前替初雨拉開了雷諾對面的那把椅子。雷諾看了看椅子微微一笑:“請坐。”

  既來之,則安之。初雨拖著腿一瘸一拐的走過去,順帶揉著自己發僵的手腕。雷諾上下打量了初雨一番,微微一笑:“鄧小姐和我想像的不一樣。我以為陸先生喜歡的女人,嗯,是肉彈型的。”雷諾說著話,大手不規矩的拍了拍他腳下,一個正穿著三點式躺著曬太陽美女的裸胸:“沒想到陸先生的愛好這麼東方。”

  這是在拐彎抹角的說她身材不好。初雨聽出了其中的意思,冷淡的笑笑:“聽說英國的奶牛身材更好。雷諾先生不知道欣不欣賞?”

  雷諾一怔,隨即仰天大笑:“有意思有意思。原來陸先生喜歡的是辣口的。不嗆不歡。”雷諾說完頗有風度的做了個請的手勢:“路上委屈了鄧小姐好幾天。這桌食物是特地為鄧小姐準備的,不用客氣。”

  初雨抬眼看了雷諾一眼,隨即低頭拿起面前的食物。她雖然很餓,不過吃的很慢。儘量撿一些清淡的東西。好幾天沒有進食,如果突然吃太油膩的東西,只怕自己的腸胃會受不了。雷諾看著初雨沉默的進食,忍不住讚賞的點頭:“果然是陸先生的女人,雖然外表有點讓人意外,不過膽識倒是一等一的好。”

  這個死胖子。左一句陸先生的女人,右一句陸先生的女人。初雨終於不耐得抬起了頭看著對方:“我和陸子墨毫無瓜葛。不是他的女人,他也不是我的男人。”

  雷諾一怔,隨即失笑:“鄧小姐真會開玩笑。”

  “我沒跟你開玩笑。”初雨說的心平氣和:“我不過是因緣際會和他有點交情,沒有你們想的那麼深。”

  雷諾沒有說話,仔細的看了初雨半晌,輕輕的笑了:“如果不是陸先生的寶貝,當日裏在迷宮他怎麼會把你留在墓室外面?陸子墨這個人,冷血殘酷,我們道上的人都畏他三分。你知道為什麼?因為他沒有弱點。”

  雷諾舒適的靠在躺椅上眯起了眼睛:“我也是抱著僥倖的心理,所以派人一路跟蹤你到了普吉島。想試試看你在陸子墨心中的分量。真沒想到啊。這個冷面殺神居然親自趕去救你。”

  初雨有一瞬間的錯愕。原來那天在普吉島上,果然是有人要殺她,而陸子墨的出現也是為了救她。初雨突然間覺得沒有了胃口。會不會陸子墨只是湊巧在普吉島附近,湊巧得到了這個消息,所以湊巧過去救的她?!

  這個說法好像連自己都無法相信。

  初雨垂下了眼睛,在雷諾的眼睛裏等於了默認:“陸子墨竟然也有了弱點。”雷諾露出一個嗜血的笑容:“我可是費盡了心機想要請鄧小姐回來做客。茶館裏我的人被巴與打傷,約你去香格里拉居然又被陸子墨親自出現搶走人。鄧小姐,你自己說說。這一次一次的,你和陸先生真的就只有一點點交情這麼簡單嗎?據我所知,陸先生可是個大忙人啊,如果不是他重視的人,怎麼會一直繞著轉,嗯?”

  初雨說不出話來。雷諾說的這些事情,帶給她巨大的衝擊。陸子墨這個大騙子!初雨覺得很悲涼,又很憤怒。什麼從二哥手上把她要過來是覺得她新鮮,什麼把她扔到迷宮裏是嫌她累贅。什麼一會兒要掠奪她的身體,一會兒又冷臉折磨人。這個騙子,大騙子!!

  初雨的眼前一片白霧。原來……是這個樣子。每次自己在危急關頭都是他出現相救。每次都是他,從第一次在超市里偶遇開始,就一直是他……

  “能夠擒獲一個這樣男人的心,鄧小姐真不是普通人。”雷諾不懷好意的看了初雨一番:“我真懷疑鄧小姐是不是天賦異稟。”

  又在轉彎抹角的懷疑她床上功夫不錯了?!初雨抬頭,臉頰氣得緋紅,冷冷的笑了笑:“我已經說過我和陸子墨沒有關係,信不信在你。”

  “信不信都沒關係。”雷諾哈哈哈大笑:“既然請到了鄧小姐,我自然也要請陸先生過來的,到時候陸先生來了,一切不就都清楚了?!”

  他告訴了陸子墨。

  初雨的心一緊。突然覺得很緊張,感覺也很複雜。既希望陸子墨來。他來了,是不是就等於承認了她對他的重要性。一方面又不希望他來。他來了,必然要面臨想像不到的危險和威脅。雷諾這樣子一看就不是吃大白菜長大的。

  他會來嗎?

  初雨有點失神。雖然雷諾說了這些話,她也不覺得是因為自己對陸子墨而言格外的重要所以他才會保護她。或許,或許他也只是在報答當日裏她對他的救命之恩。如果是這樣,如果是這樣……

  然而初雨並沒有在自己的思緒中糾結太久。遠遠的一艘淡藍色的遊艇乘風破浪而來。接到消息的雷諾點了點頭,走到船舷邊拿起望遠鏡看了對方半晌,然後回頭對著初雨微笑:“鄧小姐,你要不要欣賞一下海上的美景?”

  初雨慢慢的站起身走到船舷邊,接過了雷諾手裏的望遠鏡看向前方。逐漸對焦,那邊船頭一個男人的身影也漸漸的清晰起來。他迎著海風,面色冷峻,遠遠的眺視著這邊。

  陸子墨。

  初雨緩緩放下望遠鏡。雷諾看著她蒼白的臉色得意地笑笑:“鄧小姐還要繼續撇清嗎?”

  初雨看著遠遠的海面,終於憤怒,朝著大海用盡全力的用中文大喊:“陸子墨你個王八蛋!喜歡我不告訴我!老娘恨死你了!”

  船高速前進,轉眼間便離得近了。初雨看見陸子墨站在對面的船舷旁看著她,無奈的,淺淺的一笑。



第十四章 是或非

  兩艘船漸漸靠近,最後停了下來。還沒有搭好搭板,陸子墨就已經跳上了船。雷諾高聲大笑過去與他擁抱:“陸,真難得你這麼賞臉……”

  雷諾的話只說了一半就卡在了喉嚨裏。他的臉色突然很蒼白。慢慢的,慢慢的往後退。陸子墨臉上的笑容很淺,他沒有看初雨,視線牢牢地鎖在面前的男人身上,陽光反射下,他漆黑的眸子深處閃耀著一絲嗜血的光芒,他的聲音很輕:“能夠見到你也挺不容易啊。雷諾。”

  兩人一步一步地你進我退上了甲板,在雷諾突然一頓的同時,方才還懶洋洋的躺在地板上曬太陽的三點式美女不知道何時已經偷偷的摸到了初雨的身後,用槍指住了她。陸子墨淡淡的瞟了一眼初雨,仿佛在看一個笑話:“雷諾,金爺讓我問你好。”

  雷諾肥胖的身體忍禁不住地顫抖著。他乾笑了兩聲,聽著像哭:“陸,你不要忘記了,你的寶貝還在我手上……”

  “我的寶貝?”

  陸子墨的手慢慢的抬高。銀光刺眼。這時初雨才看見他的手心裏有一把小巧至極的槍,正從雷諾的肚皮緩緩上移頂到他的胸口上。陸子墨偏頭茫然的看了看:“我的寶貝,我怎麼不明白?”

  雷諾發著抖不敢說話。陸子墨靠近了一些,眼底裏殺意濃重,他的聲音很低很慢,初雨聽得一清二楚,也就涼得徹底:“我讓你看見的弱點。是我要你看見的弱點。這麼簡單的道理你都不明白?”

  雷諾抖得更厲害。陸子墨輕蔑的笑笑:“雷諾,沒有聽過東方有一句話,叫做以退為進?如果不是這樣。怎麼讓你自以為安全的現身?嗯,你這只東逃西竄的老鼠?!”

  “路你真是開玩笑。”

  雷諾強自掙扎著鎮定,他沒有回頭,沖著身後喊:“吉娜,給她一槍。”

  指著初雨的女人槍口下移,一陣劇烈的疼痛猛地撞入身體裏。初雨大叫一聲跌坐在甲板上,右大腿汩汩流著鮮血。吉娜打完了她的腿槍口又迅速回到了她的太陽穴上。可是陸子墨,這個男人,從始至終眼睛都沒有往初雨的方向看過一眼,表情平靜而冷峻。槍響過後他挑了挑眉毛,更加的逼近了些看著雷諾:“你大可以賭一把,開槍殺了這個女人。”

  冷汗順著雷諾的臉頰下滑。他開了口,聲音沙啞:“吉娜,殺了她!”

  吉娜後退了一步。扳動了保險。冰冷的金屬撞擊聲讓初雨閉上了眼睛。真沒有想到她竟然會這麼死。

  自己果然還是很天真啊。

  初雨露出一絲苦笑。她怎麼會以為,這個心冷得如同寒冰一樣的男人會對自己產生感情。雷諾說這樣的話,她居然也就信了。剛才居然還沖著大海大喊。死了也好,死了一了百了。

  又一聲槍響。初雨覺得自己的身體像是被人重重的一擊,再也撐不住倒在了甲板上。胸前的知覺消失掉了,連帶著的,仿佛連方才腿部的痛覺也在離她而去。身體漸漸的發冷,意識有些渾濁。周圍的一切變的緩慢而遙遠。她緩緩偏過頭,陸子墨冷冷的看著面前的雷諾,渾身冰寒,彌漫著劇烈的殺意。

  可是他沒有往她這邊看一眼。

  雷諾再也承受不住這樣的心理壓力。他終於明白這個男人是真的不在乎那個女人的死活。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不要殺我,不要殺我。”雷諾狂喊。陸子墨不動,他也一動也不敢動:“我,我會把上次吞了金爺的貨全部吐出來,都還藏在清萊沒有運走。還有我瑞士的……的戶頭我也可以全部告訴你,不要殺我……”

  “讓你的手下把槍都扔到海裏。”

  陸子墨輕輕的開了口。雷諾大喊:“你們這幫蠢貨,趕緊按照陸說的辦!”

  船上的人遲疑了一下,紛紛轉身將身上的槍支扔進了大海。陸子墨點頭:“現在,全部都進到船艙裏。”

  大家互相看一眼,轉身往回走。陸子墨叫住了他們,用腳點點甲板:“下面的那個。”

  這些人沒有反抗。依言拉開了下到船體裏的通道口,一個接一個的走了下去。等到所有的人都消失,陸子墨蹲下身來看著雷諾:“貨藏在清萊的哪里?!”

  “第……第七街工藝鋪的後院……”雷諾緊張的看著陸子墨:“陸,拜託,不要殺我……”

  陸子墨抬起手,一聲響亮的槍響。淡淡的火藥味順著海風彌漫到了初雨的鼻間。她恍惚間覺得,那聲巨大的槍響空曠而遙遠,一直在天空上迴響著,迴響著……最後映入眼簾的,是陸子墨無聲的,慢慢放大的臉龐。

  陸子墨蹲身看著初雨的屍首沉默半晌,突然仰天長喊:“為什麼啊啊啊啊啊……”

  決絕地起身,抱著初雨的屍體跳海殉情。

  全文完。

  ……

  ……

  ……

  她好像做了一個噩夢。她在叢林裏,有很多人拿著槍在追殺她。她不知道為了什麼,也不知道自己能夠往哪里跑。就那麼一直在叢林裏慌不擇路的狂奔著。後面人聲槍聲密集。她終於被流彈打中,劇烈的疼痛從腿部和胸口傳來,她的身體由於槍擊的慣性猛地前傾,然而身體一暖,有人穩穩的扶住了她。初雨抬頭,面前的臉龐漸漸的清晰:“陸子墨……”

  原來不是夢。初雨的身體又是一震,陸子墨用力的抱住了她,抬頭看向她的身後:“如何?”

  “子彈是都已經取出來了。”

  身後響起一個女人冷靜的聲音:“不過她失血過多。而且你送來的不算及時。命雖然暫時是抱住,未來的三天都是危險期。你確定不要把她送到政府的醫院?!”

  “我更相信你。”

  陸子墨的聲音很冷。扶著初雨慢慢躺下。他抬手拿過一卷紗布,輔助那個女人對她已經縫合的傷口進行上藥和包紮。躺下來視野更加的清楚了些。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海上到了一個室內。屋子裏很空曠,彌漫著一股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初雨的視線轉了轉,正在替她上藥的女人微微一笑:“你好,我叫可仁,陸子墨的……朋友。”

  初雨說不出話來,微微點了點頭算是回答。可仁看看陸子墨:“我覺得,現在你可以出去了。剛才是因為沒有辦法才要你幫忙。現在上藥和包紮我自己就可以搞定。”

  陸子墨沒有動,眉頭都沒有抬一下看對面的女人。可仁撇撇嘴:“人家可是光著身子呢,你還要吃她的嫩豆腐吃到什麼時候?”

  “她全身上下,什麼地方我沒有看過,什麼地方沒有碰過。”

  陸子墨冷冷的一句話讓可仁一張臉頓時紅透。她尷尬的笑了兩聲:“哈哈,哈哈,原來你們是這種關係。”

  陸子墨低頭扶住初雨的肩膀,讓她微微起身,方便可仁將紗布從她的身後纏過去。他低頭看著她的眼睛,他的眼睛裏一片清冷。初雨無法控制的就回想起船上的那一幕。那個女人連開兩槍,而他連眉頭都沒有皺一皺,不動如山。

  如果不在乎她的生死,還救她幹什麼?!初雨偏頭避開陸子墨的視線。感覺到扶著她的手僵了一下,可是他沒有開口。

  夠了。她那些浪漫的,不切實際的小女孩情懷已經夠了。她今年是二十八,不是十八。怎麼會對一個這樣背景的,黑暗的男人還抱有那種純真的幻想?!

  真沒想到她鄧初雨的初戀,居然是單相思一個這樣的男人。喜歡他什麼?!難道就是喜歡他長的帥,夠狠夠黑夠壞麼?!

  這個男人。這次離開以後,她會避如蛇蠍,有多遠,躲多遠。

  可仁拍拍手:“好了!”陸子墨隨著她的話將初雨放下,伸手拉過被單蓋在她身上,抬頭看了看可仁:“她就交給你照顧了。等她傷好一些,你就按照這個地址,送她去中國。”

  陸子墨說著話,給了可仁一張紙條和一疊錢。可仁毫不可氣的接過錢,看了看紙條,嘴裏還念念有詞:“我說了她未來三天都是危險期哎,你居然還要走。這麼冷血的男人我寧願不要……”

  可仁突然住了口,仿佛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什麼。低頭看看初雨,她已經閉上了眼睛。陸子墨面無表情:“我走了。”

  “至少也要把手上的血洗一洗再走吧……”

  可仁嘀咕了兩句,陸子墨仿佛沒有聽到,大步出了房間。聽見門關上的聲音,初雨才慢慢的睜開了眼睛。可仁看看她,笑笑:“我剛才說你還有三天危險期是騙他的,你沒什麼大礙了,只要好好休息,注意傷口不要感染和發燒就行。”

  “謝謝你。”

  初雨笑笑,不想說話。可仁拖過一把椅子坐在初雨的床邊,好像沒有要離開的樣子,興致勃勃:“你和陸是怎麼認識的?!我第一次聽他承認自己有女人哎。我還一直以為他是個GAY,男人長成那樣去做GAY也太可惜了……”

  “我不是他的女人。”

  初雨輕輕的開了口,語氣很淡。可仁總算是意識到初雨的態度不太正常。訕訕的住了口,找了個藉口離開了房間。

  初雨這一住,就是二個多月的時間。原來他們在泰國灣外海的一個小島上。初雨第二天就通過網路聯繫了自己的家人。家裏因為她的事情早就翻了天。知道她安然無恙,媽媽大哭了一場。

  初雨隱瞞了自己的傷勢和事情的真實情況。只說自己被捲入了一起黑社會的醫療糾紛裏被綁架回了泰國,現在已經安全。只要這邊的手續辦妥,她就回家。

  無論多深的傷口,隨著時間的流逝都會慢慢的癒合。在可仁的照顧下,初雨的身體恢復的很快。過了不久,傷口只剩下一個小小的,皮膚表面糾結的暗紅色突起。可仁建議初雨以後對大腿上的那個槍傷作一次整容手術。初雨笑笑沒有搭話。

  開始的時候可仁還會打聽兩次初雨和陸子墨的事情。每當此時初雨都很沉默。她絕口不提她也就問不出什麼。後來可仁也就識相的不再問。這期間陸子墨音訊全無。初雨也沒有再費心的去想那個男人一絲一毫。

  她想將他忘記,徹徹底底的,一點影子都不留的忘記。

  傷既然已經痊癒。可仁就按照最初陸子墨的吩咐,將初雨送回了杭州。她在機場簡單的和她道別,就又急匆匆地踏上了回程的飛機。

  再次回到杭州心境完全不一樣。上次從泰國回來的時候滿心對泰的內疚,不過心底深處還帶著一絲絲的希望。可是這次回來已經完全的心死,心死也好。唯有這樣,她才能開始全新的生活。

  初雨出了機場,攔了一輛計程車回家。不知道今天市里有什麼活動。車行不久路上就開始堵車。司機在前面抱怨個不停。初雨覺得吵,輕輕皺了皺眉頭。她剛下飛機,雖然剛才在機場和家裏聯繫了一下,可是現在沒有手機在身上,也沒發告訴家裏她這邊堵車要晚一點回去。初雨扭頭看了看窗外,長長的車龍像是沒有盡頭。

  初雨歎了口氣,再次扭頭的瞬間,身體突然一僵。她懷疑自己看錯了。心怦怦直跳,害怕後面的人發現,她摸出了包裏的太陽鏡戴上,然後再小心的看向車右邊的後視鏡。弧形的鏡面上,清楚地照出了她所坐計程車後面那輛的駕駛室裏,開車的人她肯定自己曾經見過。曾經在被綁架到山寨時,那個將她扛到陸子墨房間裏的男人。他的手摸到了懷裏,烏金色的光芒一閃。

  初雨的心驀然一沉。

作者: jie71698    時間: 2012-8-28 12:25 PM

第十五章 越界

  初雨下意識的往下縮了縮身子,緊張的看著身後。那男人從容的給槍上了消音器,揣到懷裏。神態自若的下車,向著計程車走來。初雨神經頓時緊繃,慢慢的挪到計程車的另一頭,手摸到了車門,用力的拉開車鎖,使勁的推,車門卻不開。

  “小姐你別推啊。我的左後車門壞了打不開的。”

  聽見了後面的響動,不明就裏的計程車司機轉過了頭。初雨聞言抓緊了身下的坐套,咽了口口水。上次在船上吉娜開槍子彈從自己心臟旁邊掠過,這次可不一定有這麼好的運氣。中槍時殘留的巨大恐懼感頓時襲來。初雨看著車窗外,心幾乎要從心口跳出,劇烈的喘息著,她就這樣完全的暴露在對方的掌控中,毫無退路,不知道如何是好。

  男人越來越近,一直揣在懷裏的右手慢慢的往外掏。初雨幾乎已經看見了他的外套裏手槍的輪廓。然而男子走到計程車的後胎部位時,一直停在計程車後方的另外一輛黑色轎車很意外的突然打開車門,狠狠地擊在男人的腿上。緊跟著裏面探出來一隻手,掐住那個男人的脖子就將他拖進了車廂裏隨即關上了車門。這所有的一切發生前後不過幾秒鐘。

  初雨震驚的看著。那輛黑色的轎車是深色的玻璃,外面陽光刺眼,看不見駕駛座上的人和裏面具體發生了什麼。只見車身劇烈的震動了兩下隨即就恢復了平靜。只是依稀覺得這出手的速度和狠毒仿佛在什麼地方見過。

  如果不是自己意外的從後視鏡裏看見這一幕,恐怕她都不知道危險在一瞬間曾經離她如此之近。她以為這次離開陸子墨,與他有關的一切應該都已經消失才對。沒想到剛剛回到杭州就出現了這樣的情況。

  慢慢的車流鬆動了一點,計程車龜速前進。開了約摸一個車位的樣子,後方有車輛搶道,斜插進計程車與後方那輛黑色轎車之間。初雨看了一下方向,果斷的決定下車,堵車堵成這樣司機也沒有說什麼。初雨給了錢,從隨身的提兜裏摸出一頂太陽帽戴在頭上,壓低了身子鑽出了車門。避開後面車輛的視線,在車流中游魚一般穿梭,很快就穿過了馬路上了人行道。

  車流雖然擁擠,人行道上反而暢通無阻。初雨往前走了幾步到了十字路口,原來是遇到了電視臺在錄製一個街頭節目。十字路口的行人和車輛更加的擁堵,初雨壓低了頭上的帽子。家是不能回去了。總不能把危險引到家裏。初雨看了看街邊的商店,匆匆走進一家店鋪要了公用電話跟家裏聯繫,告訴他們自己暫時還有些手續沒有辦完不能回去。家裏人很著急,一直在問初雨具體的地址,說是要過來接她。初雨沒有多說,狠狠心掛斷了電話。

  初雨過了十字路口,事情既然這樣,只怕自己留在杭州也只是給自己親近的人帶來麻煩。初雨一瞬間很後悔回國。早知如此還不如留在泰國。無論有什麼事情,引火焚身的只是自己一人。

  思及此,初雨穿過馬路匆匆的往回走。路上人很多。正好是週末又遇上活動,非常的熱鬧。初雨時不時地回頭,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擺脫身後的尾巴。這個尾巴是誰的人,跟著她又是為了什麼?!

  這條街走出頭一拐彎,車輛擁堵的情況相對就要好很多。初雨攔了輛計程車又回了機場,買了最近一班去曼谷的機票。早先在清萊工作的時候她已經入了那邊的國籍。自己現在回去,在那邊重新找一份工作也不是難事。目前這種情況,在完全的安定之前,只怕想在家裏安定的待著只是一個美好的夢想。

  機場售票大廳出了票。初雨拿著自己的行李轉身。她也沒有帶多少東西。就是肩上一個大大的挎包,裏面放著一點衛生用品和她的主要證件。沒料到身後一個男人笑眯眯的迎了上來:“鄧小姐。”

  對方說的是泰語。這個男人初雨記得。在機場的賓館裏,他曾經和特警隊一起追捕過陸子墨。是……叫做文警官吧?初雨淡淡的將機票折了一下放到錢包裏看著他:“對不起,我不認識你。”

  “鄧小姐。這麼攔著你有點冒昧。我是泰國人,員警。我們以前在機場的賓館見過面。”文警官微笑,掃了一眼初雨手上的動作:“鄧小姐剛回國,又這麼著急坐返程飛機麼?”

  “這個沒有必要和你報告吧。”

  初雨放好了錢包:“泰國員警什麼時候連個人的出行路線都要管了?”

  文警官聳了聳肩膀:“鄧小姐離登機時間還有兩個小時吧,介不介意一起喝杯咖啡?”

  她可以說不嗎?初雨淡淡的笑笑。隨著文警官到了候機大廳的二樓。這裏一溜排的都是一些休閒的咖啡廳和速食店,不過人煙稀少。空氣中飄蕩著淡淡的輕音樂。兩人就在走廊上落座。服務員上了咖啡禮貌的笑笑就將空間留給了二人。文警官看看初雨開了口:“鄧小姐在泰國待了十年了?還入了籍,怎麼又突然辭去了清萊市立醫院的工作回國?”

  這個人對自己的情況瞭解的很清楚啊。初雨抿了口咖啡。看來他果然是想通過自己摸到陸子墨,只怕自己的情況他能翻出來的,全部都翻了個遍吧。

  “中國人有句古話叫作葉落歸根。可能文警官不太理解。”初雨淡淡的笑笑。

  文警官點點頭,身體往前傾了一些,直視著初雨的眼睛:“鄧小姐前段時間在賓館被人綁架,後來又莫名其妙失蹤了一段時間。我們的中國同行接到你表妹的報警,說你又被幾個泰國人綁走。我實在很好奇鄧小姐是怎麼虎口脫險,可以安然回國,也很好奇鄧小姐身上到底有什麼一直讓人緊盯不放。更加好奇為什麼你的身後好幾路人馬在自相殘殺。鄧小姐介意給我一個明確的答案麼?”

  “我只能告訴你,我是一個奉公守法的市民。”初雨態度很冷漠。他救了她幾次性命,她同樣也救過他。他無情無恥的將她利用了個徹徹底底。兩人就算兩清。無論如何,她並沒有要出賣陸子墨的打算。

  “鄧小姐和陸先生關係匪淺吧。”文警官放鬆了下來:“以陸先生的背景來說,鄧小姐覺得自己還算乾淨麼?”

  “我和他認識。僅限於此。”初雨輕輕的皺眉。

  文警官笑著搖搖頭:“鄧小姐太不坦誠。今天我找到鄧小姐,是想基於雙方坦誠的情況下來和你談一筆交易。或許我應該先說出我的條件。鄧小姐既然經歷了令表妹被綁架的事,心裏應該也清楚自己家人的安全,在你和陸先生的關係下已經變得危險。所以我的承諾就是,會派大量警力暗中確保你和你家人的安全,一直到我抓到自己想抓的人為止。”

  初雨垂下了眼睛沒有說話。文警官頓了頓,看了看初雨的反應:“據我的瞭解,鄧小姐和陸先生的關係,並沒有你自己聲稱的那麼簡單。若非如此,巴與也不會一直跟在你的身後暗中保護。剛才在路上那個殺手出現的時候,我們還沒有來得及動手,就已經被巴與收拾乾淨。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是陸先生手下的一員大將,做事乾淨俐落絲毫不留痕跡。當然我也理解,陸先生那樣的男人,鄧小姐也不方便承認你與他的關係。我只要鄧小姐一句話,合作,或者不合作?”

  “我想你找錯人了。我和陸子墨沒有任何的關係。”初雨平靜的抬頭看著文警官,站起了身來:“謝謝你的咖啡。”

  “鄧小姐。”

  文警官沒有起身:“剛才巴與暴露了自己的行蹤,現在已經被我們的人逼走。可是咬在你身後的殺手可還沒有清理乾淨。如果你現在拒絕我善意的邀請,走出機場,就等於完全的暴露在對方的視野下,你真的不再考慮一下?”

  初雨的腳步頓住了。她知道文警官說的是真話,雖然是一種變相的威脅。初雨半轉過身子看著文警官:“我最後說一次,關於陸子墨,我無可奉告。”

  初雨下樓,隱約聽見後面傳來文警官的低笑:“固執的女人。”

  初雨早早的檢了票進了機場。回頭看的時候文警官還坐在二樓的走廊上。看見她通過安檢,他沖她微笑著揮了揮手。

  摸不透這個員警的心思。

  初雨看了看登機口,走到附近的等候區坐下。機場裏面人相應的少很多。大部分候機的人都在低頭做著自己的事情。也不知道剛才文警官說依然後人跟著她的話是真是假。初雨從挎包裏拿出一本雜誌。煩躁的翻了翻,又合上扔回去。廣播裏叮咚一聲響,柔和的女聲報告說初雨要乘坐的那趟班機因為氣候原因,延後一小時。

  本來就煩躁。聽了這個消息心裏更加的不安。初雨起身。周圍並沒有什麼看上去可疑的人。在遇到陸子墨之前她何曾如此疑神疑鬼?遇到他之後她的生活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平靜已經碎裂,也許永遠都不會再回到她的身邊。

  他要給人看的弱點,是他想讓人看見的弱點。只怕這個弱點看見的人不僅僅是雷諾,還有別的對他虎視眈眈的人吧?!雖然她不清楚暗地裏到底還有多少渾濁不明的勢力。早知道是今天這個結果,也許當初被二哥在山寨裏強-暴然後暴屍荒野更好一些。

  初雨煩躁的找到了衛生間。機場的衛生間男女分開各一頭。標誌的地方並沒有門,而是一個開敞的,長長的走道。走道盡頭的一整面牆都是鏡子,鏡子前是洗手池,從洗手池左拐往裏才是女用衛生間。

  初雨整了整包往裏走。迎著大鏡子很輕易的就看見了自己身後的情況。她剛進通道的瞬間,從旁邊就跟著拐進來一個高大的男人。一頭捲曲的金髮,大大的墨鏡擋住了他的大半個臉龐,身穿一套深色西服。初雨停下了腳步轉身:“對不起先生,這是女用衛生間。”

  金髮男人走到她的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突然間覺得面前的這個男人莫名的熟悉。初雨退了一步。面前的男人開了口,熟悉的嗓音依然冰冷低沉:“我知道。”

  來不及反應,這個男人已經上前一步牢牢抓著她的胳膊拉著她往前幾步拐過拐角避開身後的視線。他推著她一閃身進了走道邊的配電室,順手鎖上了房門。初雨突然間覺得很憤怒。還有委屈,不滿,驚慌,和其他很多種情緒混雜到一起,讓她猛地抬拳用力的打過去。憑什麼?憑什麼他想打亂她的生活就打亂她的生活,憑什麼她好不容易才忘記他一些,他又要鮮明的向她提醒他的存在?!

  配電室裏沒有燈,黑暗中那個男人悶哼了一聲,結結實實的挨了一拳。初雨也不知道具體打到哪,只覺得自己的拳頭火辣辣的疼,再想揮第二拳的時候被人敏捷的捉住了,陸子墨一用力將她帶進了自己的懷裏:“夠了。”

  什麼夠了。真的以為她鄧初雨是好欺負的麼?!初雨用力掙扎,他牢牢地抓著她的手腕不放,敏感到面前的這個女人居然不懷好意的抬腿,陸子墨的耐性終於磨光,用力將她推到牆上制住,俯低身子在她耳邊低吼:“我說夠了!”

  初雨僵直了身子。他緊緊地抵著她,抓緊了她的雙腕高舉過頭,一手摟在她的腰後,為了防止這個女人抬腿踢他,他的大腿插到了她的雙腿之間。突然之間曾經發生在他和她之間的幾次身體接觸驀然鮮明起來。這個男人的氣息熟悉而危險,曖昧的在她的身體周圍流轉。



第十六章  無處可逃

    心跳,突然間變得慌張而急驟。初雨用力想要掙脫陸子墨的手,反而被他更加的困住。他的身體緊緊地貼著她的,讓她有一種窒息感。

    變電器低沉的嗡嗡聲充斥著整個空間。這樣的力量制衡下她沒有逃脫的可能。初雨悶悶的開了口:“陸子墨,你到底想要什麼?!”

    是啊,他到底想要什麼,黑暗中陸子墨僵了一下,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開口卻是答非所問:“不要回秦國。在這裏就算危險,也有汶萊的人,中國這邊的員警暗中保護你。他們受制於人不敢光明正大的做什麼。現在你的家人周圍警方已經進行了布控。無論如何,汶萊都會想辦法保證你的安全。”

    “對他來說這就是一個香噴噴的餌是吧?可以通過我釣到你這條大魚?”初雨冷笑,竭力撇開他的存在對她產生的影響力,“陸子墨你高興了?你向所有人展示我是你的弱點,犧牲我的平靜生活和安全來換取你的安全,你是不是很得意?成功的引走了所有人的目光……”

    初雨的話一頓,消失在他突然的吻中。她的心裏湧起滔天的怒火,竭力的抗拒他的碰觸,他卻堅持的,緊緊地堵住了她所有的不滿和言語。

    黑暗中看不見彼此的表情,只能聽見逐漸急促的呼吸。他的唇在她的唇上輾轉,逐漸逐漸的軟化她的堅持。每次他出現,靠近,曖昧的若即若離,忽近忽遠的喜怒無常,都帶給她一種傷痛。慢慢刻在她的記憶裏,逐漸加深,到鮮血淋漓。

    她拒絕不了他。只要他要她,她就無法拒絕他。這個誰知讓初雨越發的惱怒而羞憤。是不是因為他也看穿了這一點,所以才這麼肆無忌憚的利用她?!

    陸子墨原本扶在她腰間的手探上來捏住了她的下頷,手指微微用力,初雨吃痛,終於張開了唇,讓他成功的攻城掠地。她的氣息讓他沉迷,糾纏住她口中的柔軟,品嘗特屬於她的味道,一種甜蜜的,折磨人的,思念的味道。

    初雨怒極,用力咬下,唇齒間頓時暈開一絲腥甜,陸子墨悶哼了聲,沒有放開她,反而吻得更加瘋狂,糾纏著讓她咽下屬于他的那絲腥甜,她的每一絲,每一分,每一寸他都不放過。

    初雨漸漸的覺得沒有力氣,全靠他的支撐才能站立。身體軟軟的下滑,坐在了他原本就撐著她的大腿上。結實的,曖昧的接觸讓她的心裏泛起一陣陣的異樣,陸子墨的手落到她的腰間,抱起她用力一舉。初雨輕輕的驚呼一聲,隨即一聲抽息,這個男人竟然含住了她胸前,在身體的摩擦下敏感綻放的柔軟。

    血液像是突然一下湧上了大腦,又迅速退去,讓她無法思考。無處著力的感覺使她只能緊緊地抓著他的肩頭。感覺到自己手指下的身體肌肉緊繃著,帶著忍耐的力道。

    身上的襯衣在這樣的糾纏中敞開了。露出了胸前光滑的皮膚。仿佛上好的絲緞,帶著微涼而滑膩的感覺,誘惑著他的唇。內裏蕾絲的刺繡微微有些粗糙,與皮膚形成鮮明的對比,摩擦在他的臉頰上,這樣的接觸讓他的心越來越狂亂。

    她的胸前留下一道濕糯的吻痕。他的力道讓她覺得有些疼,可是又不忍抗拒,不想放開他。身體叫囂著想要擁有她,可是不是這裏,不是這個時間。

    這樣的想法讓陸子墨漸漸的冷靜下來。感覺到他熱情的減退初雨也漸漸的清醒。他還牢牢地抱著她,抵著她粗重的呼吸著,竭力控制著自己,“初雨……”

    他的嗓音暗啞,帶著無法掩飾的,壓抑的情欲味道。初雨的臉通紅,無法回應他的呼喚。陸子墨的指尖還在她的皮膚上流連,順著腰線往上。觸摸到了胸線的外緣他頓了一下,緊握成拳,慢慢地收回手,“不要回秦國。”

    他這麼做是什麼意思?從他製造的迷亂漩渦中清醒過來,初雨咬住了唇,抑制自己內心的顫抖,冷然的開了口,“怎麼,不希望我做你的擋箭牌了?我真的好奇,他們是怎麼就會認為你陸子墨真的會讓一個女人成為自己的軟肋。順著我就可以找到你?!”

    陸子墨的手離開了她的肩頭撐著冰冷的牆,他並沒有再接觸她的身體,禁錮的感覺卻更加的強烈。感覺到他低下頭俯身到她耳邊,他的呼吸輕輕的過她的耳緣,“你怎麼知道,順著你就不能找到我?”

    初雨一征。黑暗中他的氣息突然遠去。哢嚓一聲響,配電室的門被他拉開了。陸子墨的身影在門口頓了一下,沒有回頭,“小雨滴你記著。留在中國我能夠確保你和你家人的安全。如果你執意要回秦國。”他安靜了一下,“讓我發現你來了,就再也不會給你機會離開。”

    初雨呆呆的出了衛生間,走到登機口處,意外的文警官竟然也在。初雨猛地停住了腳步。文警官慢慢的站起來。神色不明的看著她。微微的一笑,“鄧小姐方便的時間不短,身體不舒服?這麼長時間的飛行,如果身體不舒服還是改簽的好。”

    初雨看著文警官,遠遠的他的背後,一個金髮男人提著休閒包在前面的登機口正準備走上登機通道。他轉身看了她一眼,隨即安靜的離去。初雨的視線淡淡的掃過文警官,慢慢地露出一絲笑容:“謝謝文警官。我突然間覺得回國的時間太短,和父母相處的時間還不夠。所以決定不走了。”

    文警官的神色瞬間變了變,轉頭打量四周。初雨拿著票去找機場的工作人員,走了幾步回頭沖著文警官一笑,“那我就先走了,文警官,你自便。”

    初雨出了機場,還不能抑制心臟的狂跳。陸子墨最後一句話隱隱透露出來了些什麼。讓她緊張。她不敢深想,抬手攔車。一輛黑色的轎車刷的停到她的面前。初雨呆了一下,車窗搖下,赫然是巴與。這個大塊頭摘下臉上的墨鏡,面無表情,“鄧小姐,請上車。”

    初雨呆呆地看著巴與,忍不住回頭,機場裏文警官追了出來,看見巴與猛地停下了腳步。巴與與他面對面,十分輕蔑地,挑釁地微微抬了抬下巴。他的鎮定出乎初雨的意料之外。初雨轉身看了神色陰晴不定的文警官一眼,拉開車門上車。

    繞過機場出口,巴與並沒有問初雨去哪里,開的方向卻是她的家。初雨在後座上坐了半響,熬不住沉默開了口:“謝謝你。”

    巴與神色不變,“陸先生吩咐,我一定會做到。請鄧小姐以後不要再擅自甩掉我。這樣很危險。”

    “你……”初雨覺得有些難以啟齒,斟酌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開了口,“你可以這麼光明正大的行動麼?文警官為什麼沒有為難你?”

    “我是退伍軍人。”巴與簡單的解釋,“不是陸先生山寨的人。我的底是乾淨的。”

    初雨於是沉默了下去。巴與從後視鏡裏看看初雨,“鄧小姐,這段時間我想你要找個藉口讓我住在你家。事情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陸先生授意我公開保護你。”

    公開保護?住在自己家裏?初雨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巴與說的話。打量了一下這個彪形大漢,怎麼看……都不像是個善茬。帶著他回家,怎麼和家裏人解釋?!

    可是巴與好象是打定了主意不離開她兩米範圍內。巴與將車一直開到了初雨家院門口停下。聽見響動的家人跑了出來,媽媽看見初雨頓時淚如雨下,一把抱住她心疼得不行。一家人都圍了上來問東問西,還是鄧爸爸注意到了一旁的彪形大漢,“小雨,這個……”

    “啊。這是我的朋友巴與。秦國人。”初雨想了想補充了一句,“他這次順便和我一起來中國旅遊。這段時間我打算招呼他住在家裏。”

    “好,好。”

    媽媽拍了拍初雨的手,拉著她要進院門。又覺得對巴與不好意思停了下來,看著他,“巴與先生,您先進吧。”

    “不客氣。”

    巴與開口,雖然生硬,說的竟然是中文,他走到後面拿著初雨的行李,開口又變回了泰文,“你的房間在哪里?我替你送上去。”

    初雨道過謝。領著巴與上了樓。爺爺奶奶對初雨的回來也很高興。不過其他人相應的反應就很平淡。走到樓梯口的時候二伯母推門進來。看了初雨一眼,拉過了鄧欣,小聲但是清楚地開了口,“離你姐姐遠一點。天知道她又招惹什麼人回來連累你。走,進屋去。”

    初雨僵了一下,低下頭上樓。鄧爸爸和鄧媽媽對視了一眼,覺得尷尬也毫無辦法。巴與倒像是一無所覺,把行李放到了初雨的房間裏,回頭看看她,“旁邊有空房嗎?”

    “有。”初雨出門。二樓還有一間空屋,雖然在四方井的另一面,好歹在同一層。鄧媽媽趕緊去收拾了房間安排客人。想和初雨好好聊聊,又礙于客人在場。何況他們說的還是她聽不懂的語言。站在那裏心疼得看了女兒一會兒,才轉身下樓準備吃的招呼客人去了。

    “你打算在這裏住多久?”

    初雨看著巴與。他的行李很簡單,就一個箱子。被他拖過去放在床下麵。他拍了拍床面試了試薄厚,轉身坐下,“到陸先生覺得不需要為止。”

    初雨站著覺得有點尷尬,想了想,“明天我帶你在杭州到處看看吧,就當旅遊了。”

    “鄧小姐,杭州我比你熟悉。”

    巴與靜靜的開了口,“既然要在這裏保護你,又曾經被你在商場裏甩掉一次。這個城市我會做必要的學習。街道,地形,出入口,行李路線。”巴與頓了頓,“希望你能夠明白陸先生的心意,不要再把自己暴露在危險下。想要你的人雖然不會傷害你的性命,不過不保證不會殘害你的身體。雷諾的事情讓我對陸先生已經失信一次,我希望不要再有下一次。”

    巴與對她的態度,並不是和善。初雨不知道怎麼回答他的話,應了一聲離開了房間。她出門他也就跟著出門。初雨無法。知道他既然答應了陸子墨要公開保護她,也就由得他去了。

    初雨開始找工作。在泰國工作了十年雖然有了一定的積蓄,數額卻並不大。她很希望自己能夠儘快找到一份穩定的工作然後搬出去住。自己回來之後家裏的氣氛很微妙。大家族裏衝突本來就多。表面上看上去一家親,下面暗潮洶湧。連帶的,老實的父母都不知道怎麼自處。

    何況她還帶著巴與。短期之內還行。住時間長了還不知道他們怎麼看。搬出去好歹是自己自由。也省得和親戚瓜葛,讓父母好做人一些。

    閑下來的時候初雨也會回想那天在機場陸子墨和她之間發生的事情,還有他說過的話。他的最後一句話讓她選擇留在了中國。初雨不願意去下麵面對他話裏的意思。只要深想就會有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如果她真的是他的軟肋,他是不是也就從此不再是陸子墨,變成了一個普通男人?!他和她,也就都暴露在了危險之下。

    初雨去面試,巴與也跟著。她進辦公室的時候他就在外面的走廊上坐著等。開始的時候初雨還不習慣,慢慢地也就將巴與當成了一個活動的路標。他跟在她身後卻很少說話。存在感和空氣差不太多。

    這次面試很成功。院長客氣的和初雨握手,歡迎她下個禮拜一開始上班。初雨心裏落下了一個大石頭。醫院距離家裏很遠。這樣她就有光明正大的理由搬出來住。現在需要的,就是在周圍找一個社區租房子。

    初雨和院長道別出了辦公室,事情辦成,心情也就格外的好。微笑著走向巴與,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面前突然被一個人擋住了道路。初雨微微一驚,反射性的後退一步,抬頭,竟然是於峰。他低頭看著她,頗有幾分意外的開了口:“鄧初雨,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你啊。”

    他說完頓了頓,隨即補充上一句:“我一直想問你,到底我是做了什麼錯事讓你莫名其妙的飛了我,還要借助美容院的尿遁法?”

    慘。初雨尷尬的笑笑。她早就忘記了這一茬。冤家路窄啊!

作者: jie71698    時間: 2012-8-28 12:29 PM

第十七章  迷霧

    初雨看了看依然坐在長廊的凳子上一動不動的巴與。他只是抬頭掃了這邊一眼,又低頭擺弄著手上剛剛買的遊戲機。當初是因為雷諾綁架了鄧欣所以才會想出那麼一個缺德招甩掉正在和自己約會的於峰。那時候她以為對方口中提到的中國員警就是于峰。

    後來旁敲側擊的問過家裏人,於峰確實在市檔案館工作。初雨知道是自己理虧,“對不起……當時因為事發突然,不得已才那樣……”

    “遇到你正好,你怎麼說也欠我一個解釋吧。”

    於峰笑笑,看樣子也沒想真和她計較,緩和了語氣。初雨看著他,“你來這裏做什麼?”

    “陪我表哥看病。食物中毒……”於峰看了初雨兩眼:“你不會正好在這家醫院上班吧?”

    “算是,不過要下個週一才能正式上班。”初雨微笑。於峰一副扼腕的狀態,“哎,可惜有熟人不能用啊。”隨即又很高興,“行。以後這醫院就算咱家的一個據點了。醫院有人可以福蔭廣大的人民群眾啊。”

    初雨的視線繞過於峰看了看前面。巴與一點參與或者讓她介紹他們認識的意思都沒有。想想他執意要做透明人,她也就不勉強,對著於峰點點頭,“我還有事情要辦,要先走了。”

    “喂,美女,你還欠我一個解釋呢。這樣就又想跑了?太沒誠意,起碼也得請我吃頓飯或者端杯茶賠個罪啥的你說是吧?”

    於峰開著玩笑,揮了揮手裏的手機,“算了有事情你先忙,星期六我給你打電話,給你一個向我賠禮道歉的機會。”

    “好吧。”初雨笑笑,“那就星期六見。”

    出了醫院初雨在附近的社區逛了一圈,尋找合適的房子。最後定在了距離醫院步行僅五分鐘的地方。這個地段比較繁華,租金也不低。不過只要能夠從家裏搬出來,錢多一點也沒有關係。

    初雨回家告訴了家裏自己找到工作和租房子的事情。家裏也沒有太反對。估計爸爸媽媽都體會到了初雨的用心。至於二伯父一家人,自然是希望她搬出去的。爺爺和奶奶捨不得也沒有辦法,醫院太遠,總不能讓孫女每天坐四個小時的公車。

    決定了要搬走,她的東西也並不算太多。傢俱那邊房子裏都有。帶過去的大多是她從泰國回來時打包的東西。好多甚至還沒來得及拆箱,正好直接運走。媽媽不放心跟著初雨過去看了一趟,幫著她收拾了一天才算完。臨走前媽媽支支吾吾了半天,終於還是說出了口,“小雨,你現在搬出來不比在家裏。自己一個人和那個大塊頭住在一起,孤男寡女的多不好。你們是不是……”

    “不是,媽。”初雨笑著抱住了自己的媽媽,“他只是我一個朋友。”

    初雨微微垂下了眼睛,不讓媽媽看透自己的思緒。他只是那個男人安插在我身邊的,以保護為名,時時提醒我他存在的一顆棋子而已民。

    收拾完屋子,添置一些必須品,不知不覺地就過了好幾天,星期六一大早,於峰的電話就打了過來,“美女,你該履行你的諾言了吧?”

    於是兩人約在了醫院附近不遠的一家中餐館見面。巴與默默地跟在她身後約摸十米左右的地方。既不會影響她的日常行動。又能很好的把握她的動向。不知道巴與退伍之後做的什麼工作,為什麼會對陸子墨如此的忠心。初雨思忖著,臨進門前回頭看了身後的巴與一眼,她和他一前一後的進了餐館,迎賓小姐問過初雨之後領著她上了二樓的大廳,靠窗的位置於峰已經坐在那裏等候。

    餐館是比較傳統的中式裝修。雖然是大廳,依然用類似屏風的割斷分割出一個個相對私密又不封閉的空間。看著初雨走過來於峰站起了身微笑,“今天不用再把我甩掉了吧?”

    初雨笑笑落座。點過菜,上了茶。兩人沒事的閑侃。於峰也沒真揪著她問那天她離去的原因。這個男人感覺上還是不錯的。只可惜他們遇到的晚了一點,如果她沒有出國。如果她沒有遇上陸子墨……生活中很多事情都是不可假設的。那樣的她生活軌跡和現在必然不同,那她也未必會遇到於峰。

    同樣的,如果你生命中註定要遇到這個人。那麼無論以何種方式,陸子墨都終將會在她的生活中出現,激起千層浪。

    和於峰出來吃飯,在初雨心裏還是處於一個模糊的概念狀態。她知道於峰對自己應該是有一定的好感和想法。這麼和他出來可以界定于朋友和相親物件之間。可是她還沒有想清楚,自己和於峰出來,到底是把對方當作一個朋友,還是用來回避陸子墨,重新開始安全新生活的一個契機。

    於峰聊了聊自己的工作,問了問初雨在泰國讀書和當醫生的感想。兩人聊得還算投機。吃完飯已經是下午兩點左右。于峰結賬的時候初雨去了衛生間。出來的時候看見文警官站在前面的過道上,看著她笑。

    初雨幾不可見的皺了皺眉頭,微點頭算是打過招呼,這個員警的堅韌不拔真是讓她歎為觀止。繞過文警官想要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文警官也不惱,在她後面閑閑的開了口,“鄧小姐真是與眾不同啊,居然可以帶著自己男人安排的保鏢光明正大的出來和另外一個男人約會。你就不怕陸子墨知道了給你這個小情人招來殺身之禍麼?”

    初雨的身體一僵。她完全沒有想過這個可能性。也許陸子墨從來沒有做出過什麼傷害她的事情,潛意識裏她總認為他對她而言是安全的。

    可是於峰呢?

    他會不會真的如文警官所說的介意?

    初雨沒有回答,腳步頓了一下繼續前行。巴與也在二樓的大廳裏,不過坐在靠走廊的位置。看見初雨出來他也就是微微的抬了一下頭。文警官從後面跟了上來:“鄧小姐,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要為難巴與,大可以報告給中方他非法攜帶槍支。這在中國可是一個很重的罪。你是不是有點過於信任陸子墨安排給你的保護了?”

    “文警官。”

    初雨轉身,“我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你一直緊跟著我不放,認為我有那麼大的力量能夠讓你逮到陸子墨。我最後重申一次,我和陸子墨之間沒有什麼。”

    “我明白。”

    文警官靠著木雕的大柱子,低頭笑笑:“陸子墨現在和一個法國模特打得火熱。最近在泰國出席各種場合都帶著她。還為她購買了一棟別墅……這種種跡象和需要租房子的鄧小姐你比起來,我們當然相信你說已經分手,毫無瓜葛的事實。”

    初雨如遭雷擊,呆在了原地。

    不是文警官話裏的調侃和些微的諷刺刺激到了她。她只是從來沒有想過,陸子墨這個名字會被人這麼輕佻的和別的女人,和一些類似於八卦花邊新聞的消息聯繫在一起。

    她想起了他臨走前最後說的那句話。是不是她誤會了他的意思?

    之前他總是在她身邊出現是因為想要以她為誘餌釣出雷諾。如果他對她沒有感情,她傷癒回到中國的時候他為什麼要偷偷的跟過來還讓巴與貼身對她進行保護,對她說出那麼有歧義的話。如果他對她有感情,為什麼轉頭他又可以花天酒地,得到一個女人就好象得到一個附屬物?

    或許他本來就和她想的不一樣?她怎麼會認為這樣的男人有可能對著一個女人心動了,就會一心一意。何況他那樣的性格。就算是動心,又能占他心裏的多少。

    初雨越想越亂。文警官頗有意思的觀察著初雨的表情,拖長了聲音:“哦,原來鄧小姐還不知道這個消息,看來是我多嘴。”

    初雨不打算再與這個奇怪的員警糾纏下去,巴與已經放下了手裏的東西,抬頭看著這邊。因為是文警官,所以他還按兵不動。文警官微微笑笑開口:“好好考慮一下我提過的條件,鄧小姐。還有,我從來就沒有說過,我的目標是陸子墨。你自己多加小心。”

    文警官沖著遠處的巴與點點頭,轉身下了樓。他的最後一句話讓初雨轉過了身子。可是文警官已經走到一樓的大廳,很快就推門出了餐廳。久候不見人的於峰找了過來,看了看初雨難看的臉色,又順著她的視線看了看前方:“怎麼了?”

    “沒事。”

    初雨轉身,勉強笑笑,“我突然間覺得不舒服想回去,可以嗎?”

    於峰仔細的看了初雨一會兒,終於還是點點頭,“好,咱們下次再約也行。”

    初雨謝絕了於峰送她回去的要求,自己在餐廳門口攔了一輛車,拐過一個街口就停了下來,很快巴與的車就隨後跟上。初雨坐到後座裏悶悶的沒有開口說話。

    巴與徑直將車往家開。初雨看著外面的街景半響,終於開口:“巴與,陸子墨……”

    話到嘴邊又不知道說什麼。初雨覺得胸悶。從文警官告訴她這些事情之後她才發現,自己沒有辦法不去介意。即使他什麼承諾都沒有給她,即使他們相隔如此之遠。

    如果真的要徹底的忘掉他。是不是與他有關的所有物品和人物都應該消失無蹤才對。偏偏面前就有這麼一個大個頭,時時刻刻的提醒著她,在很遠的地方還有一個冷漠的男人在關心著她的安危。

    巴與沒有接初雨的話。車停到樓下之後,他也沒有像往常一樣下車徑直上樓。巴與沉默了一會兒,終於還是開了口,“鄧小姐,陸先生下個月會和毒蛇的女兒訂婚。陸先生吩咐,如果你提到他,就把這個消息告訴你。”

    初雨呆呆的看著巴與。沒有消化他話裏的訊息。巴與看了看初雨:“鄧小姐,這個消息告訴你之後,我的任務就算完成了。明天我就會啟程回泰國。陸先生還有一句話要我轉述:謝謝你那時候救了他的命。他能做的已經儘量做到。希望你以後能過得開心。”

    什麼意思!?

    原來他安排這麼多只是為了報恩。

    原來所有的一切只是自己的錯覺。

    巴與說走就走。簡單的和初雨道別就趕上了次日回泰國的飛機。巴與走後初雨把自己在房間裏關了一天。既然陸子墨撤走了巴與,是不是代表著從此以後她的生活就此恢復了平靜?

    他訂婚了。要娶那個叫做毒蛇的人的女兒。聽這名字就知道和他是一類人。她本來就不應該在他表現出來的一些若即若離,蛛絲馬跡的東西中想的太多。他和她是兩個世界的人,陰差陽錯有了一段交集,不代表就真的會發生些什麼。

    現在總算是如了她的心願。所有同陸子墨有關的東西,事物和人都在她面前消失。她終於可以徹徹底底的忘掉既往不咎。

    巴與消失後,初雨敏感的發現自己的身邊突然冷清了許多。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就好象一直圍繞在你身邊的路人甲乙丙丁,天天都出現。你不知道他們是誰,也沒注意過他們的樣子,可是一夕之間,這些人都消失了。

    是不是因為巴與的撤走和傳出來有關陸子墨的消息讓眾人終於覺得她失去了她曾經所具有的利用價值。那些人是不是文警官的眼線?她的生活,終於平靜了吧。

    無論曾經發生過些什麼,生活終歸還是要繼續。初雨按照院方的要求,週一開始正式上班。

    第一天沒有進自己的辦公室,一直在上上下下的跑手續,她不容易到正午被外科的主任臨下班前領到各個房間轉了一下,大概的介紹了一下她的情況。同事們也沒有想像的熱情。簡單的打過招呼就算完事。主任倒是意外的和善:“今天也沒什麼事情,你就早點回去吧。明天一早就要開始正式上班了,好好休息休息。”

    初雨謝過主任,提前半個小時下班。沒想到的是居然又遇到了於峰。不過從他在走廊上徘徊的情況來看,這樣的偶遇很值得推敲。

    “這次是誰食物中毒?表弟?還是表妹?”

    初雨看著於峰笑笑,自己居然還有力氣開玩笑。這個認知讓她感覺好過了一點。她鄧初雨還是一個堅強的女人。不過就是一次情感上的打擊,嚴格說起來,沒有真正的開始就沒有所謂的失戀。人生還長著呢,重新出發又何嘗不可?

    “給個機會讓我自己中毒吧。我請你吃飯。”

    於峰笑。初雨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點點頭,於峰做了個勝利的手勢,領著初雨轉身往醫院大門走。

    下午四點半。醫院外的大路上車輛和行人都很稀少。出了醫院大門,前面的路口就是一條很寬敞的人行橫道。醫院在一個十字路口邊上。早晚高峰期的時候這個地方的車流和人流還是很可怕的。初雨和於峰等到信號燈變成了綠色才一起往前走。剛走了三分之一左右的路程,旁邊突然傳來高速的急剎車聲,一輛銀色的轎車在前面的路口拐過街角,闖過紅燈,氣勢騰騰的沖著兩人直奔而來。

    初雨瞬間煞白了臉色。千鈞一髮的瞬間下意識的猛推了身旁的於峰一把,將這個男人推回了路邊上。然而意想中的撞擊並沒有傳來。轎車一個甩尾,漂亮的漂移到她的身邊,隨即從車上下來兩個面無表情的男人,一把抓住初雨就往車後座塞。

    躺在地上的於峰一跳而起,幾乎與此同時,從道路兩旁沖出來好幾個男女,都是普通路人的模樣,一邊跑一邊從腰後掏出了槍。然而轎車上的人動作極快,不過數秒鐘的時間就已經完成了搶人的全過程,緊閉了車門呼嘯而去。

    初雨被挾持著坐在後座中央,前面的副駕駛座上一個男人回過了頭,沖著初雨微微一笑,“嗨,美人,我們家老闆熱情邀請你去做客。”

    “你們是沖著誰來的,我還是陸子墨?我和這個男人一點關係也沒有,為什麼你們就是抓著我不肯放過?!”

    初雨掙扎,被身邊兩個人牢牢地摁住了,前面的男人挑了挑眉毛,“美人你開什麼玩笑呢?我們的老闆就是陸先生啊!”

    初雨一怔,抬頭看著對方。對方不懷好意的笑笑,緊緊地看著初雨,“當然,更想見你的另有其人,是我們的老闆娘索非小姐。”

    初雨的心頓時沉了下去。什麼意思。陸子墨綁架她去見毒蛇的女兒?!

    初雨咬住了唇,果然,註定的劫難怎麼也逃不掉。這一次,只怕不會再有任何人會去救她。



第十八章 蠍子的尾巴(上)

    初雨被帶到了雲南,然後又被偷偷的帶出了境。讓她吃驚的是他們去的並不是泰國,而是緬甸。

    自從沾染上陸子墨,被綁架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可是這次初雨的心裏卻有一種特別的不安感。

    就算是先前在國內的時候,雷諾的人行事也是低調的。可是這次綁架自己的這幫人,光天化日的在大街上就搶人。而且他們安排格外緊密。很快就將初雨轉移,順利瞞過追蹤的員警耳目,甚至跑出了境外。

    一路日夜兼程,出了中國的國境之後這幫人的態度和氣焰明顯的更加囂張。到了緬甸的境內他們不再那麼急於逃脫追捕和趕路,看著初雨的眼神,也就一天一天的不懷好意起來。

    帶了緬甸境內這幫人將車換成了一輛敞篷吉普。專走山遠小道。休息的時候下車到路邊的小店裏買什麼東西從來不給錢,可憐的老闆如果多說兩句一幫人上去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初雨被捆住了手腳安放在吉普車後座上,無論誰離開都會安排一個人在車上看著她。根本沒有什麼逃脫的可能。何況在這個地方,她語言不通。這麼被捆著手腳明目張膽的仍在後座上也沒有村民敢上來詢問,更別提對她施以援手。  

    就這麼折騰了一個星期,他們終於到了目的地,獨立的克欽邦特別行政區的下屬地——孟拱。

     時值雨季,克欽邦已經進入了汛期。一路行來江水洶湧,河水滔滔,就連道路兩旁山上茂盛的植被在雨水的沖刷下仿佛都綠得出油。一行人一直到了孟拱河邊的一個寨門口人來人往,都是壯健的男人,正忙著孟拱河的河堤加固工程,防止洪水倒灌。

    吉普車顛簸著一直開道了寨子裏。說是寨子,結構也很簡單。一大群木頭房子圍著中央的一個大土壩修成一圈,週邊就是厚重的木頭城牆。可能是為了防水和防蟲,所有的木頭房子都憑空架起了三米多高,屋前伸出一塊空中平臺,有大有小。吉普車開到一個平臺前停下,幾個男人將車後的初雨拽了出來,拉扯著上了樓。

    了七天折磨。初雨的樣子早已非常的狼狽。渾身髒兮兮的,頭髮蓬亂,就連身上白色的襯衣也變作了汙灰色。幾個男人拉著她進了房間,突然改口說英語。沖著裏面的人喊了一聲,“索非,人帶到了。”

    外面陽光強烈,冷不丁進到屋子裏初雨沒有看清楚裏面的情況,慢慢的眼睛適應了屋裏的光線,才看清楚面前的大沙發上坐著一個年輕的女人。

    這個女人非常非常的美麗。具有一種特殊的,野性的氣質。微微流轉的眼睛裏是萬千的風情。她看似隨意的靠著沙發,卻恰好的展現了她身體婀娜起伏的線條。她穿著緬甸傳統的服裝,絢麗的色彩讓她的容顏更添幾分麗色。

    初雨打量她的時候她也在打量初雨。漸漸的就顯露出一股輕蔑的神情來。索菲抬起大眼睛看了看初雨身後的男人,“她真是就是那個女醫生?”

