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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花見 -【嫡枝】《全文完》 [打印本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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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11:49 AM     標題: 花見 -【嫡枝】《全文完》



【書名】：嫡枝（台版書名：摘了桃花爺）

【作者】：花見（荀茉香）

【內容簡介】：

　　世人皆言世家好，誰知其中事紛亂。她從一個家族走入另外一個家族，最終卻又回到了那看不見硝煙的戰場。面慈心苦的繼母，虛偽做作的庶姐，親人敵人，誰能看清！

　　愛情是一場博弈，從斗智斗勇，到相知相愛，當重新從爹不親娘不愛的娘家後宅走入另外一個妯娌不和的夫家後宅，且看重生歸來的她如何運籌帷幄！當盛世繁華落幕，她只願攜著心愛之人，淡看世間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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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11:51 AM


第一章 夢醒

　　淅淅瀝瀝的春雨下了一夜，清晨的時候，終於停了。

　　一向熱鬧的白府，這個清晨也一如既往地熱鬧著。只不過，今日的這絲熱鬧中倒是帶了一些詭異。

　　「……聽說了嗎？已經押到江邊去了。」極力壓低的聲音，在這春日的清晨卻依舊有些突兀。

　　聽的人連忙拉了她一下，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才點頭道，「作孽哦。誰知道究竟是個什麼事兒。這上頭的事情，誰又能夠說得清。」說完了，又四處看了看，見沒有人注意到她，才接道，「咱們不過是奴婢而已，還是做好自己的本分吧。」

　　說著，兩人急急散開，生怕別人看到。

　　這個時候，兩人談話中所提到的江堤邊上早已聚滿了人，熙熙攘攘地，倒是驅趕走了春日清晨的清涼。每個人的臉上帶著不同的表情，乍一看，倒是驚人地相似。

　　「許氏，你可還有話要說？」頭發早已花白的老人雖然已經住了拐杖，聲音中卻帶著逼人的氣勢。

　　站在眾人包圍圈中的女子並沒有理會老人的問話，她的眼神一直都放在另外一處，暗啞的聲音中帶著說不出的淒涼，「白郎，這就是你給我的交代？」

　　那是個一襲華服的女子。與眾人素淨的穿著不同，那襲披在她身上的華服似乎要紅的滴出血來，輕輕掩蓋住她修長的身姿。腰間是同樣顏色的腰帶，長長地拖到地上，另一端緊緊地縛住一塊巨大的石頭。

　　女子姣好的容貌即使蒼白著，也比尋常人多了幾分顏色，不施脂粉的她倒添了幾分楚楚可憐。此刻，她的臉上卻說不清是什麼表情，只是死死地盯著眼前的一對男女。

　　男人的臉是她閉著眼也可以勾畫出來的，女人的臉和她大概七分相似，但卻和她有著不同的神態。現在，他們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十指交纏。

　　「交代？」男人皺了皺眉，「許氏，別鬧了。我從來都不欠你什麼交代。」

　　「是啊妹妹，白郎怎麼會對你欠下交代呢？若不是白郎攔著，妹妹以為單單沉江就可以洗刷你的罪惡麼？」女子一臉鄙夷，「或者，妹妹以為自己還是那個許府的大小姐？以為這偷人的事情只要你揮揮手，大家就可以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麼？」

　　昭華似乎什麼都沒有聽到，她只是死死盯著白鳳鳴的臉，「你也這樣想？」

　　白鳳鳴的臉上漸漸顯示出不耐煩和憤怒來，「許氏，我自問待你不薄，然而你自己不守婦道，偏偏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你還想要我怎樣？！」

　　昭華聞言，低下了頭。

　　那夜的事情在她的眼前一一閃過。

　　帶著清香的茶水，詭異閃爍的眼神，恰好闖進來的眾人……

　　就算她許昭華再笨也知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了。只是，她沒有想到，原來，那個一直都對著她說著海誓山盟的那個人也參與了其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許昭華突然仰天大笑，直笑到她落下淚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她的眼神再一次放在了白鳳鳴的身上，「你也知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對不對？」

　　被這樣透徹的眼神望著，白鳳鳴的臉上瞬間閃過一絲尷尬，但是很快，他的臉色就正常了起來，甚至可以說是帶上了一絲沉痛，「許氏，你又何苦這樣執迷不悟？」

　　「執迷不悟？」昭華勾起嘴角，「是啊，執迷不悟。桑之未落，其葉沃若。於嗟鳩兮，無食桑葚。於嗟女兮，無與士耽。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故人誠不我欺也。」