    “是的,索菲小姐。”

    初雨身後的男人恭敬的回答,索菲慢慢的站起身來,她的身材非常的高挑,傳統的服飾更加的突出了軀體線條的完美。索菲繞著初雨走了一圈,“不知道為什麼他們會傳陸寶貝這個女人。太一般了。這樣的姿色,滿大街不都是嗎?”

    周圍的男人爆發出一陣哄笑聲。索菲抬起纖細的手指撫摸過初雨的下頷,看著她的視線不懷好意:“女人,陸說你只是他的救命恩人,這可是真的?”"

    初雨迎視著索菲的目光。這個女人美則美矣。看的時間久了,卻覺得她的身上透出一股掩藏不住的陰毒感。這麼被她注視著,就如同被一條色彩斑讕的毒蛇緊緊地盯住一般。初雨淡淡的笑了笑,平靜的開口,“你說的陸子墨,是我曾經在PUB裏撿的那一個?”

    索菲的眸子掠過一絲寒光,隨即綻開一個笑容,“嗯,看來是沒必要千里迢迢的把你從中國弄過來。我本來以為會是一個怎樣的絕世美女呢。太出乎意料了。”索菲頓了頓,突然驚訝的看著旁邊的男人,“你們沒聽見嗎?她是我的客人,為什麼還要綁著她?”

    旁邊的男人應了一聲,上來替初雨松了綁。困住自己七天的繩索終於被摘掉了。初雨活動了一下疼痛的手腕,上面已經出現了青紫色的勒痕。索菲笑笑,“雨,你會原諒我吧?我也是一個普通的女人,在結婚之前當然想知道會讓自己丈夫動心的是什麼樣的女人。你既然來了這裏,就做幾天我的貴賓就當作我給你道歉。然後我再派人送你回中國好嗎?”

    “沒關係。我理解。”

    初雨揉著手腕,僵麻的感覺散了些。索菲孩子般的歡呼一聲,轉頭看著旁邊的人:“陸呢?告訴他雨已經到了,讓他趕緊回來。”

    這麼說。帶她來到這裏。陸子墨果然是知情的。初雨垂下眼睛掩藏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

    索菲拉著她出了房間走到平臺上,旁邊有人送上兩把椅子。兩人坐定,有人又上了咖啡。索菲笑眯眯地看著她,“你能來真好。這麼大的地方,能和我說上話的女人幾乎沒有。當地的女人都不會說英文——啊,忘了告訴你,我是在英國長大的。”

    初雨沒有接話。索菲眯起眼睛看著遠處。“能夠遇到陸就像做夢一樣。本來以為他對我不感興趣,沒想到這次去泰國,他卻主動向我未婚。甚至於我拉出要把他以前的女人抓回來這麼過分的要求他都沒有反對……我真是太幸福了。”

    是不是這樣背景的女孩子,從小被當作公主一樣的養著,所以心裏才會這麼變態?!是因為她姿色她覺得對她不構成威脅,所以才放過她。如果構成威脅呢?

    初雨不寒而慄。實在無法對面前的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泛起什麼好感。

    “啊,陸回來了!”

    索菲突然站起來,一裙擺,飛身跑下了樓。初雨慢慢的站起來,寨門那邊,一輛吉普車揚起滿天塵土沖了進來。即使隔的這麼遠,她也能看見副駕駛座上的那個男人。索菲化作一道彩色的光影,幾乎是在車    停的瞬間猛地撲進了陸子墨的懷裏,拉下他的頭熱情無法的擁吻。

    窒息。初雨捏緊了平臺的木質扶手。感覺到那樣粗糙的紋路磨擦著自己的手心直到疼痛,心裏的感覺才稍稍好一點。索菲放開了陸子墨,遠遠的指著這邊和他說了兩句什麼。陸子墨抬頭,往這邊看來。這麼遠的距離,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奇怪的是她居然能看清楚他臉上每一絲表情,那麼的淡,仿佛在看一個和他毫不相關的陌生人。

    索菲挽著陸子墨,兩人慢慢的走了過來,笑語聲漸漸接近。初雨心口那股心臟被緊緊揪住的感覺才消散了些。陸子墨的手親昵地攬在索菲的腰側,她的曲線這麼完美,仿佛就是為了配合他的身體線條而生。刺痛了初雨的眼睛。

    兩人上到平臺上,陸子墨對著初雨點點頭,“對不起鄧醫生。我的未婚妻太淘氣,這麼縱容她是我的不對。委屈你了。”

    “索菲小姐有陸先生這麼疼愛,是她的福氣才對。”

    原本以為自己會僵硬的無法動彈。誰知道開口的瞬間,心,倏的就沉靜了下來,避到她自己也觸摸不到的角落。感覺不到傷心,也再感覺不到疼痛。

    “我會派人送鄧醫生回國,鄧醫生放心。”

    陸子墨開了口,旁邊的索菲搖搖他的手臂:“陸,讓雨陪我幾天好嗎?好不容易來了一個會說英文的。我自己一個人在這裏好悶。而且雨也答應陪我幾天了不是嗎”?索菲轉頭看著初雨,笑顏如花,“雨?”

    “你答應了?”

    陸子墨低下頭,靜靜的看著她。初雨怔了一下避開了他的視線,“索菲小姐這麼熱情,不答應也不行啊。”

    陸子墨沉吟了一下,竟然沒有堅持要將她送走,“也好,索菲一個人很孤單,就麻煩你陪陪,過幾天珠寶行的人過來,我讓他們帶你出去。”

    初雨不置可否。索菲放開陸子墨拉住了初雨的手臂,“走吧,我去給你安排房間。跟我去看看,嗯?”

    初雨沒有反抗。順著索菲下了樓。下到大壩上時候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陸子墨正轉身低頭和旁邊的人說些什麼。

    他的注意力根本就沒有放在她的身上。

    也許現在,他的心裏只有這個美豔,又能對他構成幫助的索菲了吧?

    索菲將初雨的房間安排在了寨子的西南角,面向外面波濤滾滾的孟拱河。寨子裏的男人們忙碌了一天,太陽下山的時候終於停下了大堤的加固工程,初雨洗過澡,換上了索菲拿給她的一套緬甸傳統的服裝,站在平臺上眺望外面的河流。此刻夕陽西下,落日熔金。金色的河面奔湧著仿佛具有自己極繩的生命力。廣闊無垠的天空下大地無邊無際的延伸。這樣的場景非常的震撼人心。

    “很漂亮,是不是?”

    初雨一驚回頭,陸子墨順著木梯走了上來。初雨看著他,由遠及近。面容也就漸漸清晰。這個人的模樣從最初見面的那一次開始,就像刀割一樣的刻在了她的記憶裏。可是為什麼現在每多見一次,心裏的疼痛就會多一分?

    “是很漂亮。”初雨看了看不遠處平臺上正在沖著兩人揮手的索菲,一語雙關。陸子墨不知道有沒有聽懂她的意思,冷淡的笑笑,“索菲讓我過來請你去參加晚宴。一起走吧。”

    說是晚宴。一共也就三個人。索菲不斷的詢問著初雨一些醫學上的問題,像是對她的工作十分的感興趣。陸子墨幾乎沒有說話。只是偶爾會拿過索菲面前的餐盤,替她切好了食物又送回去,這個時候索菲就會看著陸子墨無比甜蜜的一笑。

    “孟拱是緬甸玉的產地。我的父親經營著一家玉石廠和一家金礦。”索菲笑意盈盈的握住了陸子墨的手,“以後有陸的幫忙,相信父親會輕鬆很多。”

    “史蒂夫自己就能搞定。”陸子墨淡淡的介面:“這樣的家族生意,外人插手可不太好。”

    索菲笑了一下,沒有多說什麼。吃完了晚飯索菲提議去孟拱河邊走走。初雨推說自己身體不舒服想早點休息,自己一個人回了房間。索菲挽著陸子墨的胳膊出了寨門。順著安靜的河道慢慢的走了下去。

    看著兩個人的身影消失在天幕的盡頭,初雨回了房間平躺在大床上看著尖頂的天棚。撐過這一段時間吧。只要撐過這幾天,等到回了中國,就和這些事物都沒有關係了……

作者: jie71698    時間: 2012-8-28 12:31 PM

第十九章 蠍子的尾巴(下)

    黑夜不知道什麼時候完全的降臨下來。初雨翻了個身。暑熱和潮濕讓她睡得並不踏實。耳邊依稀能夠聽見外面此起彼伏的蟲鳴。還有河水嘩嘩的流淌聲,這麼長的時間,她終於可以暫時放鬆一下神經好好休息一下,不用再在吉普車的後座提防的看著那些不懷好意的男人……

    黑暗在有灼熱的呼吸噴在耳邊。是幻覺吧。初雨抱緊了枕頭。這麼近的氣息,陌生,危險。只有在陸子墨靠近她的時候曾經體驗過。帶著一種血腥的侵略性,讓她驚慌害怕。

    初雨好象陷入了一個噩夢裏。朦朧中自己好象又回到了吉普車上。一幫男人將她扔在後座。自己下車在空地上生火席地而睡。她的身旁坐看一個輪班看著她的男人。他靠的她那麼近,視線一直在初雨的軀體上來回打量,目光中漸漸透出一絲貪婪。初雨儘量的把自己縮在一個角落,不敢對視他的眼睛。她害怕,不知道這樣脆弱的平靜什麼時候就會被摧毀。

    她擔心的事情終於成了事實。男人伸出了手,向她探來,臉上掛著猥褻的笑容,初雨拼命的往後縮著,卻依然逃不掉那雙手在她身上任意,她想喊,喊不出聲,想逃,逃不掉。初雨都快要急瘋了。那個男人終於控制住了她,一翻身壓倒了她的身上……

    突如其來的重壓感驚醒了初雨,極度恐懼的幾秒後她發現自己的身上真的有一個男人。他正喘著粗氣,去扯開她的內褲。初雨一聲尖叫,然後僅僅叫了一半就被這個男人捂住了臉,他的氣息很粗重,黑暗中有冰涼的東西抵到自己的臉頰上,開口是生疏的英語:“不要叫。否則死。聽見沒?”

    初雨緊緊的併攏自己的雙腿不給這個男人可趁之機。男人越是得不到手越激動。終於拋開了手上的匕首,伸出雙手野蠻的去掰初雨的大腿。初雨奮力的和她抗爭著,左手垂到了地面上四處摸索,握到匕首的一瞬間用力的提了起來,朝著男人的胳膊上狠狠地劃去。

    男人悶哼了一聲,隨即:“媽的夠味,我喜歡!”

    男人用力撕扯初雨的裙子,然而動作只做到了一半,整個身體突然失去了生氣,頹然向著她倒了下來。

    初雨用力推開男人的屍體,跌坐在地。她覺得腿部劇痛,因為恐懼和緊張身體沒有力氣站不起來,只能那麼退著退著一直退到平臺之外,尖聲叫救命。

    陸子墨簡單的檢查了一下現場的情況,臉上的神情很冷。他的唇緊抿著。並沒有看旁邊還在發抖的初雨一眼。索菲輕輕的拍著初雨的肩膀,回頭告訴身邊的人,“快去把醫生請來,好好的替雨檢查一下。”

    “索菲,寨子裏的男人們,太久沒有女人了。”

    陸子墨開了口,意外的雲淡風清,“你應該把附近村落裏做這個生意的女人集中起來,每個月來寨子裏幾次。”

    周圍的人都不敢說話。初雨的床上那個男人還面朝下的地趴著。他的右邊胳膊上有一道短短的刀痕,從裏面痛出來的鮮血卻染紅了大半個房間。索菲嗯了一聲沒有搭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初雨低著頭,聽見了陸子墨的話,心涼到了極點。

    真可笑。某一個瞬間她還是希望他能救她的。可是這個男人什麼也不會再為她做。

    當她被綁架的時候他坐視不理。

    當她幾乎被人強姦的時候他懷裏擁抱著索菲。

    當她殺了人依靠自己活下來的時候,他說寨子裏的男人缺少女人。

    這才是真正的陸子墨吧。冷血的,殘酷的,冰冷如同大理石的男人。

    她所看見的那些,果然只是自己一廂情願的幻覺。

    外面傳來聲音,寨子裏的醫生劉走了上來。索菲站起身對著周圍的人都點點頭,“你們都出去,讓劉好好的替她檢查一下。”

    索菲走到門邊,看了看一動不動的陸子墨,眼底微寒,開口語氣卻很輕柔:“陸,我知道你很擔心,你也下去等吧。”

    陸子墨扭頭,居高臨下的看了索菲一眼,這一眼讓她臉上的笑容瞬間有些掛不住,可是他終究沒有說什麼,轉身下了樓。

    等了約摸半個小時醫生才下來,那個男人的屍體已經被人抬著運到河邊去埋葬。初雨在索菲的安排下換了個房間休息。索菲看了一眼陸子墨,視線才落到劉醫生身上,“她怎麼樣?”

    “身上有很多淤傷。特別是大腿,外傷比較嚴重。不過慶倖的是她還是個處女……”

    “處女?!”

    索菲驚訝的站了起來,忘記了掩飾自己的情緒,飛快地看了陸子墨一眼。劉尷尬的看著兩人。“外傷只要調養一段時間就能好,不過她的精神狀態不太穩定。如果可以的話,最好讓她好好的修養——女人遇到這種事情,刺激都是非常大的。”

    劉醫生匆匆告辭,屋子裏一瞬間很沉默。索菲斟酌了好一會兒,才柔柔地靠了過去,“陸,對不起,我沒有想到你和她真的沒什麼……”

    “現在你滿意了?”

    陸子墨回頭,語氣冷淡,“我說過鄧初雨只是我的救命恩人。我陸子墨向來不承人情,你對我的信任就這麼多。”

    陸子墨淡淡的冷笑一下甩開了索菲的手,“索菲。這個婚,這也並非非結不可。”

    初雨隱約聽見了旁邊屋裏陸子墨和索菲的聲音。靠著木牆,乏,可是一點睡意也沒有。她看著自己的手,還在發抖。她的這雙手,還在醫學院的時候教授就曾稱讚過她,說她天生就是用手術刀的。她挽救了很多人的性命,無辜的,有罪的,對她而言都只是病。

    可是今天,她殺了人。

    她清楚地知道上臂內側的那條動脈血管。如果割破,湧出的血量會是心臟供血量的四倍。所以人會在兩秒之內死亡。她甚至還清楚地刻當時自己拿起了刀朝著那個男人劃下去,肌肉分開奪走他人性命的時候,原來和救人並沒有什麼不同。

    那一瞬間她的心冷硬無比。

    房門突然被推開,陸子墨出現在門口。他站在那裏看著她,捏緊了拳頭,突然朝她走來一把的打橫抱起她往外走。索菲追了出來卻不敢說什麼,遠遠的看著陸子墨將初雨放在吉普車上揚長而去,眼裏閃過一絲怨毒的光。

    陸子墨的車開得飛快。道路不平,顛簸著讓人噁心。初雨開始的時候還能夠勉強撐住,走到峽谷邊上的時候再也忍不住偏頭幹嘔。這一下身體裏好像翻江倒海一般,仿佛連胃都要吐出來。可是嘔出來的卻只是淡黃色的水。

    陸子墨停了車,看了她一會兒,伸手從車座下拿過水壺遞給初雨。初雨抬頭看著這個男人,新仇舊恨突然湧上心頭。猛地抬手打掉了水壺恨恨的看著他“陸子墨,謝謝你的假好心,我只要你把我送回中國,從此以後一刀兩斷再不沾惹我半分就好!”

    他定定的看著她,雙手在身邊緊握成拳,複又放開,初雨心中情緒翻湧,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樣才能擺脫這樣的狀況。她的生活出現了一個名叫陸子墨的漩渦,無論她願或不願,總是被拉扯進去越卷越深。

    初雨轉身想要下車,他去快她一步猛地過來摁住了車門,將她圈在了自己的懷抱裏,他的氣息突然之間靠得這麼近,撲面而來,初雨強迫自己硬起心腸,轉身,想說的話尚未出口,都淹沒在他落下的吻裏。

    既然已經是這樣的狀況,這個吻又算什麼。初雨的心裏覺得絕望,奮力的推拒,他壓住她的反抗,微用力將她抵在了車門上。衣衫輕易的被開。他的手指撫摸到她的肌膚。他的體溫熨燙著她的體溫,讓她呼吸困難。陸子墨的吻眷戀的印在她的身上。讓她逐漸忘記了掙扎。心裏想要壓抑卻終究壓抑不住的情感洶湧而出。初雨覺得自己的臉頰邊一片濡濕。

    為什麼,她如此無能為力。

    陸子墨感覺到了她的淚水。微微放開了她,低頭看進她的眼睛裏去。他的眼睛裏有什麼東西糾結著,讓她心猛地一抽。

    陸子墨沉沉的開了口,“這次你離開,我保證從此和你斷得乾乾淨淨。”



第二十章 毒藥

    她還在他的懷裏,他卻已經說出了這樣的話,初雨看著陸子墨。這個男人從來沒有給過她任何的承諾,所在若有若無的感情都是她自己在猜測,不斷不斷的猜測。有時候初雨在想,自己這樣算不算是自作多情。可是如果不是他有這樣的態度,她又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陸子墨放開了初雨,出乎意料的,她卻突然間抓住了他的胳膊,順勢撲進了他的懷裏。陸子墨有一瞬間的驚愕。懷裏的這個女人大膽的跨坐到他的身上,攬住了他的脖子。初雨的臉色緋紅,盡力控制著自己的顫抖。他的小腹結實,有力,磨擦著她因為狂野的坐姿而暴露出來的柔嫩的腿側。陸子墨抬手握住了初雨的雙腿:“初雨……”

    初雨低頭,在自己的勇氣消失之前吻上了這個男人。感覺到唇下的陸子墨僵了一下,突然之間仿佛一直壓抑著的什麼全部爆發。他用力的摟緊了她回吻過來。初雨覺得幾乎窒息。她想要開口問他,可是他根本不給她機會。糾纏著她的唇舌,讓她呼吸不能。,

    他的手遊走到了她柔軟的腰後,扶住她的身體,將她用力的壓向自己。隱秘之處接觸到的火熱讓初雨的身體轟的一聲燃燒起來。她忘記了最初自己的意圖是想知道這個男人到底對自己的看法是怎樣,只能在他的帶領下隨著他瘋狂墮落。

    身體的線條,呼吸的溫度,皮膚的觸覺,眼神的誘惑,他們彼此被對方深深的吸引。初雨幾乎承受不住這個男人撫摸她身體時掌心的熱度。那樣的灼熱仿佛順著她的皮膚侵入她的血液。隨著每一次心跳逐漸逐漸的彙聚到心裏,讓她的心跳發狂。"

    “初雨……”

    他的聲音幹啞,暗沉的響在她的耳邊。這樣的呼吸仿佛一種魔咒,擾亂著她的神經。陸子墨的手掌順著她緊緊攀附著他腰身的腿漸漸上撫,這樣細膩柔滑的觸感讓他全然失控:“初雨……”

    她的長裙被撩起。柔嫩的腿上布著紫色的淤痕。他眼睛裏的顏色於是越發的深,扶著她的腰讓她坐到駕駛臺上,在她驚慌的注視中向著她俯下了頭去。

    初雨的軀體猛地一繃,如遭雷擊。他的手和唇愛撫著她身體上的傷痕,逐漸逐漸的挪移向她最隱秘的地方。初雨羞澀的想要擋住自己,被他輕輕的推開。不知道自己這樣的神色落到他的眼中越添他的瘋狂。

    “為什麼要誘惑我,恩?”

    陸子墨失去了鎮定,他和她之間從最開始到現在,他總是捉弄她的,卻又在彼此的身體接觸中合身而退的那種鎮定。他的眼睛裏燃燒著危險的火焰,這樣的火勢從他的身上蔓延到她的身上,就要燎原。

    初雨想要躲避陸子墨的撫觸,卻又覺得渾身無力,軟軟的被他盡數掌握。陸子墨的眉目間神色危險,充滿了征服和殺戮。她勾引出了他潛藏的獸性,這個惡果只能由她自己來承擔。

    “你……”初雨倒抽一口氣。剛開口話就在唇邊消失。他將她拉了下來,緊緊地貼著自己的身體。大手扶在她的臀後,讓她不為人知的起伏緊密地貼合他的昂揚,充滿暗示性的捧著她的身體輕輕的移動。初雨猛地抓住了陸子墨的肩膀,被他俯身吻住了所有將出口而未出口的話語。

    峽谷裏除了風從頭頂呼嘯而過的聲音,還有大河洶湧的奔流。那樣的聲音落到初雨的耳朵裏,好像自己血液沸騰的聲音。陸子墨的吻再度蜿蜒到她的胸前,很意外的頓了頓,隨即警戒的抬起了頭,側耳聽了半響,眉頭漸漸皺緊。漆黑的眸子裏失控的混沌逐漸散開,整個人漸漸冷卻下來。

    陸子墨將她抱起來放到一旁,揉了揉她的頭髮,“坐好。”

    他發動了吉普車,漸漸的神志回歸,初雨也聽出了不妥。回頭,身後很遠的地方揚起數道滾滾的黃塵,正隨著他們的來路狂奔而來。陸子墨摸出了手機撥通,“巴與,在前面見,初雨交給你。”

    陸子墨掛斷電話,偏頭看了初雨一眼,猛地一踏油門,吉普車怒吼一聲全速而去。地面顛簸無比,初雨牢牢地抓住車門才能防止自己被甩出去,很快到了峽谷口。巴與已經站在一棵大樹下。陸子墨將車猛地停到樹邊,拉出初雨走到巴與身邊,什麼都沒有說,巴與說了一句得罪了,猛地橫扛起初雨幾個踏步走到峽谷邊,隱身在濃密的樹叢中。

    她以為巴與會帶她就此離開,他卻沒有。巴與扛著初雨,輕鬆無比的登上了近旁森林裏的一棵大樹,將她放到粗壯的樹枝上,示意她不要出聲。隨即從上層的樹枝上取下一個黑色的大包,當著初雨的面打開,動作迅速的開始組裝,不過數秒就組合成了一支狙擊槍,穩穩的托著,向著陸子墨所處的方向瞄準。"   

    陸子墨看了兩人離開的方向半響,慢慢的走回吉普車裏,掏出一支煙點上。低頭吸了數口,追兵就已經趕到。一群吉普車呈傘形將陸子墨團團圍住,當先的車上跳下來一個男人,看了陸子墨一眼,又看了看空空的車:“陸先生,索菲小姐讓我們來送鄧小姐回國。”

    陸子墨低頭沒有說話,慢慢的吐了口煙圈,抬頭面無表情的看著面前的人,冷哧了一聲,“謝謝索菲的好意,鄧醫生我的人已經送走,不勞她費心。”

    幾個人對視一眼,先前開口的那個男人陪著笑,“陸先生,索菲小姐的脾氣您也知道。咱們這幾個人如果交不了差,回去還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下場呢……”

    “你們幾個差不了差,跟我有什麼關係?”

    陸子墨站起身來,扔掉煙蒂,毫不在乎的用腳尖碾滅,“你們這些垃圾,自己做不到的事情還想我來替你們擦屁股?”

    幾個男人刷的變了臉,有忍不住的手已經摸到了身後,開口的男人臉上強撐著笑容,猛地一把抓住了身邊兄弟的手,看著陸子墨,話卻是對著身旁的人說的,“陸先生說笑了,兄弟幾個無論如何都不敢開罪陸先生。否則索菲小姐那裏過不去。日後陸先生和索菲小姐結婚,大家總還是要仰仗陸先生的。”

    初雨靜靜的看著下面,陸子墨聽了他的話淡淡的笑了笑,默不作聲。他微微眯起了眼睛,掃過幾個手還明顯放在身後的男人。巴與穩穩的托著槍,如同一塊凝固的石頭。只要有任何人對陸子墨不利,他就會率先發難。

    他不是索菲的未婚夫嗎?為什麼看上去好象事情沒有那麼簡單。索菲的手上明顯對他有著巨大的敵意,而陸子墨所表現出來的態度,也絕對沒有收買人心的意思。

    陸子墨終於坐回了車裏,看了看周圍的幾個男人,滿不在乎的笑笑,一踩油門絕塵而去。後面追上的一批人面面相覷了半響,再開口的時候說的是緬甸語,初雨不知道對方到底商量了什麼,不過從他們的表情上也能看出來不善。一批人分作兩隊,一隊朝著峽谷外追去,一批人追著陸子墨回了山寨。

    等到下麵的人都消失。巴與收了槍,轉頭看看初雨,他好象一點也不意外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和她重逢。拆卸槍重新入入黑色的大包裏,看了看天色,“我們現在走山路從峽谷上方往回走,中午的時候應該能夠回到山寨附近。”

    初雨不明白的看著巴與。這個男人說完了話。動作俐落的將一個沉重的大包背到背上,率先滑下了大樹,隨即協助初雨落地。他轉頭看了初雨的表情淡淡的笑了笑,“這個周圍,都是毒蛇的勢力範圍。憑藉我的能力絕對沒有辦法帶你安全的離開。我能做的只是暫時保證你的安全,等到合適的時機,由陸帶你走。”-

    此時已經是淩晨,漸漸的天邊透出了一種淺淺的藍色。森林裏的光照還是不好,如同黑夜。初雨隨著巴與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路很難,但是他們必須前進。偶爾會聽見天空傳來飛機的轟鳴聲。每當此時兩人都會如同受驚的小鳥一般潛伏在森森裏一動不動。山寨裏並沒有配備很先進的機型。在峽谷上方來回巡邏的多是二戰時期的老式機,兼作撒農藥的用途。

    這個晚上飛機還有吉普車,以及嘈雜的男人吼叫聲,仿佛一直就在離他們很近很近的地方,只要稍有差池就會暴露他們的行蹤。就在這樣極度緊張的情況下走了一夜,終於天亮了。

    此刻初雨與巴與已經走到了森林的邊上,到了峽谷的斷口,這裏有一個巨大的瀑布奔湧而下。水聲雷鳴,濺起的白色水滴在初生的陽光下閃爍著鑽石一樣的光芒。尤其是站在高處望下雲,越發的覺得氣勢宏偉。巴與沖著初雨大喊,可是這樣的嗓音下幾乎聽不見什麼東西。巴與無法,只好指了指下麵,示意初雨隨著他下山。

    孟拱被稱為野生植物和動物的樂園。太陽升起來之後,森林裏突然也熱鬧了起來。到處都是動物的聲音。偶爾頭頂撲簌飛過去一個東西,還沒有來得及看清楚就已經消失不見。

    初雨覺得身體非常的疲憊。昨夜驚恐的遭遇。陸子墨帶著她離開山寨,到和巴與奔行了一夜,她幾乎沒有任何喘息的時間和機會。可是初雨願意這樣讓自己疲憊,只有精神上疲憊到極點她才能阻止自己去想任何有關陸子墨的事情。

    可是發生在峽谷口的那一幕始終圍繞著她。即使時間已經過去了這麼久,即使身體已經這麼疲乏,陸子墨的撫觸仿佛還停留在她的身上,她看不清楚他的態度。他所說的,所做的事情總是讓她疑惑。

    好累。神經仿佛也跟著疲乏,不願意去多想什麼。她想問的問題先前沒有問出口。可是就算問出口,知道了他和答案又怎麼樣。

    初雨不知道。

    隨著山勢的下行,水花聲反而小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先前峽谷的關係,形成了一個喇叭口,將瀑布的轟鳴進行了放大。初雨覺得自己再多走一步小腿就要斷了。可是還是咬牙堅持跟在巴與身後,一聲不吭。

    巴與終於想到了身後的是個女從,提出來休息,初雨沒有和他逞強,就地坐在靠這一棵大樹喘氣,巴與放下包,從裏面拿出來食物和水遞給她,“吃點,補充體力。”

    初雨道過謝接過來,巴與坐到了離她不遠的地方,看了初雨半響,突然開了口,“鄧醫生,你和我以前接觸的女人都不一樣。”

    “陸子墨還讓你保護過很多女人?”

    初雨挑眉,面前的大塊頭出乎意料的笑笑,“不,他以前都是讓我殺人,你很堅強。”

    初雨沉默的接受了巴與的讚美,低頭咬了一口麵包,不堅強又能怎麼樣。其實很多時候很多事情能夠依靠的只能是自己,而濁其他任何人。

    “我們這是去哪里?”

    初雨轉開了話題。巴與仰頭喝下了大半瓶水,抬手擦了擦嘴邊的水漬,“去淘金場。”

    巴與看著初雨,“陸先生在這裏有一個秘密的淘金場。毒蛇也許知道,不過為了表示友好他不會來動這個地方。也許暫時躲在那裏是最安全的。不過鄧小姐,你要明白一點,只要還在緬甸境內,就沒且個地方是絕對的安全。”

    初雨默然,經過了這麼多,她本來就不是一個軟弱的人。此刻她的心智也更加的頑強了起來。或許巴與的話要改為。只要她還和陸子墨有關係,這個世界對她而言就不會再有一塊真正安全的地方。

    既然如此,陸子墨將她捲入了如此的境地,她至少應該弄明白他到底是怎麼想的。這樣即使有一天她真的因為他死了,也不是一個糊塗鬼是不是?!

    吃過了東西,簡單的休息了一下,兩人又再度出發。一直緊繃的軀體突然放鬆,再度前行的時候原醚感覺不是很強烈的辛苦仿佛全部爆發出來。初雨咬著牙默默和自己的軀體抗衡。這一次沒走多久,巴與突然攔住了她。初雨不明所以的抬頭,他拉著她居高臨下俯下了身體,貼著草坪慢慢的探到山崖邊上。

    居高臨下的看過雲,下麵是一條蜿蜒的山道,順著孟拱河的流勢而修。山道的盡頭修著一個寨門,山寨往裏,河邊散落著一些簡陋的建築。此刻寨門前聚集了數輛吉普車,領頭的赫然是索菲,不知道正在說些什麼。

    “這個女人動作夠快的。”

    巴與笑笑,拿出望遠鏡,一分為二,給了初雨一個,遠處的場景瞬間拉到了面前。耳邊巴與開子口“……已經搜過了,沒有那個女人。”

    初雨驚訝的轉頭看著巴與,他像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繼續盯著下面靜靜的回答,“我會讀唇語,陸先生也會。”

    下麵索菲氣勢洶洶的上了車,一行人揚長而去。巴與放下望遠鏡,又摸出一瓶水遞過來,“乾脆在這裏休息到天黑再下去吧。索菲這人非常的狡猾。防止她殺回馬槍。我們還是看看的再說。”

    不出巴與所料,時間不長,又有兩輛吉普車開了回來,找了個藉口進去又查了一番。這次才算是死心離開。巴與摸著一支煙來,並不點上,只是放在鼻間嗅著。初雨看著遠去的吉普車,輕輕的開了口。“索菲就一定要置我於死地嗎?”

    “鄧醫生你錯了。”巴與看了初雨一眼,慢慢的開了口,“索菲的目的並不是你,是陸。”

作者: jie71698    時間: 2012-8-28 12:34 PM

本帖最後由 chenliping3410 於 2012-8-30 12:06 AM 編輯

第二十一章  退一步

    初雨扭頭,震驚的看著巴與。後者小心的收起了手中的香煙,裝到一個金屬的盒子裏,貼身放好,對著初雨點點頭,「我們可以下去了。」

    索菲的目的不是她,而是陸子墨?這個想法讓初雨不寒而慄。陸子墨顯然知道這一點。那麼這個婚姻,是在用他的性命做賭注,想要的換取的是什麼?!

    巴與帶著初雨繞過了山寨的正門,從山腳下圍欄的側門進入。寨子裏很安靜。沿河一溜排的房子在夜色下看不清楚,沒有電燈,依稀覺得裏面有人。山寨裏有許多巡夜的男人和狼犬。強力電筒的光芒劃破了夜的黑暗,偶爾一道光照在狼犬的眼睛上,是一種碧透的幽綠。

    「不要接近沿河的那一排房子。」

    巴與邊走邊低聲囑咐著:「那裏面住的,全部都是淘金工人。他們比野狼還要危險。」

    初雨點了點頭。兩人的前行並沒有驚動巡夜的人和他們手中的狼犬。巴與簡單的與路上遇到的人點點頭打過招呼,領著初雨一直走到山寨的盡頭,那裏沿著山形修著一排兩層的木頭房子。巴與打開了其中一扇門,對著初雨偏偏頭,示意她跟著他走進去。

    巴與進了房間,拉亮了電燈。木屋裏陳設簡單,一張桌子四個木凳,靠牆一排厚生的木頭櫃子。巴與看了看木櫃,用力推開其中一個,露出後面一個一人來寬的山洞入口來。巴與圍身拿起一個礦燈,率先走了進去,初雨只好緊跟其後。

    走了約摸數十米,山洞豁然開朗。巴與在山洞裏打量了一番,走到一個石桌前點亮了上面的臺燈做光源,隨即關閉了礦燈,「這個山洞在修建淘金場之前就已經存在。」

    巴與看著初雨,解下了身上的大包袱,「陸在修建的時候將它藏了起來,這是他在淘金場時,居住的地方。」

    山洞裏的床,桌子,還有一些高矮不一不知道用途的平臺看樣子都是依據山洞裏本身的石頭天然雕刻而成。初雨在一個石礅上坐下,感覺到身下一片清涼。煩躁的心到了這個時候彷彿才稍微安定了一點。巴與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拿起一把槍站起來:「我去外面的屋子住。如果沒有什麼意外,過幾天陸會想辦法帶你離開這。這兩天要委屈你在這裏暫時呆著了。」

    初雨點點頭,不想說話。巴與想了想,轉身又從自己的黑色皮包裏摸出一把手槍遞給初雨:「這裏是淘金場。拿著把槍防身。萬一真的出了什麼事情我和陸都來不及救你的話。」巴與笑了笑,「至少可以死的痛快點。」

    巴與是存心嚇唬她的麼?初雨從這個男人身上看不出什麼幽默細胞。默默地接過手槍順手放在身邊,巴與指了指床頭的一個收音機,「這裏沒什麼娛樂,至少你可以聽聽電臺廣播。」

    巴與對待她的態度,好像比起在國內的時候,和善了不少。初雨等到巴與的身影在通道盡頭消失,無聊的站了起來,觀察周圍的情況。山洞應該是天然形成,洞壁上沒有人工雕琢的痕跡。

    順著山洞的一側居然有一條石階往上延伸,初雨停步走過去抬頭打量了一番,石階的盡頭消失在上層山洞的入口。初雨轉身拿過巴與放在桌子上的礦燈,拾級而上。

    二層的山洞同一層比起來要小的多。如果說一層是個天穹,二層則是迴廊般的圍繞其一圈。透過二層洞壁上大小不一的空洞可以很清晰的看見一層的所有情形。二層放著木頭的傢俱。厚重的桌子,書櫃,還有一張鋪著虎皮的躺床。桌子上散亂的放著許多書籍。初雨隨意的翻了翻,各國語言的都有。

    這裏殘留著這個男人的生活痕跡。她很難想像,她看不見他的時候,他過的都是什麼樣的日子。在刀尖上舔血?踩著別人的屍骨,還是在死亡做成的床墊上安眠?

    初雨走到躺床上坐下。掌下的虎皮熨貼著她的手心。初雨歎了口氣躺上去,閉上了眼睛,虎皮上彷彿還殘留有陸子墨所特有的氣息,淡淡的縈繞在她的身邊。心於是慢慢地安定下來,睡意像海浪般無邊無際的襲來。初雨隱隱約約的覺得,也許自己,真的擺脫不掉陸子墨在她生命裏產生的影響了……

    初雨這一覺睡得很沉。迷迷糊湖間覺得山洞裏有了亮光。初雨懶懶的翻了個身,身體各處的肌肉都在不同程度的酸痛著,初雨忍不住呻吟了一聲。

    天亮了。原來山洞並非完全與外界隔絕。高高的天穹頂端有很多細小的空洞。陽光就變成一束一束的從洞頂照射下來。初雨微瞇著眼睛打量著這大自然的美景,眼角的餘暉突然掃到書桌旁坐著一個男人。幾乎是下意識的,初雨猛地翻身坐了起來,掏出槍定定的指著對方。

    陸子墨斜倚著書桌,帶著淡淡的笑容看著她,面對她的槍口既不驚訝也沒什麼特別的表示,「我昨晚應該將槍拿走的。」

    沒想到這麼快又會看見他。初雨慢慢的放下了槍。與其說她打算拿著槍自衛,還不如說她是拿著槍給自己壯膽。陸子墨起身。高大的身材在山洞裏形成了一種特別的壓迫力。好像只要他存在,她就會覺得呼吸不暢。

    初雨偏頭避開陸子墨的目光:「可以走了?」

    「你就這麼著急離開我?」

    陸子墨走到牆邊的箱子旁,彎腰從裏面翻出許多亂七八糟的東西,最後終於拉出了一瓶酒。他對著陽光晃了晃,走到書桌邊坐下,猛地拔開木塞,仰頭喝了一大口:「讓你失望了。暫時不僅你不能離開這裏。就連我也要在這兒困上一段時間。」

    初雨抬頭不解地看著陸子墨。這才發現他散披著外衣,半裸的胸膛上纏著厚厚的紗布。陸子墨順著初雨的目光低頭看了自己一眼,淡淡的笑笑,又仰頭喝了一大口酒。

    初雨下了地,赤腳向著陸子墨走來。光裸潔白的足踝與暗灰色的地面形成鮮明的對比,刺激著他的神經。陸子墨偏過了頭,感覺到初雨走到自己的身邊,輕輕的皺起了眉頭,「出了什麼事?」

    「圍繞我們的還能有什麼?」

    陸子墨動了動,牽扯到胸前的傷口,疼得他皺了皺眉,「殺人,或者被殺。」

    初雨在陸子墨的面前俯下身來,「我看看。」

    他沒有拒絕,拔出了書桌上鋒利的裁紙刀遞給她。初雨接過來,鋒利的刀刃上閃著寒光。她看了他一眼,他淡然得看著她,沒有絲毫顧忌或者懷疑的意思。

    初雨垂下眼睛小心翼翼的順著紗布割開。面前出現一道一尺來長的傷口。從左肩開始,斜斜的劃過胸前,一直拉到右下腹,曖昧的隱沒在牛仔褲裏。

    「傷口消過毒了。巴與雖然毛手毛腳,手藝還是不錯的。」

    陸子墨看著她的頭髮,輕輕的開了口。兩人彷彿沒事般還在開著玩笑。面前的她是如此之近,近到他幾乎能看見臉上淡淡的,嬰兒般的細細的一怯透明的絨毛。初雨完全的將紗布拆了下來。「為什麼不叫醒我?你這樣的傷口需要縫合。縫合不容易痊癒。」

    初雨站起身,屬於她的身處瞬間遠離。陸子墨有一瞬間的怔忡。初雨看了他一眼,「急救箱在哪裡?」

    陸子墨衝著方才找酒的箱子偏偏頭,初雨走過去。不愧是在刀尖上過日子的人,這方面的配備還真齊全。初雨提著箱子走到陸子墨身邊,示意他仰躺到椅子上方便她手術。陸子墨很配合。漆黑的眼睛淡然的,但是絲毫不離開的看著她,初雨被他這樣的眼神看的手腳發抖。她儘量穩住自己,這是怎麼了,為什麼他的目光都讓她這麼承受不住?!

    「說吧。我走之後發生了什麼事。」

    初雨淡淡的開口,先用酒精替他清洗傷口。劇烈的疼痛讓他渾身一震,緊緊地抓住了椅子的扶手,苦笑著開了口,「……你是故意報復我的對吧?」

    「我心胸寬廣,沒聽過醫者父母心吧?我現在是懷著一般父母心在替你治療,你應該感恩才是。」

    緊張,恐懼,看見他的身體帶著這麼猙獰的傷口就在自己的掌下。越是精神緊繃,她表現出來就越輕鬆。這是以前上手術臺前長期形成的習慣。她不可以讓病人的家屬看出自己內心的緊張,久而久之就用這種輕鬆的態度來掩飾成了習慣。

    這具身體,她曾經救過一次。那次幾乎要了他的性命。初雨消毒完畢抬頭看了陸子墨一眼,他還在那麼專注的看著她。初雨的心裏突然間泛起強烈的恨意。這個男人啊,憑什麼什麼交待都沒有,弄亂了她的生活,現在還要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她?!

    初雨沒有給陸子墨打麻藥,拿起了針直接開始縫合,尖利泛著寒光的針尖穿透了皮膚,因為方才消毒時碰到傷口鮮紅的血液又再度冒了出來,模糊了她行進的路線。陸子墨一動不動,一聲不吭。除了僵硬著身體以外看不出任何情緒。

    初雨手上動作很快,密密麻麻的針腳爬在這個男人的胸前,如同一隻扭曲的蜈蚣。縫到後來初雨幾乎抑制不住自己的顫抖,她放下來針站起來深呼吸轉過了身去。等到自己穩定了些再回頭,陸子墨正淡淡的看著她。

    他知道她是故意的吧。故意不給他麻醉,故意要讓他感到疼痛。可是這樣的折磨他一點反抗都沒有。初雨看了陸子墨的臉,冷峻的走過去用裁紙刀割開了他的仔褲:「不要亂動,再堅持一下。」

    如果仔細看,能夠看出他的臉已經幾乎沒有血色,不知道是因為疼痛還是因為失血過多。可是整場縫合下來,從始至終他都沒有吭一聲。

    「你運氣好。雖然創面比較大,還好傷口不算深。」初雨終於收手的時候連雙腳都在顫抖。她再也站立不穩跌坐在地上,感覺自己的內衣都被冷汗給浸透了。她也沒有心思在他面前再強撐下去。

    陸子墨彷彿比她還要疲憊。拿過桌面上的灑瓶,仰頭灌了一口。初雨緩過一口氣來,勉強起身搶過了陸子墨手上的酒瓶猛地喝了一大口,出乎意料之外的辛辣頓時濃烈的嗆進口腔,讓她撇開酒瓶不住口的咳嗽。

    陸子墨懶懶的看著她,「消氣了?」

    是他是瘋子還是自己是瘋子?!

    初雨抹了抹唇邊咳嗽出來的酒沫,怔怔的看著陸子墨。她故意折磨他,而他居然也就這麼讓她折磨。初雨偏頭,「到底出了什麼事?」

    「我殺了索菲的情夫。」

    陸子墨的聲音很淡,彷彿在談一件和自己完全無關的事情,「名義上來說,她還是我的未婚妻,本來對於她的事情,我一向是睜隻眼閉只眼,不過突然覺得不想和她再這麼耗下去。那個男人倒楣。爬進索菲臥室的時候我正在裏面,當場殺了他。」

    初雨靜靜的聽著。陸子墨動了一下,調整一下姿勢,胸前的疼痛讓他低頭看了看,懷疑的看著初雨,「小雨滴,你的女紅真的不怎麼樣。你看看針腳,有夠亂的。我真有點後悔剛才讓你任意妄為。」

    初雨沒有接話。她沒有辦法開口。陸子墨頓了頓:「索菲和我翻臉,說我不應該在她的地盤上殺她的人,打狗還要看主人。」陸子墨冷哧一聲,「我知道她不會善了。沒想到這個女人明面上放我出了山寨,暗地裏在外面埋了那麼多人。如果這次殺了我,估計她也可以順理成章的推到那個被我殺死的男人身上吧?」

    「你明明知道索菲要你的命,你還要和她結婚,到底是什麼東西這麼重要,重要到你連命都不顧了?!」

    初雨終於抬起了頭,她的話一出口,兩人之間就冷場了下去。陸子墨看了她良久,臉色漸漸冷「小雨滴。很多事情,你不知道,比知道要安全得多。」

    這就是陸子墨的態度。他依然是這麼清晰的劃明兩人之間的界限。他沒有打算讓她參與到他的生活之中。他不想讓她知道更多關於他的事情。既然如此,為什麼要將她捲進來,為什麼要破壞她的生活,為什麼要讓她因為他一次一次的陷入危險的境地之中。?

    「陸子墨,總有一天你會死的不明不白。」

    初雨站了起來,往樓下走。哪怕只要有一刻可以逃離這個男人的身邊都好。身後隱約傳來他的聲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我早就已經是個死人了……」



第二十二章  底線

    山洞裏整個算起來,不過也就一百平方米不到的地方。就算是想要逃開他,又能逃到哪裡去。何況他身上帶傷,初雨和自己鬥爭了半天,最後還是上樓去看他的情況,沒想到陸子墨還保持著那個姿勢躺在椅子裏,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

    巴與來送了一次飯。山洞裏通風良好,光照也不錯,呆著倒也不覺得悶。何況他在這裏還有這麼多的書。雖然多是軍事方面的書籍,打發時間來也聊勝於無。

    和外面的酷暑比起來,山洞裏算是相當的陰涼了。這個山洞經過特殊的設計,在上面的山體中埋了管道,將山泉水引了出來,一方面可以飲用,一方面也可以用來沖廁所和清洗。山洞二樓的洗手間裏甚至還安有抽水馬桶。看來被文明化的人類,走到哪裡都會將一些生活的痕跡拓印下來。

    初雨用山泉水洗了洗手,從山體中直接透出來的水冰涼侵骨。回頭看看陸子墨,想了想,接了一銅壺的水走到二樓的地火盆前。鐵製的爐盆深深的陷在牆壁裏。不知道多久沒有使用過了,鐵欄杆上累計了一層厚厚的黑油和白灰。初雨拿出火鉗撥弄了兩下,灰燼裏面埋著木炭。

    她不需要生多大的火,只需要將水偎熱就好。初雨做著這些事情的時候陸子墨睜開了眼睛,看著她低頭忙來忙去,終於忍不住開了口:「喂。」

    初雨一驚抬頭看著陸子墨:「醒了?」

    「嗯。」陸子墨的語氣淡淡的,「你在做什麼?」

    「我想燒點熱水。」初雨放下銅壺看著陸子墨,「有火嗎?」

   「那個火盆冬天的時候灰燼把排氣口堵塞了,還沒有疏通,用不了。」

    陸子墨說完話又宯上了眼睛,彷彿很累的樣子。初雨下樓拿過巴與送來的食物,「吃點東西吧。巴與送的。」

    陸子墨沒有睜眼,靜靜的搖了搖頭。初雨轉身想走,意外的被他握住了手腕。轉身他依然緊閉著雙眼:「陪我一會兒。」

    初雨站了半響,終究還是順從他的意思坐了下來。他緊緊地握著她的手沒有放開。初雨掙了一下,陸子墨加大了手上的力氣,她也就由得他去了。

    這好像是認識他這麼久以來,第一次這麼仔細的看他。陽光在山洞上層的空間跳躍著。一束一束的光柱裏漂浮著無數細小的白色絮狀物,不知道是什麼。有些飄飄揚揚的落到了他的頭髮上,眉毛上,嘴唇上。

    這麼仔細的看。他的神色帶著幾分憔悴。長長的睫毛下眼睛暈開了一圈淡淡的淤青。他的皮膚偏古銅色。昨夜聽他說來輕描淡寫,不知道到底經歷了什麼。他甚至還來不及清理自己。身上除了重重的塵土外,還有汗漬和乾涸血跡。

    「你從泥裏面出來的?身上怎麼那麼髒。」

    這種噴濺的血跡。還殘留有當他奪取對方性命那個瞬間的觸目驚心。只有在極近的距離下用很大的力襲擊對方,才會在他的外套上殘留有這樣帶著速度和力量的噴濺點。

    「替我清理一下吧。」

    陸子墨淡淡的開了口。初雨於是起身,這一次他沒有攔著她。手在她腕間輕輕一緊,隨即放開。

    初雨提過銅水壺,倒了滿滿一盆的清水,拉過毛巾在水裏完全的浸濕,擰成半幹,抬頭他又用那樣平靜中帶著隱忍的目光看著她。初雨勉強笑笑,「水涼,你忍著點。」

    毛巾接觸到他的皮膚。初雨感覺到掌下的身體明顯的一緊。抬眼看他,他卻依然是那樣不動聲色的樣子,微微偏過頭避開她的注視。

    毛巾順著他身體的線條在他的皮膚上遊走。冰涼。偶爾她的手指無意間劃過他的身體,又讓他覺得燥熱。初雨開始後悔自己多管閒事。她的手明顯的在發抖。他的熱力在這麼近的距離下,空氣彷彿也被熏烤成了熱浪,包裹著她讓她渾身發燒。

    他的唇是這樣的?薄滿的,抿得很緊,因為失血沒有多少顏色。當他吻她的時候,總是帶著幾分不容抗拒的霸道。他的胳膊是這樣子的?修長有力的肌肉,隱藏著野性的力量。曾經緊緊地將她擁抱在懷裏。

    還有他的手指。骨節分明。曾經在她的身體表面流連,又在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引誘出巨大的,讓人墮落的快感。此刻這雙手卻緊握成拳,安穩的放在他自己的身側。

    「夠了。」

    陸子墨開了口,同時牢牢地抓住了她的手,初雨被逼迎視他的眼神。那表面的平靜下蘊藏在那麼多複雜的東西,可惜她看不清楚。只看見面前的他漸漸靠近,終於他的唇落到了她的唇上。

    初雨只是微微一怔。隨即推開他。陸子墨根本不在乎她的掙扎,抓緊又吻了過來。初雨漸漸的覺得火大,這算是什麼,她已經不是他的人質了吧。如果他和她的關係是對等的,她為什麼還要受他的擺佈。任由他想怎樣就怎樣,予取予求?!

    初雨摁住了陸子墨胸前的傷口。他悶哼了一聲,手上的力道非但不減,反而加重,緊緊地擁抱著她,讓她幾乎無法呼吸。兩人糾纏中碰到了一旁的水盆,哐啷一聲砸落在地面上,頓時暈開了一大灘深色的水漬,順著石面四散奔流。

    「陸子墨。」

    初雨有些咬牙切齒。不可能真得去拉開他胸前的傷,初雨抬手緊緊地抓住了他的胳膊。長長的指甲掐到讓他流血的地步。他沒有退讓,反而一用力拉過她壓到身下,齧咬著她的脖子,逼得她不得不仰起頭。他的力道還有星星點點的疼痛從神經彙聚,初雨承受不住的微微瞇起了眼睛。山洞的頂端還有一束一束的陽光彷彿都在很遠的地方。帶著魔力般的在旋轉,於是也讓她覺得暈眩。

    她的外套被他扯開,胸衣也被他粗魯的拉扯掉。於是他就可以毫無阻礙的品嚐她的柔軟,在她的身體上留下一個一個屬於他的痕跡。初雨的手順著陸子墨的肩頭拉到他的背部,同樣留下了幾道鮮明的血痕。

    她有多痛,她要他清楚地知道。

    可是這樣加諸在他身上的疼痛甚至還趕不上心裏的萬分之一。陸子墨的吻再度流連回她的頸側的時候初雨張口咬住了他的肩頭。她咬得那麼狠,感覺到自己的牙齒切開了他的皮膚。感覺到他腥甜的血液瞬間充斥了自己的味覺。

    陸子墨的身體隨著她的齧咬越發的僵硬。他的手遊走到了她的身側,抬起她的腿纏到自己的腰後,這個動作讓兩人之間最私密的部位越發的貼合。初雨還緊緊咬著他的肩頭。她那麼的恨他,恨不得就此能生生的咬下一塊肉來。

    他還穿 著那條被她用裁紙刀割破的牛仔褲。而她的長裙已經被他掀起,皮膚磨擦著粗糙的布面,還有中心的那股危險的灼熱。

    陸子墨突然直起了身子,分開雙腿跪在她的上方,依然牢牢地將她固定在自己的攻擊範圍內。抬手拉下了金屬拉鏈。這個動作充滿了無法言喻的暗示性。讓初雨的神經頓然緊張。

    陽光浮動下,這個男人的身體蘊藏著一種原始的,獸性的美。

    陸子墨放出了自己的慾望。它毫不掩飾的,兇悍的跳躍而出,完全的暴露在她的眼前,初雨瞬間漲紅了臉,因為工作她曾經見過很多。標本的,活體的……可是沒有一次讓她這麼清晰的認識到這承載著一個男人洶湧的慾望。

    陸子墨俯下身體將自己埋在她的雙腿之間。他的吻又落了下來,順著她的頸動脈一路上滑到她的耳後,張口含住。

    初雨覺得渾身一緊。隨著他的動作,身體裏已經洶湧的某樣東西幾乎要奔騰而出。陸子墨掰過了初雨的臉,呼吸可聞之間,他緊緊地盯著她的眼睛。

    如果時間回到最初。在那場大爆炸裏他沒有救她。當時如同風暴一般席捲而來的碎玻璃和衝擊氣流是不是已經取掉了她的性命。她死了,就不會和他再有這麼多的糾纏。

    如果當時她在山寨裏被二哥強姦,然後被那些兄弟們玩弄一宿,他沒有站出來要她,此刻她是不是也已經死了,不會和他這麼糾纏。

    如果那天晚上他強硬的得到了她。她是不是就不會對他抱那麼莫名其妙的希望。如果他沒有帶她去迷宮……如果,如果。

    也僅僅就是如果。

    現實是他和她近乎全裸的躺在這裏,而他已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她因為那樣特殊的皮膚接觸而漲紅了臉,她甚至能感受到他那裏脈動的跳動。

    避無可避,逃無可逃。

    「陸子墨。」

    他進入前她開了口,「你愛不愛我?」

    這是她一直想問的問題。沒想到會在這樣的情形下衝口而出。

    以前朋友曾經開玩笑的和她說過。男人只要在床上,就會無條件的說我愛你。這時候他的話,千萬不能信。

    她是不是很傻。明明知道這種情況下他說的會是謊言,依然要開口詢問。

    陸子墨停住了動作。他甚至已經微微破開了她的身體。她能感覺到他貼著她隱隱的跳動著,這樣的接觸幾乎要將她逼瘋。等不到他的回答,初雨耐不住折磨動了動,被陸子墨猛地緊緊摁住,他看著她,眸子深不見底。

    他沒有進攻,也沒有退卻。他的身體緊緊地繃著,從額頭上滑落下大滴大滴的汗珠。摔碎在她的身體表面。

    「我以為你是不一樣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輕輕的開了口,語氣森涼,「原來你也不過是個普通女人。」

    出乎意料的,他離開了她的身體站起身來,他毫不介意自己的赤裸,他的身體甚至依然慾望勃發。陸子墨走到書桌旁拿出一隻煙點上,回頭掃了初雨一眼,「你對我抱有什麼希望?你想要錢,房子,首飾甚至別人的命我都能給你。」陸子墨吐了一口煙圈,臉色益寒,「那麼小女生的,不切實際的愛情希望,我一樣都給不了你。」

    初雨慢慢的坐了起來。這是剛才那個還在和自己肌膚相親的男人嗎?這就是她開口後得到的答案?!

    「小雨滴,你是我這麼久以來,一直忍著沒有碰的女人。我承認我對你很有興趣。」陸子墨的臉在煙霧後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不過抱歉。我不愛你。」

    初雨順手抓住了自己所能拿到的第一樣東西猛地扔了過去。噌的一聲鈍響,緊接著顫音連綿不絕。初雨握緊了拳頭,感覺到掌心黏呼呼的。低頭看了看,鮮血順著手掌湧了出來。

    陸子墨身邊的桌面上,裁紙刀在顫抖不止。

    他的動作一頓,抓過先前被她扔在一旁的紗布走了過來。初雨不肯把自己的手給他。這個男人為什麼要這麼自相矛盾。說著絕情的話,做的事情卻又總是讓她心疼。如果真的不在意,何必又表現得這麼緊張?!

    陸子墨用力拉過初雨的手,方纔她抓的是刀刃,因為用力手上各處有深淺不一的傷口。陸子墨看了看,突然用力將紗布扔到躺床上,緊緊地將初雨抱在懷裏。

    「我什麼都不能給你。」

    他開了口。低低的響在耳邊。明明是和剛才一模一樣的話,卻讓她有想流淚的衝動。陸子墨偏頭看著她淚眼婆娑的臉,彷彿突然下定了決心一般,吻住了她的唇。順勢再度將她壓在了躺床上。

    方才尚未消退的慾望更加洶湧的席捲回來。初雨無法抗拒他在她身上引起的浪潮。他的手捧住了她的臀,向前一個俯身,什麼東西猛地刺進她的軀體裏。初雨緊緊地咬住陸子墨的胳膊抗拒這股疼痛,他那麼生硬,真實的存在於她的體內,強烈的侵入感提醒著她這個男人的佔有權。

    疼痛。隨著他的每一下動作如影隨形。自己的身體就像是被人生生的撕裂開。同時撕裂的還有她的心。初雨緊緊地攀附著陸子墨,感覺他的每次進出。感覺他在她身上失控,他低頭安慰的吻著她的眼睛,將她的疼痛盡收眼底。

    漸漸的疼痛的混雜中開始升起先前那樣強烈的感覺。很淡很淺。幾乎是一晃而逝。初雨不知道是哭泣還是呻吟。她的聲音已經完全沒有了章法。陸子墨在她這樣的反應中幾乎控制不住,牢牢地扶著她柔軟的腰肢。卻只能是讓自己越陷越深。

    他終於噴湧而出的時候她疼得幾乎暈過去。他給她的第一次經歷就像他這個人。

    疼痛,卻又不得不讓人沉溺。

作者: jie71698    時間: 2012-8-28 12:37 PM

第二十三章  一線之間

  初雨醒來的時候山洞裏的光線已經變得很暗。自己依然渾身赤裸的被這個男人抱在胸前,他睡得很安靜。青暮仿佛從外面滲透了進來,讓這裏也開始夜色浮繞。

  初雨半撐起身子,低頭打量,他胸前的傷口在方才的激烈中掙裂開來,初雨伸出手指,順著他傷口的走勢輕輕的撫摸,感受他的皮膚在指尖下的感覺。些許滲出的血液在他的皮膚上已經凝結乾涸,手指劃過的時候有微微的粗糙感。

  後背麻麻的,神經一酥。她伸手撫摸這個男人的時候他已經清醒了過來,放在她身後的手於是也不安分的順著她的身體往上。初雨垂下了眼睛看著他輕輕開口,“你不能再做了,你的傷口需要重新處理。”

  “沒有傷筋動骨,只是一些皮外傷。”

  陸子墨摟住了初雨的腰,拉的她向他俯下身來,仔細的看著她的臉,“還疼不疼?”