　　周圍人的臉色一下子難看了起來。就連那個和昭華長得七分相似的女子也皺起了眉頭。

　　「時辰到，行刑！」白胡子老者跺了跺拐杖，沉聲宣布道。

　　白鳳鳴率先走上了船。

　　昭華被人推搡著，也站在了船上。

　　似乎是想要快點完結這樣的事情，船夫劃得很快，一會兒便到了江中心。

　　幾個大漢搬起了連在昭華腰帶上的大石頭。

　　白鳳鳴的眼裡盡是冷意，「對不起了，許氏。」

　　「哈哈哈哈哈哈哈！女之耽兮，不可說也。」昭華大笑著，淚水從她的眼角不斷地流出。在落入江水的前一刻，她突然死死盯住白鳳鳴，眼神裡是強烈的恨意，「白鳳鳴，許韶華，我詛咒你們。我詛咒你們，一定生不如死！」

　　淒厲的女聲在江面上久久回蕩，更顯得陰森。

　　許韶華先是神色一變，隨即便冷笑著看昭華落進江水中。

　　黑暗。

　　無邊無盡的黑暗，帶著刺骨的陰寒撲面而來，強勢地占據了昭華身體每一個細胞的感官。被緊緊附在她腰上的沉重石頭強硬地拽著她不斷地向著江底下沉，昭華努力地想要呼救，然而聲音還沒有從喉嚨中擠出來，她卻已經被冰冷的江水嗆得胸口脹痛起來。

　　「救……我……」

　　無聲的呼喊溶化在寂靜的江水，很快便消散了。

　　「救……我……」昭華拼盡了全身的力氣也只能發出的一絲絲聲音，如同病弱的小貓發出的最後的歎息，輕的幾乎不會被人聽見。

　　好難過。

　　如絲長髮纏繞著厚重的華服在水底勾勒出諷刺的畫面，似乎努力想要綻放她青春生命的最後一絲神彩。沉入黑暗的最後瞬間，昭華看到的是刺骨的江水也不能阻隔的惡毒視線，帶著一絲得勝後的輕鬆，冷冷地嘲笑地看著她。

　　她似乎都能看到旁邊的無關緊要的人，她們或厭惡或幸災樂禍地說著什麼。

　　還有那兩個人，正得意地看著她……

　　死……她為什麼會有這個結局，屈辱地死去……

　　水侵入口鼻，到肺部，她覺得耳邊鳴響的是死亡的召喚，扼著她口鼻的是死亡之手。不，她不要這麼死去，她不該這麼死去！

　　……救我！！！

　　她恨，恨他們利用，或者是自己的愚蠢。

　　抓緊的雙手漸漸放鬆，意識漸漸飄遠了。昭華心中萬分不甘，然而身體卻漸漸不受她的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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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11:52 AM


第二章 原點

　「姑娘，姑娘，醒醒，快醒醒……」一隻溫暖的手附上了她冰涼的手背，熟悉的聲音穿透黑暗，帶著焦急在她的耳邊響起。

　　是誰？

　　誰在叫她？

　　周身的黑暗慢慢地退散，眼前似乎是有一道光芒。

　　「姑娘，姑娘？」

　　昭華掙扎著睜開眼睛，朦朧的月色透過窗紗，在床前撒下一片銀白，在這寂靜的夜色中更顯出一室的清冷。

　　見她醒了過來，聲音便鬆了一口氣，「姑娘可算是撐過來了。剛剛可是被夢給魘著了？」

　　仍然有些回不過神來，昭華抬手拭了拭額頭的汗水。被冷汗沾濕的頭發黏黏地附在脖子周圍，讓她更覺窒息。強烈的窒息感讓她不得不大口大口地呼吸。

　　她的裡衣早已被冷汗濕透，連著身下的褥子也帶著一股子陰冷來。昭華覺得自己再一次被那種刺骨的冰寒所包圍，她打了一個寒顫，急忙擁被坐了起來，又用雙臂緊緊地圈住自己。

　　「阿姐，阿姐，你很冷麼？」軟軟的童聲傳過來，聲音中滿滿的都是擔心。

　　昭華愣了一下。

　　這個聲音……這個聲音……

　　帶著不可置信的神情，昭華慢慢地將頭轉向了聲音發出的地方。

　　「阿姐？」軟軟的小小的人清清楚楚地映入昭華的眸子，臉上是毫不掩飾的關心，「你是不是還有哪裡不舒服？」一邊說著，又將頭轉向一旁候著的吹花，聲音急切，「快點，快去將大夫請過來。」