  心裏有個地方柔軟了一下。初雨搖搖頭,“你躺著別動,我替你重新處理一下。”

  她疼。他應該是和自己一般疼痛的吧。這麼長的傷口。帶著這樣的疼痛來擁抱她,是不是也隱隱透出了他心底的某些想法?

  初雨穿好衣物走到陸子墨的向邊,他居然也套上了長褲。看著她他安靜的笑笑。任由初雨把方才掙裂的地方重新縫合。她點亮了書桌上的臺燈,明亮的桔色燈光下,她的神情很專注。

  “後天泰國會有人過來。我會隨他們走。我走之後,巴與會帶你離開。”

  初雨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停了下來,抬頭看著面前的這個男人。她的反應在他的意料之中。陸子墨低頭,“我會以巴與的名義存一筆錢。你隨意支取……”

  初雨突然的起身,被陸子墨牢牢地抓住。他抬頭看著他的臉,“是不是覺得我在用錢侮辱你?”

  初雨臉通紅,說不出話來。陸子墨看著她,一字一句的開口:“小雨滴你記著。如果你希望你和我都能夠安安穩穩的活著,你就要接受我的安排和將要發生在我身上的所有事情。你既然決定和我走到這一步,就不要再談什麼道德或者底線。你需要做的只有兩點。接受,和漠視。”

  不知道是不是泰國那邊來人的消息已經放了出去。陸子墨不再隱匿在山洞裏,開始在淘金場公開活動。陸子墨一露面,原來安排在淘金場週邊的暗哨反而都撤了。索菲那邊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也再沒有什麼舉動,也許是被毒蛇壓下。儘管如此,空氣中卻充斥著一種風雨來臨前的平靜,淘金場白日裏看著不為所動,夜間加繩了人力和武力,徹夜達旦的巡邏。

  暗潮洶湧,一觸即發。

  淘金場裏也有女人。多是河邊那些工人們的親屬。陸子墨公開露面之後,初雨的活動範圍也擴大了一些,不過依然在他的嚴密控制下。白天的時候遠遠的初雨能夠看見那些女人,穿著赭紅色的粗布裙,盤起了長長的頭髮,洗著衣服,或者彎腰做飯。她們大都很乾瘦,皮膚在長期的暴曬下很黑。眼眶深陷,面無表情。

  淘金場裏更多的卻是男人。一個一個精壯的,赤裸著古銅色身體的男人。淘金是一件十分辛苦的體力活。每天第天要泡在及膝深的水中,用竹篾編制的沙漏從水裏選出一粒一粒米粒大小的砂金。除此之外,他們還必須輪流的在田裏勞作。這個地方土地肥沃,可是荒蠻。如果不勞動,就沒有東西可吃。

  長期的體力鍛煉練就了這幫男人獸性的身體,和他們的女人形成鮮明的對比。不過長期淘金也在這些男人身上留下了很重的勞動痕跡。他們大多膝蓋不好,而且背部有些佝僂。他們身體表面的皮膚如同皮革一般反射著陽光,青色的血管圖騰一般的在那樣的皮膚下突起。

  他們沉默,互相之間很少交談。他們的身上充斥著危險的血腥味。

  也行是害怕初雨過於暴露。陸子墨將她打扮成了淘金女一般的模樣。同樣的赭紅色粗布長裙,用煤灰弄黑了原本白皙的皮膚,頭髮同樣盤起。於是他在木屋周圍活動的時候,她就跟在一旁。初雨打量河邊那些淘金的男人的時候陸子墨在她身後淡淡的笑了笑,“他們都是殺人犯。”

  初雨一驚回頭。陸子墨漠然地看著遠方反射著粼粼金光的河面,“這樣的工作,如果不是走投無路,沒有人會願意到這個鳥不生蛋的地方來。”

  也許是因為這個原因,淘金場裏的武裝守衛才會這麼多。無論是白天也好,晚上也罷。全副武裝的男人坐在吉普車上,或者牽著大狼犬沿著河道來回搜尋著。這個地方一旦進來,也不是隨便就能離開的。防止有人承受不住而逃跑,還要防止他們用各種方法把淘到的金子私吞。

  長期的對峙和拉鋸,讓淘金者和金場的老闆之間也存在著一種微妙的,即互相依存,又互相仇恨的關係。

  陸子墨在初雨面前含蓄的表達出自己的厭惡。他們在外面的時候無惡不作。他曾經指著一個臉上刀疤特別明顯的男人告訴初雨,那傢伙是一個強姦殺人犯,在最後被逼到這個金場上來以前,他終結了十六個十來歲少女的生命。最後還將她們的屍體肢解。這裏的這幫傢伙或許不能被稱作人,只能稱為披著人皮的野獸。

  初雨想起巴與和她說過的話,他們比野狼還要危險。

  雖然一直待在陸子墨的身邊,自己也打扮成淘金女的模樣。可是初雨覺得自己的種種依然清晰的落到了這幫男人的眼中。偶爾他們打量她的時候目光赤裸充滿血腥。好像用目光已經將她強姦。初雨下意識的開始害怕這些人,儘量避免出現在他們目力所及的地方。

  陸子墨的傷勢並沒有進一步惡化。他白日裏穿著寬鬆的深色襯衣,擋住了胸前的紗布,沒有流露出身體的不適。事實上這個男人好像也沒有把自己身上的傷太過當一回事。開車,騎馬,做愛,喝酒,抽煙,他一如平常。

  欲望的閘門一旦打開。就再也關閉不上。他在她身上長期以來的自製力盡數消失。反彈的是越加洶湧的渴望。他就像要吞掉她一般需索著她的身體。短短的兩天時間,她的身上滿滿的都是他的印記。

  陸子墨的力道很大。欲望蒸騰的時候總會不小心在她的身上留下一些細細的傷痕。也許是初雨本身的皮膚太白容易青紫。幾次戰鬥下來她的身上都是他製造的淤痕。打眼一看觸目驚心。

  初雨沉溺于這個男人的懷抱。完全放任自己去和他一起享受身體所能帶來的快樂。他的兇悍她勉強能夠承受。疼痛依然繼續著。慢慢的疼痛中快感漸漸鮮明起來,她的快樂取決於身體中的他,而他的快樂好象又取決於懷抱裏被他恣意蹂躪的她。

  他們彼此制約,彼此烘托,在夜裏,白日,任何一個只有他們兩人的時間合二為一。

  這種時候的這種心情,仿佛透出一些絕望。初雨不再去問這個男人對自己到底是什麼樣的想法,什麼的感覺。他的身上有太多她所不能理解和承受的東西。感情畢竟不能包容一切。也許她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兩點:接受,或者漠視。

  時間很快的過去。第三天一大早,陸子墨就被衛星電話的鈴聲吵醒。他起身說了兩句,臉色就陰沉了下來。掛斷電話在書桌旁沉默的站立了良久,才轉身慢慢的走到初雨的身邊。

  到時間了吧。初雨抬頭看著陸子墨。這一次的離別,不知道下一次又是在什麼時候什麼地點才能見面。或者說,下一次見面的時候,她不知道,他是否還活著。

  “我必須走。”

  陸子墨看著他,他的話很短。

  初雨點點頭,淡淡的笑笑,“你走吧。”

  陸子墨拿起自己的外套,向著初雨俯下身來。他的唇有些粗糙有些發幹,簡單的在她的唇上印了一下,幽深的眸子靜靜的看著她的:“你在這裏等巴與。”

  陸子墨走後,初雨起身開始簡單的收拾自己。不想再穿這麼長的裙子,行動起來不方便。陸子墨的仔褲扔在床頭,她剪掉了部分褲腿,然後用裙帶在腰上系住。上身依然是那件赭紅色的上衣,在自己的皮膚上仔細的抹上一層黑灰。用牛皮紙住裁紙刀,撕下一塊裙擺簡單的做了一個腰別系在腰上。最後是巴與交給她的槍。

  槍很沉。她握在手裏。金屬冰涼的觸感提醒著她這是一件會瞬間奪人性命的武器。陸子墨這兩天閒暇的時候教給她用槍的方法。這麼威力強大的東西使用起來居然這麼方便。只要拉開保險。扣動扳機,生死就定在這一線之間。

  外面傳來腳步聲。初雨將槍也別到腰裏。什麼時候她面對這些東西也已經這麼泰然自若。原以為會是巴與,沒想到會是陸子墨。他的神色異常的嚴峻,“立刻跟我走。”

  他的去而複返,還有他的表情和語氣讓初雨聞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初雨緊跟著陸子墨順著甬道出了山洞。外面變天了。陽光不知所蹤,黑壓壓的烏雲就壓到很近的頭頂,整個天地透著一種奇怪的血紅色。風很大,吹得樹木海浪一般沙沙作響。

  就在這樣的沙沙聲中間雜著一聲一聲沉悶的槍響,並不密集。被天上滾滾而來的雷聲所掩蓋。陸子墨握住了初雨的手,拉著她伏低了身子,從木屋的側窗翻出,避過了山寨裏的大道,借著樹木的掩蓋順著山洞所在的那匹山尋路而上。

  兩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密林中。初雨百忙中回頭看了一眼。淘金場中央的大道上用沙袋壘起了堡壘,看場的人武裝力量強大,用衝鋒槍暫時壓制住了那邊的進攻。

  這麼驚鴻一瞥,初雨仿佛看見了無數匹惡狼。那已經不能稱之為人的眼睛,一雙一雙掩藏在這樣的昏暗的天色下,帶著貪婪,殺戮和血腥。

  陸子墨走的很急。在這樣完全沒有路的情況下前進。過不多時,密林裏的樹枝和荊棘就在她的皮膚表面劃出了傷痕。初雨抬頭看著天色。天上翻卷的雲層越壓越低,吹過的風仿佛都已經帶上了雨劇烈的腥氣。

  “怎麼了?”

  初雨緊緊地跟隨著陸子墨的腳步。他的臉上神色依然嚴峻:“淘金場裏的那幫傢伙鬧事。”

  他有和她提過。這幫工人每天累得不成人形。最後真正能夠帶著金子離開的人卻沒有幾個。大多數都在自己的貪欲下葬送了性命。有的是累死,有的是偷金子被活活打死。遇到有人刻意挑起事端,在這個地方就會演變成流血衝突。可是看他的表情,事情好象沒有這麼簡單。

  陸子墨不願意過多的解釋。下面的槍聲漸漸的消失,可是頭頂的驚雷越來越近,偶爾天幕上劃過一道淒厲的閃電,頓時扯破了那樣血紅的夜空。

  雨來了,毫無預兆,鋪天蓋地。第一個雨滴落到身上不過兩秒,白色的雨幕就仿佛傾倒般從頭頂澆下,兩人瞬間濕透。這樣的大雨雨點過於密集,讓人有一咋窒息感。陸子墨回頭,在雨點的嗓音和雷聲中沖著她大喊:“再堅持一下。”

  她也懂得這個道理,雨水會沖洗掉他們行走的痕跡和殘留的氣味。現在是逃跑最好的機會。

  兩人就這麼深一腳淺一腳的在泥濘中不知道走了多久。雨勢更趨瘋狂,天色越加陰沉,仿佛老天也在醞釀著一場新的殺虐,沉沉的壓在他們的心頭。

  陸子墨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抬頭看了看天色,緊緊握了握初雨的手,“跟我來。”

  這樣毫無路徑可言的森林裏,他走起來卻輕車熟路。很快他就帶著她尋到了一種山洞。側身穿過半人來寬的縫隙,裏面是個狹長的空間。長三米左右,寬也就一米左右。不過裏面意外的乾爽,地面上甚至還鋪著乾枯的稻草,洞裏還有乾糧和其他一些生活用品。

  這明顯是他們的一個據點。不過更加意外的是洞裏面竟然已經有人。陸子墨反應迅速的將初雨拉到身後,握住了腰後的槍。可是裏面守株待兔的幾個男人已經齊刷刷的舉起了黑黝黝的槍口對著他們,當先的男人咧嘴一笑,拍拍褲腿上的灰塵站了起來,笑得不懷好意,“讓我們好等啊,陸。”

  

第二十四章  寂靜嶺

  被蒙上了眼睛,反捆了雙手扔到吉普車裏。一路顛簸之後,又回到了淘金場。

  再度回到這個地方,天已經亮了。天上壓著厚厚的血色雲層已經散開。從河面上飄來濃重的霧將這個地方籠罩。

  淘金場的大道上密密麻麻的躺著許多灰色的身影,在這樣濃厚的霧下看不清楚,吉普車到來的時候有人跑來打開寨門。初雨的眼罩被揭開。她突然覺得有些心驚肉跳。

  那些躺著的,怎麼看,好象都是屍體。

  陸子墨並沒有被捆綁起來。他坐在吉普車的前排。初雨的旁邊坐了一個男人,用槍挾持著她。只能看見陸子墨的背影,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空氣中有一種緊繃的沉默。讓她說不出話來。

  “死了不少人。”

  山洞裏當先開口的那個男人跳下車,踢了踢地上的屍首,抬頭看著陸子墨,咧嘴一笑:“陸,這個淘金場裏能掙到多少錢。你怎麼會有心思搞這個?”

  陸子墨不說話。男人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皺起了眉頭,打量了一下四周,拉起旁邊一具女屍的裙子擦了擦自己皮鞋上粘到的血:“這麼多死人。就這天氣,到中午就會臭吧?”

  男人從自己的懷裏掏出一隻煙遞給陸子墨,他安靜的接了過來,旁邊有人替他點上,陸子墨吸了口煙,垂著眼睛沒有抬頭:“拉瑪,你想要什麼?”

  拉瑪咧嘴一笑,看了看後坐的初雨:“我本來想要得東西不多,不過看來我運氣好,意外的得到了一個別人不知道的砝碼,如今是不是可以用這個和你談談條件?”

  “你想要雷諾的貨?”

  陸子墨笑得很淡,沒有回頭看初雨一眼。“拉瑪。雷諾沒有吃下去的東西,你覺得自己能有那個胃口。”

  “我不怕撐死。”

  拉瑪叼著煙繞著吉普車走到後排,很突然的,抓住初雨用力拽了下來。初雨猝不及防,被這個男人大力的拉扯重心不穩猛地摔到地上。她悶哼了一聲,隨即就咬住了唇禁止自己在這種情況下流露出軟弱的一面。

  拉瑪挑起初雨的臉,高高的仰起看著陸子墨,“陸,這個女人,能不能拿來和你談點交換的條件?!”

  陸子墨吸著煙,垂下眼睛沒有說話。初雨看著他。他的臉色冷得仿佛一塊寒冰。陸子墨看上去十分的平靜,可是他的太陽穴在突突的跳動著。

  “陸,你是個男人。”

  拉瑪笑笑,“我聽說當初在雷諾的船上,吉娜開了兩槍,一槍是腿,一槍是胸口,你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拉瑪說著話,用力拉起了初雨,往後大步的退去。初雨跌跌撞撞的被他拉著被迫退到大道中心。腳下時不時的踩著布偶一樣的東西。初雨沒有低頭。她們的身邊,滿地環繞的都是死屍,沉默的,凝結著暗紅血塊的,依然用那樣狼般的眼睛打量著這個他們已經看不見的世界的死屍。

  “陸你是個聰明人。”

  拉瑪抓住初雨的頭髮,迫使她往後仰著頭,抽出了腰間的匕首,貼著她的臉頰緩緩下滑,鋒利的刀刃閃著寒光,仿佛稍稍用力,就會切到她的身體裏去。

  拉瑪貼著初雨的耳後,咬了咬她的耳垂,滿意的看到這個女人在自己的面前瞬間僵硬:“吉娜在那樣的情況下根本不敢殺了這個女人。無論真假,她死了,雷諾就真的沒有可以要脅你的東西。雷諾這個蠢豬。吉娜是個女人啊。”拉瑪寒氣森森的笑笑,“想要試出她對你的重要性,怎麼也應該用一個男人對不對?!”

  隨著他的話,匕首的尖挑到了初雨的胸前,微一用力,上衣隨著布帛割裂的聲音被敞開來,露出她形狀美好的,白皙的山峰,顫巍巍的出現在空氣中,仿佛兩隻受驚的小兔子,突然間從衣物的束縛裏跳出。瞬間吸引了吉普車上男人們的視線。

  陸子墨紋絲不動,他的視線仿佛已經凝結,注視著自己指尖緩緩燃燒的青煙。可是在他的眸子深處,有什麼東西轟的一聲燃燒了起來,瞬間焚原。拉瑪笑笑,對著車上的男人點點頭,“如果你覺得這個還不夠,我還有一個禮物要送給你。”

  車上的男人跳下來,用力的跺跺腳,隨即踩著一地的死屍走到沿河的房子裏,打了個呼哨。

  木門開了,兩個男人架著一個昏迷的人走了出來,用力扔到初雨腳邊。拉瑪扭了扭脖子,伸腳踩住地上男人的臉,看著陸子墨,“這個禮物,你覺得如何?”

  初雨強忍著身體的顫抖。地上躺著的那個男人,一開始她甚至沒有認出來,他的身上全部都是血污,胳膊以一個奇怪的姿勢反綁著,看樣子是已經斷掉。他的臉腫得很高,一隻眼睛看上去情況很不好,足有核桃大小,恐怖的青紫著突出在眼眶外面。可是他的體形和大概的面貌還是讓她認了出來,是巴與。

  “人人都說你陸子墨沒有任何弱點可尋。我運氣好,居然摸到了這個男人和這個女人。”拉瑪笑,“你可以慢慢的考慮,我給你充足的時間。”

  拉瑪說完低下了頭,順著初雨的頸窩齧咬。他的手伸到她的胸前,用力的捏著她的柔軟,刻意的讓它們在他粗糙的掌心裏被擠壓成各種不同的形狀。拉瑪微抬眼睛,緊緊地盯著陸子墨的一舉一動,他也很好奇,這個傳說中沒有人性的男人會忍到什麼程度。

  初雨咬破了自己的唇,一聲不吭,沒有掙扎也沒有抵抗,任由那個男人恣意玩弄自己的身體。拉瑪像是對她這樣的無動於衷感到不耐煩。匕首挑開了她長褲上系的帶子,另一隻手從身後順著她的腰肢,滑向她最隱秘的地方。

  陸子墨突然站起了身來。四周圍原本正看著拉瑪現場表演的男人盡數一驚,下意識的舉起了槍對著他。拉瑪哈哈一笑抬起頭,手慢慢的從初雨的仔褲中拿出來,“陸,你想好了?”

  “雷諾的貨你想要可以給你,我的女人還給我。”

  陸子墨的聲音很淡,聽不出喜怒。拉瑪放開了初雨,推了她一把,“去吧,回到他身邊去。”

  初雨捂住自己的胸口,快跑幾步撲進陸子墨的懷裏。他緊緊地擁抱著她,捏的她的胳膊幾乎都要斷掉了。初雨擁在他的懷裏沒有抬頭,靠得近了才發現他的軀體肌肉僵硬的仿佛石頭,他的胸口,心跳驚人,這個男人的身上翻騰著滔天的,冷冷怒火,卻不動聲色。

  “不過巴與不能給你。”

  拉瑪蹲下身,皺著眉頭看了看巴與的情況,“你陸子墨是什麼人我很清楚,怎麼著我也要給自己留一個的護身符對不對?放心,他的傷勢我會處理。只要陸你開了口,我們合作愉快。”

  陸子墨沒有說話,一把抱起初雨,緊緊地將她摟在懷裏大步向著山寨盡頭的木屋走去。沒有人攔著他們。拉瑪在他身後大喊:“我會安排時間出發的!”

  這種情況下拉瑪扣下巴與,他們也無可奈何。太陽升起來之後,濃霧迅速的散去了。淘金場裏遍地的屍體清晰的暴露在所有人的眼前,淘金的苦力死傷大半,拉瑪的人拿著槍在搜尋一些受了重傷的,找到了就補上一槍斃命。所有的屍體都被集中到了淘金場中央的大空地上,壘成了一座屍山,澆上汽油,就地焚燒。

  黑色的,帶著濃烈氣味的煙霧滾滾而起,很快就看不清屍山裏人的模樣,只能看見空氣被熱浪扭曲成波浪般的形狀,看出去仿佛一切都在顫抖。陸子墨緊緊將初雨抱在自己的懷裏。外面淘金場裏所有的女人都被集中到了焚燒屍體不遠的地方,一個一個的被脫得精光,拉瑪手下的男人們拿著槍逼迫著她們,在眾目睽睽下被他們輪暴。

  陸子墨捂著初雨的眼睛,可是他自己目光沉沉的看著那個方向。那些女人們早就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待遇,而今不過是換了種方法在受辱而已。她們的表情很麻木,眼神空洞的看著頭頂的天空,任由一個一個不同的男人在自己的身上起伏著。陸子墨突然關上了窗戶,轉身將初雨推倒在身後的書桌上。

  她感覺到了他的憤怒。他那種無法言喻的,複雜的情緒。陸子墨托著初雨胸前的柔軟,看著它上面所留下的,屬於那個男人的指痕,他的眼神還有動作慢慢的溫柔了下來。陸子墨抬頭看著初雨,她正低頭看著他,大大的眼睛裏沒有驚慌,或者委屈,只有心疼。

  陸子墨低頭輕輕的,像小動物一樣的舔過她胸前的那些青紫。初雨開始的時候還能自持,很快的就掐住了他的胳膊,不自覺地起身體繃緊,把自己更多的呈現在他的面前。他甚至沒有給她過多的準備,分開了她的雙腿突然的闖入。乾澀,還有粗硬的撞擊,讓初雨瞬間疼得臉色蒼白。可是在這樣的時候,她反而覺得,自己好象離他更近了一些。

  陸子墨的身上,就像是層層的迷霧。無論你站得多近,都看不清楚這個男人的內心。他完全的封閉著自己,哪怕是在和她最親密的時候,可是今天他的身上出現了一絲裂痕。至少這個時候的陸子墨是真實的。

  真實的暴躁,真實的憤怒,真實的疼痛。

  此刻的他需要她的肉體。也許也只有她才能夠讓現在的他安靜下來。陸子墨用力的掠奪著身下的她。他的不安,他的焦慮仿佛第一次通過身體接觸傳遞給了她。

  原來他也不是一個如同大理石一般冰冷的男人。他也會有自己在意的東西。他也會有明明不知道不可以,卻不得不去犧牲而保護的東西。

  竟然是她。

  初雨抬起胳膊摟住了他的脖子。感覺到他的堅硬的充滿著她。她抬起了雙腿纏住他的腰,這個動作仿佛鼓勵了他,於是他的動作越發的粗狂。

  “初雨。”

  陸子墨低頭,感覺到他突然加快的節奏和力道初雨咬住了他的肩頭制止自己呻吟出聲。從肩頭傳來的疼痛仿佛刺激了他,讓她身體裏的他突然漲大。初雨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從小腹竄起,猛地一下襲到頭頂,緊接著炸裂開來,讓她神志昏沉。自己的軀體仿佛被擠壓到了一個極點,然後突然的舒張開來,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到了那一點,那他和她緊密結合的那一點,

  陸子墨無法抗拒她這樣突然的緊縮,完全來不及退卻的,噴灑在她的身體深處。大腦有一個瞬間的空白,隨即泛起來的是仿佛缺血一般的困倦,不過那些狂躁,嗜血的衝動,慢慢的平靜下來,漸漸退卻。

  陸子墨抬頭,看著牆邊那一堵厚重的木櫃。那之後他們前幾日棲息的山洞。裏面除了有一些必備的生活用品和書籍之外 ,還有武器。

  “初雨。”

  陸子墨抱起了她,看到她的眼睛裏去:“幫我。”

作者: jie71698    時間: 2012-8-28 12:39 PM

第二十五章  雙刃

  因為方才的激情,初雨額頭上有一層薄薄的汗,這麼近的距離下看,反射著夕陽最後的餘暉,給她的面容平添了幾分顏色。

  他開口求她,必然是很危險或者困難的事情。她似乎比以前又多瞭解了他一點。初雨微微頷首,得到了她的肯定,陸子墨緊繃的表情慢慢的放鬆了下來,他又恢復成了那樣深不見底的他,仿佛方才的失控只是一瞬間的幻覺。

  陸子墨在初雨的注視下扯開了胸前纏繞的紗布,裸露出精壯的胸膛和那條猙獰的傷疤,推開門走到長廊上。外面又開始下起了大雨。廣場中央焚屍堆的火已經燒到了盡頭,被雨水一淋,變成了陣陣青煙。部分屍體被燒成了焦炭,還有部分僅僅是剛剛烤熟而已,在空氣中散發著一種奇怪的味道。糾纏著另一頭淫糜的場景,仿若煉獄。

  陸子墨走下了樓梯。他的出現讓廣場上的氣氛頓時緊張。那些男人們不再沉迷于女人的肉體帶給他們的快感,警戒而下意識的探手握住了腰間的武器,沉沉的看著這個男人。

  陸子墨在眾人的注視中走到巨大的屍堆旁,伸手拾起了一截焦枯的,已經被燒得看不出是胳膊還是腿的焦炭來,在白色的,仿若線簾一般的雨幕中走向這群男人。

  群中有人排眾而出。舉槍對準陸子墨,因為欲望而腥紅的眼底瞬間騰起了帶著腥氣的殺意:“陸,再往前,對你而言不是個明智的行為。”

  陸子墨手中的焦炭突然脫手而出,快得讓人看不清楚。鋪天蓋地的雨幕中他的身影幾乎在槍響的同時閃電般的騰起,明明沒有可能看清楚,初雨卻清楚的看見陸子墨的身體利刃一般破開雨幕,在焦炭擊上那個男人手中手槍的同時,他已經撲到掐住了他的脖子。

  “現在你覺得,到底是誰更不明智?”

  陸子墨的聲音森然的響起,蛇一般冰冷的視線掃過全場,巨大的殺意燎天而起,讓他們下意識的退後了一小步。面前的這個男人,詭異的如同不屬於這個世間的生物。逼迫人心的寒意隨著他的話沉沉的壓來。

  啪啪的拍掌聲響起,不知道何時走出來的拉瑪站在長廊上。他閒適的點燃了一支香煙,眯著眼睛看著廣場上的這一幕:“這是一個教訓。不要以為手中握有武器你們就是強大的。陸,你果然名不虛傳。我應該慶倖。”拉瑪朝著初雨的方向偏了偏頭:“這麼好的機會制住你?”

  “這是我的地方。”

  陸子墨開了口。雨水澆透了他的身體,聲音冰冷:“拉瑪。這些女人是屬於我的財產。”

  拉瑪臉上的笑容消失,面無表情的與陸子墨對視半晌,出人意料的微微一笑點點頭:“當然,陸,我們只是合作物件。你說的對。這是你的地方和你的財產。”

  “貝托。讓男人們都把自己的褲襠管緊一點。”

  拉瑪開了口。陸子墨低頭看著被自己制住的男人,他的臉色已經變作了一種醬青色。陸子墨放開手,貝托深深的喘息一聲,隨即劇烈的咳嗽著跪倒在地。

  “我很有誠意。”拉瑪看著那些遠去的女人們,視線回到陸子墨的身上:“希望你也有足夠的誠意。”

  陸子墨後退一步。文教的劇烈肢體運動讓他胸前的傷口完全掙裂開來。大量湧出的鮮血在他的身上形成了觸目驚心的花紋。雨水混合著血水,讓他仿若浴血而生。黑色的針腳上紅色的血液中如同某種毒物的刺,刺激著人的視覺神經。陸子墨沉默的轉身,走向初雨的方向。

  她蒼白著臉色看著他遠遠的走來。陸子墨沒有看她,走到她身邊的時候伸手用力將她攬進自己的懷裏,推門進了房間。他的皮膚冰冷,身體卻騰繞著一種奇怪的熱氣。這麼近的接觸,讓初雨身上的衣物很快也被他的鮮血染紅。

  初雨顫抖著手在屋子裏尋找醫藥箱和急救品,可是小小的房間裏一目了然,並沒有什麼多餘的東西。山洞裏有,可是她不敢貿貿然在這樣的情形下暴露出這個秘密。

  有人敲門,大門隨即被推開。拉瑪站在門口,沖著外面偏了偏頭,醫生拿著醫藥箱走了進來,放到陸子墨面前的桌面上打開,想要去替他處理傷口,卻被陸子墨伸手擋開,初雨攔住了醫生:“我來。”

  醫生猶豫的抬頭看著拉瑪。他聳聳肩膀:“那就交給他的女人。”

  “慢慢治療。”

  拉瑪伸手頂了頂額頭上的帽檐,轉身和醫生出了房間。初雨穩定住自己的情緒,翻出藥棉和碘伏,想要替他清理傷口卻被陸子墨牢牢握住了手腕。這個男人起身走到門邊反鎖了大門,隨即走到窗邊透過縫隙看向外面。外面拉瑪已經走下了樓梯,在廣場上不知道和醫生在說些什麼。

  “有人靠近就告訴我。”

  陸子墨的話又快又急。轉身走到立櫃旁用力推開,他的身影一閃在通道盡頭消失。初雨頓然緊張,接替了陸子墨的位置看向窗外。外面拉瑪的人用武器組織起了淘金場裏剩餘的勞動力,正在用推車和鏟子將燒結的屍體砍開,想辦法運走。外面人來人往,貝托的臉色終於恢復了正常,向著拉瑪走來。兩人一邊說著什麼,拉瑪轉向漫不經心的看向初雨所在的屋子的方向。

  貝托說完了話。拉瑪點點頭,突然抬步走向這邊。初雨一驚,撲到通道入口,和閃身而出的陸子墨撞了個滿懷。他從她的表情上明瞭了發生了什麼,迅速將手上的一個油紙包塞到立櫃的雜物裏,用力將立櫃推向原位。幾乎房間剛剛恢復原狀敲門聲就再度響起。陸子墨走到椅子上坐下,對著初雨點點頭。初雨深呼吸穩定瘋狂的心跳,走過去拉開了房門。

  初雨臉色冷淡的看著門口的拉瑪:“有事?”

  拉瑪掃了眼屋裏,陸子墨懶懶的靠在椅子上冷冷的看著他。拉瑪咧嘴一笑:“我來通知陸,明天一大早,我們就出發。另外,”拉瑪沖著初雨笑笑:“醫生讓我提醒你。箱子裏的手術刀,一共是十二把。不要弄錯了。”

  “謝謝你的提醒。”

  初雨當著拉瑪的面砰的關上了房門。外面的拉瑪聳聳肩膀,自顧自的下了樓。

  初雨等到拉瑪遠去,才回到陸子墨的身邊。因為大量的失血他的臉色很蒼白。胸前的傷口外翻的邊緣已經有些發白。此刻的浮腫讓傷勢看上去趕回的觸目驚心。初雨再也抵制不住自己的顫抖,扯過藥棉替他清理傷口,眼眶裏淚水完全不受控制的。大滴大滴的砸落。

  陸子墨抬手抹去她的眼淚。粗糙而溫熱的手指撩過她的皮膚。初雨吸了口氣,視線模糊的笑笑:“我說過什麼,再這麼下去,你的傷口永遠都好不了了。”

  身體被拉近,陸子墨的氣息陡然間將自己包圍。他在她的耳邊輕輕的歎了口氣,偏頭吻了吻她的臉頰:“抓緊時間。”

  油紙包裏一共有兩樣東西。一個扁平的木頭盒子。一條長長的銀色細絲。陸子墨拿起細絲遞給初雨:“縫到我的身體裏。”

  初雨看著陸子墨。他面無表情的看著她。初雨低下了頭。沉默的拿出麻醉劑替他麻醉。陸子墨安靜的躺下看著天花板:“木頭盒子裏裝著的,是十二枚針。全部用膠套和蠟封好。針上有劇毒。在刺入動脈的情況下毒發是十秒。”

  初雨沒有說話,看著手上的細絲。她翻開了他的傷口,將細絲順著他作品的走勢放了進去,隨即開始縫合。陸子墨笑了笑:“小雨滴,不用太細緻。你還有機會替我再縫一次。”

  她沒有開口,也不願去想。初雨機械的做著自己手上的工作。如他所言,她縫得並不細緻。她拒絕去考慮他將會用怎樣的方法在怎樣的情況下從自己的身體裏取出這件武器。飛針走線下仿佛不是一個鮮活的生命,不是陸子墨,而只是某具與她無關的軀體。

  初雨扯開了牛仔褲,用最快的速度將十二枚針平放著縫到腰部的夾層裏。她的心一直在劇烈的跳動著。陸子墨沉默的看著她做著這一切。等到她終於放下了手上的針線他將她拉了過來:“初雨,從現在開始,儘量留在我的身邊。”

  這個晚上初雨睡得很不踏實。朦朧中感覺到身邊的陸子墨也是一夜未眠。半夜的時候陸子墨起身走到窗邊吸煙。青色繚繚,黑夜中一個靜默的,雕刻般的剪影,與身後濃重的夜色融為一體。

  淩晨時分拉瑪的人就敲開了兩人的房門通知出發。外面吉普車已經準備好。陸子墨拉過初雨坐在自己的身邊。早上露重。山上還有尚未散去的濃霧。初雨下意識的掃了一圈,同行的人中沒有看見巴與。

  陸子墨仿佛並不關心身邊所有的事情。上了車之後他就閉著眼睛假寐。只是一直牢牢地握著她的手。山路顛簸。沒有想到來的時候是被人綁架而來,原以為自己被陸子墨犧牲走上了絕路,豈料離開的時候自己和他去變成了這樣的關係又在這樣的情況下離開。初雨回頭看了一眼淘金場。旭日初升,靜寂流淌的河流依然金子一般閃著光。

  車隊一直順著山路而行。傍晚的時候停在了偏遠的一個小村落裏。這裏的典型的緬甸村落。木頭的屋子茅草頂,破破爛爛的支撐著勉強可以居住的房屋。拉瑪和這個村落的人相熟,幾乎沒有費什麼力氣就弄到了過夜的房間和食物。初雨和陸子墨被安排住在中心的屋子,周圍留下了守夜的人,看的出拉瑪對待陸子墨的態度非常謹慎。

  吃過了晚飯,陸子墨點了點消炎的藥物,早早的就睡下。初雨背對著陸子墨輕輕的躺在他的身邊,依然是無法入睡。寂靜中想起了自己的家人。思緒紛亂無比,還有巴與,還有以後。

  這樣的情況下,她看不見自己和陸子墨的明天在哪里。

  能夠這樣和他在一起,躺在他的身邊,感受著他的呼吸,體溫和心跳,感覺完全不真實。這個男人已經將她納為了自己的一部分。而他也就此刻進了她的生命中。無論如何,她和他的糾纏,都不可能解開。

  初雨轉向看著陸子墨。黑暗中他的背部很沉靜而寬大,如同暫時棲息的猛獸。初雨猶豫了一下,慢慢的探出手放到他的背上,立刻的,就被用力握住,天旋地轉下已經被他壓在了身下。

  陸子墨的唇乾燥的磨過她肌膚,順著她的臉頰流連而下,埋首在她的頸窩,沙啞的開了口:“初雨,叫給我聽。”

  她迷惑萬分。不明白這樣的情況下他為什麼突然有這樣的要求。陸子墨沉重的身體壓著她,他的手掌探進了她的衣服裏,順著她的胸緣來回徘徊。有一股熱流隨著他的動作在自己的身上逐漸彙聚。初雨壓抑的偏頭,抗拒他的碰觸,她沒有辦法在這樣的情況下投入的和他做這件事情。

  “叫給我聽。”

  陸子墨低沉的重複了一遍。野獸般的齧咬著她頸窩。初雨偏頭躲避,他卻不放過她,用力掰住了她的臉頰靠到她的耳邊:“叫。叫到讓每個男人聽到,都想要得到你。”

  她瞬間明白了他的意圖。陸子墨微微起身,分開了她的雙腿。初雨牢牢地抓住他的胳膊,感覺到他的肌肉奮起,流淌著野性的血液。他的動作和他冷靜而低沉的聲音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的手解開了牛仔褲的金屬鏈,探進了她的身體。她無法抗拒他的碰觸。這樣深入的撩撥是對她的折磨。雖然明白他的意圖,心理上還在下意識的抗拒。陸子墨皺起了眉頭,低頭含住了她胸前挺立的蓓蕾。

  這樣惡意的刺激讓初雨的呻吟終於沖口而出,在這樣寂靜的夜裏格外的清楚。飄蕩在冷靜的夜空中,說不出的綿糯誘人。是純潔而天然的放蕩。是女人對於自己心愛男人無奈的臣服。

  這樣的屋子幾乎說不上什麼隔音效果。初雨的聲音如同就響在外面守夜男人的耳邊,刺激著他們原始的神經。

  他刻意的要在她身上製造狂潮。初雨的聲音顫微微的在夜空中飄蕩,餘韻中仿佛帶上了哭音,讓人心頭一緊。隔著一壁牆一扇門,幾乎是毫無遮掩的上演著誘人的活色生香。男人們聽著這樣的聲音,腦海裏自然的就勾勒出了她在身下無法自抑的樣子,原本就充滿獸性的血管裏,血行越發的加快。

  他沒有真正的佔有她。這樣的空虛讓她幾乎發瘋。初雨本能的緊緊抱住了陸子墨,睜眼,他的表情因為隱忍幾乎有些猙獰 。

  他不能給她。他只是在利用她。

  理智上有這樣的認知,身體卻完全的背道而馳。終於在他的愛撫下她猛然登上了頂端,她的聲音像是陡然撕裂了夜空,也撕裂了男人原本就脆弱的,維持於一線之間的所謂制約。

  對於他們而言,她的身份是陸子墨的女人。

  如果淩虐她,心理上會有別樣的快感。

  陸子墨需要的,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契機而已。



第二十六章 明修棧道

  天亮了。

  初雨從仿若大海般洶湧困倦的疲乏中慢慢的清醒過來。她還偎在他的懷中。腦海裏閃現過昨夜如何在他的挑撥下哀求哭泣,騰然躍起的幾抹豔色染紅了她的臉頰。

  他對她的身體居然如此瞭解,遠遠超出了她的想像和自己所能承受的極限。初雨不經然的想起很久以前在某本書上看過關於欲-望的描寫:越是墮落,越是動人。

  初雨動了動,陸子墨立刻睜開了眼睛。那一霎那在他身上迸發出森然的殺氣。初雨在這樣的眼神下瑟縮了一下,隨即伸手,像是無法忍受般的捂住了他的眼睛。某些東西似乎已經融入了他的骨血裏。是不是只有在類似於這樣的一瞬間,流露的他才是最真實的?

  他一動不動,身體在她的手掌下漸漸的放鬆。房間的門突然被人拍的啪啪直響:“起來,上路了。”

  陸子墨起身,拉起了初雨。她想要整理衣服他卻不允許。拉著她的手腕就那麼出了木屋。外面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放晴。初雨走到門口的一瞬間被明晃晃的陽光刺得暈了眼,下意識的抬手擋住自己的臉,視線逐漸聚焦,才發現自己和陸子墨成了外面這群人注視的焦點。這幫人的目光貪婪的,赤-裸裸的,不懷好意的掃過的身體。拉瑪已經坐上了吉普車,高高的翹著腿搭在車門上,看見兩人咧嘴一笑:“昨晚挺激烈,嗯?”

  一幫人爆發出曖昧的笑聲。初雨低頭。從淘金場出來的時候她依然穿著陸子墨的仔褲,上衣換成了一件屬於他的襯衣。寬大的攏在她的身上,讓她顯得格外嬌小,流露出幾分嬌弱的意味。此刻大敞的衣領露出了她曲線美好的鎖骨,精緻細膩的延伸到更深的,讓人想要探索的地方,禁致的皮膚上印有男人淩虐後留下的青紫。她的整個身體,在陸子墨的刻意下都透露著一股氣息。一股隱晦,曖昧而引人遐想的氣息。

  車隊繼續前行。拉瑪刻意避開了大道,走的都是偏遠的盤山小路。路況不好,一路顛簸。大雨過後的晴空太陽格外的毒辣,到中午時分晃得人直暈。

  下午的時候一行人終於走出山區到了小鎮上,也許是正趕上集市的日子。不大的小鎮上人潮熙攘。原本就不寬闊的街道被擁堵的水泄不通。除了當地人還有許多遊客,坐車從大老遠的地方趕到這裏。

  雨水壓下了塵土,坑窪的地面上卻滿是積水。拉瑪讓車隊停在了小鎮主道邊上。折騰了一天所有人早就已經饑腸轆轆。集市上賣什麼的都有,可能是最近遊客增多的原因,各色的特色小吃也不少。拉瑪對著後面的幾個人偏偏頭,一群男人上來將剛剛下車的陸子墨和初雨圍到了正中央。

  貝托站在陸子墨的身後,手伸到外套的衣兜裏握住了什麼突起的東西。陸子墨像是不知道一般,拉過初雨就近找了個店,看那店面的牌子,是個華僑在這裏經營,賣的是在這裏比較暢銷的食品牛肉河粉。

  一群男人依然是那般圍著陸子墨坐下。拉瑪毫不客氣的同陸子墨坐到了一桌。店裏臨街的木門大暢著,外面的叫賣聲合著屋內的嘈雜,說不出的熱鬧。食物的香氣在空氣中飄蕩,陸子墨伸手揉了揉初雨的頭髮:“吃飽點。晚上還不知道能不能吃上。”

  拉瑪笑了笑,轉頭支使手下出門去買可以帶在路上吃的東西,回頭看著陸子墨:“聽說那批貨是金爺將近一半的身家。金爺也真信得過你。這麼長時間,居然還被你握在手上。”

  “在我手上,不就是在金爺的手上。”

  陸子墨淡然回答,並沒有避諱和拉瑪談論這個問題。拉瑪掏出打火機,來回無聊的把玩著,聞言抬起眼睛,伸腳勾了勾桌子靠前了些:“你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擁著批貨單飛?”

  “人要有自知之明。”陸子墨掃了拉瑪一眼,唇角勾起一絲詭異的微笑:“我沒有那麼大的能力吞下這麼噎人的東西。聽說緬甸的市場毒蛇一向不喜歡年輕人太過出頭,你要小心,東西好吃,多了也傷胃。”

  拉瑪大笑。說話間河粉已經做好,店裏的夥計端了穿過人群送過來。在這樣擁擠的小店裏做這樣的事情也算是個技術活。五個熱氣騰騰的大碗,堪堪用一個塑膠的託盤托著。看那夥計也就二十歲不到,手裏的託盤顫顫微微,仿佛隨時都要傾倒的樣子。

  陸子墨幾不可見的皺了皺眉頭,將初雨拉得更加靠近了自己些。初雨不明所以的抬頭看他,就在夥計走近的時候,她的胳膊上一緊,自己突然被一股大力拉著蹲下,幾乎與此同時,桌面上傳來幾聲咒駡,合著清脆的碎瓷聲。初雨蹲在桌面下,只看見幾個大碗摔碎在地面上。

  拉瑪反應奇快。夥計將河粉盡數倒向他的同時,他已經用力一蹬桌子,身子往後一仰退出幾步,堪堪避過。儘管如此,仍然有熱湯濺到了他的身上引起一陣咒駡。

  夥計扔掉託盤,手上赫然是一柄烏金色的手槍,沖著尚且仰躺的拉瑪扣動了扳機。拉瑪見勢不好就地一個翻滾,子彈在地面上擊起一陣金色的火星。

  場面頓時大亂。受驚的人群四散奔逃。陸子墨抓緊了初雨的手,隨著人流沖出了河粉店。拉瑪帶來的人此時兵分兩路,一部分保護拉瑪的安全,一部分緊追著陸子墨和初雨沖出來。

  夥計一開槍,同時冒出來的人也不少。陸子墨拉著初雨儘量壓低身體,在這樣擁擠不堪的街道中順著洪流一樣的人群沖向不知名的地方。他不僅避開了拉瑪的人,也避開了夥計所屬的那幫人。他的手緊緊的摟在初雨的腰後,將她半護在自己的懷裏,儘量的擠在人群的正中央。

  小鎮的佈局如同一個蜘蛛網。除了中央的一條主道之外,往四周延伸的都是狹窄的小巷。陸子墨看准機會拉著初雨一閃身避進其中的一條巷子。在這樣熙攘的人群中走短短的一段路,兩人身上已經是大汗淋漓。陸子墨在初雨的注視下迅速從懷裏掏出一個一寸來長的金屬小瓶,猛地一擊瓶身的下端,塞進了小巷破爛的土牆縫隙裏。

  幾乎就在他剛剛做完這一切,拉瑪的人已經趕到。陸子墨緊緊抱著初雨沉默的面對槍口。當先的正是貝托,他的身後另外三個男人呈傘形將小巷牢牢堵住。貝托的眼底閃過一絲陰狠的神情:“陸。這麼不告而別可不太好。”

  初雨的心臟因為奔跑與陸子墨方才的舉動劇烈的跳動著。她下意識的握緊了陸子墨的襯衣,他低頭看了看她的神情,安撫的拍拍她的手:“沒事。”

  “再有什麼意外,我可不敢保證沒事。”

  貝托陰冷的開口。陸子墨抬頭,冷傲的從上至下掃過貝托的全身,唇邊慢慢的勾起一絲譏諷的笑意,緩緩地開了口:“就憑你?”

  貝托的臉瞬間漲成紫色。拉開槍的保險栓上前一步,然而他的手腕被人牢牢地握住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趕到的拉瑪緊緊地抓住了他。因為方才被熱湯潑到他有狼狽。臉上沒有了一慣的笑容,臉色陰沉:“貝托,冷靜點。”

  貝托盯著陸子墨,慢慢的收回了槍。拉瑪看了看被堵住的兩人,扯出一絲笑容:“沒想到你的人來的這麼快。一路上這麼防著你,還是小瞧了你陸子墨。”拉瑪從貝托的手上取下槍:“你聽著。在取到貨之前。你再跑一次,我就會在這個女人的身上開一槍。還有我要提醒你陸子墨。你千萬不要忘記,我的手上還有一個巴與。”

  拉瑪說完轉身,對著身後的男人們招招手:“帶他們走。”

  小鎮上的慌亂幾乎已經結束,拉瑪一行人迅速的跳上了吉普車,離開了小鎮。小鎮的主道上仰躺著幾具屍體,拉瑪的車毫不猶豫地從他們的身體上壓了過去。他的臉色很不好看。陸子墨的人來的比預想的快。這一場意外的衝突不僅會引來員警,還會有其他聞著腥氣而來的貓。

  吉普車瘋了一樣的往前飛馳著。拉瑪在副駕駛座上研究著手裏的衛星地圖,車行再度繞進山間小路,一路壓著荒草叢生的道路往前飛奔。

  天擦黑的時候車隊停在了一個巨大的建築物前。沒想到這樣的荒山裏還會有這樣的地方。看樣子應該是很久以前的一個神廟。不知道為什麼荒廢掉了。宏偉的神廟掩映在參天的古樹中,此刻夜幕低垂,越發的顯得院牆高大,陰氣森森,巨大的壓力撲面而來。

  拉瑪率先下了車,抬步走上石級進了大殿內。陸子墨帶著初雨跟隨其後。大殿的空間超乎想像的高大。隱約覺得繞殿一周的牆壁上雕刻著複雜的佛像,只是光線昏暗看不清楚。

  從這個寺廟的外觀來看,是典型的佛家寺廟。白牆與層疊的金色飛簷,四周環繞中央大殿的佛塔都還殘留有當初近乎於奢華的氣息。緬甸與泰國相同,都是宗教國家。在緬甸,佛教的宗教地位甚至要遠遠超出泰國。據緬甸人口信仰佛教的超過90%。

  不過這一行人面對這個寺廟明顯的少了緬甸民眾所特有的那種恭敬。穿著鞋直接踩進了大殿。無論如何,在這個地方有一個這樣的荒廢的寺廟,按照這裏的國情來看,本身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拉瑪的人對這個寺廟仿佛十分熟悉。從牆上取下了燈罩的蓋子,一盞一盞的順著大殿的走向亮了上面的燈檯。拉瑪取下身上的東西順手扔到地上:“去把驅蟲水和松香拿過來。這個鬼地方蟲子見鬼的多。”

  燈亮起,大殿裏的情況基本上就能夠看個清楚。拉瑪的人在大殿中心修整的時候,初雨仰頭打量著這個地方。大殿的地板和大多數的寺廟一樣,也是巨形的青色方磚。繞殿一周的牆壁上確實雕刻著密密麻麻的佛像,也同大多數寺廟一樣,是漆金的工藝。線條柔美,形象逼真。不過初雨只是大概的掃了幾眼,臉就紅了個透,瞬間明白了這間寺廟被荒棄的原因。

  這間廟宇所供奉的,是密宗的歡喜佛。從大殿進門的左邊開始,一路過去的牆壁上都雕刻著栩栩如生的男女交-媾圖。這些佛像具有密宗所特有的線條,人物表情形象都很豐滿,姿勢大膽,看了不過兩眼,就有一種神秘而熱辣的氣息撲面而來。

  緬甸所信奉的佛教,是佛家的小乘佛教。在緬甸他們自稱為上座部佛教。密宗屬於大乘佛教裏的左道佛教。對於信奉小乘佛教的普通民眾來說,並非教義上的區別,幾乎已經可以構成邪教的稱呼了吧。只是不知道當初是誰在這個地方修建了一個這樣規模宏大,熱辣生鮮的密宗寺廟,又是因為什麼原因被荒廢在這裏。

  拉瑪不懷好意的看了陸子墨和初雨一眼:“這個地方很久以前是婦女求子的地方。傳說有很多女人被廟裏的和尚奸-淫,後來村裏的男人認定這是邪教,就在這個地方將當時廟裏的所有僧侶殺了個乾淨,還有那些曾經被和尚奸-淫的女人以及她們生下的子女,也都在這個地方被絞殺。民眾認為這個地方殺氣太重,後來又不斷傳出鬧鬼的傳聞,這一帶就徹底荒廢。現在知道這條路的,基本上都是常在道上跑的人。”

  原來如此。聽了拉瑪的話,初雨覺得進殿之後從身上透出的那股寒意也許並非是自己的心理作用,隨即往陸子墨的身上靠了靠。他同樣正在抬頭仔細的打量著那些火辣辣的雕像,感覺到她的靠近他低下了頭,看著她的目光似乎帶著火星。

  初雨的心一抖。昨晚他對的折磨在這樣的場景下突然鮮明起來。他是怎樣隱忍了一晚她很清楚。滿殿的那些歡喜佛怎麼逃也摒棄不出自己的視線。初雨頓覺心跳加速,偏頭避開了陸子墨的視線。

  並非陸子墨。同行的一群男人抬頭看了一圈這些壁畫之後,都在罵罵咧咧。淘金場裏那場肉-欲的盛宴他們並沒有進行到底,沒有滿足的身體叫囂著,連接幾的奔波在這荒郊野外窮山惡水的地方連一個女人都找不到。昨晚聽了一宿初雨和陸子墨的活春-宮,今天居然還要在這樣一個真正的春-宮裏過夜。男人們都覺得自己的血脈賁張,仿佛連呼吸都帶著火一般的熱氣。

  這個大殿有兩間耳室,左右各一間。面積中等,窗戶居然是用整塊的石頭雕刻而成。這裏或許就是以前僧侶們作課,或者折磨那些無辜婦女的地方。現在耳室裏除了石雕的禪床還在,所有的東西都已經支離破碎,看上去分外的荒涼。

  拉瑪住在左邊的耳室,陸子墨和初雨住在右邊的耳室。其餘的男人們依然在大殿中央守夜。陸子墨掩上房門,簡單的打掃了一下禪床,鋪上厚重的睡毯坐了上去,轉身看著怔怔站在原地的初雨,朝她伸出了手:“過來。”

  他的身體他的聲音都帶著魅惑的氣息。初雨一瞬間甚至有一種錯覺。這個男人就是深山裏的某只嗜血的妖,化作了這樣的男色,引誘女人成為他的食物。

  初雨上前一步,陸子墨握住了她的手,微微用力便將她拉進了他的懷裏。他的身體熨燙著高溫,緊緊地貼著她的身體,瞬間便燃了乾燥空氣中那看不見的火苗。

作者: jie71698    時間: 2012-8-28 12:42 PM

第二十七章 騙局

  “如果順利,明天就會進入泰國境內。”

  陸子墨的唇落下來的同時,低低的話語響在她的耳邊。他的手指隨著他的話解開了她胸前的紐扣,寬大的襯衣滑向兩旁,初雨的身體獻祭般呈現在皎潔的月色下空氣在燃燒,看不見的高溫逼迫著兩人的心跳,血流加速,腦海裏有什麼東西嗡的一聲斷裂。陸子墨幾乎控制不住自己。

  初雨的手抬起,順著他的胸膛上滑到他的肩頭。這樣無意識的引誘讓陸子墨的身體一緊,下意識的拉下了她的手緊緊握在掌心。如果她是獻祭,他又何嘗不是經受著隱忍承受著痛苦?

  心臟沉重的跳動著,隨著呼吸的節奏逐漸紊亂。她已經在他的懷抱裏,可是他還覺得遠遠不夠。他想要接觸她更多一些,更多一些。

  初雨仰躺在他的懷抱裏。陸子墨的眼睛在黑暗中仿若有靈性一般緊緊地鎖著她。透過窗櫺的月

  光安靜的撒在禪床上,斜斜的拉下了兩人交纏的身影。陸子墨的唇緊緊地貼著她的肌膚,順著她的曲線蜿蜒而下,他的動作透露著他對她的渴求,逐漸超越理智的束縛,沸騰脫軌。

  “你今天放的是什麼?”

  初雨湊到了他的耳邊,拉下他的同時輕輕的開口。她要在自己還有理智的時候問出心裏的疑慮。陸子墨抬頭,追逐著她的唇。她以為他會如同以往一般不回答,豈料陸子墨這次給了她答案:“追蹤器。”

  初雨身子一繃,緊緊地握住了陸子墨尋幽探秘的手。他的動作於是停住。抵著她的額頭看著她。其實他也沒有把握能否如昨天一般控制住自己。今天屋內的一切好象都脫了軌,他應該冷靜應該抽身事外,只是在他約束自己之前,就已經沉淪。

  她的整個人,從雲霧一般散亂的發絲到滑膩的肌膚,從絲綢般冰涼的觸感到深深淺淺的呼吸,都好象一條一條看不見的絲線,層層將他的心臟纏繞,隨著她的每一個動作,一顰一笑一聲低呼一句呻吟逐漸的收緊,緊到讓他無法呼吸。

  “拉瑪的車上配有無線電干擾儀。追蹤器發揮不了作用。每次我們離開,他的人都會用電子狗仔細尋找們是否留下什麼相關的線索。”

  陸子墨說著不相干的話讓自己內裏熔岩一般的血液儘量冷卻:“追蹤器的後部是電源。用力拍下就會接通發揮作用。重要的不是我們的方位,是……”

  是什麼?!初雨朦朧的理智努力抓著重點。陸子墨的唇此時移到了她的肩頭,仿佛再也承受不住這般的誘惑,他猛地張口咬住了她的鎖骨。疼痛劇烈的襲來,卻也把身體裏那漩渦般旋轉的空虛瞬間推上了一個頂端。初雨呻吟了一聲,緊緊地握住了他的肩頭,耳邊他粗重的喘息聲野獸一般迴響著。

  曖昧不明的呻吟近在咫尺。大殿裏的燭臺雖然都已經熄滅。黑暗中那些昏暗的身影不知道為什麼卻仿佛格外的鮮明起來,烙印在每一個男人的心底,燎燒著他們的心火。那圖畫上的女人,仿佛都變作了鄧初雨,而男人都是自己。

  空氣仿佛扭曲了。若有若無的呻吟飄蕩著,那雕塑也仿佛活了過來一般,這麼看過去就像在他們的眼前活動著。那麼真實,那麼幽暗,夢境一般的將他們圍繞。

  貝托的眸底燃燒著鮮紅的火焰。淘金場裏陸子墨的羞辱刺激著他的神經,只要回想,就會覺得血管都在爆裂。今天小巷裏那個男人刻意的挑釁,惡意的語氣。為什麼他不能現在就折磨他。如果取到了貨,他一定要好好的教訓那個男人,讓他知道羞辱的滋味。

  大殿穹形的天頂在旋轉著,旋轉著。那個女人就在他的身下。他的身體麼的脹痛,憋了許久的欲-望鬱積不發。他一定要在陸子墨的面前,讓他眼睜睜的看著他怎麼貫穿那個女人的身體,看著那個女人怎麼哭泣求饒。他要在她的身體上馳騁,他幾乎能夠感覺到她□的通道,還有鮮血溫熱的,甜美的感覺……

  這樣就好像是在被外面所有的男人一起在分享一樣。初雨緊緊地咬住唇,咬到破裂,也無法抵抗陸子墨在她身上製造的狂潮。他緊緊地壓著女孩子,微抬身放出自己的欲-望。久違的溫暖觸感,帶著生命氣息的脈動緊緊地貼著她最隱秘的地方,初雨已經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大腦極度缺血,所有的思想都集中在面前這個男人身上。

  她想要他。

  她抗拒不了他帶來的肉-欲。在陸子墨之前,初雨從來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居然是一個神秘的,會帶來歡樂的寶藏。她所有的沉寂都在他的引導下逐漸引發。這樣的感覺無法形容,想要的越來越多,每一次的滿足後都更加空虛,心裏的空洞就好像是沒有盡頭,也許只有他,只有他才能完全的填滿,給她她所想要的……

  他感覺到了她無聲的乞求。只要挺身他就可以享受充滿的美好。陸子墨的太陽穴突突的跳動著,因為忍耐他的身上透濕,大滴大滴的汗水滑落下來。他的眼睛裏有著近乎於血色的光芒。長期以來性格中的堅韌控制著他和她之間岌岌可危的最後一線。他只是要撩撥她,不可以,絕對不可以把自己也投進場血腥的誘惑中。

  初雨抬起了腿。這樣的動作使他們的接觸更加的緊密。她的潤滑使得他幾乎深陷於她的身體中。他應該後退,可是她的誘惑又使他無法後退。陸子墨半撐著自己,不知道到底是在和她鬥爭,還是在和自己鬥爭。

  空氣中仿佛有什麼東西不同。即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的感知依然像是無邊無際的網,牢牢地鎖著房間內的每一個角落。那貪婪的氣息掩蓋不住的傳遞給他的認知。

  陸子墨的身體微微的頓了一下,猛地挺身,他並沒有進入她的身體。這樣太過分。初雨承受不住發出一聲叫喊,緊緊地攀附住了他。她的理智已經坍塌,身體自發的向他索取著。可是這個男人,惡魔一般的緊緊貼著她,沉重有力的摩擦著她的身體,模擬他們之間最親密的動作。

  窗櫺外的眼睛幾乎燒起來。他的影子就像突然闖入個空間裏的某種邪惡的生物。陸子墨微微眯起眼睛,房間裏原始的律動落到外面人的眼裏是怎樣燒灼的畫面,外人又如何得知,從始至終,他這樣的折磨她,到頭來最受折磨的人卻是他自己。

  初雨感覺到某個浪潮的頂端又要襲來。身體裏的空虛越甚。他明明就在她的入口處,偏偏不給。這樣的羞辱,身體裏糾纏的感覺讓她哭了出來,陸子墨俯身,吻去了她臉上的淚滴,腰間一沉,悍然的衝撞。

  突然的充滿,近乎於暴力的撞擊,讓她身體裏的一切終於衝破了那個臨界點,狂風暴雨般襲來。初雨喊得嗓子都沙啞掉,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整個人都已經被陸子墨帶來的極致焚燒成灰燼,她的手在他的背上撓出了長長的血痕。滑落的手和沁出的血滴讓這個畫面更添豔色。

  窗櫺外的人身體幾乎焦躁成灰。喉嚨裏像有火一樣燃燒著。屋裏的畫面讓他幾乎忍不住想要殺掉那個男人取而代之。他的手摸到了腰間的槍支,因為用力血管爆起。可是他終究是沒有動作,在屋裏的一切平息後,無聲的消失。

  陸子墨緊緊地抱著初雨。被他折磨得近乎癱軟,他這樣深埋在她的體內卻依然兇悍。陸子墨控制著自己退出了她的身體,她如同小動物一般低低的喘息著,平息了風暴後的眸子安靜的看著他。

  “進入泰國之前,我們只能留下拉瑪一人。”

  陸子墨再度開了口。不知道何時他已經扯開了牛仔褲的夾層,取出了她縫在裏面的,淬了巨毒的十二枚針。陸子墨舉起其中的一枚,捏碎了後端的蠟封,輕輕的拔了一半出來。初雨的眼前突然閃現出一絲冷冷的青藍色:“記著,刺入動脈,毒發是十秒。在人情緒激動或者劇烈運動後毒發會加快,四秒左右。”

  除了拉瑪。外面的男人一共是八個。初雨看了陸子墨良久,伸手取過了針。他用力的握緊了她的手腕看著她說不出話來。她明瞭他的心中所想。不給他也不給自己退縮的機會,初雨整理了衣物下床,走到門邊的時候有強烈的衝動想要回頭看他一眼。初雨握住門把,用力深呼吸。

  這不是可以更多思考的時候。她也很清楚,一旦進入泰國境內取到了貨,自己和陸子墨的命估計也就走到了盡頭。

  木門推開的聲音並不響。初雨閃身從門縫裏走出,緊靠著大門的男人幾乎立刻就坐了起來摁住了身邊的槍。雖然是守夜,他們也並非全部都醒著。留下了兩個男人上下半夜的輪值。和值夜的人同時坐起的還有貝托。顯然他們都沒有想到出來的會是初雨,略微的緊張後放鬆了下來,看著她的目光讓初雨不寒而慄。

  就如同一群惡狼看見了生鮮的肉,是冰冷的,透著殺戮的掠奪光芒。

  “你出來幹什麼?”

  貝托抬手壓住了欲起身的守夜男人。他的目光含著顯而易見的意味從上而下的打量著初雨的身體。先前的那一幕還殘留在他的腦海裏。貝托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又漲了起來。那種乾渴的感覺又襲了回來。

  “我……想去方便……”

  初雨紅著臉輕輕開口。貝托站起身:“我怎麼知道你不是趁機想要逃跑,或者替陸子墨通風報信?”

  初雨的臉通紅,看著貝托的眼睛裏轉著無措的淚光。這樣的眼神,如果她在他的身下用這樣的眼神看著他……

  有一首歌裏唱過,女人天生就是戲子。在此之前初雨從來不知道自己可以這麼鎮定的應付這些突發的情況。她明瞭這個男人腦子裏骯髒的念頭。這是陸子墨布下的局。他並沒有對她多加解釋,可是她明白他的想法。

  就如同他明白她的想法一般。

  貝托拿出了槍,指著初雨,槍口朝著後殿指了指:“我必須看著你。走。”

  守夜的男人臉上浮現出了然的笑容,踢醒了和他換班的同伴,站了起來:“正好,我也想要去方便一下。”

  初雨的心臟狂跳著。貝托走上前來,輕佻的用槍口拍了拍初雨的胳膊:“你不是想要方便嗎?我們陪你去。”

  兩個男人不懷好意的用槍支脅迫著初雨出了大殿,穿過天井,走向與大殿相連的後殿。她幾乎能夠感受到隨著大殿的遠離,兩個男人越來越粗重的喘息。初雨握緊了手裏的針,黑暗中慢慢的抽了出來。

  顧及陸子墨和拉瑪的交易,在拿到貨之前,他們並不打算動她。初雨心裏清楚。陸子墨這麼做

  的目的就是要激化他們提前動手來換取機會。原本就是一群野獸,只要他們的貪欲衝破了理智的限制。不過是陸子墨的女人而已,既然她自動送上門來,就算把她輪-暴,只要小心不將她玩死再加以威脅,陸子墨又能怎樣?!

  這個小騷貨這麼和陸子墨夜夜春宵,說不定還很期待他們一起上她哪!

  也許他們的心裏轉的正是這樣的念頭。拿到了貨陸子墨一死,這個女人也會是他們的跨下之物,現在不過是提前享受一下,又如何?!

  初雨的渾身都繃到了一個頂點。雖然有心理準備,身後的那個男人撲上來的時候她還是感覺到了劇烈的恐懼。這一瞬間男人和女人力量的絕對區別顯示出來。初雨並沒有反抗,她的驚恐並非偽裝,睜大了眼睛看著抵著自己的這個男人。貝托用力將初雨抵在牆上,手上的槍支冰冷的貼著她的太陽穴:“別叫。讓我們哥倆好好的享受一下,就放你回去。”

  這個男個人喘著粗氣,用力撕扯著她身上的衣物,一手解開自己身上的皮帶,放出強悍的欲望,就伸手來拉扯初雨身上的仔褲,初雨垂下了手腕,微微一沉,細微的疼痛並沒有引起貝托的注意,他劇烈的喘息著,想要抬起初雨的雙腿,然而他的動作也只到這個地方為止。他的臉,突然變作一種奇怪的青紫色,整個人仿佛凝固住了,朝著初雨倒了下去。

  守夜的男人立刻察覺了貝托的不妥,伸手扶住他的胳膊,初雨順勢推貝托一把,他的突然倒下讓身後的人本能的伸出雙手托住。幾乎與此同時,初雨的針紮到了他的手腕上。

  事情順利的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初雨從來沒有想過,殺人竟然真的就這麼的簡單。她的心臟在狂跳著,大腦裏一片空白,可是理智像冰一樣讓清醒。初雨脫掉了自己身上的襯衣,光-裸著上半身,無聲的走回大殿。

  月光將她的影子拉的很長。這麼走在回廊上,她如同那些無辜被虐殺女人的冤魂,於這個夜裏來找男人報仇。朦朧的夜色,四周圍高高在上環繞的,以一種奇怪的表情看著交-媾的佛像,讓一切都染上了一種不真實感。

  初雨停在大殿外面。裏面除了方才被叫醒的那個男人外,其餘的五個男人還在熟睡著。初雨輕輕的脫掉了鞋。赤著腳,猛然向著大殿裏尚且清醒地那個男人撲過去。

  幾乎是立刻的男人就舉起了槍。然而半裸的初雨讓他有一個瞬間的愣神,只是這一瞬間她已經撲進了他的懷裏,前一秒他還在感覺著她的顫抖和皮膚的觸感,後一秒自己的身體卻突然僵硬完全不能動彈,緊跟著,這個世界就從他的眼前永遠的破碎消失。

  初雨扶住了男人僵硬的屍體,讓他無聲的躺倒在地。其餘熟睡的五個人,就如同毫無反抗力的嬰兒,然而初雨在刺向第四個男人的時候,對方卻一驚醒了過來,猛地握住了初雨的手腕:“你要幹什麼?”

  初雨的手一松,毒針掉落在地,不知道滾入了地面上哪條殘縫裏。他這一聲喊驚醒了最後的一個男人,也跟著坐了起來。兩人看見初雨裸著身體仿佛就知道事情不好,抓住初雨的男人高聲喊了起來:“拉瑪,拉瑪!”

  左右耳室的門同時被推開。拉瑪和陸子墨打了個照面。兩人的視線落到初雨的身上就是一沉。陸子墨大踏步走上前,脫下了自己的襯衣緊緊地包裹住初雨,抬頭看著拉瑪,一字一句的開了口:“拉瑪。就是你所謂的誠意?!”

  “你們這幫蠢貨!”

  拉瑪上前,不分青紅皂白,狠狠地扇了僅餘的兩個男人幾個耳光。隨即他意識到了不對勁:“你們這幫豬,都給我起來!貝托呢?阿莫呢?!”

  拉瑪一腳踢過去,手下沒有起身,昏暗跳動跳動的燈光下偏過頭來的是數張青紫色的臉。哢嚓一聲響,拉瑪拔出了身後的槍定定的對著陸子墨,大殿內的空氣驟然緊張,拉瑪殺氣盡現:“我果然小瞧你,陸。”



第二十八章 去路

  吉普車逐漸遠離神殿。黑暗的背後那一點蒸騰的火光慢慢被四周隴上來的陰影吞沒。吉普車前的大燈刺破了濃厚的黑暗。山裏的夜晚如同深沉的寂夜,天上的光芒不能透進來半分。

  拉瑪一行清晨時分到了大其力,車開到美塞河邊的橋頭停下。一河之隔的對岸就是泰國的屬地美塞鎮。五人下了車,出乎意料的,拉瑪突然伸手將初雨從陸子墨的身邊拉了過去,陰沉的笑笑:“這個女人總不能白白的讓她跟著你跑一趟。現在總要對我們起點作用。陸,過了這條河就是你的地盤,看清楚現在我手裏握著的這個女人。你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要在我的眼皮底下,給我小心一點。”

  陸子墨站在那裏沒有說話。面對拉瑪對初雨的突然挾持他的態度出乎意料的冷靜。按照緬甸和泰國的協議,兩國的居民可以從早上六點到晚上六點互相進入對方國境五公里。現在已經是五點四十。有許多做生意的小販和導遊帶領的大隊遊客侯在橋頭,等待時間一到通關放行。陸子墨回頭看了看大霧籠罩的橋對岸,慢慢轉頭看著拉瑪,微微一笑:“小心點不要弄傷她。”

  初雨的心情從離開神殿開始就沒有平靜過。事情發生的時候,冰一樣的理智統治著她整個人,而當事情過去之後身體開始不自主的顫抖。

  先前在陸子墨懷裏的時候他一直緊緊地擁抱著她,用他的體溫壓下她的顫抖。此刻被拉瑪掌握著,他卻將她的顫抖誤以為恐懼。

  神殿裏的幾個人死的不明不白。他當然懷疑陸子墨。不過在道上跑,什麼時候莫名其妙的丟了性命是一早大家心知肚明會發生的事情。他沒有時間去追查幾個無關緊要的人的死因。眼前最重要的是要取到陸子墨手上的貨。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他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拉瑪將初雨拉得更加靠近自己一些,幾乎是半抱在懷裏。所有的槍支已經藏在吉普車特地改裝的一個貯藏盒裏。過橋的時候要接受橋頭駐軍的檢查。雖然是例行檢查,但是他們不想發生任何意外。

  六點整,大橋開始通行。五人上了車。按照拉瑪的安排,將陸子墨和初雨分開,拉瑪和初雨同乘一輛,開車的是拉瑪的手下。陸子墨和另外一個男人在後面緊隨。拉瑪跳上車之後坐在後座上,伸手情人一般攬著初雨的腰肢。看見她不由自主地回頭去看陸子墨,拉瑪靠近了些壓低聲音:“乖一點。只要你好好合作,我拿到了想要的東西,你就可以和你的男人雙宿雙飛。”

  拉瑪看不見的地方,初雨的手指已經悄悄地拈出了一根毒針。他忌諱陸子墨,卻忘記了同樣要忌諱他身邊的女人。只要她握在手裏朝著身邊的這個男人刺下去,他們就不用再受他的脅迫。

  然後呢?拉瑪的死肯定會導致橋頭大亂。陸子墨在後面的車上,拉瑪一死他可以趁亂逃脫。自己和車上的這個男人會被扣下來。重要的是,她的身上還有幾根會被作為謀殺證物的毒針……

  初雨心思紊亂,不知道應不應該下手。眼看著他們的吉普車已經開到了檢查口,成敗在此一舉。現在是在公共場合,又有軍隊。下一次不知道還有沒有這麼好的機會。殺了拉瑪,她是中國人,會被引渡回國。只要陸子墨能夠逃脫……

  初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無法控制自己的,再度回頭看了身後不遠車上的陸子墨一眼。他從她的眼神裏讀懂了她的想法,臉上的神情一寒。沒有機會再猶豫下去。初雨捏碎了毒針尾端的蠟封,正要出手的時候她的手腕被緊緊地握住了。初雨一震回頭,陸子墨不知道什麼時候跳出了後面的車來到了她的身旁,很突然的,在她抬頭的瞬間低頭用力吻下,吻得她的嘴唇都在疼。

  這一下突發事件吸引了橋上大多數人的目光。大家都在吹著口哨鼓掌。只有初雨知道。手上沒有拔出的毒針被陸子墨無聲無息的搶了過去。

  “照顧好我的女人,還有,你的手規矩一點,拉瑪。”

  陸子墨放開了初雨。直起身子居高臨下的看著後座上的男人。拉瑪面無表情的回視著陸子墨。後者卻低下頭,輕輕的拍了拍初雨的臉頰,複又轉身走回後面的車上。很自然的雙手插在褲兜裏,將手心裏的毒針藏了起來。

  他阻止了她。初雨的目光從陸子墨的身上收回,正迎上拉瑪冷冷的注視。他的眼裏帶著懷疑。然而此刻已經輪到他們的車通行,拉瑪不便發作,沉默的示意手下將三人的偽造的護照給駐軍檢查。

  這個地方兩國往來頻繁。駐軍簡單的查了查照片上的人和本人的對比之後就放關通行。初雨所在的車先上橋,然後便是陸子墨的車,暢通無阻的到了河對岸泰國的境內,拉瑪拉著初雨下了車,五人順著石道走到河邊,包了一輛小快艇,順流而下朝著清萊而去。

  拉瑪上船隻後掏出手槍,借著襯衣的掩護緊緊地抵在初雨的身後。其餘兩個男人也用武器脅迫住了陸子墨。船很快就到了清萊靠岸。拉瑪此時要謹慎得多,走到沒人的地方吩咐手下拿出隨身攜帶的旅行包裏早就準備好的東西,竟然是一個假髮套和絡腮鬍鬚。

  陸子墨看了看遞到自己面前的東西,淡淡的笑了笑,毫不反抗的接過來,很快就將自己偽裝完畢,變成一個栗色頭髮和鬍鬚的年輕男人。濃密的鬍鬚擋住了他的臉。已經完全看不出他的本來面目。拉瑪打量了一番遞過來一個墨鏡,陸子墨沒有接,交叉雙手抱起來:“現在我要你放了巴與。”

  “哦?你覺得自己有這個資本?”

  拉瑪抵著初雨的手槍又緊了緊。因為後方的力道推得初雨往前邁了一小步。陸子墨的眼睛掃過初雨的身後,慢慢抬起注視著拉瑪:“你現在手上握有我的女人。我陸子墨從來不做虧本生意。今天同意和你交易,是我覺得這兩個人的價值遠遠超過這批貨的價值。如果你在我背地裏對著巴與下了手,你覺得這個虧本生意我還會不會繼續和你做下去?”

  拉瑪沒有說話。兩人之間的氣氛頓然緊張。初雨聽見身後輕微的一聲響,拉瑪掰開了槍的保險拴。她低下頭,複又抬起看著陸子墨。他並沒有看她,低頭從衣兜裏掏出一支煙點上:“想想,拉瑪。這批貨在我手上,想要的不止你一個,威脅我的,自然也不止你一個。清萊這個地方,就算你有通天的能力,畢竟是金爺的地盤。如今我願意和你做這筆交易,僅僅只是我願意。只要你拿了貨,安全的放走巴與和我的女人,我保證不追究。我陸子墨在道上從來都是一諾千金。”

  拉瑪額頭的冷汗流了下來。如今他的人手單薄。時間和環境不允許他回頭從緬甸調人。原計劃拿到貨之後按照那個人的吩咐幹掉陸子墨只怕有相當的困難。陸子墨一諾千金,說到做到。他畢竟只是求財。只要陸子墨不追究,拿了貨順利回到緬甸,有了這批身家在手,離他的目的就進了一大步。

  畢竟現在有這個女人扣在手上,交易到了最後的階段,放了千里之外的巴與表示自己的誠意也無妨。

  “想一想。”陸子墨輕輕的開了口:“現在你離那批貨只有一步之遙,難道不應該表示一下你的誠意?”

  “好。”拉瑪果斷地開了口:“我放走巴與。交換條件是,在交易成功之前,這個女人必須扣在我的手上。”

  陸子墨的眸子微微眯起來,隨即睜開:“二十四小時內只要巴與與我聯繫,告訴我他已經安全,我就帶你去取走那批貨。”

  拉瑪不再多說什麼。一行五人離開了岸邊。事情到了這一步,拉瑪分外謹慎。陸子墨走在最前面,中間是他的人,他和初雨落到最後,小心的把陸子墨和他們隔開。

  拉瑪五人在清萊一家民居入住。這裏應該是拉瑪旗下伸進泰國的一個據點。既然暴露在陸子墨的面前,看來他是準備為了做成這筆生意徹底的放棄。清萊有拉瑪的接頭人。在等待巴與和陸子墨聯絡的這段時間裏向拉瑪報告著貨車的準備事項。陸子墨在房間裏垂了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對身邊發生的所有事情都不聞不問。

  初雨就在陸子墨隔壁的房間,隔著一道塑膠珠串成的珠簾彼此能夠隱約看見對方。拉瑪依然親自守著初雨。事情到了最後關頭,他也忍不住地緊張,反復的在初雨面前拆裝著槍械。就這麼耗了整整一天。

  晚上八點左右,那邊房間的電話響了起來。屋子裏的所有人都是一驚。守著陸子墨的男人接起了電話,說了兩句,交給了旁邊的陸子墨。陸子墨安靜的接了過來,並沒有開口,隨後掛斷站起身:“好,我們走。”

  拉瑪不易讓人察覺的松了口氣,拉起了一旁的初雨,對著她咧嘴一笑:“抱歉,現在你是我的護身符,必須要留在我的身邊。放心。事成之後我會把你安然無恙的還給陸。”

  這番話好像是說給旁邊的陸子墨聽的。可是他並沒有什麼太大的表示。當先出了房門跳上了租來的汽車,抬頭看了看天色,又要下雨了。

  清萊的9月份正是雨季。泰國典型的陣雨氣候,雨水來的時候電閃雷鳴狂風大作,不過瞬息之間又雲開霧散。眼瞅著天邊的一場暴雨即將來襲。雖然是晚上,仿佛也能聞到空氣中沉沉的氣壓。濕氣極重,吹過面頰的風仿佛都帶著濃重的濡濕。這樣的低氣壓讓人心頭仿佛被一塊大石頭壓著,透不過氣來。

  陸子墨車開的很快。這個時間這個天氣狀況街上幾乎已經沒有什麼人。從山腳下開車往上,遠遠的能看見山路兩旁的燈火,遊人都避在了旅館或者餐館裏享受他們的休閒時光,偶爾過去一輛車,飛快的擦身而過,黑暗中看不清楚彼此的容貌。

  拉瑪開車緊追其後。初雨交給了他的一個手下挾持著坐在後座上。初雨的心提得很高,摸不透陸子墨葫蘆裏賣的藥。為什麼當時在橋上的時候不讓她下手,他是真的打算和拉瑪做這筆交易?!雖然現在拉瑪帶到泰國境內的人只有兩個。可是他畢竟在這邊有據點。誰知道交易成功之後他會不會信守諾言讓她和陸子墨安全的離開。

  初雨心亂如麻,緊緊地咬著嘴唇。一時間連自己反綁的雙手傳來的僵麻也感受不到。

  第七街是商業聚集街。事隔這麼久又回到了自己生活多年的地方。她對清萊畢竟是熟悉的。這種親切感讓初雨心頭的不安多少消散了些。陸子墨一打方向盤將車穩穩的停到工藝鋪外下了車。抬頭看向已經閉門的,黑沉沉的鋪子。

  這附近都是民俗工藝品的加工點。現在的旅遊項目裏有很多是導遊帶著遊客直接到加工的地方參觀然後購買。不過通常下午五點左右加工廠就閉門歇業。陸子墨走到工藝鋪的大門前,抬手搖了搖上面落著的厚厚的銅鎖,轉身對著拉著初雨下車的拉瑪點點頭:“從後門進。”

  一行人轉進旁邊的小巷。走了沒多遠就看見一扇鏽跡斑斑的鐵門。陸子墨低頭四處看了看,彎腰撿起地上的一小截鐵絲,不費吹灰之力的就打開了鐵門的鎖。轉頭,他的視線越過了中間的眾人看著後面的初雨:“我現在把貨給你。讓她走。”

  “陸,你在開玩笑?”

  拉瑪的聲音陰冷:“我還沒有見到貨。放走了這個女人,你擺我一道怎麼辦?”

  “你可以將我綁起來領你去看貨。”

  陸子墨的聲音平靜:“到了這裏你還不信任我?”

  “道上跑的人都是提著人頭在過日子。這麼容易信任,只怕我已經死了幾百回。開門。”

  拉瑪拉緊了初雨。再不掩飾的將槍口抵到了她的太陽穴上:“聽著,我不是雷諾或者吉娜,不會幻想留著這個女人來做自己的護身符而下不了殺手。對我而言她的價值就是裏面的貨。如果有任何的紕漏,她的下場就只有一個。”

  冰冷的觸感從頭側傳過來。初雨被拉的被迫抬起頭看著對面的陸子墨。他的手握在鐵門的把手上。聽見拉瑪的話他一動不動的站著。時間仿佛頭停止了下來。很遠的天邊滾過一個悶雷,到得近前變成一聲炸響,瘋狂的雨滴傾盆而下。拉瑪拉開了保險栓,在大雨中陰森森的開了口:“開門。”

  陸子墨終於推開了鐵門。隨著一聲沉重的悶響,裏面是一個不大的小院。小院裏空空蕩蕩的沒有任何東西,陸子墨指了指西邊的一道門:“貨全部在裏面。”

  拉瑪對著旁邊的人使了個眼色。後者端著槍瞄準陸子墨,小心翼翼的錯過他進了後院。觀察了一下情況走到門邊,沖著門鎖開了兩槍。暗夜中閃過兩團火化,傾盆大雨與雷聲壓過了帶著消音器本就不響的槍聲和些許火藥味。男人抬腿踹開門,在門口打量了一番,閃身進了屋子,過不多時出現在門口點點頭。

  拉瑪推了一把初雨,身旁的男人拿著槍抵住她的額頭。拉瑪垂下手,對著陸子墨高深莫測的一笑:“我驗完了貨,咱們的交易就算完成。”

  陸子墨沒有回答,扭頭看著初雨。他的目光緊緊地鎖著她的,看了看她的手,又看了看她的腰部。初雨的心通通直跳,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要她殺了持槍的這個男人。

  陸子墨轉身隨著拉瑪往裏走。原本持槍威脅初雨的男人突然調轉槍口向著陸子墨的背影瞄準。千鈞一髮之刻,初雨果斷的拔出了身上的毒針,在他槍口調轉的一瞬間刺了下去,男人的手一抖,砰的一聲槍擊打在前方的門框上。幾乎與此同時,陸子墨豹一般無聲無息的彈起,撲向拉瑪的身後。

  拉瑪反應極快。陸子墨撲到的瞬間他已經抬手朝著身後瞄準。可惜陸子墨來勢更快,猛地一腳踢飛了拉瑪手上的槍,就勢一個翻滾順著槍的去勢接住,轉身朝著前方大門裏追出來的男人開槍。動作一氣呵成,成功的用武力逼迫那個男人留在屋內無法出來增援。

  陸子墨抽身後退,順手關上了鐵門緊緊地擰上了外面的鎖,一拉身旁的初雨,飛奔向小巷的更深處。院子裏傳來槍聲,擊打在鐵門上發出清脆的撞擊聲。陸子墨沒有回頭,拉著初雨在蜘蛛網一般複雜的小巷裏來回穿梭,過不多時就遠遠的將拉瑪拋在了身後。

  兩人借著夜色的掩護一直跑出了小巷,走到一處民居前。陸子墨從衣兜裏掏出那撿來的半截鐵絲,如法炮製的打開了院門,推著初雨進了內裏,隨即鎖上院門。在大門前臺階的花壇裏挖出大門的鑰匙,打開之後閃了進去。

  兩人一路急奔跑得心臟仿佛都要從胸口跳出來。進屋之後一起摔倒在地。陸子墨仰面朝天喘著氣,乾脆的攤平了長手長腳躺在地面上。初雨也喘息著坐下,看看陸子墨的模樣,自己也跟著躺了下去。背部的大理石地面傳來一陣冰涼,聽著外面轟隆隆的雷雨聲,身上的雨水慢慢的暈開濡濕了身下的地面。

  突然的,陸子墨翻身將她壓在了身下,緊緊地,緊緊地抱著她,緊得她幾乎窒息。他劇烈的心跳隨著兩人毫無空隙的身體傳遞給她。仿佛告訴了她他說不出口的恐懼和不安。

  “初雨。”陸子墨放開了她一點:“我還必須有事要做。你呆在這裏等我……”

  陸子墨欲起身,袖口一緊,低頭她正看著他:“陸子墨,如果你相信我,就告訴我有關你的一切,即使死,也不要讓我死得不明不白。”

  陸子墨動作一頓,兩人相視良久,他終於輕輕的開了口:“對不起,小雨滴。”

  初雨眼前一黑,最後看見的,是陸子墨猛然落下的淩厲手刀。

作者: jie71698    時間: 2012-8-28 12:44 PM

本帖最後由 chenliping3410 於 2012-9-1 08:20 AM 編輯

第二十九—三十章 偷天換日

  幾乎是初雨在他懷裏暈過去的瞬間,轟隆隆的雷鳴間隙傳來了喀噠一聲輕響。黑暗中陸子墨抬起了頭,整個人頓時如同在深夜中狩獵的豹一般警戒起來。

  這個小院是他在清萊的秘密居所。前後花園帶中間兩層加閣樓的全木質房子。此刻他們躺在大廳的地板上,那一聲響起幾乎就立刻消失的聲音如同撲上蛛網又立刻飛走的小蟲,卻已經引起了他全部的注意。

  是二樓的實木地板被人踩下時,因為空氣的濕熱變形引起的空鼓聲。陸子墨無聲無息的拖著初雨往沙發投下的陰影處靠了靠。她在他的懷中人事不省。

  也許這樣也好。

  一陣大風吹開了一樓未栓緊的窗戶,砰的一聲巨響打在牆壁上,外面的風雨頓時夾雜著猛撲近室內,轉眼間大理石的地面上就已經是一片濡濕。在那一聲撞擊響起的同時,黑暗中又傳來一聲極輕的金屬撞擊聲。

  陸子墨的眼睛微微的瞇起。雖然很微弱,卻依然沒有逃過他的耳朵。他不會聽錯。那是拉開槍械時保險栓撞擊的聲音。他幾乎能夠感受到空氣中瀰漫的,極力掩飾的殺意。

  屋子裏沒有亮燈一片黑暗。只有大敞的窗戶外偶爾劃過夜空的閃電讓所有的一切瞬間蒙上一層慘白。陸子墨靜悄悄的拖著初雨,在房間傢俱投下的陰影中緩慢的移動著自己的位置。他的眼睛從傢俱交錯的縫隙裏野狼一般緊緊地盯著二樓的樓梯口。對方將自己掩飾的很好,看不見一點影子。

  一樓的大廳右側有一道通往起居室的門。這座房子是純泰式建築。儘量的讓空間大敞加大空氣的流通。所以旁邊寬大的起居室前後通透都沒有牆,用木廊構成前後的迴廊加上青石的臺階與花園融為一體。

  客廳與起居室之間是木質的雕花拱門。陸子墨極慢的移動到拱門附近,打量旁邊的起居室。起居室裏只有一排舒適的布藝沙發,與木門正對,唯一的一整面牆上做了一個厚重的書架,上面滿滿的都是書。書架的正中靠下方,出於裝飾作用作了一個壁爐。雖然這個壁爐沒有使用,卻是貨真價實的。

  也許是起居室過於通透不適宜於隱藏。所以這裏沒有人埋伏。只要進去,這個地方相對於二樓來說是一個視線上的盲區。不過在衝過去的一瞬間,會毫無保留的暴露在二樓監視者的視野裏。如果是平日陸子墨斷然不敢貿然行動。可是今夜不同。今夜天黑如墨,大雨傾盆。只要速度夠快,就算暴露在對方的射程中,他也有把握能夠躲過去。

  陸子墨將初雨緊緊地擁抱在自己的懷裏。趁著外面一道亮閃熄滅的瞬間造成的視覺盲區就地一滾出了大廳,越過木門到了起居室。幾乎是立刻的,他一彈而起,拖著初雨閃到了起居室的沙發之後。

  懷裏微微一動。陸子墨低頭,初雨的眼睛輕微的抖動,看來是已經從昏迷中醒來。在她發出任何聲響之前他低下頭吻住了她的唇。他的手禁錮住她的雙手,順勢將她整個人壓在身下。

  身上傳來的重量和唇間的壓迫加速了初雨的清醒。她睜開眼睛,沒有任何動作,安靜的任由陸子墨控制著。他讀懂了她逐漸清明的眼神,慢慢的放開她,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某一個瞬間她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雖有所有的記憶潮湧而入大腦。她不明白為什麼陸子墨還在面前,也不知道這是在哪裡。初雨壓下了所有的疑問,也沒有計較陸子墨給她的那一擊,首先選擇了聽從陸子墨的手勢。

  陸子墨指了指樓上,打出數字四,然後指了指初雨又指了指原地。最後對著不遠處的壁爐做了個開槍的手勢。

  她明白他的意思。樓上有四個埋伏的人。要她安靜的留在原地。他去壁爐取裏面藏著的槍支。初雨輕輕的點了點頭。陸子墨看了她半晌,用力的抱了抱她,隨即無聲無息的閃入了旁邊的沙發背後。

  從沙發到書架之間是空曠的一段路,沒有任何的遮掩。初雨摒住呼吸緊張的看著。此刻因為沙發的遮擋陸子墨已經從她的視線裏消失,然後出乎意料的,視網膜裏有一道黑影一閃,快的讓她看不清楚,如同暗夜中掠過的一道幽靈。陸子墨已經貼身站在書架拐角處的暗影裏。

  幾乎就在陸子墨閃過去的同時,起居室與客廳相連的木門處閃進來兩個男人。他們一身漆黑,與夜色融為了一體,進入起居室之後一左一右隱藏在沙發背後的高腳木桌後,他們的手上平端著帶有夜視功能的狙擊槍。烏金色的槍口就從初雨的兩側微微露出,在偶爾掠過的閃電中反射著死,亡的光芒。

  初雨彷彿連呼吸也停止。緊緊地摀住了自己的唇,慢慢的,慢慢的盡力伏低自己的身子。她與他們近在咫尺,彷彿同死,亡近在咫尺。初雨撐住了大理石的地面,感覺到那股冰冷從手心一直侵入心裏。

  風急雨狂。細碎的雨點被風席捲著,不受任何阻隔的飄進了起居室。濡濕了初雨的額頭和面頰。兩個男人進來後的瞬間,初雨的第一反應是看向書架旁的陸子墨。此刻他在帶著夜視鏡的他們面前這樣站著,簡直就像是最佳的槍靶。然而初雨的視線掃到書架旁邊時,陸子墨已經消失無蹤。

  冷汗隨著額頭慢慢滑落。從視野上來講,兩具槍就如同兩隻眼睛,然而他們交叉的中心就是視覺盲點。初雨暫時處於這個位置是安全的。可是這樣脆弱的安全又能夠持續幾秒?只要他們確定了房間裏沒有人,肯定立刻會站起來搜查沙發前面的遮蔽處。那個時候的她,必死無疑。

   出乎意料的,前方的空中突然掠過一個物體。幾乎是反射性的,兩個男人開了槍。槍口在夜色中爆出兩朵閃亮的火花,也清楚地顯示出了他們的位置。初雨的左手邊傳來一聲悶哼,與此同時一件沉重而冰涼的物體撞擊到初雨的腳踝。低頭,地面滑過來一把手槍。沒有任何的思考時間。初雨和右邊的殺手同時端起了槍。不過他瞄準的是沙發盡頭的陸子墨,而她只是伸手,就已經抵住他的胸口開了槍。

  手槍前端裝有消音器。這一下槍響不比開香檳時的聲音大多少。男人的身體一震,不可置信的低頭,隨即向前撲倒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初雨撐著地板後退幾步回頭,眸子驟然緊縮,身後的情景濃重凝固的印在她的眼底。

  她的身後,陸子墨渾身都是鮮血,詭異的是在他的面前還立著一具兀自在掙扎不修的無頭屍身。夾雜著濃烈血腥味的黑夜從這個男人的身後無邊無際的襲來。陸子墨尚且維持著緊緊縛住對方的姿勢,粘稠的紅色下是他冰寒的眼睛。

  這一瞬間的他讓初雨感到從來沒有過的深切恐懼感。從他身上輻射出來的,是全然陌生的,也許一直被她忽略或者視而不見的,陰暗森冷的氣息。這樣的氣息彷彿在提醒她,他和她之間隔著多麼大的鴻溝,也彷彿在提醒她,或許無論她怎麼努力,都走不到這個男人黑暗內心的最深處。

  這樣的念頭不過是在腦海中閃過一瞬。下一秒陸子墨已經過來用力拉起了她撲進雨幕中。身後傳來一連串的射擊聲,剛剛他們站立的地方激起一串奇怪的煙塵。是鵝絨的靠墊被打破,細碎的羽絨飄了滿屋。

  兩人避在了花壇濃密的植物後。槍擊幾乎是緊隨而來。在石質的花壇上發出生硬的撞擊聲。陸子墨害怕初雨被流彈所傷,用自己的身體護住了她。雨水沖刷掉了他身上噴濺到的血液。陸子墨低頭看看初雨:「還能不能跑?」

  如果沒有她,或者他就不會這麼被縛手縛腳。初雨迎著陸子墨的眼神點點頭。陸子墨低頭吻了吻初雨的額頭:「從花壇往左是車庫。車庫左手邊有一道小門。我往右邊衝出去之後你就往相反的方向跑不要回頭。記著出去等我。」

  陸子墨說完起身,被初雨緊緊拉住了衣角。他的動作頓了頓,猛然將她拉過來狠狠地吻住又推開,分開濃密的灌木瞬間消失不見。

  這一次初雨沒有聽從陸子墨的吩咐。她的手沉沉的垂在身側,方纔的那把槍也許是出於危機感她還下意識的緊緊握著不放。陸子墨的動作帶動了灌木叢的抖動吸引了火力。從初雨的角度看出去,一個男人的側影出現在了長廊上。

  初雨抬手,瞄準。可是她的手在控制不住地顫抖著。線簾一樣的雨幕讓視線十分模糊。初雨極力讓自己鎮靜,抹了抹臉上的雨水。只是還沒有等到她開槍,長廊的側後方,死,亡的影子已經朝著那個男人悄悄地逼近。

  這一次初雨看得清楚。陸子墨雙手一扭,彷彿有什麼無形的東西在空氣裏劃過,立刻將那個男人絞殺在身前,同方才相同,那人的頭顱彷彿被俐落的斬斷,噴濺著粘稠的鮮血跌落在地。短短不過數十秒的時間,他竟然已經取掉了餘下兩個男人的性命。

  陸子墨轉身,又融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中。彷彿他就此從這樣墨沉沉的黑暗中出生,所以才可以這般天衣無縫的合為一體。

  初雨勉力讓自己起身,不知道為什麼身體裏卻沒有了一絲力氣。拿著槍的手摁到地面上。心臟劇烈的跳動著。這樣的殺人方法她從未見過,劇烈的視覺刺激在她的眼底甚至留下了殘影。只要閉眼,就是人頭落地的瞬間。

  腰側一沉。初雨猛地抬手舉槍,後者眼明手快的握住了她的手腕避開了槍口。陸子墨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她的身旁抱住了她。初雨看清楚眼前的男人,驚懼之色並沒有消退反而更甚。這樣的神情印入他的眼底,讓他的神色頓然一沉。

  手腕處傳來劇烈的疼痛,他用力拉起了她,拖著初雨跌跌撞撞的走到出口處,踹開門,外面是一條小巷。小巷的盡頭停著一輛越野吉普。

  陸子墨將初雨推上了車,從後備箱裏提出兩大桶汽油,提著又走了回去。很快屋子那頭傳來一聲悶響。即使是在這樣雷聲隆隆的夜裏也能感覺到瞬間爆發的熱浪和地面微微的一震。車門被拉開,陸子墨跳了上來,一踩油門離開了這座亡命小樓。

  她不知道他剛才回去做了什麼,左右脫不了毀屍滅跡,不給任何人留下任何線索。初雨徹底脫力的靠著車窗,陸子墨全神貫注的開著車。沒有看她一眼。

  這樣茫茫的雨夜裏他們彷彿再無去處。前方的路被雨水遮擋住,被夜吞沒。密閉的車廂裏漸漸的瀰漫起濃重的血腥味。初雨扭頭,最初以為陸子墨身上沾染的是別人的鮮血。不過很快她就發現了不妥。他的胸前已經看不出襯衣原本的顏色。初雨一驚,伸手一探,滿掌粘濕。

    「陸子墨!」

  初雨的臉色瞬間煞白。緊緊揪住了他的衣物。她的干擾迫使他不得不將車停在了路邊。此時已經離了城,不知道在哪個荒郊野外。陸子墨握住了初雨的手擋住她的繼續探尋:「我沒事。」

  初雨堅定的掀開了他的衣物。眼前的一幕觸目驚心。他的胸前,縫合的傷口完全的掙裂。初雨突然明白了陸子墨用來絞殺那些人時無形的武器到底是什麼。

  他竟然生生的從自己的傷口裏抽出了那根細細的金屬絲。

  「你需要立刻止血。」

  初雨開口,發現自己的聲音竟然異常的冷靜。陸子墨再次擋住了她:「我還有事情必須要去做。初雨……」

  她沒有回答也沒有看他。用力撕破了自己身上的襯衣下擺,簡單的替他包紮。於是他沉默了下去。等到她用力的在他面前打了個結,方才握住了初雨的手腕:「我會把你放在河邊的一個旅館……」

  「我哪也不去。」

  初雨的聲音很平靜:「陸子墨,我哪也不去。」

  他沉默的和她對視。初雨的表情和她的聲音一樣的平靜,卻透著一股異乎尋常地堅持。陸子墨回頭,再度發動了汽車,只是他的手將方向盤握得很緊,隱隱可見手背上突出的,青色的血管。

  「剛才是拉瑪的人?」

  初雨開口,也許只有說話能緩解她精神上無法放鬆的緊張。陸子墨靜了一下,搖搖頭:「不是。」

  初雨扭頭看著陸子墨。他卻沒有進一步解釋的意思。

  吉普車呼嘯在山道之上。快要接近湄公河的時候,陸子墨熄滅了車燈,車速也慢了下來。這樣的天氣下摸黑在山道上行駛,和自殺沒有什麼區別。所幸此時的雨勢小了很多,眼看著這場雷陣雨就快要過去了。

  吉普車最後停在了路邊的一大叢芭蕉樹下,藉著繁密的植被遮擋住車身。陸子墨推開車門,轉身看著初雨:「我要去追回拉瑪拿走的那批貨。」

  初雨沒有多問。俐落的隨著他跳下車。陸子墨居高臨下的看了她一小會兒,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麼反對的話,微微躬腰,順著山路沿線領著初雨摸了過去。

  雨還在下。不過此時視野已經很清楚。特別是從黑暗中看過去,河邊亮著探照燈的小艇簡直就在他們的眼皮底下一覽無遺。陸子墨下車的時候手上提著一個長長的,類似於樂器的黑色盒子。此刻兩人爬伏在冰冷濡濕的草地上,他安靜的將它打開來,鎮靜的開始組裝。

  「我待會會沿著河邊的小路摸下去。你在這裏做我的眼睛。如果有人在我的背後靠近,殺了他。」

  陸子墨的動作很快,不過短短幾十秒的時間,一把狙擊槍已經在他手上成形。陸子墨提了提槍最後裝上瞄準鏡,扭頭看看初雨:「會不會用?」

  初雨搖搖頭。陸子墨淡淡一笑:「很簡單。和大多數電玩遊戲沒有區別。只要將瞄準鏡裏的十字中心點對準你要射擊的人。記著打射擊面較大的軀幹。」

  陸子墨演示了一遍換彈夾的過程,將槍交到了初雨手裏,揉了揉她的頭髮:「靠你了。」

  入手沉重。初雨還想說什麼,陸子墨已經順著山路的斜坡一滑而下。她已經別無選擇。初雨握緊了槍支,慢慢的朝著小艇的方向瞄準,透過瞄準鏡那邊的情形彷彿就在眼前一般鮮明。

  船上有十來個男人正在往返的忙碌著將靠岸邊停著的一輛貨車上的東西運到船艙裏。貨車的前車燈亮著,和船上的探照燈一起充當光源。能夠感覺得到下麵的氣氛沉默而緊張。

  初雨的視線中陸子墨並沒有出現。出乎意料的,從河的上游傳來了清晰的馬達聲。這樣的聲音讓身處此處的人驟然緊張。拉瑪從船艙裏走了出來,凝神看了看上游,霎時間臉色大變。

  這場豪雨讓湄公河怒濤洶湧。帶著腥氣的白色浪花猛烈的扑打著岸邊。從河的上游急速而下數艘快艇,慘白的燈光彙聚到岸邊的眾人身上,擴音喇叭在峽谷裏迴響:「岸邊的人請注意,請立刻放下手上的東西保持原地不動接受檢查,請立刻放下手上的東西保持原地不動接受檢查……」

  初雨握緊了狙擊槍。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汗水,順著額頭流下來迷住眼睛。身旁傳來細碎的響動聲,扭頭,陸子墨又幽靈般潛了回來,一把拉起她:「走!」

  狙擊槍被陸子墨接了過去。他拉開車後門連槍帶盒子全部扔了進去。然後迅速的跳上車離開事發地。此時天空也傳來了轟隆隆的聲音,就在他們的頭頂,一架直升機與他們相對的方向一擦而過。

  「怎麼了?」

  初雨來不及繫上安全帶,只能緊緊地抓住車門上方的把手在這樣劇烈的顛簸中穩住自己的身體。陸子墨面色凝重:「警,察。」

  天空直升機轟隆隆的聲音遠了又近。壓在他們的頭頂追到了他們前方的路上懸停。擴音喇叭裏傳來警告聲:「前方的吉普車請立刻停車,前方的吉普車請立刻停車!」

  初雨頓時緊張,扭頭看陸子墨,他面沉如水。非但沒有減速,反而一踩油門。吉普車頓時加速,朝著懸停在半空中的直升機直撞過去。

  直升機見勢不好迅速拔高。與吉普車以毫釐之差越過。因為猛然間的加速初雨被慣性摔得緊緊貼著椅背,瞬間驚出了一身冷汗。

  吉普車越過一個突起,猛烈撞擊地面。陸子墨剎車,重新啟動,加速一氣呵成。吉普車衝出了山路,朝著密林深處開去,被遮天蔽日的大樹擋住了蹤跡。

  直升機依然在空中緊追了一段路。不過很快就因為視野的問題放棄了追,捕。陸子墨將車繞了個大圈,又朝著湄公河的方向開去。從森林裏繞回到山路先前拉瑪他們所在地的上游停車,拉著初雨棄車走了下來。

  兩人一直下到河裏。此時的湄公河水深浪急。陸子墨沒有和初雨涉水過岸。只是在齊腰深的水中逆流而上。兩人走了不算太遠,遠遠的就傳來了狗吠聲人聲。陸子墨拉著初雨躲避到岸邊的一塊大石頭後,看著前方山路上刺破黑暗的一道道光。

  手電筒的晃動和此起彼落狗吠聲給這個夜晚平添了幾分慌亂。河水冰冷。這麼湍急的流速讓兩人要緊緊地攀附著大石才能勉強穩住自己的身體。初雨明白了陸子墨的用意。他的身上有強烈的血腥味。如果不是棄車從河水中溯流而上,藉著河水壓住自己身上的味道,很容易就會被狼犬追蹤到。

  果然後面追擊的狼犬到了河邊就開始來回轉圈朝著河對岸狂吠。陸子墨沒有多看。測了測風向。此時風勢改變,他們處於下風口。陸子墨拉起了初雨,複又上了岸,沿著一條山路再次進入了叢林中。

  這一次沒有走太遠,前方就出現了點點燈火。原來繞了個大圈又到了最初來時的美塞鎮。陸子墨敲開了一家租車店的門。看來老闆十分清楚陸子墨的身份。看見他的情形沒有多問。立刻給了一輛車,另外還附贈了一個大大的急救箱。

  兩人不敢多做停留。初雨開車,在陸子墨的指示下朝著山裏開去。這一路過來驚心動魄,到了這個時候甩掉了所有的尾巴,彷彿也依然沒有安全感。初雨總是下意識的去看後望鏡,到最終確定了茫茫山野中只有她和陸子墨兩人,才慢慢的放鬆了下來。

  車整整跑了一宿。天亮的時候陸子墨示意初雨將車停下。此時四周圍都是參天大樹。森林的早上濕氣極重。初雨扭頭看陸子墨,他的臉色蒼白,看樣子情形不太好。

  初雨揭開陸子墨的外衣,昨晚泡過河水,此刻綁在他身前的臨時繃帶還潤濕著。河水浸透血液,格外的粘稠。初雨抬頭看了陸子墨一眼。掏出醫藥箱裏的剪刀,刷拉一聲破開了他胸前的繃帶,猙獰的傷口頓時出現在她的眼前。

    傷口被水泡過皮膚發白,可能是受了感染發炎又紅又腫。陸子墨取出金屬細絲的時候手法一定很粗,暴。肌肉和皮膚有碎裂的撕傷。初雨簡單的檢查過,查了查陸子墨的體溫,心裏一沉。他這樣的情形,勞累過度體力透支,失血過多外傷感染。很容易引起其他的併發症。此刻她的掌心下他的體溫已經開始不正常的升高。

    這個傷,口。如果再算上這一次的縫,合,應該是第幾次了?!初雨的情緒有些壓抑不住的暴,躁。初雨翻出了嗎啡,要給陸子墨注射,卻被他驀然握住了手腕。他的神色很沉,奪過了初雨手中的毒品抬手扔到了窗外:「不要給我注射這種東西。」

  初雨緊緊咬住唇看著他。陸子墨看了看初雨的表情,臉上慢慢露出一個微笑:「怎麼。你也不是第一次不給我麻,醉就動手。還會覺得不忍心?」

  「做就做。反正疼的人是你不是我。」

  初雨拿出了縫合的針線,低頭看著他的傷口。幾不可聞的歎息了一聲:「希望這是我給你縫合的最後一次。」

  陸子墨沒有說話。閉上眼睛放平了靠背仰面躺下。天亮了。太陽從樹林的空隙裏升起,透下點點金色的陽光。初雨全神貫注在自己的手上。她的動作飛快。長長的一條傷口,半個小時不到的時間就縫合完成。

  初雨替陸子墨收拾完傷口,剛剛合上醫藥箱,他就突然用力地抱起她。初雨一聲驚呼,他已經將她放到身旁的座位上,和她互換了位置。陸子墨看看初雨,發動汽車擇路而行。

  四周圍的樹林慢慢的稀疏起來。高大的參天古木越來越少,林間的空隙也越來越大。中午時分吉普車離開了密林從一條小道開上了公路。初雨看了看路旁的標誌。陸子墨竟然選擇了回程。

  初雨猛地伸手握住陸子墨的胳膊:「你瘋了?!現在回去那邊肯定是布下天羅地網在抓你……」

  「他們從來都是布下天羅地網在抓我。」陸子墨扭頭淡淡的看了初雨一眼:「那批貨落到了警方的手上,我必須搶回來,初雨。」



第三十一章 偏鋒

  陸子墨將車開到路邊的一個加油站旁停下來,示意初雨去加油的同時他自己走進了加油站的小超市。初雨站在車邊等待。看著陸子墨在裏面買了幾瓶水和一些吃的,然後打了一個電話。

  他並沒有耽擱太久,很快就推門走了出來。將手裏的礦泉水和麵包丟給初雨,看看她的樣子忍不住笑著揉了揉她的額頭:「怎麼了,這麼一幅擔心的表情?」

  初雨沒有搭話。低頭擰開水瓶喝了兩口水。心裏發慌,吃不下任何東西。打開麵包咬了兩口,又心煩意亂的合上了包裝袋。看看陸子墨已經上車,初雨也跳了上去。

  出乎意料之外,陸子墨上車之後一轉方向盤,換了個方向前進。初雨吃驚的扭頭看著他。他偏頭看了初雨一眼,淡淡一笑:「看你擔心成這樣,不去也罷。要不只怕我還沒有到地方,就會被你的表情哀怨死。」

  她不知道他說的話是真是假。初雨咬緊唇,陸子墨真的選擇了完全相反的方向,將車一直往緬甸邊境開。看他的表情,彷彿卸下了心中大石一般,竟然透出幾分輕鬆來。

  「你……真的不去員警手上把貨搶回來了?」

  初雨疑惑的開了口。他扭頭看看她,破顏一笑,卻是答非所問:「有沒有什麼特別想吃的東西?這段時間你跟著我東奔西跑擔心受怕,眼看著瘦了一大圈。本來就沒什麼肉。以後抱起來還不得硌死我?」

  他居然還有心情開玩笑。初雨微沉眼,感覺到這個男人在顧左右而言他。他不答,她就不問。初雨將麵包扔到駕駛臺上,索性將身子偏向一旁閉上眼睛假寐。

  本來只是想放鬆一下心情。不知道是不是這段時間太累。聽他說不去搶貨又走向了截然相反的路,神經上一放鬆,竟然真的就那麼睡著了。這一覺迷迷糊糊睡得渾身酸軟。等初雨睜開眼睛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經不在車上。

  不知道是哪裡的房間。她合衣躺在大床上。窗戶大開著,從外面吹進來的風帶有潮濕的,微腥的河水味道。此刻天色漆黑。屋子裏沒有亮燈。只是透過大敞的窗戶依稀能夠看見房間裏傢俱的輪廓。

  初雨疲憊的動了動。感覺到渾身每一絲肌肉都在牽扯著疼痛。懶懶的坐起身,窗邊的黑暗裏傳來陸子墨沉沉的聲音:「醒了?」

  「嗯……」

  這一聲回答的嬌媚慵懶,還有解不開的睏意。睜眼的那一霎那沒有看見他心裏一沉,此刻聽見他的聲音整個人完全的放鬆下來,於是越發的不想動彈。初雨索性又躺了回去。看見黑暗裏的那個剪影動了動,向著她走來。

  陸子墨無聲無息的從黑夜中透析出來,慢慢走到床邊坐下。伸手摸了摸初雨的額頭,俯身親親她的臉頰:「房間裏有熱水。你睡著的時候我去替你買了些換洗衣服。去洗個澡,然後我們出去走走吃點東西。」

  「好。」

  初雨應著,任由陸子墨拉她起身。屋子裏的地面是乾淨粗糙的水泥,赤腳踩上去腳心微癢。初雨經過窗前的時候往外看了一眼,不遠處是波濤洶湧的美塞河。再往前是美塞橋。初雨微微一怔,突然發現他們竟然已經出了泰國境內,到了緬甸的大其力。一河之隔的美塞鎮這個時間燈火通明,還有許多遊客和商販在兩國之間往返著。

  初雨扭頭看了陸子墨一眼,他正低了頭在解開自己身上的襯衣。初雨的腳步於是停了下來,折身走到他身邊:「你的傷口不能碰水。我替你清理一下吧。」

  陸子墨沒有反對,隨著初雨進了浴室。這個旅館就修築在美塞河邊。一溜排的長形建築。估計是想讓每個房間都能夠清楚地看到河景和對面的美塞鎮。就連房間所帶的浴室視窗也是朝向美塞河的方向開著。初雨本想拉下百頁窗卻被陸子墨阻止。他伸手關掉了浴室裏方才初雨點亮的燈光,抬手拿下了蓮蓬頭。

  初雨的心跳突然加快。明明他沒有什麼特別的動作,只是將蓮蓬頭交到她的手上,面對著她脫下了身上的衣物。從窗外透進來的燈光將他的身體線條強化,壓迫著她的視覺神經。這樣充滿力與美的軀體。曾經那麼粗暴的佔有過她的身體……

  初雨制止住了自己的思想,不敢再往下繼續回憶。此刻倒是慶倖房間裏沒有燈,讓他看不見她緋紅的臉頰。陸子墨走到初雨的近前,遞過來一個毛巾:「麻煩你了。」

  初雨接過毛巾看著他,一時間心裏疑惑洶湧。他真的就這麼放棄了那批貨,這麼漫無目的地留在她的身邊?他這樣突然之間和她來到這裏,推翻了先前自己所說的話到底又是為什麼。

  初雨擰了毛巾輕輕的替他擦拭,看看陸子墨沉默的背影,慢慢的開口:「你……到這裏來是做什麼?」

  「等人。」

  陸子墨轉過身來,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初雨低頭避開他的眼神,冰冷的毛巾沿著他胸前滑過:「陸。你覺不覺得,我和你應該好好的談一談。」

  陸子墨沒有說話。伸手握住了初雨的手腕。逼迫她抬頭看他。初雨抬眼,他的呼吸驟然靠近。初雨皺了皺眉頭推開這個男人。

  不知道是不是暑熱的關係,越發的心煩意亂,他拉著她不放,欲再吻,初雨索性轉過了身去。沒想到剛剛轉過去,身後的體溫就無聲無息的襲來。初雨一僵。陸子墨從後抱住了她,輕輕的一聲歎息,幾不可聞:「初雨。」

  「嗯?」

  她的回答同樣是那麼的輕。若非他這麼近,幾乎要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問題。陸子墨彷彿有什麼話要說。這種感覺就好像被堤壩險險攔住的洪水,眼看著就要傾瀉而出。初雨緊繃著神經等了半晌,後面卻終究只是再度傳來一聲輕歎:「初雨。」

  他到底是什麼也沒有說。初雨的心底裏一片冰冷的失望。陸子墨低頭,雙手順著她的身體慢慢往上,剛才還糾纏在她身體裏的那些火苗頓時轟的一聲被他點燃燒成燎天大火。初雨握住了陸子墨的手腕。可是她的力道對於他來說是那麼的微不足道。他只是頓了一頓,就繼續了下去。

   衣物從她的身上滑落,無聲無息的落到地面上。她光-裸的皮膚貼著他,讓他微微一震。初雨感覺到陸子墨的手順著她的胳膊慢慢撫上,隨即牽著她的手示意她撐在牆壁上。而他在她的身後勾起了她的腰,試圖破入。

  初雨喘息了一聲仰起頭閉上眼。雙手想要抓住什麼。面前卻只有粗糙冰冷的牆壁。她的指甲在粗糙的牆面上刮過發出細微的摩擦聲,就像無數的小蟲子,啃齧著他的心。陸子墨扶住初雨的腰,進攻的勢頭緩了一緩。他還沒有找到她的入口,那讓他神魂顛倒的地方。

  陸子墨俯身親吻初雨的後背,她在這樣的刺激下身體越發的無力。全靠他伸手勾著她的腰才勉強站立。初雨感覺到陸子墨的吻順著脊椎一路滑下,那輕輕柔柔的觸感讓她喉嚨發幹,渾身發麻。身體深處有電流順著他的吻痕從脊椎裏竄出,在身體裏呼嘯而過,讓她空虛又痛苦。

  「陸子墨……」

  初雨開口,不知道能說什麼,只能無力的喚著他的名字。他在她身後鼻音濃重的應了一聲,離開了她的背,微微調整姿勢,再度試圖進攻。初雨緊緊咬著唇皺著眉頭感覺到他在自己的身後衝撞。這樣的姿勢讓她的身體緊閉,某一個瞬間他彷彿不得其門而入,然而突然間他就撞了進來。初雨發出一聲輕呼,感覺到他握在自己腰間的雙手驀然一緊。

  陸子墨低頭緊緊抱住初雨。突然之間她將他溫暖濕熱的包圍。神經末梢承受不住這麼強烈的刺激,喧囂著想要解放。他忍不住在她的身體裏危險的跳動著。感覺到自己幾乎要噴薄而出。

  這樣的衝動從身體的最深處慢慢的蔓延而起,逐漸讓人迷失。初雨緊緊地撐著牆,大口大口的喘息著。感覺到他突然間毫無空襲的將她脹滿,直讓她大腦暈眩。然後又慢慢的退了出去。

  還不容她喘息,他又用力的衝了進來。初雨再也承受不住的呻吟一聲,軟軟的下滑跪在地面上。他隨著她的身體也跪了下來,身體的衝撞卻沒有停止。肉體淫-糜的拍打聲清晰的在浴室裏迴響,間雜著她無法自控的呻-吟。

  「我……不……」

  初雨開口,卻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他沒有停,只是微微俯身,在她身後低沉的開了口:「你不什麼,嗯?!」

  他彷彿是惡意的,調整姿勢進入的更深。初雨在這樣的刺激下沒有經受住多久就登上了極樂。感覺到她身體深處突然的抽搐他猛然間退了出去,平息自己劇烈的心跳和大腦都快要爆裂的衝動。看著她近乎哭泣的經歷沒有他的高-潮。

  初雨覺得自己都快要死掉了。明明已經翻過了那個頂點,他的突然撤出卻讓她立刻從天堂跌入了地獄。可是她並沒有痛苦太久。他伸手抱起了她,轉身放到旁邊的盥洗臺上,再度攻了進來。

  這個姿勢讓她可以清晰的看見他的表情。他微沉著臉,面色幾乎說得上有幾分冷峻。帶著掠奪時的血腥。看見她抬眼看他,彷彿受不了她的目光他低下了頭吻她。唇舌相交的瞬間初雨感覺到自己身體深處的他再度脹大。他的堅-硬如海嘯般引發了她的再度高-潮,初雨幾乎是下意識的抬腿圈住了他的腰身。

  陸子墨感覺到那一片空白猛烈的向著自己襲來。他試圖退出她的身體,她卻緊緊地圈住他。他不過掙扎了一瞬就對她臣服。用力捧緊了她的身體更深更粗暴的向她撞擊。

  初雨緊緊閉著眼,連呼吸都不能。情-欲狂潮如海浪般頃刻間將她覆頂。緩緩從那樣的迷幻中醒來睜眼,陸子墨撐著她也在喘息著,他還留在她的身體深處,偶爾跳動著。

  他動了動,慢慢退出她的身體。白色的濁液隨著他的退出順著她的大-腿-根部淌了出來。初雨臉紅的想要起身,卻是身體一軟。陸子墨躬身拉起了她擁著她走到淋浴頭下輕聲開口:「清理一下。」

  他想走,被她反手抓住了手腕。陸子墨扭頭,初雨低著頭看不清楚表情:「陸子墨。你這樣很過分。」

  他沒有說話。

  用□來堵住她的問題。他從頭到尾,都不想在她面前徹底的敞開自己吧。她的要求真的很過份嗎?她原本以為,自己已經很努力的去配合他的腳步,和他同生共死的闖出這一道一道的難關。因為他而被逼著面對接連不斷出現的險境,他既然要了她,就是代表他選擇了她。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認知出了錯誤。現在的陸子墨對她而言,還是一團解不開的迷霧。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麼,要面對什麼,打算做什麼。

  她對他一無所知。而他明顯也不打算讓她知道些什麼。

  陸子墨看著她站了良久。終於還是什麼也沒說,轉身出了浴室。初雨洩憤般擰開花灑,讓冰冷的水沖刷而下。這樣的涼意一直一直透進心底。

  初雨洗完澡換過衣服出來,陸子墨靠在窗邊正在靜靜的吸煙。聽見響動他扭頭看向她的方向。初雨的視線落到陸子墨手上的黑色大包上。額頭的神經頓時驚跳了一下。那個包她認得。當日裏巴與與她同行的時候曾經寸步不離的武器袋。在那個包的提手附近,用金色的線繡著泰文「巴與」。

  原來他說等人,是在等巴與來和他匯合。陸子墨握住了武器袋,從上衣的口袋裏拿出夾著機票的護照,遠遠的放在低矮的木桌上:「這是你的護照和回程的機票。今晚我會把你送到最近的機場。你轉機去曼谷。機場會有人接你。回去之後答應文警官的所有要求。他會對你啟用證人保護程式確保你的人身安全。」

  初雨怔怔的看著陸子墨:「答應他什麼。答應他用我做餌來抓你還是害死你?!」

  陸子墨站得很遠,看了她很久。久到她幾乎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陸子墨輕輕的開了口:「初雨,你已經別無選擇。」



作者: jie71698    時間: 2012-8-28 12:45 PM

本帖最後由 chenliping3410 於 2012-9-1 08:22 AM 編輯

第三十二章 雙向選擇(上)

  淩晨的風很冷,不知道什麼時候外面又下了一場暴雨。風中依然夾雜著些許的雨腥氣。初雨披著外套站在旅店門口,看著不遠的地方美塞橋因為已經戒嚴而劃破夜空的警戒燈。慘白的燈光偶爾掃過她的臉龐,面無血色。

  她沒有什麼行李。一路上和陸子墨逃亡到此,他也不過就是給她買了兩套換洗衣物而已。舊的衣物早就已經骯髒破爛不堪被丟棄進了垃圾桶。她站在那裏,手上拿的,是他臨走時留給她的護照、機票和一部分現金。

  地上十分的潮濕。濕漉漉的地面映照著燈光,彷彿一個虛幻的城市被踩在腳下。天上零星的還飄著雨絲,所以風掃過臉頰的時候才會這樣帶著幾分溫潤。初雨的視線落在很遠的地方,腦子裏一片空白。

  就這樣站在這裏,孤身一人。數個小時之前那個男人溫熱的身體還溫暖著她,現在就像地上映出的幻境一般,風一吹,便碎裂消失了。

  她不願意去想那個男人。他現在到了哪裡,在做什麼。他怎麼就沒有意識到。每一次他這樣的遺棄她,對於他們而言或許就是永別?