　　昭華卻阻止了吹花的動作。「等等！」她搖了搖頭，「先別去叫大夫。

　　吩咐完，見吹花果真像她說的一樣站住了，她便猶豫著朝著男童伸出手來，「重華？」

　　昭華的聲音輕輕地，帶著些許試探，似乎只要她的聲音大些，便會驚碎眼前的這一切。

　　小小的人兒卻是一下子就捧住了她冰涼的手指，與她相似的臉上眉眼彎彎，「阿姐，重華在。」

　　昭華愣住了。重華身體的溫度透過她的手指清楚地告訴她，這不是夢境，他還活著！

　　他活著，叫著她姐姐握著她的手，沖著她展開大大的微笑。

　　所以她也……沒死？

　　她沒死，她的丫鬟吹花也沒有死。這，真的不是夢麼？

　　昭華揉了揉眼睛，仔細地看了看自己的周圍。

　　這裡並不是那個可怕的江底。雖然屋子顯得有些空蕩，但是周圍的一切卻是昭華熟悉到閉著眼也可以描述出來的景色。

　　綠色的床帳，紫色的窗紗，離著窗不遠的貴妃榻，沒有燃著香的香爐，透著些許冷清……

　　這裡是她的閨房，是她住了十多年的地方。

　　昭華的視線慢慢落在了被重華捧著的自己的手上。那是一雙瘦弱的小手，帶著不自然的蒼白。青色的筋絡透過皮膚清晰地顯現出來，讓這雙手更顯得嶙峋。

　　這……是她的手？

　　昭華愣住了，久久地盯著自己的雙手。

　　「姑娘？」吹花的聲音輕輕的，似乎害怕嚇著了她。又不敢自作主張，只是詢問道，「可是還需要大夫？」

　　她以為昭華還是不舒服。

　　昭華聞言抬起頭啦，愣愣地看著吹花，腦子裡一片混亂。

　　這是怎麼回事？

　　一些被她忽略的事實逐漸抓住了她的注意力。

　　昭華努力地回憶著，她記得她的的弟弟重華早在她十二歲的時候就因為意外落水而離她遠去。至於吹花，也應該是在她出事前的一個月被白府以一個似是而非的理由給賣了出去，到了最後生死不明。

　　他們應該早就離開她了才對。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而她的手，又是怎麼一回事？

　　她為什麼又會出現在自己娘家的閨房裡？

　　一大團事情在她的腦海裡翻攪，讓昭華覺得腦殼生疼。

　　突然，一個念頭在她的心中一閃而過。昭華的心中似乎是有一股熱流，連呼吸都急促了起來。她一下子就抓緊了重華的手，「阿弟，你現在多大？」

　　被昭華眼中的熱切給嚇了一跳，重華雖然十分疑惑，卻仍然是在看了一眼昭華之後據實相告，「阿姐糊塗了麼？重華今年已經九歲了。」

　　重華是建元元年出生的。

　　九歲……那便是建元九年……

　　建元九年……建元九年！

　　她十二歲的時候！她回到了十年前！

　　昭華不禁想大聲笑出來。那群人肯定不會想到，她居然沒有死，而且還回到了自己的小時候！事情還沒有開始的時候！

　　流著淚，昭華真的大聲笑了出來。心中的委屈怨恨傾斜而出，化成淚水，源源不斷地流了下來。

　　「阿姐，你是不是哪兒不舒服？」重華皺著眉頭，擔心地望著她。阿姐這樣情緒化的樣子，他還是第一次看到。

　　小小的手拿著帕子細致卻輕柔地給她擦著臉，重華詢問著說道，「大夫就在不遠處的院子裡候著，若是阿姐不舒服，這就可以讓大夫過來。」

　　昭華吸著鼻子搖了搖頭，「不，阿姐沒有哪裡不舒服。阿姐是高興啊。」她說著，一把將重華摟進了懷裡。「真好。」

　　真好，真好。她的弟弟還活著。吹花還活著。

　　她，也還活著！

　　「阿姐？」重華有些不知所措。昭華的反常真的是嚇著他了。

　　然而，他卻能夠感覺到，阿姐是真的開心。

　　發自內心地開心。

　　重華便有些釋然。

　　然而，緊緊抱著重華，昭華卻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建元九年！重華就是在這年的冬季的一個清晨過世的。而現在，已經到了冬季。