  累。說不出的疲憊。不僅僅是身體上的。這樣的累是從心底的最深處慢慢的泛出來,漸漸的將她吞噬。

  男人和女人的思維真是完全不一樣。他要她安全,就一次一次的將她從自己的身邊推開。只是他沒有想過,她在明知道他的背景和所處環境的情況下依然選擇和他在一起,又是下了怎樣的決心,做出了怎樣的犧牲。

  眼前的景色有一瞬間的模糊。初雨深呼吸,打住了自己的思緒。等到視線再度變得分明的時候她扭過了頭,攏了攏身上的衣服,準備轉身往旅館走,遠遠的一排車隊劃破夜空的燈光晃花了初雨的眼睛,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這樣的時間,這個敏感的兩國交界之處,突然出現這樣全副武裝的一組車隊彷彿就帶著一股不祥的氣息。初雨停住了腳步瞇起眼睛,看著車隊領頭的吉普車上跳下來一個高大的男人,在那裏和橋頭駐守的駐軍交流著什麼。稍頃便被駐軍放行。車隊過了關卡馬力十足的咆哮著,在寂靜的夜裏格外的轟響。初雨站在高處,眼看著吉普車順著蜿蜒的山路而來,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最後竟然停在了自己的面前。

  初雨下意識的退了一步。領頭的吉普車上跳下一個人來。初雨一怔,原來方才在橋頭和駐軍交涉的人竟然就是文警官。

  文警官的視線落到初雨身上,毫無意外的微微一笑:「鄧小姐,沒想到我們這麼快又見面了。」

  說話間後面的車隊裏緊跟著跳下了一隊全副武裝的士兵,在隊長的帶領下呈扇形散開向著前面的旅館包抄而去。文警官彷彿對著面前的行動並不關心,漫不經心的從懷裏掏出一支煙點上,低頭吸了一口:「鄧小姐興致很好,這麼晚了還在外面散步。」

  文警官說著話微笑著抬頭:「不過我很好奇,你的男人怎麼會把你獨自一人丟在這個地方。難道不知道漂亮的女人很容易被人拐走?他是對自己太有信心,還是對你太有信心?」

  初雨沒有搭話,轉身往旅館的方向走,被文警官上前一步攔住:「鄧小姐,在這裏遇到你也算是有緣分。不想和我坐下來喝一杯或者談談?我們好歹也見過幾次面,不算是陌生人了。」

  前方的旅館兵荒馬亂。前來搜查的不僅僅是泰方的軍隊,還有緬甸方面臨時抽調的人手。一時間各種語言混雜在一起,還夾雜著某些旅客因為被粗暴的打擾憤怒的辱罵聲。

  「偶遇算是有緣分,不過我可不覺得在這是偶遇。文警官又是接了哪條線的消息來這裏捉什麼人?」

  初雨看著面前的汶萊,語氣中帶著淡淡的嘲諷。文警官聳聳肩:「看鄧小姐的態度,很顯然無論我接了什麼樣的消息,今天都是白走一趟了是不是?」

  初雨笑了笑,沒有正面回答汶萊的這個略帶反諷的問題。文警官看看初雨話鋒一轉:「當然,今天能夠在這裏遇到鄧小姐,也不算完全的沒有收穫。」

  「哦?」

  初雨的語氣很淡,不願多說。文警官笑笑:「如何,願不願意賞臉喝一杯說兩句?」

  「這是邀請,還是拘捕?」

  「當然是邀請。」文警官抬頭打量了一下周圍:「嗯,現在去酒吧坐坐正好。」

  「對不起,天太晚。我想休息了。」

  初雨丟完這句話錯身就走。這一次汶萊沒有攔她,在後面冷靜的開了口:「聽說今天淩晨四點鐘從緬甸毒梟拉瑪手上劫到的那批貨警方會從十一隧道運走。你覺得,如果我想找的人不在這個地方,會在哪裡?!」

  初雨心頭一跳,身子一僵停下了腳步。她隨即意識到自己洩了底。如果汶萊的話只是一種試探,那麼她的這種反應則已經告訴了他答案。初雨蒼白著臉慢慢的轉身看著身後的人。汶萊笑得如同狐狸一般:「相信鄧小姐現在已經毫無睡意。如何?願不願意和我一起去看一齣好戲?」

  陸子墨和巴與離開,毫無疑問是衝著那批貨去的。自己在汶萊的試探下輕易的就洩了底會給他帶來怎樣的麻煩?

  初雨想都不敢想。一時間,後悔,自責,擔憂恐懼交織在一起,幾乎將她淹沒。

  吉普車飛奔在陡峭的山路上,劇烈的顛簸她卻一無所覺。初雨緊緊地交握著雙手,握到手指關節泛白。她的護照被文警官扣住。她進入緬甸是非法入境。這個狐狸一般的男人就以這個理由將她拘捕,引渡回國。

  汶萊看了看身旁緊張的初雨,低頭取出無線電:「九隊報告,漲潮沒有?」

  對講機那邊傳來沙沙的雜音,稍頃便傳來了回答聲:「報告。潮水已漲,餌已布好,等魚入網。」

  「很好,注意大魚游向。」

  汶萊放下無線電,似笑非笑的看了初雨一眼,出乎她意料之外的開了口:「我一直很好奇。到底你身上有什麼東西,會讓陸子墨陷進去。」

  初雨沒有回答,略帶倔強的抿了抿唇。汶萊並不在乎她的態度,自顧自的接下去:「不過對於陸子墨那樣的男人來說,會對感情這種東西動心?我倒寧願相信你的身上有什麼他所想要得東西。鄧小姐,他想從你身上得到什麼?」

  初雨乾脆扭頭看向窗外。身旁汶萊輕笑一聲,放鬆了四肢靠在並不舒適的椅背上:「女人就是一種感情的動物,會對情愛一類的東西抱有天真的幻想。我聽說越壞的男人越招女人喜歡。不過這個壞總該有個限度吧。像這種完全冷血殺人如麻的男人,你愛他什麼?」

  「這些問題,我將來接受審訊的時候,也必須要在法庭上回答你嗎?」

  初雨終於回過了頭,冷冷的看著文警官開了口。文警官略微一愣,啞然失笑:「不,不用。事實上,我也沒有讓你接受審訊的打算。」

  說話間吉普車停了下來。車胎摩擦地面發出尖銳的聲音。初雨穩住身子,旁邊汶萊已經推開車門當先跳了下去,隨即轉身看著她:「下來走走如何?」

  外面天氣很好。一河之隔的泰國這邊也下過雨。這個時候月朗星稀,空氣雖然涼,卻也格外的清新。初雨沒有什麼選擇的餘地,隨著汶萊下了車,落地之後打量四周,除了他們的車停了下來,別的車依然往前開著,有條不紊的進入了前方的隧道。

  初雨抬頭,隧道口上方寫著巨大的泰文:十一。

  視線回轉,與汶萊不期而遇。對上他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初雨很快控制住自己偏過頭,表情冷峻壓下了心裏巨大的擔憂。汶萊笑笑上前一步:「鄧小姐請吧,我帶你去一個視野更好的地方看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

  初雨隨著汶萊順著隧道邊的小路上了山,約摸到了隧道頂的位置便停了下來。汶萊點點頭,跟上來的人散到四周去警戒。汶萊摸了摸上衣口袋,又拿出來一隻煙點上。黑暗中猩紅的火光一閃映出了他的臉,隨即又消失不見。

  四下裏一片寂靜。站在這個位置可以清晰的看見下面的公路很遠的地方。這條路的交通本身並不算繁忙,加上這個時間,平均每隔三五分鐘左右才會有一輛車開過。每次有車從視野的盡頭轉過來時初雨都會止不住的一陣緊張,過不多時身上便被冷汗浸透了。

  沒有人說話。除了野地裏蟲子不時的幾聲低鳴便只有汽車開來時車輪碾壓地面的聲音。那樣的聲音也像是從初雨的心口碾壓過一般,沉沉的劃過去。

  天色這時候還是一種深沉的墨藍。旁邊汶萊抬了一下手腕,藉著他手上淡淡的螢光初雨看見了時間顯示:3:50。

  遠遠的,有車來了。彷彿栽重極重,所以大貨車在爬坡的時候發出一種恐怖的怒吼聲,傳得很遠。周圍的人明顯的神色一緊,初雨緊緊地握住了拳頭,感覺到自己的手心一片濡濕,心跳幾乎都停頓。

  胸口一緊。初雨下意識的四處張望著。明知道無論陸子墨來與不來她都沒有看見他的可能。可是她的目光依然在黑暗中搜尋著屬於他的蛛絲馬跡。

  汶萊拉過了初雨,低低的說了一聲得罪了,拔出了腰間的佩槍。清脆的哢噠一聲響,是保險拴被拉開的聲音。汶萊彷彿狩獵的豹子,居高臨下的緊緊盯著下面。

  汶萊抓的很緊,緊到她的手腕疼痛。不過初雨也顧不上這些,同樣緊緊地盯著下面。大貨車開到了隧道入口處果然停下了,從駕駛室裏跳下來一個高個子的男人,哼著歌往隧道邊走。

  汶萊拿出了夜視望遠鏡。鏡頭裏那個男人走到了路邊開始小解,一付漫不經心的樣子。駕駛室裏還有一個塊頭很大的男人。不過外面的男人帶著帽子低著頭看不清楚樣貌。駕駛室裏的男人同樣低著頭環抱著自己靠窗,彷彿在假寐。

  「隊長,魚已入港,要收網嗎?」

  汶萊的腰間傳來了問話聲。汶萊盯著望遠鏡沉默了半晌。這麼看過去,下面的人確實很像陸子墨和巴與的形態。不過天色太暗,看不清楚。只能約摸的通過兩人的身形來比對。

  「再等等。」

  汶萊下了命令。

  時間慢慢的走向了四點整。那個男人方便完畢回到了大貨車裏。不知道什麼原因,車卻依然停在隧道口。氣氛沉滯而緊張,空氣中像是有一道看不見的弦。隨著時間臨近押送貨物的車到來而越發的繃緊,稀薄到彷彿輕輕一觸,就會猛然斷裂。

  警方秘密押運貨物的車準時出現在了隧道口前方的公路上。此刻除了隧道口前的大貨車外路上再無別的車輛。每個人幾乎都摒住了呼吸,等待接下來所要發生的一切。

  警方的車已經出現在隧道口入口前的最後一百米範圍內。不出意料的,大貨車上的兩個男人打開車門跳了下來。幾乎是與此同時,汶萊低低的下了命令:「收網!」

  四下裏突然亮起巨大的,白色的光束,照向隧道口的兩個男人。初雨的耳邊傳來劇烈的轟鳴聲,強勁的氣流吹得她幾乎站立不穩。初雨回頭,從山的那方慢慢升起數架直升機,慘白的聚光燈映著直升機側冰冷的,黑洞洞的槍口,全部指向目光中心的那兩個人。

  早就埋伏好的士兵在汶萊下令的同時,從四下裏的山壁草叢樹林中全副武裝的衝了出來。不過用了一兩秒的時間就將呈一個圓形那兩個男人完全包圍。汶萊這才舒了一口氣,扭頭看看身邊臉色灰白的初雨,志得意滿的一笑:「走吧,下去會會你的男人。」

  初雨在士兵的押解下下了山。處於包圍中心的兩個男人此刻已經在武器的脅迫下雙手抱頭蹲在那裏。汶萊的到來讓包圍圈自動自發的分開了一條道路。汶萊慢慢的走進包圍圈裏,臉上的笑容益盛:「陸,沒想到我們會在這樣的情況下見面,人生何處不相逢,不是嗎?!」

  汶萊的話音嘎然而止,臉上的笑容也瞬間消失。初雨在他的身後,強烈的燈光讓她緩了幾秒才看清楚地上蹲著的兩個男人,完全的陌生人。

  「你們!」

  汶萊臉色一變,上前揪住了其中一個男人的衣領:「你們是誰?為什麼在這個地方出現?!攔我們的車要做什麼?!」

  「我們,我們是運輸工人……」

  被揪住衣領的男人顯然被這樣的陣勢嚇壞了,說話有些結巴:「有人出錢讓我們,我們到這裏來,說他們的運輸車壞了,這個時間會經過十一隧道,要我們接手車上的貨,送到指定的地方。」

  汶萊的喉嚨裏發出一聲低沉的,類似於受傷野獸的怒吼,猛地一把推開面前的男人陰沉著臉轉身就走。初雨此刻高懸的心終於放了下去。汶萊經過初雨身邊的時候偏頭看了她一眼,冷笑一聲:「不要得意的太早,我們走著瞧。」



第三十三章 雙向選擇(下)

  初雨被汶萊帶到了附近小鎮的警局裏關押了起來。折騰了這麼久,昨晚負責和參與行動的男人們都已經疲憊。此刻到了小鎮上,經過汶萊的同意,便各自解散去休息。

  昨晚發現那兩個男人不是陸子墨和巴與之後,汶萊便再沒有和她交談。回程的路上汶萊也沒有和初雨同坐一輛車,而是讓兩個員警一左一右監視著初雨。到了小鎮便將初雨單獨關進了當地警局的一間拘留室。

  這個時間已經是早上五點半。拘留室裏沒有窗戶,看不見外面濛濛亮的天空。屋子裏的日光燈全部都亮著,映得斑駁的牆壁帶著一種泛青的白。

  初雨坐在拘留室的床上背靠著冰冷的牆壁。說是床,不過是一個水泥砌的一米寬兩米長的狹長臺子。除了這張床,角落裏還有一個帶著圍牆的,沒有門的廁所。所以屋子裏飄蕩著一股奇怪的味道,混合了牆面的水泥,白灰,還有廁所濃烈的消毒水味。

  陸子墨和巴與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初雨抬頭。頂上的日光燈周圍圍繞了一圈小小的蚊蟲,正在不知疲倦的向著那可觸不可及的燈火衝撞著。隔著牆壁隱約傳來很遠的地方零星的電話鈴聲和交談聲。警察局的牆壁太薄,所以能夠聽到一些一牆之隔的辦公間裏的聲音。

  哐啷一聲響。拘留室的大鐵門發出讓人牙齒發酸的吱呀聲被人推開,幾個員警走了進來。他們的手上端著塑鋼的大盤子,挨著房間發放到每個鐵欄杆後。初雨靠著牆壁沒有過去,扭頭看了眼走到自己拘禁室外的員警。他的帽子戴得很低,垂下來壓住了大半個臉龐。將食盤放到地上之後他迅速的抬頭看了裏面一眼。只這一眼讓初雨整個人完全石化。

  居然是巴與!

  巴與的目光和初雨相遇。他淡淡的點了點頭,用手上的警棍敲了敲飯盆,簡單的說了句:「吃飯。」就站了起來,沒有再和她做什麼多餘的交流,轉身走了出去。初雨在最初的驚愕之後心臟狂跳著,夢遊一般的走到鐵欄邊拿起了飯盆。飯菜很簡單,絕對說不上美味。初雨現在也沒有任何的食慾可言。可是她依然機械的吃著,彷彿這樣才可以掩蓋住自己的震動。

  巴與出現在這裏,是不是代表陸子墨就在不遠的地方?他們怎麼會在這裏出現?初雨味同嚼蠟的咀嚼著,揣測著這兩個人的行蹤。難道他們知道了她被汶萊捕獲的事情,所以特地前來營救?

  初雨正在胡思亂想間前面傳來了說話聲。透過鐵欄杆看過去,巴與輕鬆的和站在拘留所大門處的守警聊著什麼。守警不疑有他,接過了巴與遞過的煙。低頭讓巴與點火的瞬間,被他一記手刀砍得癱軟在他的懷裏。

  巴與抬頭警戒的看了看周圍。這個時間是警力最薄弱的時候。夜班和白班正在前屋辦理交班手續,拘留室外長長的走廊上空無一人。巴與托住了那名員警的身體,半拉半抱著他走到初雨的牢房前,動作迅速的從守警的腰上取下鑰匙打開大門,身子一閃進了內裏:「脫下他身上的警服,和你交換!」

  初雨沒有多說什麼。安靜的按照巴與的指示迅速的行動著。換過了和那名員警身上的服裝,初雨學著巴與將額頭的帽簷壓低。巴與將昏迷的員警橫放在床上面朝裏,從懷裏掏出一頂長長的假髮替他帶上,看上去就彷彿睡著了。然後張望了一下,拉著初雨出了牢房轉身鎖上了大門。

  兩人出了拘留室,順著走廊往外走。拘留室外的走廊分別同向兩頭。一頭是員警的辦公大廳,另一頭是資料室和廁所。巴與帶著初雨往資料室的方向走,此刻前方已經有很多員警完成了交班工作,走廊上時不時的有人來去推開兩邊的房門。巴與鎮靜的帶著初雨走到廁所門口,推開男廁的門和她躲了進去。

  廁所裏很寬敞。進門之後首先是洗手間,洗手間背後的牆是小便池,再往裏才是分割成一間一間的蹲廁。初雨緊張的渾身顫抖,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廁所盡頭的窗戶。窗戶很小,勉強也就能容一個小孩子鑽過。而且就在那麼小的窗戶之外還封著粗大的鐵質護欄,完全沒有可能從這裏逃脫。

  不過看起來巴與也沒有打算和她從窗戶裏脫身。巴與推著初雨進了廁所隔間最裏的一間。這間被雜物所堆滿。不僅如此,裏面還躺著一個身穿清潔服的,昏迷的女人。巴與看了看初雨:「換上她的衣服。推著清潔車從大廳走出去。不要停留不要抬頭。鎮定一點。出門之後直接往西側的停車場走。他在那裏等你。記著,你只有兩分鐘的時間。」

  初雨點頭。巴與交待完這些再度閃身出了隔間。初雨深呼吸一口氣,迅速的穿上了清潔女工的衣服,學著這個女人用一方藍色的大方布將頭髮整個包起來。做完這一切初雨鎮定的推開了隔間的門,推過靠牆停放的清潔車,鎮定的往外面走。

  不過一轉眼的時間。走廊裏來往的警車更多。初雨記著巴與的吩咐,低頭默默地推著車前進。短短的走廊像是有千米遠。每一次走廊兩邊的木門開合都讓她的心中一驚。好不容易挨到了大廳,此刻一反晚上的冷清景象,交談聲,電話鈴聲不覺於耳。初雨順著牆根推車往外走,所幸也沒有人注意到她。事實上昨晚汶萊行動時帶的是軍方的人,所以這個警察局除了已經交完夜班回家的員警之外,並沒有人知道這個女人是拘留犯。

  初雨剛剛推著清潔車走到大門口,後面拘留室的方向就傳來一聲悶響。緊跟著就是劇烈的震動,彷彿地震了一般。警察局所有的員警不過呆愣了一秒,隨即都還過神來,整個辦公大廳亂成了一團,當班的員警們掏出了配槍,彼此掩護著向巨響傳來的後堂衝去。

  初雨扔掉了推車,與員警們跑的方向相反,衝出了警察局的大門。剛剛衝出大門來到外面的廣場上,就又是一下劇烈的震動。初雨回頭,方纔還平靜的大廳此刻煙霧瀰漫,不少人咳嗽著也從大廳裏衝了出來。初雨頓時明白了先前巴與所說的兩分鐘時限是什麼意思。

  沒有時間想太多。初雨簡單的辨別了一下方向向著西面跑去。這兩下劇烈的震動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並沒有人看這個驚慌失措的清潔女工一眼。初雨跌跌撞撞的跑到西側的停車場,一輛軍用吉普車早就已經等在出口處。見了她車門被人踢開,陸子墨微側身一把將初雨拉上了車,一踩油門,車輪將地上的泥土濺起,向著警察局大敞的院門衝去。

  初雨驚魂未定。院裏的人被這輛橫衝直撞的軍用吉普嚇了一跳,紛紛躲避。陸子墨面無表情的開著車,並沒有時間扭頭看身旁的初雨一眼。初雨抓住了他的胳膊開口:「巴與……」

  「他能自己脫身。」

  陸子墨簡單的回答,軍用吉普衝出了警察局大院,很快就融入了外面的馬路上。清晨的道路十分通暢,陸子墨將油門踩到底,吉普車一路向北而行。

  稍稍放下了心。初雨沉默了下去。身邊的陸子墨也沒有和她交談的意思。陸子墨將車開出了大道沿路上山。顯然他和巴與約好了會面的地方。陸子墨不說,她也就不問,隨著他到了目的地。

  陸子墨將車停在一顆大樹下熄了火。發動機一停,頓時顯得四下格外的安靜。偶爾頭頂有鳥兒飛過時撲簌簌的聲音,金燦燦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撒到兩人的身上。初雨抬頭,這才發現陸子墨正安靜的看著她。

  「對不起,讓你失望了。」

  初雨突然間覺得無比的委屈,冷冷的開了口:「你想把我甩得遠遠的,結果我還是拖累了你們,我……」

  腦後一緊,面前男人的臉龐突然放大。初雨剩下的話語消失在他的唇齒間。他貪婪的吻著她。吸取著屬於她的味道和溫暖。這樣的吻充滿了無法掩飾的思戀,軟化了初雨心中的憤懣和尖銳。

  他輾轉著品嚐她的味道,就像一個吃不飽的小孩子一般。眷戀的,輕輕淺淺的吻著她的唇角,略微放開了她一些,垂眼看著她:「初雨。」

  「嗯。」

  她的心跳很快,臉色緋紅。陸子墨忍不住又低頭輕啄了她一下:「初雨。」

  初雨抬起眼睛。金色的陽光跳躍在她的眸子中,亮晶晶的。這樣的目光讓陸子墨有些無法承受的閉上眼睛不忍再去看她,抵住她的額角:「我要和巴與回山寨。」

  初雨沒有說話,往後略微的退了一些看著陸子墨。他要回山寨。那個地方她不能和他一起回去,所以呢?他就又打算丟下她?可是現在的她已經和最開始被他綁架的她不一樣,那時候的她還是正常生活中的那個鄧初雨,現而今她為了他參加了逃亡,殺了人,被捕還越獄,他丟下她,她又應該怎麼辦?

  「你到底為什麼要從汶萊的手上將我救出來?」初雨的臉色漸漸的變得很冷:「怕我被告非法入境坐牢以後不清白?陸子墨,我跟了你之後就已經不可能再清清白白,你又何必多次一舉?」

  「初雨。」

  他握住了她的手腕強迫她看向他,卻不知道能同她說什麼。是啊。這個女人至從捲入他的生活被他所連累,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之後,他還奢望她可以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簡單的回到原先的生活軌跡上去嗎?

  遠處傳來的聲響劃破了森林裏的寧靜,機器生硬的響聲驚飛了林中的一群飛鳥,嘩啦啦的從他們的頭頂飛過。陸子墨抱過初雨摁在自己的懷裏拔出槍,伏低了身體看著前方。密林一分,一輛摩托飛馳而來,其上坐的正是巴與。

  巴與完全沒有減速,摩托到了吉普車近前打了個旋硬生生的停住。巴與跳下摩托拉開車門,對著初雨點點頭,一貓腰坐到了後排。陸子墨放回了槍,看了看後望鏡,一邊發動汽車。巴與受了點皮外傷,所幸並不嚴重。他從後座下面拉出醫藥箱給自己包紮。初雨看了一眼,說了句我幫你,便爬到了後座上去。

  「如何?」

  陸子墨開口。巴與安靜的讓初雨替他包紮著:「汶萊果然將裝貨的車掉了包。爆炸之後他首先去檢查貨物還在不在。確定貨物安全之後將車單獨停放在警察局一個警長的私人車庫裏。」

  初雨的手上頓了一下,接著不動聲色的繼續上藥。原來巴與惹出那麼大的動靜是為了確定那批貨在哪裡。他們也算是抓住了汶萊的心理。爆炸後她的消失汶萊肯定會聯想到是陸子墨,然後就會想到陸子墨此來,除了初雨之外,目的應該就是那批貨。所以出於常理會去確認那批貨的安全,這樣反而暴露了貨物的位置,清楚地替陸子墨指名了方向。

  這麼說,他也不是衝著自己來的?這場爆炸為了探明貨物的所在之處,無論如何都會發生。從另一個角度來說,自己被汶萊逮捕才是屬於突然事件。而陸子墨則將自己這個計畫外的事件納入其中。他救了她,不僅轉移了汶萊的視線,還探明了他想要的東西。

  原來他說要將貨物從警方的手上拿回來,並不是一句玩笑話。

  「還有一件事情,你一定會感興趣的。」

  巴與說著話,從褲兜裏拿出手機調整了一下畫面,遞給前方的陸子墨。陸子墨接過來看了一眼,眉頭皺起。初雨此刻已經替巴與包紮完畢。出於好奇心探頭看了一眼,原來是巴與用手機拍的照片。畫面上是一群人站在某個交通口。右面的是汶萊,左邊的竟然是理應因為販毒而被捕鋃鐺入獄的拉瑪。畫面裏的拉瑪神態輕鬆,正在和汶萊道別,他的身後停著一輛黑色的加長轎車。

  陸子墨將手機還給巴與,語氣平靜無波:「是索菲的車。」

  這代表什麼?毒蛇的女兒索菲是一個身份多麼敏感的人物。而她為了拉瑪出現在泰國。重要的是,一直追捕陸子墨的汶萊竟然和索菲打上了交道還釋放了拉瑪。

  汶萊被毒蛇收買?

  初雨將所有的資訊彙聚到一起,得出一個驚人的結論。抬頭看陸子墨,他的神色也很嚴肅。感覺到初雨的目光他扭頭看著她:「現在沒有辦法讓你走,只能委屈你跟在我們身邊。」

  巴與對陸子墨的話沒有什麼表示。靠在車座上假寐。陸子墨車開的並不快,密林裏沒有路,他完全是依靠儀器判斷著方向。軍用吉普車碾壓著灌木叢和荊棘顛簸的前進著。

  看起來他們已經有所安排。

  從陸子墨的話中可以得出他們現在的目的是汶萊手上的那批貨。那他打算怎麼做?

  初雨不知道能和陸子墨說什麼。身旁有巴與她便更加的沉默了下去。三人就這麼一直在山裏行進著。陸子墨開白天。到了傍晚的時候和巴與換班坐到了後排初雨的身邊。他彷彿已經是十分的疲憊,交換之後也如同巴與一般靠著椅背仰頭閉眼假寐。就這麼又堅持了大半宿。淩晨十分車沒油了。巴與被迫將車停了下來,取出備用的油桶的去注油。這一下停頓讓不知不覺中熟睡的初雨醒了過來,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已經被陸子墨圈在懷中,而他卻清醒著。

  「到哪裡了?」

  初雨動了動,這麼蜷著睡,身體有些麻木。陸子墨低頭看看她:「初雨,和我下去走走,我有話想和你說。」


作者: jie71698    時間: 2012-8-28 12:47 PM

本帖最後由 chenliping3410 於 2012-9-1 08:23 AM 編輯

第三十四章 雙重圈套(上)

  陸子墨下了車,從後備箱裏拿出一些食物和水遞給前方正在忙碌的巴與。巴與對著二人點點頭,對於他們離開的舉動並沒有表示出絲毫的好奇之意。巴與整個人就像是陸子墨身邊的一個影子,絕對的安靜,絕對的可靠。

  初雨沒有胃口,沒有拿食物,只是接過了陸子墨遞過來的一瓶水,和陸子墨信步走開了些。陸子墨看上去也沒有什麼心思吃東西,他連水都沒有動,和初雨走得遠了點,就從懷裏拿出一隻煙默默地點上。

  這個時間樹林裏能見度極低。初雨看過去只能隱隱約約的看見陸子墨的剪影。火光亮起的時候他的臉在黑暗中一現,隨即又黯淡消失。這樣的氛圍莫名的讓她覺得不安。初雨摸了摸自己□在外的手臂,夜間有些涼,偶爾有植物掃過光裸的手臂,微微的麻癢。

  不知道陸子墨是不是看見了她的這個動作,脫下了身上的外套替她披上,他替她拉好了襟口,猶豫了一下,順勢將她輕輕的擁進懷裏,抵著她柔軟的髮絲:「初雨。」

  「嗯。」

  這樣的懷抱讓她覺得心安不想動彈。聽著他的心跳感覺到他說話時胸腔微微的震動。陸子墨又沉默了下去,過了半晌開了口,卻還是重複她的名字:「初雨。」

  初雨抬頭,看不清他的臉和表情,卻也依稀感覺到了他的為難。為什麼陸子墨總是一個這麼矛盾的人。他應該是一個本質上非常冷酷的人才對。很多時候初雨甚至覺得,她於他而言,不過是一場無足輕重的豔遇,可是每當面對他的時候,他對待她的態度又讓她迷惑的覺得,他對她的感覺不是那麼的簡單。

  「很多事情,我不希望你參與。」

  陸子墨終於開了口:「不過每次我都事與願違。我希望,你能夠理解我所做的一切。」

  初雨有些迷惑,等著他的解釋,他卻在這個話題上打住話頭,安靜了片刻話鋒一轉:「你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麼?」

  初雨搖了搖頭,聽見黑暗中他無可奈何的輕笑一聲:「你現在不再簡單的是鄧初雨。你的身上打著的,是陸子墨的女人這個記號。因為這個記號的存在,與我為敵的人會追殺你,員警也會追捕你。也許今後很長的一段時間內,你都沒有辦法再過上安穩的生活。」

  初雨低頭。她所過的生活,早就已經不是那麼的簡單了不是麼?已經處於這樣的境地,面前的男人還將自己的世界緊緊地向她封鎖,讓她處於一個難進難退的尷尬局面。

  「我早就應該想到,你不是普通的女人。」陸子墨淡淡的輕歎一聲,握住了初雨的手:「你身上有一些對於女人來說很特別的東西。初雨,有的時候你甚至很殘忍。」

  這句話聽上去像是指責,不過他的語氣很溫和。陸子墨撫摸著初雨修長的手指:「這雙手在奪取別人生命的時候,也一樣沒有一點猶豫和懷疑。你是為了我,我又是為了什麼?」

  這句話讓初雨疑惑。可是陸子墨又安靜了下去,久久沒有說話。再開口時繞開了先前的話題:「我和巴與要將汶萊拿走的貨搶回來,既然你不得不和我們在一起,我希望你能幫我們。」

  「我能做什麼?」

  沒有猶豫和推辭,彷彿她為他做任何事情都是理所當然的。陸子墨擁著初雨往回走:「我們今晚會連夜趕到前面的鎮子。按照我們的情報來看,汶萊後天會武裝押運,將貨混在車隊裏從前面經過。不過今天巴與傳回來的消息,汶萊既然將貨轉移了車輛,前面的車隊依然是個餌。我需要你冒險。我會和巴與合作去假意吃前面的餌。你到後面調包真正的裝有貨物的車子。」

  巴與拍下了真正裝有貨物的那輛車的外貌。汶萊捨棄了軍用吉普,可能是不想太引人注目,用了一輛最普通不過的,白色的貨運車。後車廂的車體上印著泰達快運的黑色標體字。從這個情況上來看,陸子墨的判斷是對的。汶萊沒有打算將這輛車混在押送隊伍裏,而是準備隨後單獨出發。

  在密林裏給車加上了油,又走了三個小時左右到了前方的朗明鎮。這裏是國道的必經之路,也是方圓這一帶唯一的加油站所在地。三人當天淩晨時分到達後並沒有休息。三人拋棄了搶來的軍用吉普。巴與不知道通過什麼手段弄到了一輛廂式貨車,看上去普通的外形,其實後車廂已經被改造成了房車。床,必需的生活用品,甚至衛生間都應有盡有。巴與將房車開去加油站進行了必要的補充,陸子墨則在後車廂裏用手提電腦上網查資料。初雨下車在加油站的超市裡買了些宵夜和水帶回來,還有兩個男人的煙。

  初雨回到車上,陸子墨還在電腦前專心致志地坐著。初雨遞過水坐到他的旁邊,原來陸子墨正在查詢泰達快運的資料。

  「怎麼樣?」

  初雨看了一眼,擰開一瓶礦泉水仰頭喝了一大口。陸子墨盯著螢幕沒有回頭:「泰達是國內最大的一家快運公司。負責很多方面的貨物短途和長途運輸。按照巴與拍的照片上貨車的車牌號和貨運序號查詢了一下這輛車的運輸路程。是三天前從烏汶出發,按照這條道路前去曼谷。」

  陸子墨說著話調出了地圖,上面用紅色的粗線條標出了貨車行經的路線。朗明鎮按照圖上來看,也在必經之路上。看來汶萊雖然換了車,但是畢竟事關重大,不敢輕易的讓貨物遠離自己的視線,所以他出發即使和大隊不同時間,前後相差應該也不大。

  初雨看了看地圖,轉回頭看著陸子墨:「你拿了這批貨之後呢,準備去哪裡?運回山寨?」

  陸子墨微微的僵了一下。初雨原本以為他會如同往常一般避開她的問題,豈料他看了她一眼,回答了她:「這批貨是金爺一半的身家。金三角現在鼎立的毒梟除了緬甸的梟王毒蛇,便是泰國的金爺和老撾的花喜哥,其餘的都是一些小的散戶。」

  陸子墨頓了頓,突然轉過轉椅看著初雨:「當初我帶你去迷宮和雷諾交易,金爺是打算用這批貨換雷諾手上一半的錢,一半的軍火。」

  初雨看著陸子墨,等待他解釋這麼長久以來她一直不明白的事情。陸子墨低頭,十指交叉:「毒蛇一直穩坐梟王的寶座。想要坐穩這個位置,除了必須擁有最大的毒品生產基地,最高品質的工廠進行提純,還需要強大的武裝力量作為後盾。毒蛇一直說不會妨礙其他的人發展,卻隱匿在暗中作為一雙黑手操縱這個市場始終在他的控制之下,維持他所宣導的,所謂動態的平衡。」

  「雷諾是法國有名的軍火商。」陸子墨微微瞇起眼睛:「金爺當初和雷諾交易就是因為他可以提供他想要的東西。用一半的身價換成流動資金和武器,就算再隱秘,躲到迷宮裏交易也無法逃過毒蛇所部下的眼線。事實上一早毒蛇就已經知道了金爺要和雷諾進行交易。所以搶先一步和雷諾達成協定,協助他搶走了那批貨物。」

  「你的意思是……當初迷宮裏破壞交易是因為雷諾和毒蛇的人串通,並不是警方?」

  陸子墨笑了笑:「警方接到線報來的時候雷諾已經將貨搶走。所幸你被救了出來。」

  「所以……」

  初雨迅速消化著陸子墨同她所講的一切:「毒蛇暗地裏讓人破壞了金爺的交易,其實就是識破了金爺想要坐大反他的心思又假裝不知道?」

  陸子墨讚許的點點頭:「不僅如此。毒蛇既然已經知道金爺存了這樣的心思,肯定就會想辦法除掉他。但是金爺畢竟是泰國的老大,毒蛇勢力再強,在這個國際交易上的影響力再大,想要輕易的除掉金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何況他也不願意冒這個險,在他和金爺兩虎相鬥的時候讓別人漁翁得利。」

  「從金爺的角度來講。不能白白失去那批貨物,所以必須從雷諾的手上搶回來。雷諾當時由毒蛇授意,將計就計用金爺的那批貨和我做交易。雷諾沒有來得及說明毒蛇的意思就在海上被殺死。想想無外乎兩個選擇。如果我倒戈向毒蛇,金爺那一半的身家就歸我,毒蛇會扶持我坐大。」

  「這樣由得我和金爺去鬥,我鬥贏鬥輸他都漁翁得利。贏,他多了一個比起金爺來容易控制得多的傀儡,等於將泰國市場也劃入了他的版圖之下,輸,和我不同意的結果一樣,就是一死。他本來也計畫我不同意就在海上神不知鬼不覺地將我殺掉。這樣也除掉了金爺的一個左膀右臂,同樣是削弱了他的力量。」

  所以那時候雷諾才會派人將她千里迢迢綁架到公海上迫使陸子墨前去,原來如此。

  從陸子墨的所作所為來看,他一直是堅定的站在金爺這一方,包括這次的搶回這批貨,也肯定不是為了他個人。既然如此,毒蛇為什麼還要將女兒索菲嫁給他?

  陸子墨偏頭看看初雨。兩人說了一會兒話,不知不覺間外面的天色已經亮了。青藍色的薄霧飄蕩於天地之間,萬物蔥蘢。城市彷彿還沒有從疲憊的沉睡中甦醒過來,籠罩著依然屬於夜間的寂靜。

  「安撫。」

  陸子墨笑笑,像是看出了初雨的疑問:「就海上雷諾的事情安撫我的情緒。毒蛇走這一步同樣是把雙刃劍。一方面安撫我的情緒,通過將索菲許配給我傳達他合作的意思。另一方面也可以挑起金爺對我的不信任。」陸子墨輕歎一口氣,臉上現出疲憊的神情來:「毒蛇每走一步都是經過了深思熟慮。只要半步踏錯,我們就會沒命。」

  「毒蛇這樣的人,不可以讓他一家獨大。如果他吞併了金爺,以後想要撼動他的地位就更加的困難。所以我不能讓這批貨落到毒蛇的手裏,也必須保護金爺。」陸子墨笑一笑:「這正是毒蛇所宣導的,動態的平衡。」

  陸子墨難得的坦誠,初雨還有很多問題要問,可是這時候巴與上了車。他對著兩人點點頭,走到陸子墨的身邊坐下:「怎麼做?」

  「從查到的資料來看,泰達快運的車是福特的廂式貨車。郎明鎮上的租車處有一模一樣的車五輛,隸屬於一家小的運輸公司。車體上的噴字,車牌的定做都可以在今天完成。我們現在要傳達給汶萊的消息是,我們還不知道貨物已經轉了車,依然會埋伏原本的運輸隊。」

  「我負責租車,車體噴字和車牌的定做。」巴與接過了陸子墨的話。陸子墨沉默著又陷入了思考中,半晌抬頭看初雨:「巴與去做這些準備工作,你和我出去進行公開的秘密活動,讓汶萊的眼線將我們在這裏的消息傳遞回去。明天我和巴與出面埋伏轉移他們的視線,汶萊的重心會放在我和巴與的身上,不會在乎你消失不見。你就按照計畫去將真正裝有貨物的車調包。」

  「現在分頭行動,我們邊走邊說。」

  陸子墨說著話拿起外套披上。巴與等兩人下車之後關上了車門將車開走。陸子墨偏頭看看初雨:「走吧。」

  兩人沿著加油站外的小道信步而行,太陽升了起來,融融的掛在很遠的天邊。一時間兩人都不想說話,感覺這份屬於早上的,難得的舒爽。陸子墨帶著初雨一路上行。朗明鎮也是一個山鎮,整個鎮子依著山勢而建,說是鎮,其實也具有小型城市的規模,十分的繁華。從國道的加油站順路一直往鎮裏走,約摸十分鐘左右就能到鎮子的邊緣。陸子墨並沒有帶著初雨入鎮,而是走到了加油站後的半山腰上,從這裏正好可以俯瞰整個朗明鎮。

  陸子墨看著初雨,她正瞇著眼睛看著下面的朗明鎮。

  「我們要找出一個安全的方法來達到我們的目的。」

  陸子墨開口。初雨扭頭衝著他笑了笑:「你是不是在擔心我害怕?子墨,我選擇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就知道,今後有很多東西我不得不去面對。」

  他握住了她柔軟的手心。壓抑下心裏一瞬間泛起的不捨。這個時候他的內心不可以軟弱。事實上他們所要面對的人都是鐵石心腸,視人命如草芥。所以他必須要比他們更冷血,更殘酷,才有可能在這樣的逆境中獲得成功。

  每次面對這樣的情況好像都是這樣。也許人心的冷硬也是在不知不覺中完成的。慢慢的就會對很多東西不再有觸動,慢慢的就會成為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他陷入這樣的生活中,無力改變,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盡頭,所以環境便慢慢的將他腐蝕包裹,成為黑暗中的一分子。

  陸子墨甩掉了自己的思緒,低頭笑笑:「一開始我就知道。被綁架的時候沒有見過你害怕。第一次看見這麼隨遇而安的女人,很不一樣。」

  「我是傻而已。」

  初雨偎到他的懷中,輕輕閉上了眼睛。就這麼靠著他,聞著他的氣息感覺他的心跳和體溫就已經十分的幸福。自己到底愛這個男人什麼?

  她也不知道。

  或許就是因為愛的太多,所以反而沒有答案。

  「運貨的車從那邊出發,經過朗明鎮的時候按照油耗算,肯定會在這裏有一個短暫的休息時間。汶萊完全的托了快遞公司進行貨運是鋌而走險,但是車的周圍肯定會有其他的保護措施,你只有一個人,這才是下手最難的地方。」

  她只有一個人。陸子墨和巴與為了吸引警方的注意力必須要去假意襲擊前面掩人耳目的貨隊。她要在眾目睽睽之下將貨車進行掉包,聽上去像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初雨有點緊張的笑了笑:「我應該怎麼做?」

  「只要有一個瞬間,可以讓所有人的注意力從那輛運貨的車上移走,我們就有成功的可能。」

  陸子墨遠遠的打量著下麵的加油站:「我們試試。」

  巴與和陸子墨聯繫過後,陸子墨帶著初雨下山進了小鎮。這一天陽光明媚,小鎮裏人聲鼎沸。彷彿已經有很久,兩人沒有再感受過這種充滿著嘈雜和人氣的地方。走在人潮熙攘的大街上,和陌生的人擁擠著,反而有一種安全感。初雨看著路邊沿街而設的小攤,賣著各種各樣的食物和一些裝飾品,吸引著她的目光。

  兩人沒有在街上做過多的停留,穿進一條小路。小路很長,兩旁是水泥的二層小樓,都帶著院子。不過這些院子並沒有被用來當作花園,相反的堆滿了各種各樣的雜物。通往裡間的院門和大門都敞開著,能夠看見很多身穿工作服的人在進進出出。他們的房車就停在其中一間小院門口。

  兩人進了院子。巴與正站在大門口,聽見腳步聲回頭看了兩人一眼:「已經做好了,和我一起去看看。」

  三人進了大門穿過滿是汽車零配件的大堂走向後院。後院和前院相比起來要小一些,院子中心停著一輛印著泰達貨運的白色福特廂式貨車。初雨打量了一番,貨車的外觀已經被整修成和巴與照片上的車一模一樣。巴與敲敲車廂壁:「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第三十五章 雙重圈套(中)

  這一宿初雨難以入睡。黑暗中看著天花板,聽著身旁的人淺淺的呼吸聲。巴與將後車廂讓給了陸子墨和初雨,自己在駕駛室休息。陸子墨並沒有對她做什麼事情,只是簡單的親了親她,便躺在她身側進入了夢鄉。

  他一定是很疲憊的,所以即使在睡夢中也會微微的皺著眉頭。初雨忍不住伸手輕輕的撫摸他的額頭,幾乎是她的手指碰觸到他的一瞬間,陸子墨漆黑的眼睛便驀然睜開看著她,她的手也被他牢牢地握在了手心裏。

  他無聲無息的看了她良久。原以為難以入睡的只有她一個,沒想到他也沒有睡著。陸子墨抬起胳膊擁住初雨,讓她偎在他的懷裏,漸漸用力。

  但願。但願一切都如他所預料的一般,不要有任何的差池。

  清晨六點,三人起床,簡單的吃了點早飯,初雨便和陸子墨還有巴與告別。兩人租了一輛越野車,從房車裏挪出了他們的武器裝備。臨上車前陸子墨站在初雨的面前看了她很久。他不得不讓她去獨自涉險。很多時候他都希望她能夠呆在足夠安全的地方,結果卻總是讓她陷入無比危險的境地。

  「給你。」

  陸子墨從後腰裏掏出一把槍遞給初雨:「必要的時候使用。我教過你,很簡單。拉開保險拴,瞄準,扣動扳機就行。」

  說完這句他頓了頓:「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不要莽撞行動暴露自己。」

  「好。」

  初雨接過槍,藉著那冰冷的金屬觸感來冷卻自己的神經,天知道她的胃因為緊張已經糾成了一團。陸子墨最後用力擁抱了她一下,轉身上了車,很快就和巴與消失不見。

  剩下的事情,只能靠她自己來完成。

  初雨看了看槍,沒有像陸子墨那樣別在後腰裏。槍不大,卻出乎意料的沉重。初雨轉身上了貨車,順手將槍放到了駕駛臺上,想想不安全,轉身塞到了駕駛座下。

  按照陸子墨的吩咐。初雨將車開到了距離加油站不遠的一個道口停下等待。這裏可以清晰的看見國道上來往的車輛情況。上午八點左右的時候,押送假貨的軍隊果然從國道上經過。初雨下意識的低了低頭,拉低了頭上的帽子蓋住自己的臉。

  她的身上穿著泰達貨運的工人服裝,像許多因為疲憊而在路邊暫時休息的貨運司機一樣,初雨將腳高高的搭在駕駛臺上做出假寐的樣子。這輛車目前的牌號是EE3808,運貨的那輛車牌號是FL3303。只要在適當的時候將車牌稍作修改便沒有區別。不過顯然做過手腳的車牌並沒有引起前方軍隊的懷疑。

  押運隊如同陸子墨所料,在加油站稍作停留,停下來進行油耗補充。車停的時候負責運貨的軍隊全副武裝的下了車。在附近警戒。加油站附近不可以發生武裝衝突,容易引起大爆炸,所以陸子墨他們沒有選擇在這個地方動手。不過初雨看著軍隊嚴密的守衛情況和武器裝備卻一點也輕鬆不起來。

  汶萊真的是看的起陸子墨,雖然是誘餌,不過看起來他的眼線果然已經將陸子墨在這裏出現的消息傳了過去。所以才會布下一個這麼天羅地網的局等陸子墨跳進來。

  他們真的能順利脫身嗎?

  初雨有些憂慮。

  初雨藉著帽簷的遮擋,密切的注視著前方的情況。從車上下來數人,並沒有看見汶萊。不過人多雜亂,或者被擋住了也不知道。

  忙亂了一陣,軍隊重新整頓出發。等到隊伍在前方去的沒影了,初雨才慢吞吞的將貨車開到了加油站,下車之後給了油站的加油工一點小費,讓他替自己看著點車,然後便找了個肚子不舒服的藉口,混進了加油站裡間的廁所。

  這邊加油站有一個配套的小超市,但是廁所並不是對外開放的。加油站的老闆是個中年男人,或許是看初雨長得漂亮,或許是不忍一個女貨車司機忍受這種苦,大度的將衛生間的門鑰匙交到了初雨的手上。

  初雨寬大的外套衣兜裏裝著早先準備好的遙控接收器和發煙器。加油站不能走明火,她也不敢冒大爆炸的危險。初雨在廁所裏觀察了一番,因為廁所不對外,所以廁所的隔間很小。所幸廁所外面有一個小小的洗手台,下方是中空的。初雨便將遙控接收器和發煙器塞到了洗手台下方,若不是特意彎腰觀察,倒也不會發現這個地方被作了手腳。

  放好了東西,初雨平靜了一下劇烈的心跳,出門向老闆道過謝還了鑰匙。順帶的在小超市裡轉了一轉。透過玻璃窗看出去,外面的加油工已經替她的車加好油。初雨拿出現金付完費用,回到了自己的車邊。

  她看上去像是非常自然的在檢查自己的車。等到轉到車的另一面,超市裏面的老闆和加油工都看不見的時候,初雨迅速拿出巴與為她準備的錐子,狠狠地紮了車胎一下。做完這一切初雨等待了幾秒方才回到車上,拿出駕駛座下的槍別到自己的腰間,吸了口氣發動貨車。

  車啟動,車身劇烈的顛簸一下停住了。初雨下了車,奇怪的打量自己的貨車。這場戲她演得很真實。看見了爆胎的後輪,隨即便是咒罵。方才拿了初雨小費的加油工走了出來:「怎麼了美女?」

  「車胎不知道紮了什麼爆了。我的天,我後天還要趕到曼谷呢!」

  初雨抱怨著。加油工奇怪的繞到車後,車胎果然爆了。加油工看看初雨:「你有備胎嗎?」

  「本來有,剛爆的這個就是換下來不久的備胎。」

  加油工聞言聳聳肩:「你可以將車開到鎮子裏的修理處去換個輪胎。」

  「不行。」初雨斷然拒絕:「我的貨不可以顛簸,我負不起這個責任。」

  「這樣,」加油工想了想:「我可以幫你打電話看看鎮子裏的修理廠能不能過來幫你處理這個問題,但是可能要加一定的費用和等一段時間,可以嗎?」

  「當然可以,太感謝了。」

  初雨聞言眉開眼笑。加油工一偏頭:「你可能要等一段時間,去超市裡坐坐吧,休息一下。」

  初雨進了超市,在玻璃窗邊的簡易長桌旁坐下。加油工打完電話,告訴初雨等待一段時間。修理處那邊一會兒就會來人。初雨點點頭,作為打發時間泡了碗麵,拿了一份報紙看。碗麵吃到一半的時候,國道上來了一輛白色的福特廂式貨車。車牌號正是FL3303。

  初雨的心情再度緊張,感覺到方纔所吃下去的東西彷彿一瞬間湧到了嗓子眼。對方竟然來的這麼早。她還沒有機會將因為要找藉口而留在加油站,自己紮破的車胎補好。初雨迅速的喝了幾口水平復自己的心情,緊張的盯著外面越來越近的貨車,腦子裏高速的盤算著。貨車在臨近加油站的時候開始減速,隨即開了進來。

  好吧。計畫本來就趕不上變化。既然發生了這樣的突發狀況讓她無法將兩輛貨車掉包,至少她可以想想別的方法,無論用什麼方法,只要把那車貨運走就好,也算是達到了目的。

  初雨瞇起了眼睛。這麼看過去車上只有兩個人。兩個都是司機。因為是長途運輸所以他們會倒班開車,日夜兼程的往目的地趕。車停之後兩個司機都下了車,一個和加油工交涉加油,一個則一邊打量著停在一旁拋錨的,同是泰達貨運的汽車,一邊向超市裡走了過來。

  初雨拿出衣兜裏的遙控器無聲無息的摁了下去,隨即向著推門而入。和她身上穿著同樣制服的男人微笑。男人果然回應的微笑著走了過來:「外面是你的車?遇到了麻煩?」

  「是的。爆胎了,又沒有備胎。」

  「需要幫忙嗎?」

  「剛才已經打過了電話,現在在等鎮子裏的修理工過來。」

  初雨微笑著回答,時不時的看一眼外面。奇怪的是除了這兩貨車之外,再沒有別的車輛出現。初雨隱隱的覺得不妥。這幾乎是女人的一種直覺。

  如果按照陸子墨所說這輛才是真正運送貨物的車,而汶萊在知道這批貨會釣來陸子墨的前提下,就算不能太張揚,附近也應該有隨行保護的車輛才對。不過外面的炎炎烈日下,沿著山勢而下的國道看的一清二楚,並沒有任何一輛別的車出現。

  「你是哪家分公司的?準備將貨運去哪裡?跑短途嗎?自己一個人?」

  面前的男人明顯有意搭訕。初雨抿抿唇:「不,我的夥伴到鎮子裏去了。我們準備運貨去曼谷。」

  「真羨慕你的夥伴可以和你這樣的美女一起跑車。」男人笑了笑。超市裡開著空調,此刻在收銀台後的老闆已經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抬起頭來使勁嗅了嗅,大聲地喊外面的加油工:「維,維?!你是不是又在廁所裏躲著抽煙了?!」

  老闆的話吸引了初雨和身前男人的注意。兩人回頭看向老闆。加油工在外面,隔著玻窗沒有聽見老闆的話。老闆放下了手上的東西,罵罵咧咧的走向衛生間,拿出鑰匙推開了門。

  一股劇烈的濃煙在衛生間的門被推開的瞬間一湧而出,根本看不清楚裏面的情形。劇烈的煙熏味瞬間充斥了所有的感官。初雨退了一步,突然高喊了一聲:「天啊!加油站著火了!」隨即轉身當先跑出了小超市。

  這一聲驚慌的喊叫聲無疑是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彈。老闆和超市裡的司機頓時緊張,衝到消防器材存放處砸出了滅火器。初雨趁亂衝出了超市,一邊大喊著超市裡著火了快去救火一邊向著貨車衝去。

  外面的兩個男人看見了超市裡的滾滾濃煙果然沒有猶豫,立刻放下了手上的事情向著超市裏面跑去。初雨看著兩人的背影后退著,迅速上了尚且開著門的貨車。

  因為其中一個司機守在這裏的緣故,鑰匙並沒有拔下來。初雨順利的發動了貨車,看了加油站裏面一眼。超市裡濃煙翻滾。因為害怕大火引起劇烈的爆炸,所有的男人都衝了進去去撲滅那並不存在的火苗。並沒有人注意她已經將車竊走。本來是打算用濃煙吸引注意力掉包的,現在派上了這樣的用場也不錯。

  初雨猛踩油門,貨車飛馳而出。按照她和陸子墨的約定。掉包成功之後他們在郎明鎮前方十五公里處的一個廢棄的荒屋前見面。陸子墨之前已經給出了荒屋詳細的座標。初雨拿出手機調整成為GPS定位系統,向著陸子墨所給的座標飛奔而去。

  事情順利的出乎意料。初雨的心臟還在劇烈的跳動著。這樣的緊張情緒簡直讓人窒息。可是她成功了,她拿到了這批貨。初雨的心情隨即便被狂喜所代替。初時初雨還十分害怕後面會有車追擊。然而一路行來後面卻沒有任何的尾巴。十五公里的路程很快就到。初雨將車開下了國道,順著雜草叢生的地面顛簸著找到了那所廢棄的小屋。

  小屋所在之地一片寂靜。陸子墨和巴與看樣子還沒有到。初雨停了車,按照約定來到小屋門前。小屋雖然被廢棄,但是大體的結構都還完整。初雨走到小屋門前往裏張望,大門虛掩著。初雨推開大門走進去,小屋是泰國典型的建築,四面的牆上都有高大通透的窗戶,只是拉著厚厚的窗簾人為的阻隔了外面的陽光讓屋子裏顯得昏暗。

  初雨剛走到大廳的中心就聽見身後傳來了腳步聲。沒想到陸子墨和巴與這麼快就能趕到,初雨的心中一鬆,轉過身來:「你們……」

  初雨的話在看清楚身後的人後嘎然而止。她抿緊了唇,臉色一冷。小屋的入口處,汶萊和兩個員警一邊打量著屋子一邊走了進來。汶萊輕鬆的聳聳肩膀:「啊,鄧小姐真巧,這樣我們也能見上面?」

作者: jie71698    時間: 2012-8-28 12:51 PM

本帖最後由 chenliping3410 於 2012-9-1 08:26 AM 編輯

第三十六章 雙重圈套(下)

  初雨沒有動,她壓下瞬間心裏湧起的驚濤駭浪,不動聲色。汶萊拍了拍才進門的時候踏上的灰塵走進大廳:「鄧小姐真浪漫,到這麼幽靜的地方來會情郎?」

  初雨笑了笑:「是啊,文警官,真巧。」

  這個女人。汶萊輕輕的皺了皺眉頭。越來越像陸子墨。無論遇到何種情況,都無法從他們的表情上看出來內心的活動。她好像也學會了將自己真實的想法隱藏在很深的面具之下。

  這就是中國說的那句話。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汶萊打量了初雨一番:「非法入境,越獄,現在還加上搶劫貨車。鄧小姐犯下的事情越來越多。不想解釋一下?」

  初雨的目光微沉。突然間想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心裏的不安就如同漣漪一般漸漸的擴大。

  巴與去劫獄的時候,汶萊應該已經想明白陸子墨的用意。所以將計就計特地派人去查看已經轉移的貨物,將目標暴露在他們的視線中,讓他們誤以為掌握了汶萊的動向。然後汶萊便兵分兩頭。一頭是按照原計劃佈置的假餌。陸子墨和巴與為了轉移視線也好,總之肯定會上鉤。

  原計劃的第二部分則進行了改動。本來應該裝有貨物的貨車也變作了假餌,等的就是她鄧初雨上鉤。只怕此刻真正的貨物已經安全的出發,沿著一條他們所不知道的路線朝著曼谷而去。

  「鄧小姐在加油站的表演真精彩。」

  汶萊拍掌:「你的演技簡直可以去角逐奧斯卡金像獎。不過我也給陸準備了一個驚喜,不是麼?」

  初雨沒有回答。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汶萊躲在貨車裏被她帶到這個地方,路上石壁已經通知了屬於他的人。那麼陸子墨和巴與偷襲押運隊之後趕到這裏,就是撲入另外一個陷阱。

  她不可以讓陸子墨來到這個地方。必須要想辦法通知他這裏的情況。

  初雨心裏打定了主意,臉上的神情反而輕鬆了幾分:「文警官心思細密,考慮事情百密而無一疏,厲害。」

  汶萊沒有搭話。對著身後的兩個人偏偏頭,他們從身後掏出佩槍指著初雨,笑得不懷好意:「鄧小姐,你被捕了。」

  初雨站著沒有動。兩個男人上前,搜去了初雨身上的槍和手機扔到一旁。出乎她的意料,他們並沒有給她上手銬,反而掏出一捆麻繩將她牢牢地綁在大廳中央的立柱上。隨後兩個男人便收起了槍,一言不發地轉身出了小屋,過不多時回來手上提著汽油桶,在屋子裏開始沿著小屋一圈潑汽油。

  汶萊把玩著手上的香煙和打火機,看著屋子外面。時值下午兩點,正是太陽最烈的時候,火辣辣的陽光讓空氣彷彿都燃燒了起來。從窗戶看出去金色的枯草在熱辣辣的空氣中一動不動。

  屋子裏劇烈的汽油味充斥著鼻腔。知道了汶萊和毒蛇有所勾結,再看看目前的情況,初雨心裏明白只怕他說拘捕是假,打算借這個機會殺了她和陸子墨是真。想到這裏初雨鎮定了些。如果汶萊真的是打算借這次機會做掉她和陸子墨,那麼他應該不會通知警方的人。也許就是他和帶來的這兩個同為員警的心腹。打算和陸子墨打埋伏戰。何況就算戰況不利,他也還有她這個人質在手上。

  初雨表面平靜無波,心裏焦慮的想著辦法。做完了準備工作,兩個潑汽油的男人上了樓埋伏在暗處。汶萊走到窗邊撩起窗簾往外看:「鄧小姐,做人應該本分一點。如果最初你接受了我的建議,和我合作,有怎麼會弄到今天這種下場。」

  「合作什麼?和你一起替毒蛇賣命?」

  初雨輕哧一聲。汶萊微微有些吃驚,扭頭看著初雨:「看起來你知道的很多。」

  汶萊轉過身來,隨手一把椅子撲了撲灰塵坐下,饒有興味的看著初雨:「人總是會被各種各樣的利益,慾望所驅使去做一切自己從來沒有做過的東西。我活了三十五年。前三十四年都是一個好男人一個好員警,不過這又能改變什麼?脫去了員警這身制服我也不過是一個普通人。我也有自己的慾望,香車,美女,豪宅……一生享用不盡的財富。可是在這個位置上我能得到什麼?同樣是提著自己的命去做事,為什麼不選擇一條輕鬆點的路?」

  「文警官,你是在給自己找藉口。」初雨打斷了汶萊的話:「你在給自己的墮落找藉口。」

  「墮落?」

  汶萊輕笑,不經意的掃了初雨一眼:「你愛著那樣的陸子墨,難道就不是墮落?」

  初雨失言。是啊,她又有什麼資格去指責汶萊。陸子墨所作的事情,陸子墨所作的事情。初雨覺得心口一陣發悶,閉口不言。

  「鄧小姐,你應該再把眼睛睜大一點,看清楚陸子墨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汶萊話中有話:「傻乎乎的為他賣命,對方連一句真話都不告訴你,這就是他對你的感情?」

  初雨看著汶萊,微微挑眉。他的話讓她震動,幾乎維持不下表面的平靜。初雨聰明的選擇了沉默。汶萊奇怪:「你不好奇?」

  「陸對我而言,從來就像一個謎團一樣。」

  無論如何,他們現在的關係已經開始改善。從某種程度來說,她理解他。理解他身處這樣的環境下本能對人的不信任感。理解他無論做什麼事情都會三思而後行。畢竟是在刀尖上過日子的人,可是只要他真心接納她,回應她的感情,願意一起朝著一個方向努力,她也願意搏一搏,一起拼出屬於彼此的明天。

  汶萊嘲諷的鼓掌,清脆的拍掌聲在屋子裏響起:「好,好,說得好。多偉大的,願意為了對方而犧牲的感情啊不是?都說女人陷入愛情中的時候就如同瞎子一樣,智商為零,果然是真的。」

  「你就從來沒有懷疑過他?」

  懷疑陸子墨?為什麼要懷疑他?最開始認識他是因為被綁架。後來托他的福帶她到迷宮去交易。陰差陽錯的被救。初雨潛意識裏一直認為當時陸子墨在迷宮裏放她走是故意的。後來潑水節再次的相逢是巧合。自己救他是報恩。再之後才慢慢的發展出來那麼多的糾葛。

  為什麼要懷疑他?

  汶萊低頭聞了聞手上的香煙:「也許我所認識的陸和你認識的不一樣有所偏差。」汶萊抬頭一笑:「我是覺得奇怪,陸子墨怎麼會突然間對你那麼的感興趣。天真衝動到突然間不懂得保護自己,不,他認識你之後,簡直就是把自己的弱點完全的暴露在敵人的面前。這可不是我認識的陸子墨啊。」

  初雨隱隱約約的體會到了汶萊話中的意思,卻下意識的不願意去深想。冷靜,一點要冷靜。不知道汶萊出於什麼目的和她說這些話。她不能輕易地相信。越是在這種情況下越是要冷靜。

  汶萊說完這些,似笑非笑的看著初雨。雖然告訴自己不要去想,可是她的思緒還是被汶萊的話所引導著,到了一個她從來沒有考慮過的方向。

  初雨腦子裏亂糟糟的,想起了很多她也許是可以忽略和遺忘的事情。而這些事情一直都是她心頭的一個死結,怎麼也打不開。現在在汶萊的挑撥下漸漸發酵,頂得她難受。

  首先湧入腦海的,是泰的死。

  陸子墨從來沒有否認過,泰的死和他無關。可是就此他也沒有再有進一步的解釋。那時候的陸子墨留給她的印象是什麼?

  對,冷血到令人心寒。

  事實上,他給她這樣的感覺並不止一次。最可怕的就是在清萊的那個雨夜,被人追殺時陸子墨在花園裏絞殺那些男人時的情景。那時的初雨尚且模糊,此刻卻漸漸的明白了自己到底所怕的是什麼。

  她所怕的是陸子墨本身,是她所無法真正認識和理解的,表像背後殘酷真實的他。

  當時自己去普吉島旅遊沒有告訴任何人,是什麼原因導致自己被人盯上?陸子墨怎麼會那麼「恰巧」的出現解了她的圍。

  還有,自己被陸子墨帶到社區裏軟禁的時候,突然出現來追殺的人又是誰?那一次在巴與的幫助下,陸子墨和她從天臺逃脫。

  如果真的如汶萊所說,冷血殘酷才是真實的他,他又怎麼會太真衝動到將自己暴露在危險之下,一次又一次的去救她?

  那些追殺她的人,又是為了什麼原因?

  如果從來都沒有那些所謂的「追殺」的人,她會不會在一次次的接觸中慢慢的遺落自己的心?會不會因為他不顧生死的去救她而甘願為他付出一切?

  初雨的思緒如暴風雨般混亂。

  她想起了在公海上雷諾用自己作為要脅時陸子墨的反應。甚至於在她胸口中槍時他連眼神都沒有波動一下。

  我讓你看見的弱點,是我要你看見的弱點。

  他當初殺雷諾時說過的話言猶在耳。此刻想起,卻又是另一番心情。

  是不是這才是他無意中所流露的真實?

  如果說一開始她就被納入了他的計畫之中,是不是代表她對他而言,只不過是一顆棋子?

  所以他才會向她牢牢關閉住自己的世界。

  所以他才會毫不在乎的在她身邊輕鬆的來去。

  初雨越往下想越覺得心驚,越往下想越覺得心寒。她的身體控制不住的微微顫抖著,極力控制才能讓自己沒有失態。

  勉強從自己方才恐怖的思緒裏抽身。初雨抬眼,正對上汶萊洞悉的,憐憫又嘲笑的目光。那樣的目光彷彿在說,原來你也會想到這些,原來你也是明白的。

  遠遠地地方傳來的震動聲吸引了汶萊的注意力。他閃身到窗簾後瞇起眼睛往外看,冷然的一笑:「來的真快。」

  既然已經知道了汶萊所定那隊押運軍隊是假餌,他們也只是打算去作出一個假意上當的姿態,當然不會真的和對方糾纏太久,及時脫身是最主要的,所以來的這麼快倒也不足為奇。汶萊拔出了槍,輕輕的拉開了保險栓,轉身走到初雨身後靠她將自己掩護起來。初雨感覺到自己的頸側一涼,汶萊的聲音輕輕響起:「不要讓他們看出什麼不妥,讓陸子墨進來。」

  初雨緊抿著唇,心裏翻江倒海。外面傳來引擎熄滅的聲音和車門的開合聲。陸子墨和巴與並沒有貿然來到小屋邊,而是一閃身躲避到車後,沒有給埋伏在上層的兩個男人任何的可乘之機。

  只要有一絲懷疑就不會貿然的暴露自己幾乎已經成了他們的天性。

  樓上的兩個男人對著汶萊搖搖頭,表示沒有射擊點。汶萊抵著初雨頸側的槍口微微用力:「讓陸子墨進來。這樣一個男人,還值得你這麼對他?你為了他幾乎連命都搭上了,結果呢?不過是他計畫的一部分。到了現在這種情況下還打算保護他?」

  初雨依然抿著唇。倔強的沒有給與任何回應。很突然的,被汶萊所收走,初雨的手機突然間響了起來。清脆的音樂聲在這樣安靜的環境下顯得格外的突兀。

  汶萊看著被他隨手放置在屋子另一邊的手機。閃爍的螢幕映的屋子裏忽明忽暗。和鈴聲響起一樣突然的,手機又安靜了下去,屋子裏恢復了一片死寂。初雨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憋到胸腔都有點發疼。

  「媽的。」

  汶萊罵了一句髒話。初雨的不回應。手機在屋子裏響起而又無人應答,都已經充分暴露出小屋有問題,此刻她處在了危險之中。

  汶萊猛的扯下了初雨頭上的帽子,團成一團塞到了她的口中,然後就地一個翻滾,躲避到廢棄的傢俱後面避免自己暴露在陸子墨的視野中。

  屋子裏的人緊繃著神經緊張的等待著,除了方才手機的鈴聲屋裏屋外卻在沒有任何多餘的聲響發出。空氣裏看不見得緊繃彷彿已經被這樣無聲的靜謐拉到了極點,屋子裏的每個人幾乎都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和心跳聲。

  大顆的汗珠順著汶萊的額頭慢慢的流淌下來。屋子裏門窗緊閉,本來就炎熱的天氣在不通風的情況下越顯悶熱。更加糟糕的是,汶萊剛剛才發現,汽油經過這麼長的時間,大量會發在空氣裏劇烈而刺鼻。如果在房間裏發生火拚,很有可能會導致大火而將他們和初雨一起困在裏面。

  不,不只是汽油的味道。汶萊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著略帶有絲絲惡臭的味道……是天然氣!

  汶萊抬頭看向二樓走廊。對著上面的兩個男人做了一個捂鼻的手勢,又拿著手上的槍搖搖頭,安靜的放回自己腰間的槍套裏。隨即做了一個搜查的手勢。樓上的兩個男人顯然也已經發現了不妥,點點頭分別散開,去查找那天然氣的來源。

  汶萊放回槍,幽魂一般的就地一滾來到初雨身後,拔出隨身攜帶的軍用刀抵著她的脖子:「美女,現在只能用你來做我的肉盾了。」

  幾乎就在汶萊的話剛落的瞬間,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小屋的門被推開了,陸子墨的身影毫無遮掩的出現在所有人的面前。他的目光猛然鎖定在大廳正中被牢牢綁著的初雨身上,和說不出話來的她對視一眼,再淡然地掃過樓上的走廊,最後落到初雨的身後:「汶萊,沒想到你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第三十七章 價值

  汶萊沒有動,陸子墨的驟然出現讓他緊繃的神經猛地斷裂。幾乎是下意識的,汶萊用力拉起初雨的頭髮,迫使她的頭後仰,壓在她頸側的刀刃也因為用力而陷進皮肉裏幾分。鋒利的刀刃立刻割開了初雨的皮膚,出現了一道鮮紅的血痕。有極細的紅絲順著寒光閃閃的刀身慢慢的滴落下來,清晰的印在陸子墨的眼底。

  初雨看著陸子墨,幾乎沒有感覺到頸側傳來的疼痛。他的身影刺痛了她的眼睛。方纔的思緒還像噩夢一般纏繞著她,讓她無法忽視。

  陸子墨的眼神平靜的從那一絲凝聚了他目光的鮮紅上移開。往裏走了一步,關上了大門。

  「害怕爆炸不敢開槍了?」陸子墨的語氣很平靜:「在房間裏澆上了這麼多的汽油,我替你加點料,這樣處理起來不是更乾淨?」

  汶萊沉默著。初雨被這個男人緊貼著,能夠感覺到他在微微的,幾乎不讓人察覺的顫抖。只不過是和陸子墨面對面,他就已經輸了氣勢了麼?他應該是從心底裏害怕面前的這個男人。可是汶萊一直追著陸子墨跑,從他所做的事情來看他也不是一個怕死的人,那他害怕陸子墨什麼?

  「你別動。動我就殺死這個女人。」

  汶萊陰沉的開了口。陸子墨笑笑,並沒有聽從汶萊的吩咐,慢慢的朝著兩人走來。他走的很慢,很堅定。每步都像是踩在汶萊的心上。隨著面前這個男人的接近,陸子墨身上的殺氣漸漸的瀰漫出來。汶萊就像是被他牢牢鎖定的獵物,無處可逃。

  汶萊的手不能控制的顫抖著,刀刃在初雨的脖子上劃開的傷口越發的深。此刻順著刀身流下的已經不是細流,道道殷紅爭先恐後的從初雨的皮膚裏鑽出來,在清冷的刀身上繪出各種變化的圖案。陸子墨彷彿沒有看見一般,只是緊緊地盯著她背後的汶萊。

  人類有的時候過於依賴強大的武器。一旦失去了武器,就如同新生兒般毫無反抗的能力,任人奪走生命。汶萊也好,他手下的那兩個同樣變節的員警也好。在失去槍支的支持下,完全不是身為殺人機器的陸子墨和巴與的對手。什麼地方傳來兩下重擊和重物倒地的聲音,讓汶萊的眼睛跳了跳,彷彿已經預見到那兩名手下的下場。

  不知道什麼地方冒進來的然氣味道在會兒的時間裏越發的濃郁,初雨已經不得不摒住呼吸,每隔一會兒再換口氣。

  意識到現在恐怕只剩下自己一人,汶萊隨著陸子墨的靠近喘息越發的粗重。陸子墨冷冷的,絲毫沒有感情的眼神鎖著他,手上用來要脅的人沒有起到預期的效果,給他帶來更加巨大的心理壓力。汶萊再開口的時候,嗓音嘶啞:「陸子墨,你不在乎眼前這個女人的死活?」

  陸子墨的腳步微停,站在那裏浮上一絲譏笑:「如果她不是命大。當初在公海的時候就已經死在雷諾的手上。怎麼也會犯傻到用女人來要脅我?」

  「也許事情並不應該簡單的去看表面,怎麼也應該試著博一搏。這個女人知道太多的事情。即使不用她做人質要脅,我也必須要殺死她。」

  汶萊不知道因為什麼反而鎮定下來。方才微抖的手也變得有力。汶萊手持刀抵著初雨的脖子,手繞過的胸前緊緊地將勒向自己。

  陸子墨沒有話。汶萊笑笑:「知道和雷諾不樣。雷諾想要活著。但是對來,暴露出些事情比死更讓害怕。如果不能全身而退。寧願和們同歸於盡。」

  「讓巴與出來。」

  汶萊下著命令。陸子墨此刻的腳步停在那裏,再沒有往前進分。也沒有按照汶萊的話叫出不知道隱匿在哪裡的巴與。

  初雨始終安靜的看著陸子墨,雖然他的視線絲毫沒有在的臉上停留。良久的沉默之後,陸子墨淡淡笑,再度往前走步。

  步像是踏破汶萊的底線。也踏破他臉上冷靜的面具,汶萊近乎於嘶吼的開口:「陸子墨,絕對會殺個人!」

  陸子墨沒有回應。眼睛微沉鎖著汶萊的舉動,依然緩慢而堅定地繼續前進著。大廳從大門到中央的立柱也不過就是短短的數十步路。不過轉眼間,陸子墨就已經到初雨幾乎伸手可及的地方。汶萊的眼睛通紅,充斥著血絲,陸子墨的每步靠近都讓他崩潰分。

  恐懼讓他的聲音有些變調。他低下頭靠到初雨耳邊,蛇般嘶嘶的開口:「看見吧。才是個人的真面目。不過是他手上個用來吸引別人上當的餌。他媽的明知道有問題還是賭把……」

  汶萊手上的刀此刻已經深深的切入初雨的脖子。幾乎能夠清楚地感覺到刀刃是怎樣的劃破自己的皮膚帶著死亡的氣息侵襲而來。血的腥味和緊繃的情緒讓汶萊激動得渾身都在抖:「陸子墨!還是名員警!他媽的殺輩子都別想再安穩的過日子!」

  「不是不怕死,怕的是切曝光後的身敗名裂?!」

  陸子墨笑得很淡很冷,對於汶萊的反應很輕視:「以為現在過的是什麼安穩日子?就因為是個員警就不敢下手?!」

  陸子墨的幾句話雲淡風清,卻讓汶萊的精神逼近癲狂。再沒有絲毫的冷靜可言。從陸子墨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意絲絲縷縷的籠罩著他,讓他感覺自己就想猛獸面前的某種弱小的動物,已經被釘牢,再也無處可逃,只能恐懼的等待著那最後的擊。!

  「我操你媽……」

  汶萊眼睛血紅,在陸子墨再度邁開步子的時候突然猛力劃下手裏的刀刃。初雨只覺得脖子陣劇痛,幾乎與此同時,陸子墨個箭步上前用力捏住汶萊的手腕。汶萊臉色慘白,在陸子墨的手捏上他的瞬間傳來清晰的骨裂聲,因為吃痛他手裏的刀哐啷聲落在地上。

  陸子墨猛地抬起腳,狠狠地踹在汶萊的肚子上。因為手腕被捏著,他無法躲避。擊又準又狠,汶萊只覺得自己陣窒息,渾身的力氣都被卸掉,只能捂著肚子無力的跪倒在地。

  陸子墨再不看汶萊眼,搶身上前摀住初雨的脖子。睜大眼睛看著他,因為被緊緊地捆綁著不能動彈。血絲從他的指縫間滲出來。陸子墨盯著那血絲,腦子裏嗡的聲,周圍的切都失顏色,唯有那抹鮮血強烈的刺激著他的視覺神經。

  「巴與!」

  陸子墨狂躁的大吼。初雨的身後傳來聲脆響。巴與操起把椅子砸碎房間的大玻璃。外面燥熱的空氣隨著玻窗的破碎狂猛地捲入室內。巴與隨即上前步,快速的掏出卷繃帶替初雨做簡單的包紮。初雨被兩人扶著平放到地上枕著陸子墨的大腿。初雨仰視著他。他的臉色非常的蒼白,雙手極其有力的按著止血,蠻橫的強留住從的身體裏無聲無息流逝的生命力。

  「怎麼樣?」

  陸子墨開口,聲音異常的幹啞低沉。初雨緩緩地抬手。不知道是不是大腦缺血的原因,覺得有冷,耳邊沙沙作響,四肢發麻,樣的麻痺滴傳到心裏,於是心臟也跟著慢慢的麻痺下去。可是還是抬起手,握住陸子墨的手臂。

  矛盾的男人。

  初雨看著陸子墨。他終於低頭看向的眼睛。初雨笑笑,想要話,脖子上陣疼痛。

  「沒有傷到動脈和氣管。」

  巴與平靜地做出結論。陸子墨長長的鬆口氣,彎腰將抱起來走向屋子外面。巴與等到兩人出小屋的大門,才站起身轉身看著身後還沒有緩過氣來的汶萊。猛地揮拳打下去。

  小屋裏陣暴力的悶響。半晌巴與拖著渾身是血半死不活的汶萊來到屋外順手丟在地上。轉身發動初雨劫持的那輛貨車,猛踩油門徑直衝向小屋,然後跳車。只聽見聲巨響,貨車的大半個車頭猛烈的撞入大門,撞裂半壁牆壁迫於衝力停下。小屋頓時陣飛沙走石。撞擊的連鎖反應導致很多地方都破裂粉碎。等到灰塵散去之後巴與燃香煙,將猩紅燃燒的煙頭通過牆壁的損毀處扔進大廳。先前地上被潑的汽油接觸到明火,頓時猛烈燃燒起來。

  做完切巴與將汶萊狗樣的扔到汽車後備箱裏,才回到車上。陸子墨抱著初雨坐在後座上。三人開車不久就聽見身後傳來聲劇烈的爆炸。應該是明火引發貨車的油箱爆炸。三人沒有再做停留,離開個是非之地。

  陸子墨的神色疲憊而嚴肅。直抱著初雨的手穩定有力,他儘量的避免讓感覺到車行的顛簸。經過切初雨只覺得萬分疲憊,於是就在陸子墨的懷裏閉上眼睛沉沉的睡去。

  覺睡得很長。醒來的時候聽見陸子墨和巴與壓低聲音的交談。初雨沒有睜開眼睛,依然動不動地依偎在陸子墨的懷裏。從感覺上來看他們依然在車上,不過應該已經出山路,開在某條大路上。

  初雨輕輕皺起眉頭。只是個細微的動作便讓陸子墨察覺到已經清醒。他低下頭輕輕的搖搖:「初雨?」

  初雨安靜的睜開眼睛。色已晚。陸子墨吻吻的額頭:「醒了?」

  巴與從後望鏡裏看兩人眼。初雨打量著陸子墨。先前生死線的緊張感和被救後的疲憊空茫感過去之後,腦子又恢復些思考的能力。

  看著他,覺得痛苦。

  累了。所以沒有精神再去猜測和審度些什麼。初雨偏過頭,嗯聲。隨即想起什麼:「汶萊……」

  「放心,他還不能死。留著有用。」

  陸子墨的回答透著種冷硬的血腥味道。初雨啞然的住口,不知道自己還能再什麼。

  巴與將車開到個小村子裏停下。下車和村民們交涉番。只有眷生病需要歇息晚,願意出錢來換取休息的房間和食物。很快就有善良的村民替他們安排落腳的地方,三人就在不知名的村子裏安頓下來。

  陸子墨沒有讓村民們看見初雨的情況。他用外套替擋著將抱進房間。之後便直陪在的身邊。巴與負責照顧車子,還有車子後備箱裏的汶萊。

  是帶著木窗的尖頂磚屋。房頂上有窗,可以看見已經暗沉下來的夜空和稀疏的幾顆星星。屋子正中間有個地灶。裏的山勢海拔很高,大概是冬用來取暖用的。初雨假寐的時候陸子墨整理地灶。向村民們要些木頭和炭,然後就著地灶上的三角鐵架子打壺熱水燒上。

  火讓夜間還算涼的屋子裏變熱。陸子墨推開四周牆上的窗戶通風。夜風裹著屋外的冷氣透進來初雨覺得好些。方才因為熱,自己已經出汗。

  事實上自己的身上粘粘的。可是沒有力氣起身,也不知道怎麼面對陸子墨所以便忍耐著。然而初雨很快就聽見身旁傳來水聲。陸子墨熄滅地灶,等到熱氣再透透才關上窗,轉身向初雨走來。

  耳邊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額頭微暖。初雨震。陸子墨竟然擰毛巾在替擦拭。下接觸讓初雨睜開眼睛。他看眼,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也沒有開口話。

  他知道在裝睡。初雨默然。也就是他知道在逃避他。初雨靜靜的看著陸子墨,他垂著眼睛。初雨恍惚想起在緬甸淘金場的山洞裏那段時光。就是那時真正的成為他的。初雨的心絞,阻止自己往下想。

  這段時間以來,他又瘦很多,越發的顯得臉上的線條淩厲,麼淡然的樣子更加清冷不近人情。可是他手上的動作是溫柔的,溫熱的毛巾仔細的擦拭著的皮膚,偶爾他同樣溫熱的手也會在的皮膚上輕輕擦過。

  陸子墨收毛巾轉身在床邊的水盆裏擰擰,轉身解開初雨胸前的扣子,抱著半坐起來,脫去身上的衣物。做些的時候他始終垂著眼簾,避開初雨的目光。他的手不帶任何邪念的,安靜的替清潔著。

  她的脖子上綁著繃帶。平心而論巴與的包紮技術很好。對於傷口的處理也很到位。只是麼緊緊地壓迫著讓的呼吸不太順暢。

  「能不能起來?熱水足夠。乾脆去洗個澡比較好。」

  陸子墨開口打破兩人之間的沉默。初雨依言起身。也許是起得太急也許是失血的原因。站起來的時候頭劇烈的暈下。陸子墨眼疾手快的扶住,初雨穩穩,拒絕陸子墨的幫助,自己轉身出房間去走廊盡頭的衛生間。

  這裏的人將一個大鐵水箱舉到很高的地方固定。洗澡的時候將兌好的熱水摻進去,然後打開下面的水籠頭就可以洗淋浴。陸子墨替初雨安排好熱水轉身拉上門走出去。初雨在屋子中央呆呆的站半晌,機械的脫下自己的衣服。

  熱水激過皮膚的感覺真好。初雨仰頭,避開傷口,讓水流猛烈的衝擊著自己的身體,感覺到身上的疲乏減淡些。初雨轉身。衛生間的門是籐制的。淋浴間和門之間砌道人多高的水泥圍牆,擋住的身體卻不能阻擋的視線。

  走廊上,陸子墨靠著欄杆在風燈下抽煙。

  他的存在感總是麼強烈。從溫柔的夜色中濃烈的映出來。風燈的光從上而下,於是在他低頭的時候身上便罩上些或深或淺的陰影。那樣的陰影像是有生命力般,隨著他的動作在他身上緩緩地流動著。如同夜色也禁不住個人的誘惑,於是伸出雙臂擁抱他。

  夜沉如水。初雨出神的看陸子墨良久。他彷彿是感應到的目光,扭頭朝個方向看來。初雨並沒有迴避他的視線,兩人就麼隔著道水泥牆,道籐制的門互相注視著。明明相隔不遠。初雨卻覺得,漸漸的,他們之間的那些差異,隔閡,或者還有刻意的欺騙,利用,都如同道水泥牆和門般,從他們之間生長出來。

  水嘩嘩的流淌著。熱水流盡,然後出來的便是冰冷的涼水。猛烈的擊打在初雨的皮膚上讓她一震。她在哆嗦。卻不知道是為冰冷的水,還是為門外的那個男人。

  陸子墨終於掐掉手上的煙頭,扔到地上用力用腳尖碾碾,隨即抬步向初雨走來。他推開籐質的木門,逕直走到初雨身邊,猛地將把抱進懷裏,緊到讓幾乎無法呼吸。嘩嘩的涼水很快的也浸透他的衣物,可是他動不動的抱著,緊緊地,緊緊地,不放手。

  「初雨。」

  初雨聽見陸子墨沉沉的在耳邊開口:「不要離開我。」

作者: jie71698    時間: 2012-8-28 12:56 PM

本帖最後由 chenliping3410 於 2012-9-1 08:28 AM 編輯

第三十八章 暗度陳倉(上)

  初雨的心急速的冷下去。任由他抱著無法動彈。他說的,是她所最想聽的一句話。為什麼偏偏是在這個時候開了口。

  陸子墨的擁抱很有力。這樣的力度緊緊地環繞著,緊得讓她的心臟都在抽痛。可是心裏的痛每多一分,理智裏的絕望就多一分。這樣的他是不是等於變相的認同了她所懷疑的一切。因為無法辨駁,所以只能開口求她留下。

  「陸……」

  她虛弱的開口。他抬頭,急切而略帶有幾分惶惑的尋找到了她的唇,有力而又小心翼翼的含住,彷彿想通過這樣的方式來確定什麼東西。

  初雨沒有動,感覺到他的唇在她的唇上輾轉。心裏的熱度隨著涼水的衝擊越發的流失,突然之間有怨恨面前的這個男人。如果你可以對我的生死不顧,為什麼又要這樣好像害怕失去一般。

  初雨咬住了陸子墨的唇,他吃痛,卻沒有放開她,感覺到血腥味在唇齒間瀰漫開,心底矛盾而又心痛,初雨抬手握住他的肩膀,本想要推開他,卻反而被他擁抱的更深。

  「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想問我。你問,我會坦誠的向你解釋。」

  他略微的放開了她,抵著她的額頭喘息著開口。初雨有點絕望,就算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她依然無法對他無動於衷。

  有很多很多的事情想要問他,想要聽他解釋想要知道為什麼。可是話湧到嘴邊竟然一句也問不出來。初雨反問自己,能夠問他什麼?她又想聽到他怎樣的解釋?

  無論問他什麼,都是生生的揭開兩人之間平靜表面的傷疤。那裏汙血暗湧。也許揭開了就永遠不會癒合。如果是樣,是不是還不如自欺欺人的活下去?

  也許自己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勇敢堅強。在面對這樣可預見的傷害時她懦弱的選擇了逃避。心沉往很深的地方。不知道怎麼去面對,沒有辦法去面對。想要捨棄,卻有無法捨棄。這種糾結無法割捨的心情絞殺著她,讓她疼痛難忍。

  初雨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陸子墨。這麼近的距離,看到他的眼睛很深的地方去。都說眼睛是靈魂的窗戶,從什麼時候開始,你的靈魂也在開始向我撒謊?這樣的你,怎麼可能用這樣的眼神注視著我?

  像是忍受不了她的目光。陸子墨再度傾身封上她的唇。不,她不願意這樣子,每次有了問題或者隔閡他總用性/愛來敷衍,讓她沉迷於他的身體,著了魔一樣被他玩弄與鼓掌之間。

  屋裏的兩人尚且還在糾纏不休,籐質的木門上傳來敲門聲,巴與在外面開口:「陸,有情況。」

  陸子墨放開初雨,伸手擰上上方的水龍頭。扯過一條浴巾將初雨牢牢包裹起來,打橫抱在懷裏踹開門走出去:「怎麼?」

  巴與沒有多什麼,將手上的望遠鏡交給陸子墨。陸子墨輕輕地放下初雨接過望遠鏡朝著遠方看看,隨即拍了拍巴與的肩膀:「拿上東西,馬上走。」

  他沒有再給她任何的時間。推著她進到房間,迅速的扯出兩套衣物替自己和她換上,將簡單的行李以及武器袋抓起,半拉半抱著初雨下樓上車。巴與猛地關上車門一踩油門,汽車抖了一下衝了出去。陸子墨替初雨繫上安全帶,自己低頭打開武器袋,沉著的開始組裝槍支。他的動作極快,不過數秒就將組裝好的槍遞給前面的巴與,自己則為另一把上膛裝子彈。

  氣氛突然變得僵硬死寂。初雨縮在車後座的角,看著陸子墨面無表情,機械而熟練的做著些事情。他對於槍的感覺彷彿就是自己肢體的一部分般。裝子彈的間隙,陸子墨突然轉身向她看來,顧不上巴與就在前面,他突然欺身靠過來,俯在她的耳邊壓低了聲音再度重複:「不要離開我。」

  初雨的心又是一絞。陸子墨握著她的手一緊,隨即放開緊握住槍,推膛上子彈。轉身向著身後瞄準。就是麼短短的會兒時間,身後已經來數輛追擊的車輛。此刻已經發現了他們的行蹤,迅速的靠上來。對方來得極快,氣勢洶洶。

  陸子墨通過瞄準鏡看向身後越野車裏的駕駛人。奇怪的是已經到了射擊範圍內他卻沒有開槍。反而將槍托起來放鬆警戒,面色一沉。此刻後面的車呈扇形靠過來將他們的車包圍,逼著前面的車往路邊靠。

  靠得最近的一輛車車窗打開,一個男人探出半個身子衝著邊大喊:「三哥!是我們!」

  陸子墨收武器,拍拍前面巴與的肩膀:「是山寨的人。」

  巴與逐漸減速,慢慢的將車靠著山崖停下來。

  後邊的五輛車隨即追到停下。車門打開,群人劈裏啪啦的跳下來,手上都沒有武器,走到陸子墨的車邊啪啪的拍擋風玻璃:「三哥,三哥!」

  陸子墨轉身,將手上的槍放到車座上,自己跳下了車,和下面的男人挨個猛地擁抱一下:「你們怎麼過來的?」

  「二哥收到消息說你在這邊被人埋伏。金爺就讓們下了山。」

  「納卡?」

  陸子墨的眼神微微一閃。說話間後面的一輛車車門被踢開,納卡交叉著雙手坐在車的副駕駛上,長腿搭在駕駛臺上衝著陸子墨露牙一笑:「陸,兄弟。我代金爺問你一聲,貨到手沒有。」

  陸子墨拍拍面前男人的肩膀,一群男人有默契的各自讓到一旁。陸子墨抬頭看著納卡,慢條斯理的開了口:「中了汶萊的計,沒有拿到。」

  「沒拿到?」

  納卡跳下車,走到陸子墨面前。兩人對立,納卡的眼睛瞟眼陸子墨身後的車:「沒拿到你讓金爺用什麼東西去交易?貨沒拿到,你倒有時間風流快活。」

  初雨坐在車裏沒動。外面一群人都安靜了下去,只能聽見陸子墨和納卡的交談聲。陸子墨沉默了一下:「我自然會給金爺一個交待。」

  「好,好。」

  納卡啪啪的鼓掌:「那你就自己去和金爺好好的交待。」

  話間車的後備箱裏傳來微弱的聲音。納卡臉上的神色奇怪的緊,感覺到面前的陸子墨正緊緊地盯著他,很快的掩飾過去:「後面什麼東西?」

  「向金爺的交待。」

  陸子墨眼簡意骸的說完,轉身往車上走,納卡在背後陰沉沉的注視著陸子墨的背影。終究是沒有再說什麼,便也自顧地上了車。

  沒有想到會和山寨裏的人匯合。陸子墨在開車前推開了車門,對著外面喊句:「紮倫,你過來,坐我的車。」

  人群裏最前端的一個男人答應了一聲,過來坐到前排的副駕駛座上。巴與等到前面的車隊都出發,才發動汽車跟上。紮倫對於初雨的存在並沒有太多的好奇。上車之後只是掃了她一眼。陸子墨不開口,他便也不隨便開口話。

  「寨子裏現在怎麼樣?」

  陸子墨靠在椅背上,別人看不見的地方,他緊緊地握住初雨的手。初雨掙扎了一下沒有掙開。初雨隱隱約約的感覺到他要強留下她的決心,此刻有外人在也發作不得,只好任由他緊緊地握著,扭頭看向窗外。

  紮倫恭敬的回答:「最近都是和一些散戶做生意。把貨散到清萊市去賣。寨子裏沒有什麼特別的,前段時間二哥為三哥的事情去過一趟緬甸。後來沒有見到三哥不久就自己回來了。當時大家都以為三哥出了事,金爺沒有表示大家也不敢問。三哥沒事就好。」

  「你們次出來怎麼找到我的?」

  紮倫從後望鏡裏看陸子墨眼:「是各地的線報傳回來的消息,說是看見三哥在這一帶出沒。我們從烏汶過來,一路到了朗明,再沿著路追上國道。隨後兵分三路,最後們路找到三哥。」

  陸子墨頭:「辛苦你們。」

  一行人一路往北,直進入大城,也就是阿育它耶的範圍內。這樣的情況下初雨也沒有時間和機會去和陸子墨討論什麼問題,只能被迫跟著他也到了這個地方。

  這是泰國有名的古城之一。擁有很多壯觀的歷史遺跡。隨著時間的流逝,大多也許只能稱作為廢墟。大城坐落在湄南河畔。納卡領著一行人開車到湄南河邊的旅館住下。

  如同泰國大多數地方一樣。湄南河邊的建築物離河道並不遠。有用木頭搭著的棧道直接將房子和河道連通。甚至有的房子直接臨空將建築物的部分伸到河道上方。朱紅色線條尖利的房頂,白色的牆壁,還有木頭的走廊。有許多人在河邊乘涼,還有小孩子光著屁股在河裏快活的撲騰。

  初雨下車,被陸子墨拉著走上旅館的樓梯。旅館因為修建在河邊,所以下面架空,上去的時候會有排木梯。個地方是金爺自己的地盤。見著納卡和陸子墨同時出現,旅館的負責人立刻迎了出來,替他們安排住宿和食物。

  陸子墨領鑰匙就帶著初雨回了房間。巴與住在他隔壁。陸子墨選旅館走廊盡頭的一間屋子,兩面都有窗。一面臨河,另一面可以看見河道邊鬱鬱蔥蔥的樹林。納卡則住到走廊的另一頭。

  關上了門,陸子墨沉默的脫去自己身上的衣物。轉身一把抱起初雨走向大床將壓在身/下。

  「不……」

  初雨抗拒。被他壓下。他的聲音蠱惑般的響在耳邊:「讓我抱抱。這一路過來,我已經很久沒有抱你了。」

  他的動作,聲音,肢體的力量還有征服她的決心粉碎了初雨的反抗,只能隨著這個男人沉淪。這個人。初雨意識模糊的緊緊握住陸子墨的肩膀感覺著他有力的佔有。這個罌粟一般的人。(河蟹河蟹)

  她已經被他逼得退過自己的底線。她的原則,道德,是非觀。都被個人粉碎。現在是不是連她,也要被他粉碎。

  這一晚沒有人打擾。一覺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時分。陸子墨早已經清醒,躺在她的身邊沒有起床。等到初雨睜開眼睛才低下頭吻吻的額角:「早。」

  初雨垂下眼睛避開陸子墨的注視,轉身背對著他低低的應了一聲早。感覺到身後一暖,他擁了上來。溫熱的肌膚熨貼著她的。修長的手指順著身體的曲線在她身上遊走。

  心底一陣焦躁的熱度湧起。初雨微微避開陸子墨的碰觸扭頭看向窗外。這才發現透過緊閉的窗戶縫隙,外面已經是陽光燦爛。隱約能聽見鼎沸的人聲。初雨回頭看著陸子墨:「什麼時候了?」

  「中午十一點。」

  陸子墨動了動,包容了初雨的抗拒坐起了身體,拉著初雨也坐了起來。好好的休息了一宿,她的氣色看上去好了一些。

  絲絲縷縷的光線籠罩在初雨的身上,如同一幅光影組成的紋身。陸子墨環抱著她順著她的肩頭親吻:「今天你想做什麼?我陪你。」

  她的生活,從遇到這個男人開始,早就已經輪不到自己來選擇。

  陸子墨的態度平靜而強硬。時刻將帶在自己的身邊。他對的肢體動作越發的親密些,明明看見眼底的抗拒他卻彷彿視而不見。

  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可做。既然來到大城,也就是四處去閒逛。出行的不止和陸子墨兩人。後面跟著的有紮倫,還有三四個人,零零散散的尾隨著他們散佈在人群中。巴與留守,並沒有跟著出來。

  兩人順著鬧市逛圈之後,陸子墨租幾輛象車。坐在象背上可以更好的看風景。一行人慢慢悠悠的朝著大城遺址園而去。

  1767年緬甸軍隊入侵泰國將大城付之炬。昔日的文化貿易中心而今只遺留下斷垣殘壁讓人隱約猜測著當年的輝煌。裏的佛塔露出紅磚的牆身,斑駁脫落,無聲的承載著歷史的厚重。

  陸子墨側擁著。大象的步伐穩重緩慢,坐在上面有輕微的搖晃感。初雨在泰國生活十年,以前也曾經坐過象車。不過也許次的心情是最複雜的。

  遊覽遺址園,行人各自散開活動片刻。陸子墨抱住初雨下象背,順著甬道慢慢往前走。此刻夕陽西下,邊片金色的暖紅,照得他們的身上彷彿也渡上層金子般。

  兩人不知不覺的走出眾人的視線。也許是色已晚,這裏沒有多少遊人。空曠而宏大的建築遺址裏彷彿就剩下他們兩個人。一路死寂般的沉默,只能聽見兩人的腳步聲此起彼落的交融。

  腕間突然一緊,被陸子墨握著被迫停下來面對他。初雨抬頭看了他一眼,又飛快的轉開了自己的視線。耳邊聽見他幾不可聞的一聲歎息,陸子墨拉著初雨靠近自己:「是不是很恨我?」

  初雨沒有回答。陸子墨握著初雨的手摁在自己的心臟部位,沉沉的開了口:「我知道自己對你,愛得很殘忍。可是我還是要告訴你。鄧初雨,我愛你。」的

  「曾經我給過你機會走。所以。」

  他看著,眼睛危險的瞇起,神色冷峻:「就算你恨我,想要離開我,現在我也會用盡一切方法將你留在我的身邊。」



第三十九章 暗度陳倉(下)

  從遺址園回到旅館,天色已經擦黑。剛進大廳負責人就迎了上來:「三哥。二哥在後院設席。請您回來過去參加。」

  陸子墨嗯了一聲,也沒有回房間。直接領著初雨去了後院。

  後院此刻人聲鼎沸。白天沒有出去玩的人全部聚集在裏。納卡坐在通常只有金爺才會坐的主位上。看見陸子墨進來也沒有起身,傲慢的微微抬頭算是打過招呼。陸子墨面無表情,沒有坐到副位上去,而是帶著初雨坐到在山寨裏他一向坐的那個位置。

  納卡臉色沉了沉,沒有發作。拍拍手:「既然人都到齊,開始上菜吧。」

  大家在下首圍做一圈。旅館的服務員魚貫而入,托著漂亮的託盤給大家上菜。納卡拿起酒杯啜口,視線落到初雨的身上:「這個不是當初三弟從我這裏要走的女人嗎?聽說那時候丟在了迷宮裏,還以為喂狼了,三弟從哪裡找了回來?」

  陸子墨笑了笑,捏捏初雨的臉頰,淡然抬頭看著納卡:「這就是,是你的便是你的。不是你的,強求也得不到。」

  下面的男人沒有聽出陸子墨話中有話,哄笑起來。納卡的眼神冷冷,臉上的笑容卻依然沒變:「女人嘛,玩玩就可以。若是要娶,索菲可是最好的人選,我們不知道有多少兄弟羨慕子墨你的好福氣。」

  這句話讓現場略略的一冷。誰都知道索菲是毒蛇的兒。陸子墨如果娶索菲意味著什麼大家心知肚明。這代表的不是表面上看過去的金爺和毒蛇合作,而是陸子墨的背叛。

  陸子墨沒有正面回應納卡的挑釁,舉起酒杯示意下:「二哥不也是說,女人嘛,玩玩就可以。又何必太過當真?」

  男人發出曖昧的哄笑聲。納卡的目光在陸子墨和初雨身上遊移了一下,沒有再說什麼,轉頭朝著大家:「大家今天吃個痛快,玩個痛快!」

  這一場喧鬧持續了幾個小時。納卡吃到一半的時候就中途退場。陸子墨不動聲色,依然坐在原地和初雨細嚼慢嚥。初雨沒有什麼胃口,吃幾口就停了下來靜靜的坐著。

  陸子墨下午的話帶給她的震撼是巨大的。卻也讓她心煩意亂,感覺到自己的思維亂成團。那樣的話,不像會出自陸子墨的口中。

  晚宴將近尾聲的時候,納卡身邊的心腹麥威來到陸子墨的身邊,微微躬下腰湊到他的耳邊:「三哥。二哥請去他的房間一趟。他有事情要和商量。」

  陸子墨聞言放下手裏的東西,拉著初雨起身,他彷彿喝得有多,步子微晃。初雨不得不扶著他跟著麥威往前走。陸子墨起身,巴與就跟過來,走到納卡門前的時候麥威轉身擋住巴與:「二哥讓三哥自己進去。」

  陸子墨抬手擋住巴與,冷淡的看麥威眼。麥威避開陸子墨的視線低下頭。陸子墨繞過麥威推開納卡房間的門,輕笑聲:「二哥要單獨見我?」

  納卡坐在房間裏的沙發上,獨自品著紅酒。陸子墨推開大門他的臉上也沒有什麼波動。抬眉看麥威眼示意他離開,才轉向陸子墨:「有些事情想要請教子墨。進來吧,我們慢慢談談。」

  巴與在門外沒有離開。陸子墨聳聳肩,關上門在納卡對面坐下,閒適的交叉十指:「二哥想說什麼?」

  納卡緩緩地晃動著紅酒的杯子。透過猩紅的液體打量面前的這個人。他的視線在陸子墨的身上停留了好一會兒:「陸,你很聰明。不過,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聰明反被聰明誤。」

  「我不明白二哥話裏的意思。」

  陸子墨笑容很淡。納卡冷冷的笑了一下:「陸,既然抓到汶萊,還要和我打什麼啞謎?」

  納卡的話音落下,房間的門再度被推開。巴與和初雨被人用槍脅迫著走進屋子裏。納卡笑一笑:「現在是不是明白了我在說什麼。」

  納卡對著麥威微微頭,初雨震驚的看著身邊的巴與被人猛地從後刺刀。刀既狠且準,噗哧聲暗響穿透他的身體,暗紅色的血液很快就順著傷口狂湧而出,浸透了他身上的衣物。

  巴與喘著氣,半晌之後才猛然倒在地板上。那一下悶響沉沉的像是砸在初雨的心頭。眼前的一切都奇怪的變得緩慢。腦子不知道怎麼突然間對周圍的一切都失去了感知,這麼看出去所有的景色都是霧濛濛的。彷彿有幾秒因為過於震驚,時間便也停頓了。

  緊接著初雨就聽見有人在淒厲的尖叫。這樣的尖叫聲猛然將的神志拉回現實。這時才發現尖叫的人正是自己。麥威上前一步猛擊初雨的後頸,她的尖叫聲嘎然而止,軟軟的滑倒在地板上。

  「先把陸子墨的條狗拖出去處理好,再回來把這個女人帶走。」

  納卡簡單的下達著命令。麥威擦拭掉刀刃上巴與的血,折疊起來收回到衣兜裏,向著身後的一個男人一點頭,兩人齊心合力將巴與架起來拖出去。

  整個過程中陸子墨如同座石雕一般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只是他的身上湧動出森冷的氣息,在屋子裏緩緩地瀰漫。納卡拔出腰間的槍危險的抵著初雨的太陽穴,看著陸子墨低低的笑:「這是在教你,要為你的愚蠢付出代價。」

  屋子裏瀰漫著濃烈的血腥味。提醒著他們就在剛才,巴與在這個屋子裏被人狠狠地刺了一刀,現在被拖出去生死未蔔。地板上尚且殘留著一攤凝固不動地血液,緩慢的滲透進暗色的地板,融為一體。

  「陸,平心而論我很佩服你。」

  納卡再度開口:「長久以來我一直將你看作最大的競爭對手。不得不說你很成功。十年。從一個小混混做起,一步一步走到今天。金爺對的信任遠遠超過我。明明我比你付出的東西多的多,怎麼做金爺就是不會信任我。」

  陸子墨只是注視著初雨。他整個人彷彿在巴與被拖走後就已經完全石化。存在所房子裏的只是具僵硬的身體,內裏的靈魂不知道到何方。

  「我給你一個機會,陸。我不會殺掉你,不過我要和你玩一個有趣的遊戲。這可是一份大禮,我要好好利用。我想你現在也沒有和我討價還價的餘地了吧。」納卡陰沉沉的笑著:「是不是?」

  「考慮清楚,陸。」

  納卡的槍口輕輕的拍了拍初雨的臉頰:「在山寨裏那麼多年都沒見你有女人,所有的人都相信你是不能人道。原來是們陸純情。我倒是好奇。既然你給自己定了那樣的規矩,也忍了那麼多年,怎麼偏偏就在這個女人身上破了戒?」

  「因為她是良家婦因為她無辜?」納卡上下打量著初雨:「我倒是想起來,一開始這個女人是屬於我的呢……」

  「放開她。你需要我做什麼。」

  陸子墨終於開了口。語氣平靜。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面沉如水。

  納卡話時空著的手順著初雨的脖子不懷好意的撫摸到了她的肩頭。聽見陸子墨終於打破了沉默,納卡仰天大笑,猛地拎起初雨的頭髮將她拉起直視著陸子墨的眼睛:「陸。她是我下給最成功的一個圈套。兒女情長,英雄氣短。我們的陸最後也因為所謂的責任心被這個女人套住了是不是?」

  初雨聽不懂納卡的話。什麼叫做是納卡下給陸子墨的最成功的圈套?可是陸子墨絲毫沒有意外的神色,淡淡的回答:「恭喜你成功了。」

  「是不是很好奇,美女?」

  納卡湊近初雨的耳邊:「你現在很愛他?那你要好好的感謝我。我才是你們背地裏的那個紅娘,推波助瀾的把你送到了他的身邊。怎麼樣?是不是很意外?」

  「從陸子墨開口從我這裏要走你,我就開始有了這個計畫。」

  納卡輕佻的笑著:「我們的陸保護和解救無辜的你把你要去成了他的女人。藉著在迷宮裏和雷諾的交易把你放走。他也居然會有麼一絲不忍心?」

  「說起來你們也是有緣分。我派人暗殺陸子墨,竟然被你救走。我的人殺了你的那個同事,也算你命大,居然逃脫了。你跑到普吉島上去散心。我就派人去追殺你,沒想到陸子墨竟然親自出現救了你的命。」

  「所有關於這個女人的謠言都是我放出去的。汶萊也把這個女人作為計畫的一部分也是授意的。陸子墨沒有弱點,我就替你製造一個。我是不是很成功?」納卡看著初雨:「你的人生是不是被我玩弄的很有意思?」

  「我追殺你。陸子墨就在汶萊的授意下去救你。你看看。現在我們的陸已經害怕像失去巴與那樣失去你。他現在還談什麼冷血還能做什麼大事?!」

  納卡近乎癲狂的興奮,抓著初雨的手越來越緊。陸子墨直視著初雨的眼睛,絲毫不迴避。

  無論出於什麼原因他們走到一起。是陰謀也好,是命運的安排也罷。現在的一切已經是既定事實。

  痛苦也沒有辦法。只能強忍,煎熬著。

  納卡的情緒十分的激動。長久以來布下的局取得麼讓他意外的效果,讓他獲得空前巨大的滿足感。納卡看看陸子墨:「陸。你現在必須和我合作。我要你幹掉金爺,扶持我坐大。」

  「你不是已經有了毒蛇的支持?」

  陸子墨終於轉頭看著納卡。他的眼神讓他渾身一寒。方纔的瘋狂激動瞬間消失,整個人都清醒過來。納卡挑眉,對於陸子墨的話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在緬甸的時候,你不是代表金爺去了一趟?拉瑪知道山上的那個秘密洞穴,不就是你透露的?怎麼,毒蛇還滿足不了你的胃口?」

  「陸。這些事情我沒有必要和你討論。總之,無論你用什麼方法。記住。想要你的女人活命,這次回山寨就要幹掉金爺,推我上位。我相信你現在已經很明白你所處的環境。」

  納卡的話音剛落,大門被人敲敲隨即推開,麥威走進屋子。在納卡的示意下猛地提起初雨,拖著往外走。初雨被迫出了房間,聽見身後陸子墨的聲音傳來:「納卡你記著。只要有人動了她一根寒毛。我會付出一切代價讓他千百倍的還回來。」

  納卡和陸子墨冷冷的對視良久。納卡輕哼聲:「三弟,出門慢走,不送。」

  初雨被帶出去之後軟禁在納卡旁邊不遠的房間裏。慎重起見,納卡派遣五個人,輪流在她的房間周圍巡邏看管。

  初雨被推進房間以後便失去全身的力氣滑坐到地板上。將自己的身體儘量蜷成小小的團,用力抱住自己。她的思緒很亂,無法思考。

  從最初陰差陽錯認識陸子墨開始,之後兩人相處的滴滴紛紛浮上的心頭。有的時候覺得很甜蜜,有的時候痛得心如刀絞。不知不覺間淚水濕透臉頰。

  她認識他的時間並不算太長。前後不過兩年多,卻覺得那些過往彷彿持續好幾百年。

  發生的事情太多太亂,已經讓失去判斷的能力。

  無論如何。陸子墨而今陷入這樣的局面中,放下讓自己也理不清的感情不談,她不能不管他。如果沒有巴與的支持,也許陸子墨根本走不到今天。可是現在唯一能夠給與他有力幫助,他唯一可以全心全意信任的人現在不知道情況如何,受那麼重的一刀,麥威又會怎麼處理他?!

  初雨仰頭看著花板,感覺到心理無比的焦躁。

  初雨摸著自己的心臟。這個地方還是一如既往地跳動著,可是胸腔裏的感情卻越來越淡。什麼時候開始,也學會樣近乎殘酷的控制自己的感情。那些尖銳的,疼痛的,纏繞的思緒被內裏的自冷酷的束縛著壓到很深的地方去,逼著從軟弱中抽身,思考現實的問題。

  巴與走了。唯一能夠讓陸子墨信任,唯一可以給他提供幫助的只剩下自己。

  初雨強迫自己冷靜。將所有已經獲得的資訊彙聚,竭力看清目前的局面。

  汶萊投奔的人是毒蛇。

  陸子墨曾經過,毒蛇有意扶植活著威脅他去和金爺內鬥但是沒有成功。以毒蛇的心思來看,他不可能只在陸子墨身上下手,看看納卡的野心,顯然毒蛇的部棋獲得成功。

  換句話。通過汶萊當時和納卡接觸頻繁來看。納卡應該早接受毒蛇的栽培,但是他也不是個傻瓜,看清毒蛇是想培養個傀儡。現在幫助他坐大是假,旦金爺真的垮臺,就會被反咬口然後藉機吞併金爺的切是真。也許是想通了這一層。納卡一方面和毒蛇互相利用,一方面尋找著出路。

  陸子墨在山寨裏特殊的身份存在就像是把雙刃劍。如果好好利用,也許可以藉著陸子墨的手,順利的將金爺取而代之還不用擔心發生內訌。

  可惜陸子墨沒有任何可以讓納卡用來威脅的東西可言。於是他就和汶萊布下個局。方面唱白臉,方面唱黑臉,人為的替陸子墨製造個弱。陰差陽錯的是又救陸子墨。那時候的他也許是感恩,在汶萊和納卡的安排下不得不去救。之後更是在對方精心布下的局裏越走越近,達到讓佈局的人都想像不到的效果。

  因為汶萊被陸子墨抓到逼得納卡不得不提前走步,讓陸子墨替自己完成他要做的事情。

  陸子墨在山寨裏殺死金爺,山寨裏必定大亂。到時候陸子墨謀反,他就順理成章的坐大,不用擔心任何人不服,也不用擔心道上的人會藉著他篡上的罪名來討伐他。

  應該就是納卡打的如意算盤,現在他已經成功了一半。

  如果能夠想通這一層,陸子墨也一定能夠。初雨擔憂的透過窗戶的縫隙看著窗外。他又能怎麼來應對所有的一切?