　　霎時，她臉上好不容易才恢復的一點血色褪得干干淨淨。手心也生出密密麻麻地冷汗來。

　　難道她重活一世就是為了再一次見證重華的死，再體驗一次痛徹心扉的感覺麼？

　　不行，不可以！

　　她絕對不能夠在已經知道了結果的情況下，眼睜睜地看著事情再重復發生一遍。她也絕對不能容忍自己只是麻木地看著，什麼都不做！

　　抱著重華的手臂逐漸收緊，昭華的嘴唇顫抖著，「重華，姐姐不會再讓你痛了，冷了。也不會再丟下你一個人。絕對不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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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11:54 AM




第三章 再見

　　雖然不過是初冬，昭華所在的屋子卻已經早早地燃起了火盆。屋子裡暖暖的，倒是讓人有種已經入春很久了的感覺。

　　昭華擁著被子靠在大迎枕上，臉色雖然還是有些蒼白，精神卻是比剛醒過來的那幾天好了很多。她拿著一本棋譜，眼神卻全然沒有落到書上，只是不時地往門簾處望去。好像在等待著什麼。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後，一個人影慢慢出現在了屋子前。昭華便聽見有人出去的聲音，然後吹花撩起了簾子，卻並沒有走近，只是在門口的火盆處站了，對著昭華輕輕點了點頭。

　　昭華就呼出一口氣來。

　　＊

　　直到覺得自己身上的寒氣散盡了，吹花才敢走進屋內。她先是倒了一捧熱茶，然後才朝著昭華走過去。

　　「姑娘為何要派人跟著大少爺？」吹花有些不解。姑娘醒來之後便一直派人打探著大少爺的行蹤，還特意將大少爺的隨身小廝叫過來叮囑了又叮囑，吩咐他不要讓大少爺落單。這樣就好像是有人要對大少爺不利一樣。姑娘難道是知道些什麼？

　　然而昭華卻只是接過茶，輕輕啜了一口，並沒有解釋。她的思緒飄回了重華出事的那一天。

　　看似尋常的冬日清晨，卻有人過來告訴她，說是重華出事了。當時她也沒有多想，只覺得頭腦中一片空白，也沒有帶著丫鬟便跟著那人衝了過去。心急的她在路上也沒有過多注意周圍，連那人什麼時候走的都不知道。回過神來的時候，周圍便站滿了人。她的懷中抱著已經僵硬的重華，什麼都說不清。

　　漸漸地便有流言傳出來，說是她是個命硬的，克死了母親不說，連弟弟也沒能逃過……

　　父親本來便不喜他們姐弟，這件事情之後更是逐漸便開始對她不管不問起來。

　　……

　　吹花見昭華不語，便也識趣地沒有再說下去。她早就感覺到了。自從這風寒醒過來之後，姑娘的性子便有些不同了。雖然還是和以前一樣不大愛說話，但是……

　　吹花也說不上來到底是哪裡不同，但是姑娘卻是比以前更加有主見了。對於姑娘這樣的變化，吹花也是高興的。

　　昭華卻是在想其他的事情。她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她記不清重華出事的具體時間了。也許是出於對自我的保護，她怎麼也想不起來，而且，一旦她嘗試著去想，頭便像要裂開一樣地疼痛。

　　「姑娘，可是要歇會兒？」吹花看昭華的眉頭皺了起來，以為她是乏了，便出聲問道。

　　昭華正準備點頭，卻聽到外間小丫頭報道，「二姑娘來了。」聲音中還帶著高興。

　　昭華一愣。臉色便有些不好看起來。

　　二姑娘，許韶華！？

　　她可是不記得跟這個二姑娘有這麼好的姊妹情誼，怎地這時候來看望她？

　　「二姑娘的心腸真好。」吹花的聲音就在耳邊，「院子裡好些丫頭也都受過二姑娘的恩惠。」

　　昭華有些了然地抬起頭來。不過十三歲，便曉得這樣收人心的法子，這心思已經是許家這一輩的孩子中大多都比不上的了。不然也不會在她出嫁之後壓過一眾庶出姊妹跟過去做了白府的良妾。

　　許韶華是在許家很得人心，這一點她心中明白。她的過去雖然被《女誡》，《閨訓》箍著，也極少的同她人溝通，但是這個二姑娘在許家的地位她卻還是知道一二。只是可惜了，若是沒有這庶出的身份……