  現在的生活就像是沼澤地,他們被拉扯著越陷越深,也許前方不遠就是死亡。

  不知不覺天亮了。

  初雨略微有些暈眩的撐起自己,就這麼蜷縮在地上睡了一宿。軀體四肢僵麻,隨著自己的一舉一動劇烈的刺痛著。

  剛剛醒來的時候只是覺得胸口發悶,隨即便有尖銳的絞痛襲來。初雨摀住自己的心口。同樣僵麻的腦子裏猛地回憶起來昨天發生的一切。

  真奇怪。一切都沒有什麼特別的不同。太陽依然從東方升起,早上的空氣依然麼清冽,外面依然有沸騰囂雜又遙遠的人聲。時間總是樣固執的向前流逝著。

  初雨扶著牆壁慢慢的站起來。門開了。麥威站在門口,冷淡的上下掃視眼,對著門外偏頭:「出來。」

  初雨沒有反抗,順從的按照麥威的吩咐走出屋子來到長廊上。外面豔陽高照,不過六七鐘的光景,那個金色的火球已經熱辣辣的掛在上,可以預想今的火熱溫度。初雨的視線從萬里無雲的空收回,和長廊另頭的陸子墨撞了一下,便和他對視著。陸子墨的下巴有點青,些許的胡茬長了出來。他應該也是一夜未眠,那樣從屋子裏走出來,身上彷彿還帶著黑夜的氣息。

  陸子墨靜靜的看著初雨,隔著長長的走廊,居心叵測的這群豺狼。

  初雨從來沒有麼深刻的體會過陸子墨的處境。他每一天都是麼生活著的。不得不小心翼翼的將真實的自己隱藏起來。不可以流露絲真實的看法和感情。

  是不是樣的生活長了,那些表面的東西於是慢慢的結成厚厚的殼將他重重包圍,慢慢腐蝕讓原本的他面目全非。而他還要掙扎著呼吸,就麼強制著自己,每遊走於生死之間,在地獄深淵裏活著。

  他彷彿看很久,又彷彿只有一瞬。陸子墨平靜的轉過頭率先邁步走向旅館的樓梯,下面已經準備好車隊,隨時準備出發。

  「走吧。」

  納卡走到初雨身邊,頗有些輕佻的半拍半摸把初雨的胳膊,揚揚頭指著下面已經備好的車子:「上車。」

  初雨扭頭看納卡眼。這個女人的眼神讓納卡微微瞇起眼睛。陸子墨的人,現在看上去挺溫順,只怕也是個隱藏爪子的貓科動物。這樣的女人玩起來才有意思。納卡的唇角溢出絲不懷好意的笑容,並沒有對初雨方才瞬間流露出來的憎惡和挑釁有何反應,聳聳肩跟在初雨身後下樓梯。

  這次跟著納卡一起出來的兄弟也不少。山寨裏大多數的兄弟還是終於金爺的。陸子墨從來不在山寨裏發展自己的個人勢力,雖然坐到第三把交椅,始終依附和聽從於金爺。也許也是因為個原因,很多重要的事情金爺都會選擇陸子墨去替他完成。

  納卡在山寨裏的時間比陸子墨長,個人有野心,很自然的就在山寨裏糾結起股屬於自己的勢力。些事情金爺並非不知,對於納卡是防用。金爺對他和陸子墨態度的區別納卡自然也感受的到。他越是想上位,金爺越是防他。越是防他,他越是嫉恨陸子墨連帶的也恨上金爺。這樣的惡性循環下,終於讓這個男人選擇投奔毒蛇。

  看這次金爺允許納卡帶出來的人,大多數還是金爺自己信得過的兄弟。不過金爺顯然沒有想到納卡糾結的勢力已經不小。至少神不知鬼不覺的除掉巴與,也沒有任何人發現。

  巴與本來就只忠於陸子墨。他神出鬼沒就麼突然消失,就算有人覺得不妥也不會去詢問陸子墨巴與到底去哪裡。陸子墨坐在車上,從後望鏡裏看見初雨被納卡推上車,隨即納卡自己也跟上去。

  納卡算計的很好。陸子墨收回視線轉過頭。給他開車的是紮倫。紮倫對初雨跟著納卡上車的事情雖然有意外也沒有發表什麼意見。人嘛,本來就是玩物而已,雖然先前聽很多關於個醫生和陸子墨的傳聞。可是傳聞畢竟是傳聞。誰知道個人陸子墨到底怎麼看待?給納卡也沒有什麼可奇怪的。

  陸子墨的車在車隊前方,率先開動。沿著旅館外的甬道緩緩而行,等到併入大道才逐漸提速。後面的車隊緊跟著。陸子墨看著窗外,陽光金子樣灑滿大地。照得柏油路面白花花的晃眼。

  陸子墨扭頭,看眼駕駛台,上面放著今最新的報紙。陸子墨拎過報紙展開來看,頭條赫然是泰國警方高級督察汶萊荒野被殺。下麵還配現場和汶萊生前的照片。

  陸子墨垂眼,默然無聲的看著正文。報導只在野外發生起火災,後來發現現場裏有三具屍,經查證都是泰國警方的人員。其中名還是高級督察汶萊。起慘案震驚整個泰國,警方發佈新聞發表會,表示定要捉拿真兇。然後報導朦朧的猜測下兇手可能是國際上的幾大犯罪集團。並沒有什麼太有價值的消息。

  看起來警方關於汶萊負責緝毒塊封鎖的很嚴密。汶萊當日裏設下圈套成功的送走金爺的貨物。當時他用的是警方和軍方的力量。因為要除掉他,所以汶萊躲在初雨所藏的大貨車裏。

  汶萊的突然死亡,那批貨應該是真正落到警方的手裏。不過從報導上看不出分毫,關於那批貨警方看來也是嚴密的封口沒有透露任何消息。

  陸子墨將報紙隨便折折扔回駕駛臺上,再沒有什麼心思繼續看下去。旁邊的紮倫掃眼報紙上大幅的頭條新聞,突然開口:「我們兵分三路追三哥的時候,經過那個廢屋來著。」

  陸子墨心裏一震,表面上看去卻是不動聲色:「哦?」

  「我們在國道兵分三路。我們隨著二哥下了國道從野路走。走了不久就發現那座廢屋,當時火還沒有滅。三哥……」紮倫看眼陸子墨:「是你做的?」

  「嗯。」

  陸子墨的反應很平淡,並沒有否認自己殺汶萊的事實。紮倫的語氣一瞬間變得興奮:「幹得好!這個死員警,陰魂不散的咬著我們很久了。好!」

  陸子墨沒有再說什麼,閑閑的搭在窗櫺上的手暗自一緊。


作者: jie71698    時間: 2012-8-28 01:01 PM

本帖最後由 chenliping3410 於 2012-9-1 08:30 AM 編輯

第四十章 釜底抽薪(上)

  車隊出發,下午的時候回到了清萊附近。一夕之間幾個員警在郊外被殺焚屍,這件事情造成了很大轟動,連帶的影響就是全國範圍內的嚴查嚴打。陸子墨一行人在這樣的大環境下被迫棄車走廢棄了很久的山間小路,雖然顛簸,但是避過了大路上警方設的關卡。

  這樣的群山之間小道眾多,錯綜複雜。警方沒有那麼大的人力物力全部加以監視,只在主要的關口和幾個必經之路上設置了路障,只要繞過這些路障避開警方的視線,他們就神不知鬼不覺的回到了自己的地盤。

  進了山由於地形和路況的原因,隊伍雖然依然緊密,相對來說還是鬆散了許多。陸子墨一直在前面做著類似於領隊的工作,判斷方向,勘察前方的情況。納卡依然帶著初雨走在隊伍的最後方,遠遠地將她和陸子墨隔開。

  汶萊並沒有和他們一起同行。看起來納卡在處理巴與的同時也將汶萊作了另外的安排。猜測不出這個男人的目的,這樣的情形下受制於他彷彿也無可奈何。

  初雨走的很累,咬著牙一聲不吭。作業一宿未眠,身體和精神的透支讓她有輕微的暈眩感,也讓她反而保持著一種病態的清醒。這樣的清醒支持著她,讓她不會輕易的倒下。

  太陽漸漸的下山了。森林裏的路也越來越難走。遠在最初她被綁架的時候曾經有過類似的經歷。沒想到時間流轉,仿若歷史重演一般,她又處在了這樣的境地中。也許唯一改變的只有她的心情。

  一行人在陸子墨的帶領下一直向上走。黑夜如同鬼影一般將森林籠罩。放眼望去都是影影綽綽的虛影,看不真切。他們沒有照明,完全依靠前方帶領人一舉一動的感覺在摸索著前進。

  不同於別的地方,這裏的樹木高大挺拔。森林裏的地面也異常乾燥。腳下的觸覺來看不是草地而是硬質的沙土,偶爾還有裸露的岩石。初雨正深一腳淺一腳艱難的走著,眼前卻突然一鬆,豁然開朗。

  原來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來到了山頂。越接近山頂的地方,地面上裸露出來的岩石越多,連帶的植被的覆蓋率也漸漸的稀疏。因此在山崖的這一側形成了一個天然的空曠之地,正面對著下面的遠遠地國道。

  山勢太高,看下去兩面亮著燈的國道就如同一條纏在山間的會發光的小蛇,隨著山勢綿延不絕。除此之外,所有的景色都隱藏在暗沉沉的黑暗中。

  「在這裏休息。」

  陸子墨開了口。隊伍裏的人於是都放鬆下來。方才密林裏的沉悶氣氛被沖淡了許多。大家交談著席地而坐,交換著香煙,食物和水。

  陸子墨坐在隊伍的最邊緣,他的腳下就是深淵。只是這裏的山是斜向上,一次並沒有那種驚心動魄的陡峭。此時月光很好。放眼望去腳下的斜坡上只是零星的生長著一些灌木,和山頂一樣,裸露的岩石也很多,嶙峋而靜默的矗立著。

  初雨也坐了下來。麥威遞給她食物和水,初雨拒絕了食物,接過水喝了幾口。感覺到冰涼的水順著喉嚨滑進胸腔。焦躁的心臟彷彿才舒緩了幾分。她無法控制自己的注視著陸子墨的方向,看著他在夜色中的剪影。他只是坐在那裏,望著遠處的群山,一動不動。

  「媽的最近查的真嚴。」

  隊伍裏有人抱怨:「這樣要在山裏多走五天的路程。」

  「能回去就不錯了。」旁邊有人搭腔:「那個死員警死得好,奶奶的這些年他找了我們多少麻煩。」

  初雨抹了抹唇邊的水漬放下了礦泉水瓶,聽著他們的交談揣摩著其中的意思。聽他們這麼說,汶萊已經是毒蛇的人這件事情,這幫人還並不知情。也對,汶萊即使是毒蛇的人,這件事情也應該是個機密。對於他們這幫小嘍囉來說,不可能知道其中真正的情況,何況這件事情和毒蛇有關,而他們又是金爺的人。

  初雨正想著自己的事情,那邊陸子墨突然站起身朝著納卡走來。初雨聽見輕微的一聲金屬撞擊聲,緊接著腰間微微一涼,有什麼東西頂在了自己的身後。

  「子墨,你想做什麼?」

  納卡懶洋洋的開了口,語調雖然慵懶,卻不難聽出其中的一分警告之意。他的身旁麥威的手摁到了自己的腰間,警惕的看著陸子墨。陸子墨在納卡的身前站定,居高臨下的看了初雨一眼,視線落到了納卡的身上,他的眼睛裏有一絲嘲諷一閃而過,隨即蹲下身體從後腰處掏出一張地圖鋪平在地面上,擰開發光筆的一端權當照明:「你看看地形圖。如果我們一直順著國道走很容易被發現,從這條路走。」陸子墨的手在地圖上畫出一條線路:「安全很多,不過要多一天的路程。」

  納卡沒有說話。他依然沒有放鬆的用武器脅迫著面前的初雨。冰冷的槍身微微暴露在陸子墨的視野裏像是在提醒他不要輕舉妄動:「走國道附近的路。」

  陸子墨看了納卡一眼:「我們是被迫棄車進入山裏。準備的食物和水都不夠。水在山裏容易解決。但是現在步行穿越的路程即使走國道附近的這條路也在五天左右,我們不可以沒有食物。」

  納卡沉吟了一下沒有說話。陸子墨伸出手指敲了敲地圖:「這條路上有我們的補給點。那裏有充足的食物。」

  「陸子墨。」

  納卡略微向前傾身,壓低了聲音,用僅有兩人能夠聽見的聲音陰沉的開了口:「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注意。不過你記著,我手上還有這個女人。你最好老老實實地給我做你該做的事,聽清楚沒有?」

  陸子墨漆黑的眸底一片冰冷,冷冷的和納卡對視著。隨即他便拿起來地圖站起來,頭也不回的走向了先前休息的地方。

  初雨感覺到納卡鬆了一口氣。他收回了手裏的槍,對著大家喊了一聲:「明天改到。該睡的睡,保持體力。」說完對著自己身旁不遠的幾個男人吩咐了一聲:「你們輪番值夜。記著,無論有任何動靜,就是營地裏有自己人起來,都必須叫醒我。聽見沒有?」

  初雨忽略了納卡接下來的話,再扭頭看陸子墨時他已經隨著身旁其他的男人躺了下來,默然無聲。

  這一夜初雨依然睡得不踏實。心底裏總是期望陸子墨會有什麼意外的舉動,會帶著她突破現在的困境。錯覺讓她驚醒了好幾次,還有幾個守夜的男人只要一交班,她就會驀然驚醒。然而讓她失望又疑惑的是,陸子墨彷彿在那邊真的睡著了,沒有任何舉動或聲音。

  天濛濛亮的時候陸子墨醒了,守夜的人按照納卡的吩咐,陸子墨一起身便叫醒了其他的人。初雨彷彿剛睡著就被人叫醒,身體乏的難受。這群男人簡單收拾了一下,就又上了路。

  陸子墨選的這條路地處深山。和國道邊的小路不同。這條路雖然在地圖上有標記,但是實際上幾乎已經沒有可參照的路標可言。越往裏走,樹木越密集,地上的沙地漸漸變得柔軟,慢慢的草地的覆蓋率也大了起來,滿眼都是青蔥的綠。隨著隊伍的前進,納卡的臉色越來越陰沉。對初雨的看管也越來越嚴密。

  也許他已經後悔了自己的選擇。這樣的路如果失去了陸子墨的帶領,他們肯定會被困在深山裏。或者能夠走出去,但是絕對不容易。這種不得不依靠和聽從陸子墨的情況讓納卡隱隱聞到了陰謀的氣息。

  先前一直是上山,現在的地勢卻又變作了一直下山。這樣行進了半日,正午的時候森林裏出現了一條小溪。大家簡單的在溪邊休息了一下補充了點飲用水,便順著溪流的走向而下。

  小溪如同一條緞帶般在森林裏緩緩流淌。水質清澈透明,能夠看見水地細膩的沙子和銀色的,一閃而過的小魚。然而隨著他們的前進,其他的溪流也漸漸的多了起來,都是很細很細的一股,從山野石間冒出來。聚集會和,讓溪流的溪面漸漸的擴大。到了地勢比較低窪的地方,那溪面竟然已經有數米寬,看那中間的水面,也由透明變作了碧波粼粼,顯然深度不淺。映著金色的陽光,一派安靜祥和的林中景象。

  林中除了安靜的水流聲,便只有大家前進的腳步聲。一路行來這幫人幾乎都不交談。陸子墨在溪邊停了一停,抬頭打量對面。

  小溪順著地勢繼續往更低的方向流淌而去。可是他們順著溪流的走向已經走到了盡頭。現在要沿著切斷溪流的方向繼續上山。陸子墨看了看前方,溪流繼續往下之後,地勢又逐漸增高,因此在下方形成了一方小小的,安靜的湖泊。所幸的是因為地勢增高,地面從水底露了出來,形成了一個天然的水壩,其上流淌過的水流緩且淺。正好能讓人通過。

  只是走到近前才發現,大自然布下的這條道路並沒有看上去的那麼好走。水壩上生長著密集的青苔和水草,踩上去加上誰來分外的滑。而水壩的另一面,地勢急轉直下,形成了一個小型的瀑布。那邊的水流衝擊聲極大,轟隆隆的響著,風一吹,漫天揚起白色的水沫。

  陸子墨並沒有說什麼,當先走上了水壩,拔出小腿上綁的刀用力插進水壩的石縫中作為一個阻力支撐固定住自己,對著身後的人偏偏頭示意。後面便有男人依次而上用他的方法在水壩上站穩,很快就形成了一個人橋。

  陸子墨對著後面的人招招手,在人橋的幫助下,隊伍的人一個接一個的上了水壩,最好到了初雨和納卡。納卡看了看陸子墨,推了初雨一把:「你先走。「

  初雨突然間覺得無比的緊張。緊緊地捏了捏拳頭,抬頭看著陸子墨。他的臉上面無表情,冷靜的向她伸出手。初雨覺得自己的掌心因為緊張已經一片濕潤。她的心臟怦怦的跳動著,將自己的手放到了陸子墨的手中。

  他握住了她的手,驀然一緊,緊到讓她發痛的地步。初雨低下頭看著水面,踩上了一隻腳,冰一樣滑的水底讓她無法控重心身體一偏,抱著她猛然想著瀑布的方向摔去。

  那一瞬間初雨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感覺自己猛然後仰。視野裏所有的東西突然倒轉,緊跟著便是急速的下墜。耳邊是轟隆隆的巨響聲。然而這樣的情況持續了不到兩秒。她的身體猛然衝擊到什麼表面上,略微滯了一滯,然後便是水天一色的幽藍。

  冰冷突然間從四面八方狂湧而來,有一股巨大的,看不見的衝擊力壓迫著她的身體讓她往下。陸子墨在水中很快放開了她的身體,卻依然緊緊握著她的手,帶領著她奮力往旁邊遊去。水底激烈的水流帶著他們急速的離開了他們墜落的地方,很快那股壓迫力消失,手腳活動起來靈活了很多。初雨便隨著陸子墨奮力往岸邊遊。

  當他們再度回到水面換氣的時候,感覺上好像有的距離並不遠,然而往回看瀑布已經在很遠的地方。陸子墨和初雨並沒有停下來,也沒有急於上岸,順著水流的流向繼續往前遊著,一直遊到了水勢比較平緩的地方,陸子墨才拉著她上了岸。

  兩人這一番折騰體力消耗極大。踉蹌的上了岸便撲到在地面上。初雨疲憊的翻了個身,仰面看著天空。天上萬里無雲,高遠開闊。河邊的樹林頂端就在上面不遠的地方分隔著陽光,讓它們輕柔的灑在她的身上。

  臉上一暖,初雨轉頭,迎面迎上陸子墨急切的吻。他緊緊地抱著她,用力的將她壓在身下,激烈到讓她有幾分疼痛的吻了她很久,初雨乖順的一點都沒有反抗,感覺到他慢慢的,慢慢的放鬆了下來戀戀不捨的放開了她。

  「沒有受傷?」

  陸子墨粗糙的指腹摩挲過她的臉頰。初雨搖了搖頭。陸子墨微用力撐起自己,隨即將初雨也拉了起來:「我們要繼續走。他們距離我們並不算太遠,很容易追上來。」

  初雨點點頭,咬牙站了起來。這一動,感覺到全身的肌肉都在向自己提著抗議。可是她知道現在必須得繼續走。

  兩人渾身濕透此刻也顧不上。一旦進入這樣的密林之中,如果沒有狼犬的幫助,單靠人力想要對他們進行追蹤很困難。更何況納卡還不能打著追捕,而是營救的旗號。

  只是不知道這樣表面的平衡又能維持多久。

  初雨壓下這些憂心的想法,緊緊隨著陸子墨前進著。兩人進了山林,很快就在厚實的森林中隱匿了自己的蹤跡。陸子墨並沒有拖著她走太久,扯了些籐類,又尋了棵大樹,帶著初雨爬了上去。

  深山裏的大樹主要的樹枝比人的腰還要粗。初雨在陸子墨的幫助下儘量往高處攀爬。找到一個斜生的枝丫之後他和她一起坐了下來,隨即便用那些籐條將他們牢牢地固定在樹身上,同時也起到了遮蔽的作用。

  做完這一切,兩人才終於可以放鬆的休息一小會兒。陸子墨一直警戒的聆聽著周圍的動靜,可是除了偶爾的幾聲鳥鳴,並沒有聽見人聲。而很快的,又一個黑夜來臨了。

  這一天過得提心吊膽驚心動魄。現在躺下來依靠著陸子墨,總算可以暫時安心的休息一下。

  他脫去了自己和她身上濕透的衣物,擰幹後就勢搭在枝葉的掩映間。兩人就像兩個初生的嬰兒一般,彼此依靠著汲取對方身體的溫暖。陸子墨脫下衣物之前,從懷裏拿出一個用塑膠密封的小包,此刻打開來,裏面有一把槍,彈藥夾,打火機,還有一個手機和一些卡片。

  陸子墨一手抱著初雨,一手靜靜地擺弄著這些東西。他們在高處。他不能冒險將手機開機。手機螢幕些許微弱的亮光都有可能給他們帶來危險。有的時候人身處於黑暗中,總是       希望能用亮光給自己帶來一種心理上的安慰感,殊不知在那樣的情況下在黑暗中點亮,反而讓自己加倍的危險,等於是將自己打上標記赤裸裸的暴露在敵方的視線下。

  初雨看了一會陸子墨,終是敵不過沉沉的疲乏和睏倦睡了過去。這一覺醒來森林裏已經滿是晨曦,灰亮的光和青藍色的薄霧輕輕的在林間飄蕩著,偶爾幾聲悅耳的鳥鳴。

  陸子墨緊緊地擁抱著她,即使如此,暴露在外的皮膚還是帶著絲絲的涼意。初雨伸手摸了摸衣服,幾乎已經幹了,於是便扯了過來搭在身體上。這一個小小的動作驚醒了陸子墨,讓他驀然睜開了眼睛。

  想來他也是極為睏倦的。初雨記得每次在他懷中醒來,只要自己有些微的動作他就會驚醒。這個男人的神經總是處在一種高度緊張狀態。陸子墨低頭看了初雨一眼,親了親她的額頭:「早。」

  他接過了她遞來的衣物,和她一起穿上。陸子墨藉著高度打量了一圈周圍的情況,沒有急於下地趕路,拿出了昨晚的那個塑膠袋,依然密封起來放在懷裏。

  「我們現在要原路返回。」

  陸子墨試了試槍,看著初雨微微一笑:「也要讓納卡知道,他要為他的愚蠢付出巨大的代價。」



第四十一章 釜底抽薪(中)

  兩人下了地,尋路而行。早上剛起來的時候森林裏有很大的霧,隨著陽光穿透樹冠,濃霧便也慢慢的稀薄,逐漸散去。

  說是要沿路返回去找納卡。但是要從瀑布上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兩人只能迂迴前進。這樣的密林要走上幾天沒有補給是不行的。不過陸子墨彷彿胸有成竹。帶著初雨一邊辨識著方向,一邊前進著。

  隨著太陽漸漸升起,森林裏慢慢的熱鬧了起來,充滿了生機。鳥鳴聲,蟲鳴聲,還有風撥弄樹冠的沙沙聲。

  離開了納卡的隊伍。也許是心情的放鬆。兩人走起來容易了很多。初雨在陸子墨的幫助下行走的還算輕鬆,抬頭看看他:「你的野外求生能力真強。」

  陸子墨手裏拿著一枝長長的樹棍,不斷的敲擊著前方的路面。這樣的森林裏多蛇。不過通常說來蛇都不會主動攻擊人類。用樹棍敲打地面發出的震動會告知前方的蛇他們要經過,從而讓蛇主動地規避。陸子墨低頭笑了笑:「我在特種部隊待過,和巴與是戰友。」

  提到巴與,兩人之間的氣氛驀然一滯。經過了這些天,完全沒有巴與的消息。當時受了那麼重的傷,以納卡的心狠手辣來說,巴與活下來的可能性不大。

  陸子墨沉默了一會兒:「我們是海豹。」

  海豹就是水陸兩棲的特種兵。負責秘密潛入,或者暗殺。陸子墨的思維回到了遙遠的過去:「有一次我們一起執行一項暗殺任務。當時一個弟兄疏忽,被對方埋伏的一個人衝了過來,衝著巴與開槍。那時候我沒有猶豫擋在巴與的面前差點死掉。從那以後巴與就發誓,他的命就是我的。所以三年後我退伍,後來跟著金爺混,巴與也就一直跟著我。」

  陸子墨扭頭看了看初雨:「我相信巴與有辦法自救。」

  現在也只能這麼相信,來給自己信心。這樣的想法沉重的讓初雨喘不過氣來。抬起頭看天空,太陽自斑駁的樹冠中若隱若現,不知不覺間時間就逼進了正午。長時間在森林中行走感覺很奇怪。這樣的森林空氣濕度很大,走的時間長了覺得肺裏都是水,每一次呼吸都會牽扯著難受。可是嘴唇卻又幹的發白皸裂。

  陸子墨帶著初雨走的路遠離了瀑布下方河水的流向。納卡的人沒有在森林裏求生的豐富經驗,面對這樣龐大的叢林他們沒有膽量深入太多。而且補給也不允許他們過於深入。所以按照陸子墨的推斷。納卡的人只會沿著瀑布下游的河水往前搜尋一段。搜尋不到他們就必須沿著溪流的走嚮往回返。

  陸子墨帶著初雨去的,是森林裏的補給站。

  森林裏真的有一個補給站,雖然並沒有在先前地圖上所標出來的地方。這個補給站是早些年陸子墨和巴與出來打獵時,和山裏的一些農戶獵戶在野外設立的。找到補給站並不算太困難。他們當初設立的時候在森林的大樹上作上了只有設立人才明白的路標。

  補給站其實就是森林中的一個小樹屋,高高的架在樹冠上。陸子墨拉著初雨爬了上去,上面豁然開朗,整個森林的景色盡收眼底。如同無邊的綠色海洋,在風中連綿起伏。

  這個樹屋很寬敞,外面甚至還有一個平臺。樹屋由浸透了桐油的樹木籐條構建而成,所以防潮防水。樹屋的天棚上已經自然生長了許多的籐類,形成了一個天然的屏障,瀑布一樣的垂掛下去。

  屋子裏有用塑膠包裝密封起來的幾床毛毯。除此之外還有糧食,固體酒精爐,武器,一台小型發電機和衛星電話。

  陸子墨先拿出了壓縮餅乾和初雨一起吃了點,然後便又從懷裏拿出了那個塑膠包裝,取出裏面的手機開機,已經沒有電量。初雨看著陸子墨,他彷彿是感覺到了她的疑問,沒有抬頭:「這是巴與當初從汶萊身上拿下來的東西。也許有用。」

  他們的運氣不錯。汶萊的手機是太陽能充電型。在陽光下放置了一會兒開機之後,陸子墨仔細的在裏面查找著,很快就在汶萊的手機上發現了一些視頻片斷。是汶萊和毒蛇見面,以及和納卡見面的片斷,另外還有一些通話錄音。

  汶萊保存這些東西,顯然是別有用心。重要的是汶萊和納卡見面的視頻片斷,詳細的交代了當初貨物的安排情況。正如那時所發生的,軍隊所押運的是個餌,初雨劫走的車是個餌,而真正運往曼谷的貨也是假的。

  真的貨物交給了納卡運走交給毒蛇。

  初雨也被這樣的視頻片斷所震驚。陸子墨看完了視頻,拿著手機沉默了很久。隨即將手機放到了身邊抬頭看天:「原來他打的是這個主意。」

  初雨不明白的看著陸子墨。後者扭頭看向她:「納卡沒有把貨交給毒蛇。從一開始他就和汶萊準備將貨秘密的吃下去。」

  陸子墨轉身從袋子裏拿出幾塊壓縮餅乾,分別放到地面上,對著初雨示意:「這是毒蛇,這是索菲和拉瑪。這是納卡,這是汶萊,這是金爺,這是我們。」

  陸子墨拿起代表金爺的餅乾:「金爺丟失了貨物,派遣我們去尋回。納卡一早就被毒蛇收買。因此秘密達成協定,要幫毒蛇推翻金爺吃掉這批貨。這時候納卡知道了汶萊也是毒蛇的人,納卡害怕自己反被毒蛇吃掉,私底下和汶萊達成協定。」

  陸子墨說著拿起了代表自己的餅乾:「我們追著貨而來。於是納卡和汶萊就偷天換日,準備借我們的手說貨物被劫走,然後他們就可以順利成章的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納卡應該是一早就已經打算對付我們。」

  「當時我們抓到了汶萊,因為時間緊迫,還沒有來得及從汶萊那裏逼問出什麼消息。可是知道這件事情的納卡已經沉不住氣,因為害怕事情暴露毒蛇和金爺雙方都知道他的背叛,所以不得不提前發難,幹掉了巴與,抓著你威脅我替他完成接下來的事情。」

  經過陸子墨的推斷。事情漸漸的變得清楚明晰。陸子墨拿起代表汶萊的餅乾,啪嚓一聲捏為兩半:「不過恐怕汶萊自己也沒有想到,他會落到我們的手上。對於納卡來說,少一個分一杯羹,他就可以獅子長大口整個吞下他所想要得東西。汶萊只怕凶多吉少。」

  初雨不明白的看著陸子墨。陸子墨笑了笑:「在車上的時候報紙新聞的頭條就是廢屋的那起兇殺案。當時汶萊被我們帶走。剩下的怎麼會是三具燒焦的屍體?他們確認屍體的身份是通過現場作為假餌的貨車裏遺留下來的三個員警的警官證。」

  「就算汶萊有這個打算想要通過死亡洗掉自己的身份然後拿了貨跑路。他的死訊畢竟已經公佈了出來。納卡大可以在之後在毒蛇的面前將汶萊的死因盡數推倒我身上。然後就把假死變作真死。」

  「他的這個計畫真是天衣無縫。唯一沒有料到的就是我們會在關鍵時刻從他手上逃出來。也沒有料到當時貨車上報紙新聞報導的三具屍體會給我這麼大的啟發。」

  陸子墨捏碎了手上的餅乾:「納卡輕鬆自在的日子,也該到頭了。」

  本來認為如果追不到陸子墨和鄧初雨,因為森林裏的生存環境惡劣,納卡就會知難而退另謀生路。但是從目前的情況看來,納卡顯然不能冒險讓唯一知道真相的這兩個人活著走出去。一旦陸子墨透露出汶萊沒有死的訊息,毒蛇便會明白納卡背叛了他。而且金爺也會知道納卡和毒蛇勾結的事情。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想盡一切方法在這裏捕殺陸子墨。

  既然知道了納卡的想法。陸子墨反而不再著急去追蹤對方。現在的情況是,他們晚一天出現,納卡的心理恐懼就會更大一些。

  於是他們就暫時在樹屋住了下來,條理已經疲憊至極的身體。這裏總算安全。

  夜晚無聲無息的來到了。困極的兩人終於完全的放鬆精神睡了過去。等到半夜初雨醒來的時候才發現陸子墨不在身邊。撐著身體起身,他在外面。初雨看著站在外面露臺上的陸子墨。這裏因為在高處,月光很好。淡淡的銀色籠罩著大地。將他的影子在地板上拉得長長的。

  晚上的時候風停了,很冷。森林裏早晚的溫差幾乎能夠達到二十度。初雨拿出毛毯裹著自己。可能是為了防蟲防腐,毛毯裏面放置有松香,於是房間裏那淡淡的松香味就這麼若有若無的瀰散開來。

  這個男人厲害的讓她難以想像。初雨裹緊了毛毯。輕描淡寫的兩句話,整個局勢已經完全的改變。他捉住了納卡的七寸,雖然他們的處境依然非常的危險,不過至少現在,他們找到了一個突破口,贏得了一段寶貴的緩衝時間。

  初雨起身來到屋外。踩在樹木拼接的地板上,不可避免的發出了吱呀的聲響。陸子墨在她走到身邊之前就已經發現了她的存在,轉過身,伸手連同毛毯一起,將她緊緊地裹在了自己的懷裏。

  暫時的安靜讓初雨沉默著不想說話。身後的男人將頭埋在她的頸窩裏,安靜了幾秒,突然開了口:「是不是打算離開我了。」

  初雨微微的一驚。因為陸子墨的話,心裏漸漸的泛起痛楚來。他明白她的心思。這麼厲害的,能夠洞察人心的男人,又怎麼會不明白她那點小小的心理活動?

  「嗯?」

  他的聲音,低沉醇厚的響在耳邊。感覺到他的唇落到了自己的皮膚上,順著血管的脈絡緩緩上移,讓她心跳加快。陸子墨扯掉了她身上的毛毯,裹在自己身上複又抱住她。他的體溫和氣息於是毫無阻隔的傳來。

  初雨低下了頭。因為不想對他撒謊,所以沒有回答。初雨握住了陸子墨的手。他的手指修長有力,骨節分明。左右手的食指處都有厚厚的繭,那是長期用槍的人留下的痕跡。她的指尖就在他指腹上的厚繭上遊移著,感受著這個男人的隱忍。

  從被汶萊拿來向陸子墨要脅之後,他們之間一直存在著隔閡。只是因為生活讓他們疲於奔命,所以不得不選擇忽視。可是隔閡到底還是存在了。也許問題在於她的身上。是她再也沒有辦法用以前的心境來面對陸子墨,沒有辦法用以前的目光來看待陸子墨。

  那時候在公海,雷諾用她來要脅的時候,陸子墨罔顧她的生死,她原諒了他。因為那時她尚且不能確定自己的感情,又怎麼能夠讓這樣的男人來確定她在他心目中的位置。

  可是這一次,她沒有辦法再說服自己。

  她不想回頭去考慮汶萊曾經說過的那些話。畢竟立場在這裏,他的話無論如何都是挑撥。問題是陸子墨的態度。他當時,是打算犧牲她的吧。

  打算犧牲為了他拋棄了自己家人的她。

  打算犧牲這麼長時間以來,不顧危險生死相隨的她。

  打算犧牲為他推翻了自己的道德底線,為他動手殺人的她。

  打算犧牲下定決心和他在一起,連明天在哪裡都看不見的她。

  初雨覺得心又疼又涼。她沒有辦法原諒這樣的陸子墨。

  愛情是不是就是這樣子,總會讓人變得得寸進尺。最開始的時候都是說為了對方什麼都不計較可以付出一切,原來她鄧初雨也不過是一個俗人。忍受不了這麼長時間的感情付出之後,對方這樣的選擇。

  什麼毫不計較,什麼完全犧牲,原來都還是渴望對方給與她所想要得回應。

  陸子墨的唇移到了初雨的耳後,張嘴輕輕的含住。這個小小的動作讓懷裏的人微微一顫。他們之間就像是一個死結。彼此都清楚地知道這一點,所以彼此都不想去輕易的碰觸。

  既然是死結,也只能越扯越緊,越讓彼此沒有迴環的餘地。

  陸子墨握住了初雨輕輕撫摸他的手,一用力拉扯著她滾到了露臺上。兩人的撞擊讓露臺危險的顫動著。糾纏中毛毯散開。涼意就從每一絲毛孔裏滲透進來。初雨抬起胳膊環住上面的陸子墨。感覺到他的手在毛毯裏順著她的腰一路下撫,扯開了她的衣服。

  寒冷讓皮膚的觸感變得更加光滑細緻。他的撫摸彷彿帶著火,引燃了她的身體。

  初雨的身體弓起,完美的貼合著他的身體線條。月光下兩具彼此熟悉到極點的身體再度貼合到了一起。初雨輕輕的,完全不能自抑的呻吟著,感覺到陸子墨握住了她的腰,重重的撞入了她的身體。

  彷彿某種小獸受傷時發出的叫聲。初雨吃痛,用力的咬住了陸子墨的胳膊。他緊緊地抱住了她,完全不給她緩衝的時間,悍然的進攻。

  森林裏涼霧浮動。雜亂的喘息聲漸漸的平息了下來。席捲過身體的風暴過去,初雨疲憊的扭頭,長長的頭髮海妖一般散落在身後。月光映照著她曲線完美的裸背,帶著幾分蒼白烙印在陸子墨的眼底。這個男人眷戀的伸手撫摸著她漆黑的秀髮,輕輕的開了口:「等我們離開這裏,你想走就走吧。」

  初雨緊緊地閉上眼睛狠狠咬住了面前的毛毯。鼻間一陣酸脹。淚水瞬間湧上眼眶,被她硬生生的逼了回去。心裏解脫而又失落。說不出的複雜感覺緊緊地交纏在一起。

  第二日陸子墨重新修整了裝備,帶著初雨再度出發。經過了昨晚兩人之間變得沉默了許多。也許是有意避著對方,一路行來彼此都沒有率先開口。

  陸子墨的野外生存能力不僅很強,同時還是追蹤高手。根據地面草地的倒伏情況,森林的植被被踩塌的情況,還有留下的一些別的人類活動過的痕跡很快的就悄然無聲的尾隨上了納卡的隊伍,而此刻對方還一無所知。

  誠如陸子墨所料。納卡出於種種考慮依然留在森林裏。但是他們不敢過於的深入。所以這兩天一直是沿著瀑布的流向在搜尋。一無所獲之下,眾人又沿路返回。此刻就在當初的瀑布口出紮營。上游在形成瀑布之前首先形成了一個平靜的深潭。裏面魚類眾多。看起來這幾日他們就靠捕魚活了下來。

  陸子墨和初雨繞道而來,反而倒了納卡所在之地的高處。兩人居高臨下的看過去,下面的情況一覽無遺。營地很簡單。他們也沒有什麼完整的裝備,席地而睡。這一天的搜尋剛剛結束,一群人在岸邊生起了篝火。繚繚的幾許青煙就這麼慢慢的瀰散在空氣中。

  「接下來我們要做什麼?」

  初雨輕輕的開口。陸子墨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俯到她的耳邊:「等待。納卡的耐心差不多也應該耗光了。他如果知道在這裏找不到我,下一步應該就是回到他的地盤上,另謀打算。」

  陸子墨十餘年和納卡一起生活的日子沒有白費,準確的把握了這個男人的心理情況和動態。下午時分,納卡果然命令一行人收拾東西再度出發,看樣子是打算順著來時的道路走出森林。

  陸子墨幽靈般的墜在納卡的身後。出了森林,此刻外面關於員警被殺案的查尋鬆懈了一些,他們都很順利的找到突破口回到了清萊。

  到了清萊之後陸子墨並沒有著急和金爺的人接觸。他不想打草驚蛇。果然納卡在詢問發現陸子墨沒有消息後鬆了口氣,他也沒有著急進山,不知道是不是想要截殺陸子墨,在清萊住了下來。

  「他一定是在等人。」

  陸子墨和初雨找到了一戶民居。這裏也是陸子墨私人的據點之一。雖然長期沒有使用,倒也還算乾淨,無論如何,和前段時間他們生活的環境比起來,已經算是天堂了。

  陸子墨的推斷沒有錯。跟在納卡身後暗中監視了一天,第二天一大早,納卡果然獨自一人離開乘車前往湄公河邊。

  陸子墨開車帶著初雨尾隨而行。他們跟的並不緊。納卡很謹慎。開著車在清萊轉了一個多小時才去了真正的目的地。

  陸子墨沒有將車開下河邊。為了避免引起納卡的懷疑將車開到了高處一家咖啡廳的停車場。這裏居高臨下,正好可以將臨河道上的一切盡收眼底。

  下麵的臨河道上停的車也不少。三三兩兩整齊的沿著車道的一側擺放著。另一側有許多人正在垂釣。這個季節秋高氣爽,正是釣魚的好時節。陸子墨從駕駛台下面拿出一個望遠鏡,一分為二,給了初雨一個。

  初雨拿過望遠鏡看下去,納卡停了車,從後備箱裏取出釣魚用的垂釣用品,走到河邊撿了個位置坐下。

  納卡的左右都是垂釣者。納卡坐了不久,從距離他不遠的地方施施然走過來一個女人。雖然穿著薄毛衣和防風馬甲掩去了身體婀娜的曲線,雖然將一頭長長的波浪高高盤起,雖然黑色的墨鏡擋住了大半個臉龐,初雨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這個女人正是毒蛇的女兒索菲。

  索菲的身後緊跟著兩個男人。一個男人身材高大,初雨也曾經見過,是索菲身邊寸步不離的保鏢,另外一個男人就更加的熟悉,是拉瑪。

  沒想到他們竟然離開了緬甸公然來到清萊活動和納卡接頭。初雨放下望遠鏡看了看陸子墨,他還聚精會神地盯著下麵。

  雖然知道了和納卡見面的人是誰,卻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拉瑪拿過折疊凳放到納卡身邊讓索菲坐下,替她準備了一個釣鉤遞過去。初雨在旁邊開了口:「原來拉瑪是毒蛇的人。」

  「不,拉瑪是索菲的人。」

  陸子墨回答了初雨的自言自語:「拉瑪是索菲的情夫。表面上看是為毒蛇辦事,其實是替他自己和索菲辦事。」

  「有區別嗎?索菲不是毒蛇的親生女兒?」

  初雨奇怪的扭頭。陸子墨暫時離開望遠鏡看了初雨一眼:「初雨。他們的關係和普通人不太一樣。親情對於他們來說敵不過利益的驅使。索菲並不是毒蛇唯一的女兒。早先毒蛇有一兒一女,蒙泰也就是索菲的哥哥,先前是毒蛇最得力的助手。三年前蒙泰在大峽谷和人交易的時候被殺,索菲就成了毒蛇唯一的繼承人。索菲吃掉了蒙泰先前負責的一切在毒蛇座下迅速壯大了自己的勢力。」

  「你的意思難道是……」

  初雨看著陸子墨,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睛。陸子墨淡然地嗯了一聲:「索菲殺了蒙泰。因為沒有確實的證據,也因為毒蛇還需要索菲替他辦事,所以沒有追究。」

  「這些年索菲公然和毒蛇抗衡了很多次。」

  陸子墨放下望遠鏡,捏了捏自己的鼻樑:「我和索菲的婚事,索菲就曾經拒絕過。後來我帶著你離開鑽石場,索菲帶著人去搜淘金場,也是違背了毒蛇的意思。包括再後來她讓拉瑪暗地裏抓捕我們想要吃掉金爺的那批貨,這一切都是在毒蛇眼皮底子下悄悄進行的。」

  陸子墨曾經告訴過她,索菲和他的婚事是毒蛇使出的一招雙刃劍。一方面是為了拉攏,一方面是挑撥。索菲明明知道毒蛇的意思是想通過陸子墨蠶食金爺的地盤還公然作對……不對。金爺的人應該早就搭上了納卡。所以從淘金場裏逃出去的時候納卡才將山上據點的位置出賣給了拉瑪,讓他守株待兔的捉住了陸子墨和初雨。

  再想想納卡的立場,這是不是代表。拉瑪和索菲已經和納卡站到了一條戰線上?

  這樣一想不難推斷出他們的利益協定。拉瑪和索菲一定是許諾納卡幫助他除掉陸子墨和金爺上位,納卡則許諾幫助索菲,替代毒蛇。

  初雨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陸子墨微笑著看著她:「你可以開一家偵探社了。」

  看起來她的推斷陸子墨是認可的。下面納卡和索菲談完,收拾了東西左右張望了一陣,先行駕車離開。

  索菲並沒有急於走,還在那裏閒適的釣魚,不時和身邊的拉瑪調笑兩句。陸子墨放下望遠鏡,將槍檢查了一下放好。初雨看著陸子墨推開車門打算下車:「你打算去哪裡?」

  陸子墨轉身將一個耳機替初雨戴上,對著她微笑:「在這裏等我,我要去會一會索菲。」

  他沒有再多說什麼關上了車門,看了看周圍,撿了條通往河邊的小道不急不徐的走了下去。陸子墨剛才河道邊出現,拉瑪就已經看見了他。他的臉色驟然一變,和索菲身旁的保鏢驟然緊張的站了起來,手也摁在了腰間。

  「不要這麼緊張親愛的。」

  耳機裏清晰的傳來索菲的聲音。索菲伸手拍了拍拉瑪:「怎麼說陸也是我的未婚夫。未婚夫來見未婚妻也沒有什麼不對不是嗎?」

  陸子墨笑了笑,走到先前納卡坐的座位上坐下:「什麼時候來的清萊?怎麼也不通知一聲?」

  「我可是合法入境的遊客。來清萊旅遊觀光也不可以?泰國政府都允許我到這裏來,難道親愛的你不允許?」

  索菲嫵媚的一笑,傾身向前曖昧的撫摸陸子墨的手臂:「這麼久不見,難道你不想我?」

  「未婚妻來見未婚夫有什麼不可以?」陸子墨輕輕的拂掉了索菲的手:「不過你在見我之前是不是不應該和別的男人見面?」

  索菲哈哈哈哈的大笑了起來:「陸,你別告訴我你在吃醋。」

  陸子墨不置可否,淡然的掃了索菲一眼看著遠處的河面:「和納卡見面有什麼意思?他答應交給你的那批貨不是已經被員警吃掉?怎麼你們還有見面的價值?」

  索菲的臉色微微一變,笑容慢慢的從她的臉上退去,可是她很快就掩飾住嬌嗔一聲:「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明人面前不說暗話。你們在做什麼,彼此之間有什麼交易我很清楚。」

  陸子墨笑笑:「我來就是想和你好好的談談。」

  這一次索菲不再笑。冷淡的看了陸子墨半晌:「哦,你想和我談什麼?」

  「交易。」

  陸子墨彎腰,在索菲身旁的魚桿裏隨意選擇了一個,遠遠的拋了出去:「索菲。與其和納卡合作,不如和我合作。」

  索菲沒有說話。陸子墨低頭笑了笑:「至少我不會愚蠢的在和你合作的時候暗地裏吃掉談好要交給你的貨然後告訴你。這份貨物已經被員警收走。」

  這句話讓索菲的表情再度變了變。陸子墨扭頭直視著索菲:「仔細思考一下,索菲。」

  陸子墨說完了這句話,下面一陣讓人窒息的沉默。索菲默然不語。初雨緊張的注視著下方。陸子墨沒有看向索菲,安靜的看著河面,給她一個思考的空間。拉瑪想要說些什麼,被索菲抬手制止住了。

  「這是你的意思,還是金爺的意思?」

  索菲沉吟半晌,終於開了口。陸子墨笑笑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三年前在大峽谷蒙泰的死,你認為毒蛇真的不明白你的心思?想不想知道當初毒蛇和我談起你的婚姻時都說了些什麼?」

  索菲看著陸子墨的眼神變得很冷,陸子墨聳聳肩:「我一直認為你既然能殺蒙泰,必然是個不會顧慮太多能做大事的人。不管是我的意思還是金爺的意思。我們都比納卡能給你更大的幫助,更快的達到你的目的。」

  「哦。利用我來推翻我爸爸,然後你們再將我蠶食?」

  索菲輕哧了一聲:「難道你們認為我弱智到這一點都看不出來?」

  「毒蛇要把你嫁給我,何嘗不是利用我來推翻金爺然後將我蠶食?」陸子墨針鋒相對毫不退讓:「現在是你的機會。把話說明白了我確實是在利用你,納卡這個蠢貨必須要除掉。在這個地方我有顧忌不能自己動手。就看你有沒有那個能力讓我利用。」

  索菲環抱住雙手安靜的看了陸子墨半晌,彷彿在審度他所說的話。陸子墨平靜的和她對視著。索菲的臉上慢慢的又綻放出迷人的笑容:「陸,親愛的,我們是未婚夫妻不是嗎?我怎麼可能不幫你去幫助一個外人?」

  「那好。」陸子墨傾身,眼神掃過索菲背後的拉瑪:「我希望你說的話能夠完全代表你的意思。」

  索菲臉上的笑容更深,彷彿聽不懂陸子墨的話一般:「我的話當然完全代表我的意思。不過親愛的。既然要我和你合作,是不是應該給我一個見面禮來表達你的誠意?」

  「我當然會表達清楚我的『誠意』。」陸子墨嘴角一彎:「合作愉快,索菲。」

  陸子墨站起身轉身離開。初雨依然緊盯著下麵。索菲的臉色在陸子墨轉身之後陰沉了下來,旁邊的拉瑪彎腰和她爭執了幾句,但是很快平息。陸子墨慢慢的沿著另外一條路往上走:「初雨,先不要著急離開,看清楚我的身後有沒有尾巴。」

  初雨依言留在車裏沒有動。陸子墨走到公路上,混入公車車站排隊的人群裏。陸子墨上來後不久,索菲果然派人吊在他的身後。除此之外還有兩個形跡可疑的人,明顯也是咬著陸子墨不放。

  初雨將自己看到的情形告訴了陸子墨,詳細的形容了跟蹤他的人的外貌衣著。他嗯了一聲,隨著人流開始上車,彷彿講電話一般自然而然:「你先回家。我甩掉尾巴後去找你。」

  初雨看著陸子墨上了車。緊跟在他身後的幾個男人從車的後門也擠了上去。公車很快離開了車站消失在初雨的視線之中。初雨看看下面,索菲和拉瑪依然還在原地,不過此刻他們沒有再談論什麼,而是偎在一起真的釣起了魚。

  初雨又等了十餘分鐘方才離開,她也不敢貿然的直接回家。在清萊市轉了幾圈,確認沒有人跟蹤之後才回到自己的住處。沒想到陸子墨反而快她一步先到家。

  陸子墨在房間裏明顯等的有幾分焦急。看見她方才放鬆了下來。抱了抱初雨陸子墨打開筆記本,上面有從汶萊的手機裏考出來的全部備份檔案。上面除了電話簿,短信和通話紀錄,還有許多別的資料。包括汶萊的銀行帳戶,都已經通過手機銀行服務和他的電話綁定。

  「現在輪到我反擊了,初雨。」


作者: jie71698    時間: 2012-8-28 01:0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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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釜底抽薪(下)

  納卡留在清萊,一方面是為了和索菲接頭,另一方面,也是為了狙殺陸子墨。

  要在納卡的眼皮底下做動作,他自然要萬分小心。

  先前在森林裏的時候他曾經和她說過。出來之後等到一切平息,那時候的她如果想離開,他會讓她離開。

  初雨看著陸子墨沉默的在那裏整理從汶萊的手機裏導出來的資料。他全神貫注在自己手上的事情上,並沒有注意到身後她的眼光。又或者。他知道她在看著他,只是選擇了視而不見?

  現在還沒有到可以安全離開他的時候。

  什麼時候她已經在這件事情裏被捲的如此之深。而今的鄧初雨,已經牢牢地打上了陸子墨這個標籤。初雨靠著微敞的窗戶,感覺到冰冷的夜風一縷一縷鑽了進來,慢慢的撫過她的皮膚。她還有能夠安全離開他的那一天嗎?

  她想離開他嗎?

  初雨捫心自問。然而這個問題就像一把刀子,狠狠的在她的心口劃下一道口子,瞬間獻血淋漓。疼得她一縮。初雨皺起了眉頭苦笑。如果連想都不能想,那麼當事情真的到來的那一天,她又怎麼去面對?

  那邊螢幕一閃,陸子墨關了機。因為不想引起注意,所以屋子裏並沒有亮燈。先前依靠的是筆記本微弱的照明,現在房間裏突然陷入了黑暗,彼此都看不見對方。

  陸子墨在桌邊頓了頓,起身準確的向她走來。果然,雖然他在做著自己的事情,但是應有的警戒心一點都沒有少。他知道她在看著他。

  他走到她身邊半蹲下身子,伸手輕輕將她抱起。初雨恍然,也許他以為自己等不住,已經睡著了。於是她也沒有反抗,由著他抱起來走向床鋪。

  他抱著她躺下,抬手推開了床頭的那扇窗戶。外面的月光灑了進來,讓屋子裏蒙起一層銀輝。

  他們住在山上,窗戶外正對的是一片樹林。夜風輕拂,林濤微送。初雨翻了個身,背對著陸子墨睜開了眼睛。

  「我知道你沒睡著。」

  耳畔一熱,傳來他的呼吸。初雨聞言轉過身子,和他正對。他俯低頭看著她,抬手,修長的手指撫過她的面頰:「小雨滴,一直跟著我,讓你受苦了。」

  「可是現在的你沒有選擇的餘地。為了我們彼此都能活下去,你現在只能跟著我,寸步不離。」

  陸子墨幾不可聞的歎息一聲,擁著她躺下,仰面看著黑沉沉的天花板。

  「你現在打算怎麼做?」

  初雨柔順的依偎在他的懷裏:「需要我做什麼?」

  「現在我逃出了納卡的掌握,對他來說是一個最大的不安定因素。我想納卡現在應該不再有什麼雄心壯志。」陸子墨冷笑一下:「害怕暴露後金爺和毒蛇的雙重追殺,他現在留在清萊應該就是打算處理了那批貨物,然後捲著遠走高飛。」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那批貨當時應該被納卡轉到了清萊。畢竟這裏是金爺的勢力,他想做什麼都能順利安排人手,不會輕易橫生枝節。」

  她聽著這個男人理智的分析著。

  陸子墨何嘗不冷血?

  「所以現在我要做的,就是從納卡的手上入手。查到那批貨的去處,把消息賣給索菲做為人情,然後再把索菲收到貨的消息發給毒蛇和金爺。如果可以,」陸子墨停頓了一下:「當然是把那條美女蛇一起除掉最好。」

  他渾身都是森冷的殺機。那樣冰涼的感覺讓初雨覺得不舒服。她坐起了身,在陸子墨的注視下下床走到了窗邊看著外面。

  什麼時候開始,她會這麼淡定的聽著身邊的人告訴她,如何去設計算計別人的生命?!