　　若是沒有以後的那些事，若是不是親耳聽見她最後得意地在她面前炫耀曾經做過的事情，昭華也會覺得這個二姐姐真是難得的好人。

　　然而今日再看，善良，不過是裹著蜜糖的毒藥罷了。

　　她這庶出的二姐姐做事從來都是有著目的的。這一次過來探病，保不齊又打著什麼幌子。

　　眼中閃過一絲清明之際，許韶華已經走了進來。她走動地很慢，身姿美好卻絲毫沒有帶起風來。身上也是暖洋洋的，應該是在外間的屋子裡曛暖了再進來的。

　　「……大夫怎麼說？」許韶華先是朝著她笑了笑，然後攜著吹花的手，語氣中滿是擔心，「可是吃過藥了？」

　　昭華看著她微笑著的臉，和記憶中一樣，許韶華永遠都是光鮮亮麗的。雖然只是庶出，但因著養在太太的名下，又是個慣會討好的，許韶華這位二姑娘的日子過得倒也不錯。

　　今天的她顯然是精心打扮過的。一身湖綠色的裙子，腰間系著一塊桃紅色的腰帶，上頭掛著些小姑娘家都喜歡的荷包等物什。整個人清新地如同四月裡剛冒出尖尖頭的小荷。

　　「二姐姐今兒個怎麼有空過來？」打過照面，昭華的嘴角噙上了笑意。

　　許韶華走了過來，坐在吹花端過來的錦凳上，眉眼飛揚，「怎麼，姐姐我就不能過來了嗎？你這丫頭也真是，好好的，盡是變著法兒來折騰太太和老太太。」

　　昭華聞言心中冷笑，面上卻是不顯，只是瞪大了雙眼，有些委屈地反駁道，「二姐姐這可是折煞我了，昭華怎麼有膽子來折騰太太和老太太。只是昭華太不爭氣，不過是變了變天氣，便染上了這風寒。說起來，還真是昭華不孝。」

　　許韶華一愣，臉上的笑僵了一下，但是很快，她便恢復過來，點了點昭華的額頭，「要我說啊，還是你這丫頭性子太過綿軟。居然就任著那些東西騎到你的頭上來。一個個連自己的本分都認不清的東西難道還想著奴大欺主麼？！」

　　昭華只是微笑，「老太太不是已經為昭華做主了麼？說起來也真是昭華自己不小心。」

　　那賣出去的兩三個丫鬟，都是太太撥到她屋裡的。老太太這樣也算是打了太太的臉。

　　許韶華聞言，便滿意地笑了，「妹妹能夠這樣想，那真是極好的。太太在得知你病倒之後，也是不停地自責，氣得差點就要將那幾個不長眼的東西直接打殺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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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11:56 AM


第四章  劍影

　　聽著韶華的話，昭華的心中明白了幾分。

　　看來，這位二姐姐是過來幫太太說好話的。

　　雖然昭華不過是一個不受寵的女兒，卻好歹是這許府中的嫡長女。現在的太太是後來才扶正的，最關心的便是自己的面子。

　　若是讓這虐待嫡女的名聲傳了出去……

　　心思轉圜間，昭華已經換上了一副愕然的神情來。

　　「二姐姐這話怎麼說？太太一向心善，若是因著昭華的緣故做了這樣的事情，便是昭華的罪過了。」昭華這樣說著，便掙扎著要起身。「也怪昭華的身子不爭氣，原本醒過來便是要去給老太太和太太請安的……」

　　許韶華急忙按住昭華，「瞧我，沒事說這些有的沒的做什麼。太太還特意吩咐了我別在你面前說這些。」一邊說著，一邊輕輕地拍了拍自己的額頭，「若是太太知道了，肯定又要責罵我這沒遮攔的嘴亂嚼舌了。」

　　「太太一向都是待我們姊妹極好的。」昭華的臉上便顯出感激之情來，「二姐姐也別這樣責怪自己了，若是真有個好歹，太太怕是要心疼的。」

　　許韶華的嘴角噙了一絲笑意，「……你這小丫頭嘴貧，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好姐姐手下留情。」

　　……

　　打鬧了一會兒，許韶華便轉入正題，「……太太讓我轉告你，說是不急著請安，待病都好全了再去不遲。」頓了頓又接道，「太太原本想親自來看你的，但是你也知道，太太每天都忙得團團轉，也就我是一個沒事的，便自請過來看你了……」

　　「怎麼好麻煩太太親自過來，倒是昭華才應該去感謝太太。」一邊說著一邊示意吹花，「這是我最近閒著做的幾個花樣子，若是二姐姐不嫌棄便拿去把玩吧，留著賞那些個丫鬟小廝也是好的。」

　　許韶華便看向吹花拿出來的那個小筐子中。

　　昭華的針線一直都是她們幾個姊妹中出眾的，許韶華見昭華這樣說了，便也不客氣地選了幾個。「倒是要謝謝妹妹了。」

　　到底還是顧忌著昭華生著病，又坐了一會兒，許韶華便起身告辭，「……妹妹也乏了吧，若是悶了，派個小丫頭來找我便是。雖然不能夠為妹妹做些什麼，但是陪著妹妹說話解解乏也是好的。」

　　昭華笑著應是，謝了又謝，又吩咐吹花將她送到院子門口。

　　許韶華便在一眾丫鬟婆子的簇擁下走了出去。

　　直到聽不見眾人的喧囂，昭華才慢慢冷笑起來。

　　經過這些天，她也是想起來了。在她還是小姑娘的時候，也就是在這個年歲裡，因為太太撥過來的丫頭太過不聽管教，也沒有一個規矩。疏忽之下導致她染上了風寒。

　　又害怕被上頭知道了懲罰，居然將她的病情給硬生生隱瞞了下來。

　　若不是吹花夜以繼日地照顧著，又求爺爺拜奶奶，將這件事給告到了許家老太太面前，恐怕她早已成為了一縷芳魂。

　　雖然請了大夫過來照料，許家老太太也不過是派了個丫鬟過來看了看情況。

　　一個正經主子被奴僕欺壓到這種地步，老太太卻是連看都懶得過來看一眼。叫人牙子過來發賣那些丫頭，也不過是為了避免被人嚼舌根而已。

　　昭華心中清楚，這場風寒的結果是，因為沒有得到及時合理地調理，讓她的身子落下了病根，最後竟然落了一個不足之症的後果。

　　前世成親過後又得知了這個消息的她即使用盡了一切辦法也沒有能夠擺脫這個病症，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白鳳鳴在幾年之後迎娶她的好姐姐。

　　回想到往事，昭華的心中便湧出一股憤恨來。

　　他們就是這樣一步步毀掉了她的！

　　吹花進來的時候便看到昭華正捂著心口在咳嗽，似乎要將肺都咳出來一樣。

　　她嚇了一大跳，急忙端了藥走過來，「姑娘，該喝藥了。」

　　喝藥？正咳得痛苦地昭華聞言，心中便有了一個計較。

　　她們不是想要讓她的身子落下病根麼？她怎麼能夠讓她們就這樣得逞呢？雖然這一世她並不想要見到白鳳鳴，但是身子畢竟是自己的，真治不好了，痛苦的也是自己。反而還落下了把柄在她們的手中，時不時便要受到她們的威脅。

　　她還記得韶華最後得意的嘴臉，輕蔑地告訴她，她們曾經在她的藥中動了手腳的事情。

　　「拿開！」昭華用盡了力氣將吹花手中的藥碗打翻，「幫我倒一杯熱茶來就好。」

　　吹花雖然不解，卻還是依言而行。

　　「給我紙筆。」昭華喝了熱茶，感覺舒服多了才繼續吩咐道。

　　吹花便又拿來了紙筆。

　　昭華在紙上寫寫畫畫了很久，中途又讓吹花倒了好幾杯茶水過來。待到墨干，昭華才將紙遞給吹花，「今兒個大夫可是過來開過藥方了？你將那個藥方藏著，只讓人拿了這個去抓藥。」

　　吹花一愣，正想說什麼，然而在她才一接觸到昭華的眼神，便什麼都已經說不出來了，只得低低地應了一聲。

　　「記住，煎藥一定只能是你親手，中途也不要離開。」昭華的語氣變得嚴肅起來，「藥的分量和比例也一定要看清了，知道麼？」

　　吹花聞言，似乎明白了什麼。她張了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只是打了一個冷顫，點了點頭，下去了。

　　昭華這才像是用盡了力氣一般倒了下來。

　　不管怎麼說，這一次，她絕對不能夠讓她們在自己的藥中動手腳。

　　既然大夫想著法子要拖延，她便自己拯救自己好了。風寒若是不好好醫治，後果可是很嚴重的。而她，不想再吃一次那樣的苦。

　　說起來，倒是要感謝前世她們的「好意」了，若不是她們，她這樣一個大家閨秀又怎麼會熟知這些藥理！

　　恨恨地吐出一口濁氣，昭華的腦海中一個個閃過那些人的臉。

　　至於許韶華……昭華的眼中閃過一絲亮光。她不是挺會做戲麼？那麼她就慢慢給她添一把火加一把柴好了。

　　所謂人心啊……可是最不好把握的東西。

　　昭華想著，勾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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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11:58 AM