  普通簡單的生活對於她而言,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你需要我做什麼?」

  初雨轉過身,看著身後沉默看著她的陸子墨。他安靜了一會兒:「我不能在清萊輕易的走動,目標太明顯。你對這個城市很熟悉,化妝之後不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我需要你明天去一個地方。我要查納卡的交易記錄。」

  對於他們而言,這些錢都是來歷不明的黑錢,自然不可以按照通常的那般放到明面上來。金爺雖然是泰國最大的毒梟,盤踞在清萊深山之中,但是他的名下依然有一家很大的公司。這家公司臺面上的老闆是一個完全正當的生意人,這家公司存在的主要目的,就是洗黑錢。

  「這麼大一筆帳,納卡會通過公司轉賬?」

  第二天,陽光明媚,初雨一身遊客的打扮,站在清萊市的中心大道上。她戴上了金色的大波浪假髮和藍色的隱形眼鏡,用藥水將眉毛也染成了金色。此刻穿著一身白色的亞麻衣服,還佩戴了一個大大的草帽和墨鏡,混跡在一個旅行團之中用耳機和陸子墨通電話。

  「他會。」

  耳機裏陸子墨的聲音低沉的傳來:「這批貨轉化成金錢數額巨大。他沒有別的管道可以將這筆錢轉出去,所以只能冒險通過這種方式。」

  「初雨,你對這方面不太瞭解。」陸子墨頓了頓:「公司裏雖然有那個明面上的老闆坐鎮,但是背後畢竟是金爺在做主。納卡坐的是山寨裏的第二把交椅。如果他堅持要親自操作,那位老闆也不敢過問。所以只要他的動作足夠快,能夠瞞住金爺,他就有機會將錢轉出去。到時候躲到天涯海角,這邊的追殺有了那麼大一筆錢,他也總能想到方法應付了。」

  那家公司主營對外貿易,也經營一些普通成色的珠寶,在大樓的一樓有個店面,所以是旅行團到此旅遊時導遊的必經之地。公司也因此在大廳的一側隔離出來一個專門的休息間,裏面有電腦,可以免費上網。

  初雨隨著人流進了珠寶店之後,在各個櫃檯前轉了一圈,隨後便詢問衛生間在哪裡。客氣的工作人員引導她出了珠寶店的範圍,進入了大樓內部,指了指一樓走廊的拐角:「您一直直走就到了。」

  「謝謝。」

  初雨微笑,在店員的注視下去了衛生間。隨即店員便轉身回了商舖。

  大樓裏人來人往,上班時間,人不少。初雨在衛生間裏站了一會兒,摘掉帽子和墨鏡,拿出陸子墨事先替她準備的磁卡,鎮定的走了出來,刷開專用電梯後,逕直去了十七樓。

  這一層平時是沒有人的。每個房間的門,包括走廊的大門和到達這裏的電梯都須要專用磁卡才能打開。納卡持有這裏的卡,陸子墨自然也有。

  電梯門打開。初雨感覺自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然而外面一片沉靜。這個地方除了山寨的人,公司根本沒有人上來。

  陸子墨所料不錯。納卡要轉賬,這段時間便要親自操作。這麼大的事情,他沒有人可以信任。所以連最初十七樓駐守的兩三個人也被他支走。怕的就是有動靜傳到金爺那裏去。陸子墨棋行險著,這裏果然是最危險,也是防守最薄弱容易突破的地方。

  初雨鎮定心神。因為一個人也沒有,所以除了電腦和空調嗡嗡的聲音之外。安靜的讓人耳膜發疼。

  初雨迅速刷開門進入了內部的辦公室。她不能直接進入納卡的辦公室,那裏需要指紋驗證。可是大廳的辦公電腦上也有賬務系統,這就足夠了。

  初雨緊張得手心全是汗,磁卡插入後順利的開啟了電腦,看著螢幕上的啟動條初雨覺得這段段的幾秒時間過得格外的漫長。

  十七樓進行了電子遮罩。到了這裏除了固定電話以外,手機已經無法和外界進行通訊。初雨進入電梯的時候已經掛斷了和陸子墨的通話。她等得心臟怦怦直跳,終於電腦開機了,初雨直接進入了電腦上另外設置的,公司的財務系統。

  有磁卡的幫助這一切操作起來並不算太難。這麼短的時間裏不可能一條一條的去查詢納卡最近的動向,所以只能將整個檔拷貝走,然後再分析。初雨將手機藍牙打開,下載了上面所有的資料,迅速關機拔出磁卡,往電梯口走。

  這前後總共不過短短的兩三分鐘。初雨卻覺得渾身都被冷汗濕透了。剛到電梯間口,初雨頓時呆住了,只覺得手足冰涼。眼前的電梯上面的數位顯示欄上,一個一個的紅色字體正在變幻著,眼看著,就要和上來的人在這個地方避無可避的狹路相逢。



第四十三章 網

  顯示欄上紅燈跳動的數字越來越近。初雨只覺得自己渾身都僵住了,沒有絲毫力氣挪動分毫。血液全部湧上大腦,讓她覺得眼前的一切景物都開始旋轉。

  她必須鎮定下來。初雨緊緊握住了拳頭,逼著自己扭頭迅速掃了一圈大廳,發僵的肌肉讓這小小的動作也帶來一陣陣的刺痛。

  十七樓的設計讓大廳裏一幕瞭然,沒有任何可以藏身的地方。當初為了保證十七樓的安全,本來的安全通道口也在後期用水泥封上。

  沒有時間再猶豫了。初雨瞥了一眼已經跳動到十五的數位,當機立斷的轉身,向著衛生間的方向跑去。

  幾乎在初雨避進衛生間的同時,外面傳來叮的一聲脆響,隨即是幾個人錯落的腳步聲和交談聲。初雨咬著唇站在衛生間的中央,她的處境依然絲毫沒有改變。這裏的衛生間是單獨而且唯一的,一旦有人進來,她就將無所遁形。

  曾經與陸子墨在機場酒店的一幕掠過腦海。初雨抬頭,頂上的通風欄如果踩到洗手臺上的話,自己應該能夠輕易的夠到。初雨迅速爬上洗手台,伸手去推那鋼質的通風欄,卻紋絲不動。

  大滴大滴的冷汗順著她的額頭淌下。初雨抬手抹了下眼鏡,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已經到了喉嚨口。外面的聲音乎遠乎近。她完全無法想像,自己如果落到了納卡的手裏,會是什麼樣的下場。

  初雨伸手透過通風欄的間隙摸進去。摸到了對角固定用的螺絲釘,當下取下自己耳朵上的耳環,藉著它的稜角卡住了螺絲的口,開始往外旋。

  借助於她外科醫生優良的手感和靈活的手上動作,很快螺絲釘就被她順利的旋開。整個過程裏初雨一直摒住了呼吸,這次再往上用力一推,通風欄被成功的抬了起來。

  外間有人說著話朝廁所靠近。初雨咬牙用力,撐著自己爬了上去。幾乎是她的腳尖剛剛從下麵的空間消失,外面的人就推門走了進來。

  初雨的心臟劇烈的跳動著,覺得自己渾身的力氣都消失了。此刻渾身已經被冷汗浸透。而從她藉口上廁所到現在全部過程卻不過十分鐘而已。

  如果外面的人此刻抬頭,就能看見本來應該有通風欄的地方此刻只剩下黑洞洞的一個通風口。初雨整個人躺在通風口邊,看到下面的那個男人進門之後徑直去了左側的小便器旁。初雨咬著牙拼盡最後一絲力氣,悄無聲息的將通風欄放了回去。

  那個在小便的男人彷彿察覺到了什麼,突然回頭向後方看來。初雨猛地縮起了自己的身體。男人疑惑的掃了眼衛生間,動作迅速的拉上長褲的拉鏈,拔出手槍,一個箭步靠到衛生間隔間的門外,然後猛力踢開。砰的響聲迴盪在空蕩蕩的房間裏。男人鬆了口氣。四處打量了一番,方才搖搖頭出門去了。

  初雨放鬆了四肢躺在天棚上一動不動。整個人已經完全虛脫掉了。她抬起手錶看了看時間。導遊會帶著旅行團在這裏停留半個小時左右的時間。現在為止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半。她必須在旅行團清點人數離開之前回去,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下面的人依然沒有離開的意思。他們這一來不知道何時才能離開。初雨緩過神,決定順著中央空調的通風口另找出路。

  房頂的空調通風管道連接雖然複雜,但是仔細辨明瞭方向之後要找到主管道並不算太困難。

  初雨順著管道輕輕的爬過去,行進到一個房間的上方時,下面傳來的交談聲引起了她的注意。

  「……我做擔保,你覺得法國方面的人會和你交易?!」

  初雨一怔。這個聲音是那麼的熟悉。順著通風欄看下去。下麵竟然是納卡的辦公室。納卡此刻坐在自己的椅子上,而他的對面,竟然是失蹤已久,被陸子墨懷疑已經被納卡殺掉的的汶萊。

  初雨停下了動作,聚精會神地聽著下面的交談。方才說話的人便是汶萊。納卡聽了他的話,神色格外陰沉。他手上拿著一支筆,單調的敲打著桌面。房間裏的氣氛緊繃而壓抑。初雨意識到納卡已經動了殺機。

  「按照當初談好的,我要百分之五十。」汶萊毫不畏懼:「現在你的動作要快點,趕在陸子墨出現將你的事情揭穿之前把事情辦完,或者——殺了他。」

  「我會安排。」

  納卡沒有反駁汶萊的話。他身上殺機很重,卻並沒有動手:「最近不要和我接觸。這裏畢竟是清萊,我的人多,金爺的人也多。你好好藏著。事情辦成我自然會通知你。」

  「你在開玩笑?」

  汶萊哼了一聲:「現在我是你的擔保人,你不會對我動手。一旦交易成功,你就沒必要留著我這個分成的人。」

  汶萊往前傾了傾身體,直視著納卡的眼睛:「你聽好。現在我和你同坐在一條船上。我已經和法國的方面人說好。我做擔保人,他們會先付百分之五十的貨款到帳。這筆錢歸我。然後他們會和你按照約定在談好的地方交易。你出貨,他們付你餘下的百分之五十。」

  納卡瞇起眼睛,緊緊捏住了拳頭。因為用力他額頭的血管都隱隱可見。納卡陰森的笑了笑:「好,好。文警官果然厲害,為自己想好了所有的退路。就按照你說的辦。」

  汶萊放鬆了身體往後一靠,聳聳肩膀:「合作愉快。」

  初雨不敢再繼續耽擱下去,小心翼翼的離開了納卡的辦公室。再往前行進了不久,終於找到了上下連通的主管道。順著主管道來到十六樓,判斷了一下方向,再度回到廁所的位置。趁沒有人的時候依舊從通風口下來,然後迅速的乘坐普通電梯離開。

  初雨到樓下的時候旅行團的導遊已經在招呼大家集合準備離開。時間剛剛好。初雨不動聲色的再度混進遊客之中,趕赴下一個景點。

  晚上回到和陸子墨藏身的地方,初雨將拷貝的資料資料和今天聽到的事情均告訴了他。發現汶萊還活著已經聽到他們關於交易的交談是意外的收穫。陸子墨用力緊緊擁抱了初雨一下,沒有再說什麼,將資料拷到電腦裏,查詢納卡的動向。

  資料上納卡並沒有什麼大的動作。不過這一年多來他和法國一個新加的帳戶有所來往。如果不是初雨事先聽到了交易人是法方,這寥寥幾筆的小額交易確實很難引起別人的警覺。納卡做事也算是滴水不漏。想來害怕金爺察覺,所以才會這般謹慎。

  初雨走到陸子墨的身後。白天的經歷還在刺激著她的神經。當時的感覺太緊張,以至於現在彷彿都還沒有完全放鬆下來。前方陸子墨合上了筆記本,轉身抱住她,初雨微微一僵。

  「我不想讓你跟著我過這樣的生活。」

  他突然開了口。說出來的話讓初雨的心口一緊。

  初雨沉默著,想要推開他卻被他更緊的抱住。初雨於是頓住了不再動彈。

  兩人相擁的影子投在房間的牆壁上。初雨覺得每一下呼吸都牽扯著心口在疼痛。陸子墨抬起頭看著她:「今天一天我想了很多。雖然是無可奈何,畢竟是我推著你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這個地步。」

  「你今天離開的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想。如果萬一你出了什麼事我應該怎麼辦。」陸子墨抬手,輕輕的撫摸初雨的嘴唇,沉寂的臉龐上浮起一個淡淡的苦笑,聲音很輕:「我能怎麼辦呢?初雨?」

  她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這一天晚上初雨在陸子墨近乎瘋狂的索取中度過。後來她倦極,在他的身邊沉沉的睡了過去。隱約中聽見他俯低了身子在她耳邊低喃些什麼,沒有聽真切。

  誰知道再睜眼的時候,天翻地覆。

  入目不是木質的天棚,而是雪白的天花板。頭很暈,身體很重,微微一動便覺得有強烈的嘔吐感。她強忍身體上的不適坐起身子,發現自己在一個空曠的屋子裏面,手上正打著點滴,房間裏靠門的地方坐著一個陌生的男人。初雨的瞳孔驟然收縮,是一個員警。

  「你醒了?」

  值班的員警制止了初雨繼續想坐起身來的動作,對著對講機通知外面的人。很快就進來了醫生護士,替她做了個初步的檢查。醫生點點頭:「很好,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

  「我怎麼了,我為什麼會在這裏?發生了什麼事情?!」

  初雨茫然的看著面前的人。醫生和護士對視一眼,讓開了身子,讓出身後一個陌生男人來。

  看他的樣子,警銜很高。這個陌生男人的身上有一種和陸子墨很近似的冷硬。他對著醫生和護士點點頭,支走了他們和那名值班員警,等到房間裏就剩下他們二人,方才拉過一把椅子在她面前坐下。

  「你好。我叫李加。」

  初雨謹慎的看著他。他毫不避忌她的眼光,用一種幾乎放肆的目光同樣也在打量著她。

  「我們接到了你的電子郵件。根據你所提供的那些資訊,經過警方的協商同意將你轉成污點證人。從現在開始對你啟動證人保護程式。」

  「你在說什麼……」

  李加的瞳孔很冷。他靜靜的看著她,像是在審度她話裏的真實性,隨即輕輕的皺了皺眉頭:「中毒的後遺症?」

  初雨不語。李加拖得椅子靠近了些,直視著初雨:「前幾日我們收到了你秘密寄過來的電子郵件。上面的附件是兩份視頻,以及一些交易記錄。你在郵件裏說你因為知道太多事情,現在被泰國第三大毒梟陸子墨牢牢控制在身邊。你打算用這些東西申請來做污點證人,要求警方安全的將你引渡回國。根據你留下的詳細位址警方找到了你所在的地方。當時你已經中毒,然後警方就將你帶了回來。」

  初雨渾身冰冷。

  她知道是誰郵寄了那些電子郵件,也知道是誰下了讓她昏迷的藥,同樣知道是誰申請了要做污點證人申請警方的保護。

  初雨緊緊握住了拳頭。心臟跳的飛快。失去了巴與,他害怕再失去她。所以才會在孤注一擲之前,用一種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的方式保證她的安全。所以秘密的將她交給警方,是他唯一所能做的。

  那麼他打算做些什麼?!

  「……鄧小姐?!」

  面前不耐煩地聲音喚回了初雨的神智。李加不明白為什麼面前這個女人突然臉色如此蒼白。他靜靜的看了她一會兒。

  很難想像她是泰國第三大毒梟的女人。他查了她得背景。在兩年以前她乾淨的如同白紙。來泰國留學,然後就業。她是一個口碑很好的外科醫生。後來因為一起意外的綁架案,結識了陸子墨。

  她並不是十分的漂亮。按照李加對於女人的觀點來說頂多算是清秀。他不理解那個傳奇一般的陸子墨到底是看上了她哪一點。不過近一段時間以來,這個女人因為迅速進入了金三角販毒的最高中心陣營而引起了警方的密切注意。

  就在他們以為一切都沒有突破口的時候,這個謎一樣的女人卻突然倒戈。她寄來的那兩段視頻揭露了警方高級人員汶萊和毒販納卡的勾結,在警方引起了很大的震動。也許她的倒戈陸子墨是知道的?所以才會對她下藥?

  可是他卻並沒有殺了她。這個女人對他到底重要到了什麼程度。致人昏迷和致人死亡的藥物李加相信陸子墨應該會十分清楚。明明知道留下這個女人對自己來說會是一個怎樣的禍根,他依然留下了她。

  初雨並不知道李加的複雜想法。她沉默的坐在那裏。李加已經拿出了錄音筆打開,放到他們之間:「我現在有一些問題想要問你。希望你合作。」

  初雨不言。李加並不介意,他往後靠了靠,交叉十指看著她:「第一個問題,和毒販勾結的汶萊是否已經真的死亡,如果沒有,現在在哪裡?」


作者: jie71698    時間: 2012-8-28 01:12 PM

本帖最後由 chenliping3410 於 2012-9-1 08:36 AM 編輯

第四十四章 局中局(一)

  初雨沒有說話,沉默的低著頭。李加等待了片刻,聳了聳肩膀:「鄧小姐,我必須告訴你,你所提出的那些要求,警方滿足你的前提條件是你能夠坦誠的和我們合作。否則,」李加頓了頓:「你自己應該很清楚,自己被牽涉的有多深。」

  初雨依然沒有給他任何回應。兩人沉默的坐了一會兒,李加起了身:「看來你還需要好好的考慮一下。等你想清楚地時候我再來,以免浪費彼此的時間。」

  李加出了病房,外面值班的員警很快便進來了。初雨沒有看他,仰面躺到了病床上,靜靜的看著天花板。

  這裏很安靜。這麼躺著幾乎能夠聽到自己血液流動的聲音。和陸子墨在一起這麼久,很多事情她也有了個大概的瞭解。對於警方而言,突然倒戈的她一定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甚至有可能在以後對幾大毒梟庭審的時候,她將是最重量級的證人。

  所以他們一定會將她安排在一個很隱秘的地方,二十四小時的看護起來。

  她昏迷了多久?

  初雨的思緒回到那天晚上和陸子墨在一起的時候。她冒著生命危險取回了納卡的交易記錄。方纔的員警告訴她,她的電子郵件裏附有那份交易資料。那麼,那封郵件應該是當天晚上陸子墨發出去的。

  初雨的心一絞。也就是說,他早就已經在計畫著做這些事情。

  他又一次藉著保護的名義推開了她。

  他為什麼不明白,她寧願冒著生命危險,也願意選擇留在他的身邊,和他一起經歷這些?

  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守著病房的警衛進行了交班。初雨依然一動不動。護士送來了食物,初雨也沒有碰,由著那餐盤在那裏慢慢變冷,她吃不下任何東西。

  晚上八點左右的時候,護士過來替初雨打針。護士小姐客氣的請出了值班的員警,請他在門外等候。等到大門關閉上之後,護士摘下了自己臉上的口罩,過來推了推初雨:「初雨。」

  這個聲音好像在哪裡聽過。

  初雨睜眼。入目是一張頗有些熟悉的臉龐。她猛地睜大眼睛坐了起來。她記得她。她是當初自己中彈之後陸子墨送她去小島上替她療傷的那個女醫生,可仁。

  「拜託,我們動作要快一點。」

  可仁快速的取掉了初雨手背上的點滴針。些微的替她按了下止血,轉過身來看著身後身穿護士服裝帶著口罩拿著器具盤的男人:「快快,背過身去,不要用眼睛吃我們的豆腐。」

  初雨的動作頓住了。怔怔的看著他。雖然只能看見一雙眼睛,她還是認出了他是誰。

  既然將她推給了員警,為什麼現在又要來找她?!

  初雨迷惑不解。

  陸子墨背過身去。可仁動作快速的脫下了自己身上的護士服和初雨交換。初雨注意到可仁梳了和她一模一樣的髮型。

  初雨和可仁交換了位置,可仁最後替初雨帶好了口罩,隨即瞪了轉過身來的陸子墨一眼,壓低了聲音:「你們可要小心些啊。老娘要是掛了,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陸子墨沒有說話,拿出一把槍交到可仁手上,後者小心的將它埋到了自己的身側,然後躺了下去。陸子墨對著可仁點點頭,當先轉身出了房間。

  初雨的心怦怦直跳,不明白現在是什麼狀況。但是她也清楚現在不是詢問的好時機。隨著陸子墨出了病房,外面的值班員警看了看裏面依然躺著的「初雨」,對著初雨點點頭:「打完針了?」

  初雨儘量自然的點點頭。值班員警不疑有他,進去後鎖上了房門。

  陸子墨在前,初雨在後。兩人順著走廊走出來。這裏竟然是清萊市中心醫院住院部的頂樓。

  保護初雨的房間在頂樓一側的盡頭。除了房間裏值班的員警之外,走道上還有幾個便衣。他們並沒有過多的注意陸子墨和初雨。他們兩就這麼在他們的眼皮底下來到了護士的換藥站。

  進了房間放下手裏的器具。陸子墨轉過身來看著初雨,他摘下口罩,神色複雜的看著她。

  「既然走了,為什麼還要回來?!」

  初雨仰頭和他對視。陸子墨緊皺的眉頭漸漸的舒展開來。他輕輕的歎了口氣,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柔聲開口:「初雨,你知道麼?直到現在我才知道。我離不開你。無論我用什麼方法,安排你走也好,自己離開也好,總會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將我拉回到你身邊。我現在認命了。」

  陸子墨頓了頓:「現在時間緊迫,你好好聽我交代。可仁在這裏做護士已經有一段時間,她的名字叫珊。現在她代替你在病房裏躺著,所以醫院裏的工作需要你去替她完成,以避免引起別人的懷疑。我想以你的專業能力這個應該不在話下。」

  初雨點點頭,沒有提出異議。陸子墨靠到門邊,小心的打開一條縫看了看外面。這個時間住院部的人不多,偶爾往來的也是巡房的護士。陸子墨將一本工作筆記交到初雨的手裏:「這是可仁今晚要負責的病人,上面有詳細的工作安排。如果發生了什麼事情的話你不要慌,和大多數人一起走。」

  初雨握住了陸子墨的衣袖:「你們打算做什麼?!」

  「我長話短說。」陸子墨吸了口氣:「本來我安排了你做警方的污點證人,想讓他們對你啟用證人保護程式確保你的安全。但是我們低估了汶萊。他在警方的影響力很大,而且裏面還有內鬼。所以你轉作污點證人的消息被汶萊知道。因為你知道納卡和汶萊太多的事,所以他們今晚會向你下手。」

  所以他們今晚用可仁將她替換下來,就是為了讓可仁去替她面對和承擔這份危險?!

  外面傳來腳步聲。陸子墨迅速戴上口罩轉身,低頭假意翻找些什麼。換藥站的門被推開,一個個頭很大的護士推開門看了看:「珊,你在這裏。十八床的病人需要你。」

  「我馬上就去。」

  初雨應了一聲,那個護士點點頭,讓到了一旁。初雨低頭看了眼可仁的工作筆記,兌好了十八床的藥,無奈的回頭看了眼陸子墨,離開了房間。

  晚上留下來值班的護士不多。統共只有兩人。初雨換完藥到了護士台後站著。她的方向正對前方先前自己被保護的病房。現在看上去一切正常,因為已經淩晨,過道上的便衣困了,靠著牆打瞌睡。

  陸子墨從雜物間出來,走到初雨的身邊。她抬頭緊張的看了他一眼。他沒有說話,也密切注視著前方的動靜。

  初雨低頭,假做檢查病人換藥紀錄,壓低聲音開了口:「可仁安全嗎?」

  「至少比你處於那個環境裏,要安全得多。」

  陸子墨同樣壓低了聲音回答:「她受過專業訓練,應該可以應付這樣的情況。」

  雖然是如此說,他依然緊緊地盯著前方。初雨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心裏轉過了不知道多少念頭,終於鼓足勇氣開了口:「如果不是因為納卡受到消息要回來殺我。你是不是就打算這麼一走了之?」

  他的身體僵了一下。

  陸子墨沒有回答。左側的電梯門滑開,走進來幾個男人。初雨扭頭看了一眼,頓然緊張。

  來的是三個非常壯碩的男人。和初雨的眼神一接觸,他們就走了過來。

  陸子墨抬頭,三人已經走到護士站前,當中的一個男人對著初雨笑了笑,身後的兩個男人分散開來堵住了左右的出口,將陸子墨和初雨堵在了中間。

  「護士,我需要你的幫助。」

  男人笑出一口白牙,桌面上,黑洞洞的槍口逼住了初雨。

  該來的,始終是躲不掉。初雨鎮定了下來:「你們需要我做什麼?」

  「帶路。」

  男人晃了晃槍口,示意初雨出來,隨即對著左右兩邊的人開了口:「把她後面的小子關到房間裏去。」

  陸子墨沒有反抗。安靜的退到了後面的雜物間裏。初雨拿著病歷紀錄走了出來。男人對著她笑笑:「不用緊張。只要你按照我們說的去做,我不會傷害你。」

  兩人一前一後走向前方。便衣睡著了。這邊發生的事情並沒有驚動他們。後面的兩個男人關住了陸子墨,很快趕了上來,反而跑到了他們的前面,手起刀落,寒光割過咽喉,兩個便衣就在睡夢中嚥了氣。

  男人逼著初雨在病房門口站定:「敲門。」

  這幾個人的殘暴遠遠超乎她的想像。初雨扭頭看了眼旁邊已經倒下的便衣。汩非凡 TXT汩流出的鮮血很快就染紅了地板。腰間一涼,男人用槍口頂了頂她:「敲門。」

  初雨望了眼雜物間的方向,陸子墨毫無動靜。她嚥了口唾沫,抬手敲門。

  「誰?」

  裏面傳來值班員警的聲音。男人再度用槍威脅了一下初雨,初雨開了口:「珊,給你換藥。」

  初雨的心臟劇烈的跳動著。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在這個時候說出這句話。希望能夠對裏面的可仁有所提示。可是她也不能再透露更多的資訊。

  屋子裏安靜了一下,踢踏踢踏的腳步聲走近,門開了。

  初雨身後的男人豹子一般搶身上前。對著屋子裏怦怦開了兩槍。消音器讓這樣的響動猶如開香檳一般的悶響。他開槍的同時,後面兩個男人已經搶上,猛地推了一把初雨,推得她跌倒在旁。

  出乎男人的意料,他並沒有擊中屋子裏的任何人,隨即額頭一涼,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同樣的一聲悶響響起,他的頭如同被什麼重擊,脖子以一個奇怪的角度扭曲,隨即倒在了地上。

  可仁一擊斃命,長腿一伸,猛地踢倒緊隨其後的一個男人,隨即朝他的心臟部位開了一槍。可仁的動作一氣呵成,可是這兩下的時間讓第三個男人抓住了機會。他在可仁踢倒第二個男人的同時就地一滾,抓住了地上的初雨,用槍抵住了她的頭。

  然而這個舉動並沒有讓他逃脫噩運。他只覺得腹中一陣絞痛,無力的低頭,面前被他挾持的女人已經將一把手術刀深深的插入了他的腹部。男人不敢致信的低頭看著自己的傷口,頹然的倒了下去。

  初雨喘著氣坐在地板上。可仁讚賞的看了她一眼,將她拉了起來:「我們……」

  初雨的瞳孔突然放大,可仁的身後幽靈般的出現了第四個男人。然而有人比他更快,陸子墨鬼魅般的閃現於那個男人的身後,用力一扭,便將他的脖子輕鬆扭斷。

  「我們走。」

  陸子墨退倒那個男人的屍身,過來握住了初雨的手。可仁不耐煩地抓過陸子墨手上的護士服裝穿到身上:「你們趕緊從安全梯下樓,現在我要出去呼救。」

  陸子墨沒有多說什麼,拉著初雨迅速離開了醫院。

  兩人下樓上車,初雨這才掀起身上依然穿著的護士服,低頭擦著自己手中沾染上的鮮血。

  陸子墨一路狂飆,出乎初雨的意外,他並沒有去什麼偏遠的地方,而是到了市中心一個看上去很安靜的住宅區。

  「這是可仁的地方。」

  他安靜的向她解釋。

  初雨隨著陸子墨上樓。他進房間之後拉著她到了浴室,一言不發的打開水籠頭,替她清洗依然殘留的血跡。初雨抬頭看著鏡子裏的陸子墨,他的神情專注。然後他感覺到了她的注視,便也抬起頭來。兩人就這麼看著鏡子中的彼此。

  「我回不去了。」

  初雨輕輕的開口:「你懂不懂?」  



第四十五章 局中局(二)

  陸子墨沒有回答初雨的話,他伸出手從後將她牢牢地抱住,把頭埋在了她的頸窩。

  他的呼吸深深淺淺的撩在耳邊。他伸出手與她十指交握。不知道過了多久,才鼻音濃重的嗯了一聲。

  「你什麼時候聯繫上可仁的?」

  初雨轉過身來與他面對面。陸子墨僵了一下,偏頭看了會兒窗外,最後下定決心般的回頭看著她:「我和她一直都有聯繫。之前我們離開大城的時候我就通知了她。可仁隨後趕了過去,找到了巴與。這段時間巴與一直在她的照顧下養傷。不過在清萊,是你走之後的事。」

  原來他有這麼多事情未曾告訴她。她還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他還有許多事情正要告訴她。

  初雨看著陸子墨,他低下頭,抵著她的額頭許久,終於開了口:「我曾經和你說過,我們是海豹。有一次執行暗殺任務,我替巴與擋了一槍,也是因為這個,我們成了生死之交。」

  「嗯。」

  初雨沒有打斷他的話。陸子墨低頭笑了笑:「事情不僅僅是這樣。」

  「當初我替巴與檔了一槍,差點死掉。那次我們出任務要暗殺的人叫作沙托金,也就是我們常常提到的,現在泰國最大的毒梟金爺。」

  「當時陰差陽錯的事情是,我擋得不僅僅是巴與,還有金爺。所以金爺感謝我的救命之恩,安排最好的醫生對我進行搶救,救回了我一條命。」

  「雖然我是部隊的人,不過金爺很照顧我。我出院之後不久,上面就有人找到我,問我願不願意接受一個特殊的任務。」

  初雨的心臟劇烈的跳動著。她緊緊地抓住了陸子墨的肩膀:「你的意思是,你是……」

  那兩個字到了嘴邊,她卻不敢說出來。

  初雨驚懼的看著面前的陸子墨,突然之間,以前很多她所不明白的地方,便豁然貫通。

  陸子墨沒有躲避她的注視,他看了她良久,終於輕輕的點頭:「我是臥底。」

  「我在金爺的身邊十二年。」陸子墨笑笑:「有的時候真的不知道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自己。我不敢和周圍的任何人產生多餘的交集和感情。初雨,你可能很難想像。今天還對著你微笑拍著你的肩膀用自己的生命保護你的人,明天你就必須要殺了他,只是因為從一開始,你們就不是一條路上的人。」

  初雨怔怔的看著陸子墨。想起了初識的時候那些人對他的評價。冷血無情,獨來獨往,身邊從來都留不住人。陸子墨抬手輕輕的撫摸初雨的臉頰:「很多時候我都覺得自己已經被這樣的生活腐蝕掉了。十幾年了。看不見這樣的生活到底到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我看見你的時候,就會不由自主地去回想那些乾乾淨淨的美好。你身上乾淨的氣息讓我明明知道應該推開你,卻始終放不開手。」陸子墨低頭吻了吻初雨的額頭:「抱歉……一直以來都不敢告訴你實情。知道的越少,對你來說更安全。但是就像你所說的。」陸子墨淡淡的苦笑一下:「你回不去了。你知不知道,回不去的不僅僅是你,我們都回不去了。」

  這才是真正的他。卸去了所有的保護,他的神色間是毫不掩飾的疲倦。陸子墨握著初雨的手輕輕的一吻:「是我把你捲進了這麼混亂的生活當中。為了我你的這雙手沾染了那麼多不必要的血腥。我只希望,如果這些殺孽有一天真的會報應,那就全部報應到我的身上吧。」

  初雨完全無法自抑的,大滴大滴的淚珠從眼眶裏砸落下來。

  這是她愛上的那個男人。

  一開始的時候他們在超市裡初識,他敏捷如豹,救了素不相識的她。

  那時他以為她只是個路人,她以為他只是個過客。

  然後她莫名其妙的被擄走,他出言要下了她,卻又讓她滿腹疑惑的被放走。

  命運的齒輪就那麼旋轉著,不久之後她救了身負重傷的他。就這麼一步一步的,被纏繞到了他的身邊,再也離不開。

  「跟著我,就必須命懸一線。跟著我,很可能根本挨不到明天。我沒有辦法給你任何的承諾和期望,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全心全意地愛你,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保護你。」

  他低頭,捧著她的臉,他的手竟然在微微的顫抖著:「這樣的我,你要麼?」

  初雨仔細的端詳著他的面容。閉上眼睛吻上了他的唇。

  陸子墨輕輕一歎。像是極為滿足一般,緊緊地摟住了她。這個吻初時十分溫柔,然而片刻之後便變得烈火燎原。陸子墨的動作粗魯了起來。他用力的抱起她放到洗手臺上,他的手帶著讓她心悸的溫度滑進了她的衣內。

  初雨輕輕的喘息著,感覺到他緊緊地握住了她的腿側,危險的抵著她。

  「抱歉!我不知道你們在忙!」

  鑰匙哐啷掉在地上的聲音驚動了洗手間裏的兩人。可仁紅著臉,然而笑吟吟的看著他倆:「你們親熱也不關門,太不注重公共影響了吧?」

  初雨羞得滿臉通紅。陸子墨低低的罵了一聲,放開了初雨,鎮定的替她整理衣襟。

  「看樣子,你是跟她說實話了?!」

  可仁走到沙發旁坐下,讚許的點點頭:「我早就告訴過你告訴她實情。這麼撐著對你們彼此都不好。既然都愛的死去活來了。幹嘛不勇敢一點一起去面對?何況她也並非是那種嬌弱到需要你小心呵護的女人。」

  「閉嘴。」

  陸子墨忍無可忍,卻也對可仁無可奈何。可仁笑了,站起身拉過初雨:「我是陸的同事。身為三個保密人之一的軍醫,我的真名叫可仁。出任務的時候叫做珊。」

  陸子墨走到沙發邊坐了下來。可仁拍了拍初雨的肩膀,坐到了陸子墨的對面:「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這一次你安排初雨作污點證人。警局內部透露消息私下和納卡接觸的內鬼已經被清查了出來。不過將軍說還是不可以掉以輕心。也許警局內部並沒有被清理乾淨。」

  「按照原定的計畫行事。」

  陸子墨拍拍身邊,示意初雨挨著他坐下。打開了面前的筆記本:「這份資料上面分析之後確定了納卡用來交易的帳戶。按照初雨那天所聽到的內容,汶萊和納卡現在彼此也是一個互相依存利用的關係。汶萊要求法國方面先匯百分之五十的貨款,這筆錢他取到之後,剩下的雙方才會進行面對面的交易。」

  「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給納卡的帳戶作手腳。法國方面回來的那百分之五十的貨款我們吞掉,然後作虛假資訊以納卡的名義發給汶萊通知他錢已到賬。當汶萊發現自己的帳戶是空頭的時候,就會認為是納卡欺騙了他,從而通知法國方面停止交易。」

  「我會在適當的時候出現給納卡增加心理壓力。在這種情況下,他就不得不冒險轉移那批貨物。查清楚貨物的所在地之後,我們把這個消息賣給索菲。」

  陸子墨說完抬手看了看手錶:「如無意外,明天法國方面會把第一筆錢發給納卡。巴與那邊的情況怎麼樣?」

  「他壯得像頭牛。」可仁笑了笑:「所以明天我的任務就是通過網路入侵納卡的帳戶,吞掉法國方面的匯款然後再發給納卡虛假資訊?」

  「嗯。今晚你好好休息吧。明天我們需要做的事情很多。」

  「嗯……」可仁起身,面帶笑容的看著陸子墨和初雨:「你們也好好休息……」臨進門前可仁轉過了身子,對著兩人眨了眨眼睛:「對了,我睡覺很沉的,一般的聲音都驚醒了不了我。」

  可仁在茶杯砸到門板上的碎裂聲中大笑著進了房間。初雨覺得尷尬無比。抬頭時。陸子墨卻正用讓她心慌的目光看著她。

  「你……」

  她一言未盡。被突然起身的他用力抱了起來,轉身去了客房。

  「初雨……」

  他在她耳邊歎息般的輕喃著她的名字。終於,他在她的面前完全暴露了真實的自己。從此再也沒有任何的偽裝,任何的欺騙,任何的迫不得已。他從容的褪去了她的衣衫,初雨還沒有適應,他已經近乎野蠻的撞入了她的身體。

  想要擁有她的欲.望是那麼的強烈,強烈到讓他心痛的地步。身.下的她承受不住他這般的野蠻,緊緊咬在了他的肩頭,讓他疼痛。卻也讓他的心更痛。

  她愛這個男人。

  無論他黑也好,白也罷。就算他被這骯髒的生活渲染成了不倫不類的灰色,她也愛他,只因為他是陸子墨。



第四十六章 局中局(終)

  第二日下起了雨,一大早起來天色就陰沉沉的壓著。陸子墨起床之後,坐在窗邊看著外面的屋簷。此刻細雨綿糜,毛尖一般滿天飛舞。陸子墨拿著手上的槍,拆了卸,卸了拆,機械的重複著簡單的動作。

  初雨醒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陸子墨這樣沉默的背影。她幾乎是剛正開眼睛他就回過了身來,俯身吻了吻她的唇角:「你醒了?」

  初雨抬手,輕輕的撫摸過陸子墨的鬢角,然後是他的眉毛,鼻子,和嘴唇。隨著她的動作,他閉上了眼睛。英挺的面容就在她的掌下。

  不知道為什麼心裏有著這麼強烈的不安。可是很多事情,她阻止不了。即使危險。他也不得不去做。

  「你今天要出去?」

  初雨看著陸子墨身上已經換好的衣物,開了口。他反握住她的手,拉到唇邊輕輕一吻:「嗯。」

  「你自己小心一些。」

  陸子墨看著她的眼神深了些,傾身過來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吻,隨即抱著她起身:「你在家裏好好的和可仁在一起。有什麼事情的話,聽她的安排。」

  兩人來到客廳的時候可仁已經早早的就起了床,正盯著電腦。聽見身後的動靜她打著哈欠和兩人打了個招呼:「早。系統已經連上,現在就等法國那邊把錢劃過來。」

  陸子墨點點頭,抓過初雨揉了揉她的頭髮,轉身出門。

  陸子墨出門的瞬間,天上打過一個炸雷。讓初雨更加的心驚肉跳,她在原地呆愣了幾秒,巨大的恐懼不安幾乎讓她滅頂。幾乎是下意識的,她追到了門口,推門看時,陸子墨的身影已經從樓道裏消失。

  「不用這麼緊張。」

  可仁過來拍拍初雨的肩膀,伸手關上了房門鎖緊:「他比你想像的還要厲害。這麼多年生死都過來了,這麼點小事情他應付起來應該沒問題。」

  不是這樣的。

  初雨看著可仁,卻說不出話來。她不知道怎麼去想對方描述自己心裏巨大的恐懼。即使說了,對方也許也只會認為是她軟弱和擔憂的表現。所以她選擇了沉默。

  「要對他有信心。」

  可仁笑了笑,回到了電腦桌前,頭也不回:「你看會兒電視吧,能讓你的情緒放鬆一些。」

  初雨不想讓可仁為她擔心,打開了電視窩進客廳的沙發裏。

  可是她的心思完全沒有在上面。

  驚雷之後雨勢變得大了,嘩啦啦的嘈雜聲即使隔著窗戶屋子裏也清晰可聞。可仁起身泡了杯咖啡,濃濃的香味在屋子裏瀰漫開來。

  有人敲門。初雨聞聲坐直了身子。可仁放下了咖啡杯,握住了自己後腰的槍,對著初雨搖搖頭,自己慢慢的靠向門邊。

  可仁尚未走到門口,外面一聲喀哧的輕響讓她臉色大變,猛地轉身撲向初雨。兩人的衝力讓沙發翻了過去擋住了她們的身體,幾乎就是在同時,大門處響起一聲巨大的爆裂聲,木門連帶著部分牆體都粉碎開來。

  可仁用自己的身體護住了初雨。響聲尚未完全消失,她便拿著槍從沙發後微微探頭,原本想要還擊。豈料額頭一冷,冰冷的槍口已經抵住了她。

  大門處納卡慢慢的走了進來,看著被脅迫著起身的初雨和可仁,得意的笑了笑:「兩個美人兒,你們聽說過那句話沒有?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初雨心頭巨大的慌亂突然沉寂了下去。當不安真的發生,她反而變得鎮靜起來。最起碼,現在身陷危險境地的是她,不是陸子墨。

  納卡笑笑走到初雨身邊,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搖了搖頭:「天意。如果不是我突然心血來潮去查看辦公室的監控錄影,也不會發現你這麼嬌嫩的人兒,竟然會在我眼皮子底下飛簷走壁。」

  納卡說著話遞給初雨手機:「給陸子墨打電話。讓他回來。」

  初雨沒有動。冷了臉和納卡僵持著。

  初雨的反應在納卡的意料之中。他毫不在意的聳聳肩:「你不打對我而言沒有任何區別。他總歸是要回到這個地方的對吧。不過時間拖的越長,我們的兄弟們就越沒有耐心。也只好從你們兩個女人身上看看找點樂子了。」

  一幫男人發出了□的笑聲。可仁吸了口氣,劈手奪過了納卡手上的電話,撥了出去:「喂!你這個混蛋,怎麼辦事的?!我們被你盯著的人抓住了!你奶奶的熊……」

  可仁還要繼續罵,納卡搶回了電話,瞪了面前這個潑辣的女人一眼,志得意滿的開了口:「陸,我想這一次你會老老實實的出現在我的面前了吧。難得我也會占一次先機,嗯?你老實點,來碼頭見我。」

  電話那頭沒有人說話,傳來了嘟嘟的掛斷聲。

  納卡冷笑了一下。晃了晃手裏的槍:「帶她們走。」

  初雨咬著唇看了眼可仁。後者無所謂的抬手整理頭髮,一點緊張的情緒都沒有:「他要我們去就去唄。難得他這麼熱情親自來接,你說對不對?」

  納卡聞言陰沉的笑了笑:「那就請吧。」

  雨越下越大。嘩嘩的漫天漫地,像是要將這整個世界淹沒。初雨和可仁被帶到了碼頭的倉庫裏關起來,納卡讓人將她倆背靠背的綁在了一起,隨即慢條斯理的從手下的手裏接過來一個定時炸彈,調整時間放到了她們之間。隨即又將複雜的電線在兩人身上反覆纏繞。

  「你們可不要試著自己掙扎打算逃跑。」

  納卡笑瞇瞇的開了口:「這個炸彈的威力將這個倉庫夷為平地都是輕而易舉。你們動作太大,弄斷了哪根電線屍骨無存,那可就不是我的錯了。你們最好祈禱陸子墨能夠在一個小時之內趕到。否則,」納卡聳聳肩膀:「那也不是我的錯對不?」

  「走吧。」納卡放好了炸彈對著手下的人揮揮手:「我們出去會會陸子墨。」

  等到倉庫的大門沉重的關上,屋子裏只剩下初雨和可仁的時候,初雨才輕輕的開了口:「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可仁扭了扭脖子:「他說的沒錯,要是不小心把電線弄斷了,我們可真的會粉身碎骨。」

  可仁依然是那幅老神在在的樣子。初雨沉默了一下:「你不怕?」

  「姐姐我見過的大場面多去了。」

  可仁笑了笑:「我剛入行第一年的時候,曾經被吊在油鍋上面。然後那個變態殺人狂用火在一旁燒綁住我的繩子。如果掉下去我就會被炸透,現在不也沒事?」

  「還有六年前。我被困在一個密封的箱子裏,投進大海。箱子外面纏上了很多加重的鐵鏈。我也活下來了。」

  「相信這次也一樣。和前幾次比起來。這次真的算不上兇險。」可仁搖搖頭:「何況來之前我還給大熊打了電話呢?」

  巨大的雨點密集的敲響著倉庫的頂棚,發出鞭炮一般的劈劈啪啪聲,成功的掩蓋了初雨和可仁的交談聲。

  「你沒打電話給陸子墨?」

  初雨聞言驚訝萬分,然而心裏的不安也消退了不少。可仁冷哧一聲:「他讓我打我就打?以為我傻的麼?」

  「等著吧。」可仁安撫的握住了初雨的手:「大熊會在最短的時間裏趕過來救我們。納卡打得那個如意算盤,未免太逍遙了點。」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倉庫裏不能透風,悶熱無比。外面雖然下著暴雨,但是所有的暑熱彷彿都被逼在了這個房間裏無法散發。兩個女人熱的汗流浹背。衣服都濕透了。

  哐的一聲,倉庫的大門被人踢開。納卡的一個手下過來看了兩人一眼,見著沒有什麼異狀,又轉身走了出去。

  「大笨熊的動作真慢!」

  可仁抱怨了一句。

  此刻雨下的小了些。淅淅瀝瀝的水流從倉庫的房簷上接連不斷的滴落下來。方才天棚那陣陣被敲打的噪音也小了些。這時身後定時炸彈滴滴的時間倒數聲便分外的清晰起來。彷彿預示著死神一步一步接近的腳步,讓人心驚膽顫。

  初雨突然間覺得面上有絲絲的涼意。這麼悶熱的房間裏突然吹進了一陣涼風讓人不由得覺得渾身一鬆。下意識的抬頭,只見倉庫的頂棚上不知道什麼身後被人掀開了一片,露出一個兩尺見方的洞。

  初雨輕輕的碰了碰可仁,她也無聲的回捏了一下她的手,示意她已經知道。

  天棚上一個男人探身往下看了一眼,隨即扔進來一根粗粗的繩索。因為逆著光的緣故看不清那個男人的面容,只能依稀判斷出他的身材很高大壯實。

  初雨緊張的看著倉庫的大門口。納卡並非將她們扔到這裏便完全的放心。從剛才的情況看,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派人進來看一眼她們是否有什麼異樣。現在從大門的縫隙看出去,還能依稀看見守門人晃動的背影。

  上面的男人順著繩索飛快的滑了下來。初雨輕輕的叫了聲巴與便住了口。看見他沒事她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開心。旁邊可仁已經壓低了聲音罵起來:「你這頭大笨熊,你怎麼不等姑奶奶成了肉醬才過來?!」

  巴與衝著初雨點了點頭,抿著唇沒有說話。大踏步地走過來,皺著眉頭打量了一下她們身上的炸彈。

  「陸子墨呢?」

  可仁輕輕的開了口。她同樣緊張的看著倉庫的大門。此刻只要有人再推門進來看一眼,他們三人就無所遁形。

  「這是個圈套。」巴與開了口:「納卡一開始就知道了初雨去他的公司裏盜賬務軟體。他設下這個圈套讓我們往裏跳。他今天確實是要交易。不過不是法國方面匯錢過來,而是在離這裏兩公里遠的廢棄碼頭見面交易。」

  「什麼意思?!」

  可仁瞪大了眼睛。巴與緊皺著眉頭:「他順籐摸瓜抓住你們做人質,為的就是把陸子墨騙過來,然後一網打盡,也是為了保證那邊交易的安全。」

  「所以陸沒有來,他去那邊阻止交易去了?」

  巴與搖了搖頭,卻沒有再說陸子墨的去向,從懷裏掏出一把瑞士軍刀,亮出鋒利的刀刃:「你們別動,我要割斷電線。」

  「大熊。」

  可仁開了口,笑了笑:「割錯了我們三人可就一起做肉醬了。」

  巴與低頭看著可仁,出乎意料的露出一個頗有些溫柔的笑容,隨即便板上了臉,挑起一根電線,果斷的割了下去。

  初雨覺得巴與動手的那一瞬間,自己的心跳都停止住了。耳膜一陣發痛。

  先前一直充斥著的滴滴聲嘎然而止。

  三人鬆了口氣。巴與緊接著割斷了綁著兩人的繩子,首先扶著初雨站了起來:「我們馬上走……」

  巴與的話沒有完。被他拿下來放到一旁的定時炸彈突然冒出了一陣急促的滴滴滴滴聲響,螢幕上的倒數數位飛一般的從十五分鐘迅速倒數到零。

  可仁動作飛快。她的腿還被牢牢地綁著不能隨意活動。但是她用自己的整個身體撲了上去。

  那一瞬間發生的事情讓初雨完全無法反應。幾乎就在可仁用自己的身體撲上炸彈的同時,巴與也用自己的身體將她撲倒在地,就地一個翻滾,滾到了倉庫裏碼著的貨物旁。

  轟的一聲驚天動地的怒響。初雨覺得自己的聽覺在這樣巨大的衝擊下幾乎都失去了作用。熱辣辣的氣浪撲面而來。巴與隨即收手,緊緊地抱住了她,讓她避開了這次爆炸的正面衝擊。

  大地劇烈的震動著。依稀還有嘩啦啦破碎的聲音。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切才漸漸的平息下去。

  巴與動了一下,慢慢的放開了初雨。他的臉色慘白。方纔的爆炸因為可仁用自己的身體緊緊摀住了炸彈,已經最大程度的減低了爆炸的威力,他撲倒初雨及時,兩人又處在貨物邊上被擋住了絕大部分,所以他只是在背部受了點輕傷。

  倉庫的廠房房體結構還在,不過整個頂棚因為爆炸產生的巨大氣浪被掀起。現在雨點毫無遮掩的飄落下來,慘澹的落到兩個人的身上。

  初雨的視線和巴與一起,落在了前方爆炸的中心點。那裏的地面被炸出了一個大坑。這樣的情況下,可仁當然不會奇跡般的存活下來。

  初雨無法動彈。雖然她和可仁接觸不多,可是她開朗的性格和爽朗的作風卻給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方纔她還在笑著安慰她,說自己經歷了那麼多的生死,又怎麼會栽在這一次的行動上。

  她本來也可以趁機滾到一旁。可是那樣他們三人都要正面承受炸彈所有的威力。在最緊張的時刻,她依然絕然勇敢的選擇了用自己的生命保護他們。

  「走!」

  巴與用力拖住初雨走出廠房。他從背部抽出了槍。爆炸同樣波及了廠房門口留守的幾個人。他們反而受了重傷,在地上無力的呻吟著。

  巴與看也沒看。一直用力的拉著初雨。他的臉色寒得嚇人。一直拖著她到了倉庫後面的吉普車上,方才瘋了一般開向前方。

  初雨渾身都濕透了。因為爆炸臥倒在地蹭上的泥,還有斑斑點點的血跡。初雨覺得臉上癢癢的,抹了抹才發現自己一直在瘋狂的流淚。

  巴與。這個鐵一樣的漢子,臉上也帶著隱約的淚痕。

  這一切果然是個圈套。

  他們以為自己布下了一個局將納卡圈住,豈料反被他利用,局中有局,牢牢地套住。

  納卡說要在這裏人質交換,其實只留了幾個人在這裏看守,自己跑去了廢棄的碼頭作正式的交易。

  這麼說自己當時一進納卡的公司他就發現了。他在監視系統上看見了自己,將計就計。和汶萊在辦公室故意說了那些話,引誘他們上當。

  然後將她和可仁抓住,在正式交易當天引走陸子墨,又用一個無論如何都會爆炸的觸髮型炸彈作了一個陰險的陷阱。只是他以為來救人的會是陸子墨,萬萬沒有想到是他以為已經死掉的巴與。

  他的如意算盤是。只要除掉了陸子墨。交易順利完成。錢進了他的口袋。從此也不必擔心自己是否會被毒蛇和金爺兩方面發現自己的背叛。

  吉普車在路上橫衝直撞。一直開向離這裏不遠的廢棄碼頭。

  雨又下的大了,白花花的雨點如同天地間濃密的線簾。巴與在一個山坡上停了車,從車後抽出一個盒子。打開來,拿出一把狙擊槍遞給初雨:「陸說你會用槍。我們不指望你能有多大的作用,看見我們行動之後,能幫上一點算一點。」

  巴與說著話,又將一個通訊器遞給初雨,示意她帶上耳機,把話筒別到胸前。接著從箱子裏面掏出來一把AK插到背上,自己手裏依然拿著那把散彈鎗,做完這些準備他推開門往下走:「我到下麵去和陸回合。」

  初雨看著巴與的身影在前面一閃,很快就消失。

  她抹了抹臉上尚未乾涸的淚水,推門下了車。這裏將下面看了個一清二楚。河面上停著一輛快艇。隱約可見有人在來回走動。

  初雨臥倒在地,用狙擊槍的瞄準鏡看了過去。

  大雨極度的影響能見力。初雨閉了閉眼睛,複又睜開。

  方纔因為可仁的死而導致的悲傷在她的眼裏消失,餘下的只有近乎冷酷的堅毅。

  她必須要冷靜要振作。可仁的死不可改變不可挽回。可是現在她還可以幫助陸子墨和巴與。

  「初雨。」

  耳機裏突然傳來了陸子墨的聲音,低低的彷彿他就在她的身邊。他還不知道可仁的事情。初雨同樣沉沉的回答了一聲:「嗯。」

  「保護好自己。」

  這句話說完,他便掐斷了通話。初雨緊緊地咬住唇,倔強的在大雨和泥地中堅持著。

  初雨費力的從瞄準鏡裏看向下麵。不知道是不是下大雨的原因,此刻下面的河道上空無一人。方纔還有三兩來去警戒的男人此刻也消失。除了河面上隨著波濤浮動的船隻外一片異樣的寂靜。

  這樣沉悶的氣氛壓在人的心口讓人喘不過氣來。天邊突然一道閃電,緊接著一陣悶雷。初雨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再往下看時,遠遠的公路上一輛貨車駛了過來。

  初雨頓然緊張,下意識的握緊了手中的槍支。冰冷沉重的金屬感讓她劇烈跳動的心安靜了少許。

  冷靜。一定要冷靜。

  貨車停到了岸邊。從車上跳下來幾個高大的男人。看他們的模樣像是歐洲人。全副武裝,手上提著幾個黑色的箱子。

  幾個歐洲人出現的同時,納卡也終於從船上現了身。

  距離太遠,聽不見他們說什麼。只是看見納卡和幾個歐洲人交談了幾句。隨即命令船上的手下將一個大舢板搭到碼頭上,隨即從船艙裏推出一個巨大的箱子,就在甲板上打開,示意歐洲人上去檢查。

  初雨靜靜的看著這一幕。她的槍牢牢地,幾乎不可控制的鎖定著納卡的頭部。只要輕輕叩動扳機。那個在泰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第二大毒梟就會死在她的手下。

  歐洲人檢查完了貨物。滿意的點點頭。納卡手下的人便用力將幾個大箱子順著舢板推到了碼頭上。

  就在他們卸貨的同時,後面的公路上突然轟鳴著飆出數輛汽車,瘋了一般向著河邊衝來。

  這一下變故突如其來。納卡和歐洲雙方均都迅速拿出了槍支,不問緣由的便向迅速接近的車輛射擊。

  沉悶的嗒嗒聲響起。電光火石間車身與船身之間激起了點點火花。那一瞬間納卡看清楚了駕駛室裏面的人,臉色頓時慘白。第一輛車裏坐的,是索菲和拉瑪。

  汽車的突然介入阻斷了初雨原本緊緊鎖定的視線。汽車猛地衝了過去原地一個大轉彎停了下來,車門打開,拉瑪帶著人藉著汽車為掩護,前後將歐洲人的車輛緊緊地包圍住。

  他們的主要目的是貨,所以並沒有採取強硬的手段阻止船隻離開。眼看著納卡招呼著船上的人避往船艙。重新瞄準鎖定了納卡頭部的初雨,毫不猶豫地扣下了扳機。

  為了可仁。

  子彈尖銳的呼嘯著撕破了雨幕,沒入了那個男人的額頭。在他的臉上開出一朵燦爛的血花。這一下變故來得極其突然,船上的幾個歐洲人,包括拉瑪的人都愣了一下。一瞬間交火出現了一個短暫的暫停,然後便又更加激烈的繼續。

  不過這一次。不僅是歐洲人,索菲的人也將自己的身子縮得更緊,從初雨的方向很難再找到合適的狙擊點。

  初雨換了子彈。剛剛射擊完畢的槍身帶著微微的熱度,熨燙著她的手心。她覺得自己的心底一片冰冷。彷彿所有的感情都已經冰封遠去。

  前方的陸子墨同樣拉開了保險,鷹一般銳利的掃視著河道。幾個歐洲人跑回了一輛貨車裏,妄想離開。他們拚命的踩著油門。車行極快,可是陸子墨的動作更快。槍口隨著車的行駛瞄準了車胎的部位猛地開槍。

  消音器和這樣的雨幕掩去了槍聲和淡淡的火藥腥味。一擊命中。下面的車在高速行駛中突然爆胎,車身劇烈的一震一甩,在充滿雨水的路面上頓然打滑,猛地衝出了河道整個撲入了白浪翻滾的湄公河中。

  「初雨,回到車裏。我們上來和你會和。」

  陸子墨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初雨果斷的聽從了他的命令。過不多時,渾身是泥的陸子墨和巴與跳上了車。陸子墨沉聲開口:「走!」

  初雨沒有猶豫的時間,一咬牙猛踩油門朝著山下衝去。

  越野吉普瘋了一般的衝下了山坡,劇烈的顛簸讓初雨幾乎握不住方向盤。吉普車臨近河道時遇到了火力阻擊。初雨猛打方向盤一踩剎車,吉普滑過一道恐怖的弧線,車尾撞上了先前下麵的車輛。發出尖銳刺耳的摩擦聲。那輛車吃不住撞擊,猛地翻進了湄公河。

  「快走!」

  陸子墨一聲沉喝。初雨再度猛地一腳踩下了油門。吉普車一個跳躍再度衝了出去。只見後面索菲的人眼看著已經將歐洲人幹的差不多了,便分出了一大半前來狙殺他們。領頭的赫然就是拉瑪。

  「過河拆橋。」

  陸子墨低聲開口,說話的同時閃電般的更換子彈,再度瞄準。這一次他捕捉到了後面一輛車裏駕駛的人。又是一聲輕微的槍響,開車的人身子一震,額頭被擊穿。駕駛者被殺車身立刻失去了控制,打著旋兒和旁邊自己的車猛烈的撞到了一起。

  這一下成功的拖延了幾輛車。可是拉瑪的車躲過了撞擊,還在繼續緊緊地咬著不放。

  陸子墨抓下了吉普車上的電話。迅速的撥通了警方的秘密專線:「魚已上鉤,收網。」

  初雨百忙中扭頭看了陸子墨一眼。明白了些什麼。

  當初他曾經說過,為了表達自己的誠意,會將納卡手上貨物的所在地出賣給索菲。陸子墨的出現應該在她的意料之中。所以她的如意算盤就是,借此機會除掉金爺的左膀右臂,一舉拿下泰國市場。

  很顯然陸子墨也料到了索菲的想法。他也同樣想借此機會拿下索菲。

  如果說陸子墨的出現在索菲的意料之中,那麼警方的包圍就完全的在她的意料之外。

  雙方在沿河大道上一路狂奔,拉瑪看見前方的來路上又駛來幾輛吉普車的時候下意識的察覺到了不好。

  前方的車輛遠遠的便用機槍一陣掃射。密集的子彈當即在拉瑪車隊當先的車上留下了一排彈孔。子彈打破了油箱,轟的引起了劇烈的爆炸。那車輛就在急駛中爆著猛烈的火光沖天而起,翻滾著重重的砸到了地面上。

  拉瑪顯然沒有想到會遭遇這麼強烈的火力迫擊,可是後退已經來不及。

  趁著這個間隙陸子墨再度換上了子彈,沉著的瞄準。

  這一次子彈呼嘯而出,再度擊中了駕駛的人。不過這一次是拉瑪的車。在他驚恐的表情中,車身失控,重重的撞向公路邊的山崖,發生了劇烈的爆炸。

  初雨所駕駛的吉普車和前面駛來的吉普車轉眼間交匯。陸子墨拍了拍她的肩膀:「停車。」

  初雨於是將車停在了路邊。

  對面的吉普車上刷刷的跳下來一群全副武裝的特警,上來用槍牢牢地逼住了剛剛下車的陸子墨三人,一個員警沉聲開口:「放下武器,你們被捕了。」

  陸子墨和巴與沒有反抗,扔掉了手中的槍支。初雨在這個間隙回頭。身後的公路上幾輛爆炸的車讓現場變得混亂不堪火光沖天。濃厚的黑煙在火光之上燎捲著天空。然而這個時候,雨勢終於漸漸的小了下去。

  「走!」

  特警毫不客氣的用槍托推著三人上了前面的警車,給他們帶上了冰涼的鐐銬。陸子墨閉著眼睛靠在冰涼的車廂壁上,一言不發。

  那天的事情結束後。初雨先是和陸子墨巴與一起被帶回了清萊警局關押。隨後陸子墨和巴與被提走。她被送到了曼谷關押。幾天之後,羈留室裏來了一個律師,對著初雨和善的笑笑:「對不起這幾天讓你受苦了。你也知道手續上的事情比較麻煩。現在你自由了。我們會先安排你在曼谷住三天,然後遣送回國。」

  「遣送回國?!」

  初雨站了起來:「我是泰國正式的居住民。為什麼要遣送我回國?!」

  「對不起。」律師笑了笑:「這個我不太清楚。我也是按照吩咐辦事。」

  律師說著話,讓初雨簽署了檔,示意她和他一起離開。兩人上車的時候初雨忍不住打聽陸子墨的事情。律師從轎車的後望鏡裏看了她一眼:「你不知道?!這可是泰國現在最大的新聞。泰國兩大毒梟納卡在交易的火拚中被擊斃。陸子墨被捕,執行槍決。還有緬甸毒王毒蛇的女兒也在這次交易中人贓並獲。收繳的海洛因足夠她槍斃十次的了。」

  初雨不敢再問。陸子墨明明說過他的身份,又怎麼會執行槍決?

  可是她的心裏一團亂麻,卻沒有人替她解答。

  初雨在警方的安排下在曼谷住了三天。誠如那個律師所言,現在泰國最大的新聞,就是泰方和緬甸警方聯合摧毀了金三角的幾大毒梟。

  初雨天天在賓館裏看新聞。納卡被殺,陸子墨執行槍決。有傳聞說金爺秘密出逃。金爺在泰國打下的這壁江山算是徹底的垮掉了。

  至於索菲。人贓並獲,武力拒捕。聽說在追捕過程中也受了重傷,被引渡回國。毒蛇在緬甸的所有產業和莊園,也因為索菲的事情受到了幾大的衝擊。但是毒蛇在緬甸的地位畢竟特殊。加上有自己獨立的地方武裝,公然和政府對抗。與緬甸政府發生激烈的武裝衝突三天後,被擊斃。

  整個金三角欣欣向榮幾十年的毒品市場,就此四分五裂。

  第四天.初雨回了國。聽說那天也正好是陸子墨執行槍決的時候。

  飛機在北京機場降落。初雨身心俱疲的出了站。負責護送的泰方員警和中方員警做了交接手續,初雨被帶出了機場,上了外面停放的一輛警車。

  車輛慢慢駛入車道之中,坐在初雨前方的一個員警回過了頭。初雨扭頭面無表情的看著窗外,所以不知道他正慢慢的取下頭上的帽子看著她。

  「小雨滴,現在想去哪裡?在北京逛逛還是直接回南方?」

  初雨一震,慢慢的扭過頭來。前面陸子墨靠著車背衝著她笑出一口白牙:「歡迎回家,小雨滴。」

  關於一些後續:

  想要把一個幾十年的毒品市場就這麼完全的剷除,顯然是一件不現實的事情。

  金爺確實倒了。緬甸方面毒蛇也散了。準確的說,金三角的毒品市場經歷了一場前所未有的大地震。

  可是在這場大地震中,有人失利,就有人得利。

  原本在老撾的大毒梟花喜,趁此機會大肆壯大自己的勢力。而泰國和緬甸市場雖然沒有了龍頭,卻也出現了各個中小勢力爭相崛起的情況。

  緝毒,畢竟是一個長期而艱難的過程。哪怕有人為此付出了生命,有人為此不生不死臥底十年,想要徹底的讓它消失,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不過至少現在。這些事情已經與陸子墨和初雨沒有了關係。

  陸子墨按照他的中文音譯取下了這個名字。現在是杭州特警隊的隊長。而初雨,在這裏找了個醫院安頓下來。兩人低調的結了婚,低調的買了房子,低調的在這個人潮湧湧的城市生活。

  平時正常上班,週末的時候偶爾出去逛街或者乾脆窩在家裏一起看電視,生活平淡得不能再平淡,平靜的不能再平靜。

  誰也不知道。那個看上去英俊沉默的男人曾經是泰國赫赫有名的第三大毒梟,也沒有人知道,那個看上去溫柔的鄧醫生,曾經毫不眨眼的為了自己深愛的人手刃數人,甚至擊斃了金三角第二大毒梟。

  在這裏,他們和許多普通的小夫妻一樣,平靜瑣碎而幸福的生活著。掩掉了所有的過去,一切重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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