第五章 刀光

　　昭華的欹風苑最近很是熱鬧。

　　自二姑娘許韶華來拜訪過她之後，五姑娘，七姑娘等也陸陸續續來過。雖然待的時間不長，但卻好歹都是露過面了。

　　只有四姑娘，許府現任當家主母所出的長女，卻始終都沒有露過面。

　　昭華也全然不在意。

　　養了這些日子，她已經覺得身上漸漸有了力氣，氣色也好了許多。

　　她曾趁著沒有人注意的時候，自己給自己把過脈，內虛的症狀已經完全消失了。也就是說，這場風寒永遠都不可能再對她造成什麼傷害了。至於那些派出去看著重華的人，也每天三次地回來報告重華的消息。

　　一切都順利地進行著。但是昭華卻並不敢掉以輕心。

　　她雖然知道那幕後黑手究竟是誰，然而，她卻並沒有能夠與之相抗衡的能力。至少現在，她還得在那人的手下討生活。

　　……

　　這天，昭華剛喝完藥準備躺下，便聽到外面小丫頭戰戰兢兢的聲音，「四姑娘來了。」

　　接著便是一大群人走動的聲音。

　　終於是來了。

　　昭華的嘴角緩緩勾起來。她讓吹花幫她穿好夾襖，又在身後放好了大迎枕，才慢慢坐起來。

　　「許昭華，你的病還沒有好麼？」還沒有進門，四姑娘許珍華的聲音便先傳了過來，帶著些許嫌棄，「這屋子裡全都是藥味，難聞死了。」

　　簾子突然被撩了起來，許珍華也不進來，只是站在門口，打量了一下昭華，才撅著嘴，「這不好生生坐著呢麼，我還以為病的半隻腳進棺材了呢。」

　　……

　　昭華全然不在意她的態度，只是微笑著，「托太太的福，昭華的身子已無大礙，只需要好好將養著便好。」

　　聞言，許珍華卻是一下子沉了臉，大聲喝道，「我看你是早好了，故意裝病等著我來看你吧！」又一邊向著丫頭抱怨著，「我早就說她是裝的，偏偏娘不信，非要我來看看。還說什麼其他姐妹都來了，只有我不來。可是你看看她現在的樣子，哪裡是病著了？明明就是活蹦亂跳的。」

　　站在許珍華後面的丫頭婆子們一下子都白了臉，有些驚疑不定地看著許昭華，又偷偷拉了拉許珍華的衣角，「姑娘，三姑娘的確還是病著的，您這樣……」

　　許珍華卻已是不耐煩了，「是啊是啊，她病著呢，姑娘我有眼睛，還需要你們提醒麼？」說著，又狠狠地盯著昭華，「就你會裝！好了好了，我也來過了。若娘問起來，你知道該怎麼回答。我就不耽誤你養病了，先走了。」

　　轉了身便摔了簾子，嘴裡還嘟囔著，「真是晦氣。娘也不怕我被傳染！」

　　……

　　跟著許珍華的丫頭婆子們匆匆向著昭華行了禮，便追著自己的主子去了。

　　吹花便有些不高興，「……寒氣都帶進來了。」到底也是一個主子，吹花並不好過多評論，只好小心地伺候昭華躺下。又怕昭華心裡不舒服，便勸解著，「姑娘，四姑娘便是這樣的一個性子，您也別往心裡去。」

　　昭華只是笑笑，閉上了眼。

　　許珍華，還是這樣沒有腦子。喜怒全部都表現在臉上。往好裡說，是性子率真，往差裡說，便是魯莽無禮。

　　許昭華並不將她放在心上，對她的這番作為也是心中有數的。

　　因為自己的存在，許珍華永遠只是許府的嫡次女。即使是在她不怎麼露面的閨中小姐們的聚會上，珍華就是因著身份的問題永遠都低了自己一截，心裡不舒服倒是正常的。而且，這個不長腦子的小姑娘也確實對自己造不成什麼威脅。

　　這一次的拜訪恐怕也是被太太罵了好幾次才不情不願地過來的吧。畢竟所有的姑娘們都過來拜訪過了，若是只有她不來，別說外面的人，就是這個偌大的許府裡有頭有臉的下僕們也不知道會怎麼說。太太一向都是做出一副慈善面孔的，當然會在這件事情上強迫珍華。

　　只是這樣的效果卻不是太太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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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是因著心裡舒坦了一些，昭華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申時一刻了。屋子裡靜悄悄的，似乎沒有人在。

　　「吹花？」她覺得嗓子中有些癢，便揚聲喚了吹花進來，「倒杯水過來。」

　　不一會兒，吹花便走了進來，臉上還帶著未曾斂盡的笑意。

　　「怎地這般高興？」昭華接過水，有些奇怪。

　　相處了這些日子，吹花也有些摸清了主子的新性情，估摸著這些小事說出來也是無傷大雅的，便笑道，「姑娘剛剛不是在歇息麼？奴婢剛好看了一出好戲。」

　　昭華往嘴裡送水的動作便是一頓，「哦？什麼好戲。」

　　見到昭華似乎很是感興趣，吹花的興致便更是高昂。「姑娘您不知道，是二姑娘房裡的兩個小丫頭。」

　　又是許韶華！

　　昭華垂下眼來。「嗯。」

　　不明白姑娘好端端地為什麼一下子就沉了臉色，吹花先是小心翼翼地打量了昭華之後，才接道，「一個叫香梨，不過是個端茶送水的丫頭，另一個則是二姑娘的貼身丫頭，名叫香草。」

　　兩個丫頭之間能夠發生什麼事情？不過是因著些雞毛蒜皮的由頭便吵開了。但是……在韶華的院子裡？

　　「也就是說，你剛剛並不在屋子裡？」昭華的語氣很是平靜。

　　吹花卻是一下子便有些腳軟。她可是姑娘的大丫頭，居然在姑娘沒有吩咐的時候擅自離開了！這若是傳了出去可是一場大禍。責罰都是好的，只怕免不了要被打殺出去的下場。

　　吹花的臉色一下便有些發白，她動了動嘴唇，顫抖著解釋，「姑……姑娘，奴婢是被二姑娘叫過去看花樣子的，只是在快要出來的時候才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奴婢……奴婢告訴過月溪……奴婢不在的期間便是月溪一直都在外間……」

　　二姑娘叫出去的？這個許韶華究竟想要幹什麼？

　　昭華沉默著，皺著眉頭思考著許韶華可能有的一切動機。

　　見自家姑娘沉默著，吹花也不敢出聲，只是後背，卻逐漸被冷汗濕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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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12:01 PM


第六章 算計

　　昭華皺眉沉思良久。

　　吹花越來越不安。又等了一會兒，見昭華還是臉色不好，白著臉便跪了下來，「姑娘……」

　　膝蓋與地面撞擊所發出的重重聲響將昭華從沉思中驚醒，見此，她舒開眉頭對著吹花擺了擺手，「別緊張，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這樣說著，又問道，「你出去了多久？」

　　聽姑娘說並不責怪，吹花這時卻也不敢怠慢，仔細想了想才回道，「也就是一盞茶的功夫。」

　　那便也是不久了。

　　昭華把玩著手中的茶盞，突然卻覺得有些不對勁。

　　許韶華絕對不可能無緣無故便將她昭華一直都十分親厚的丫頭給叫出去，更何況，還是趁著她在歇息的時候！

　　雖然做得不甚隱蔽，但卻讓人十分容易忽略過去。若不是昭華時刻小心謹慎著，估計也不會注意到這些。在聽完吹花的話之後只是附和著小小，口頭上說說，便揭了過去。

　　許韶華她究竟想要做些什麼呢？

　　喉嚨中的癢意越來越重，昭華捂嘴咳嗽了一陣，好不容易停下來，再次舉起茶盞便要灌下去。

　　水才沾濕唇，昭華便是一驚。

　　這溫度！

　　「你離開之前可是換過茶水了？」昭華止住喝水的動作，將茶杯遞回給吹花。

　　吹花一臉老實地搖頭，「二姑娘叫的急，奴婢沒有來得及去換茶盞。」

　　回答之後，又十分疑惑地看著昭華，「姑娘可是覺得這茶水……」

　　她見著姑娘都沒有喝下去。

　　昭華卻在心中迅速思考著。

　　這樣溫度的茶水，若是不是吹花換過的，便是有人在這個期間換了。而吹花告訴過自己，在她離開期間，的確是有丫頭值班的……

　　難道就是那個丫頭換掉的茶水？

　　昭華正在想著，便聽得吹花遲疑地說道，「……奴婢剛剛回來的時候，正好看見月溪換了茶盞。那時候，她一回頭看見奴婢走進來，還被嚇了一大跳，抱著胸口直埋怨奴婢。」

　　昭華便有些沉吟，這便解釋得通了。可那月溪若是只是單純地換了一個茶盞，怎麼又會在見到吹花之後被嚇一大跳呢？單純的驚嚇不會有這樣的反應。除非……她是在做什麼不可告人的勾當！

　　可是，這月溪……

　　昭華的眼中閃過一絲亮光，臉上卻只是笑著，「月溪？我可有些不記得她了……」

　　吹花聞言也不疑有他，只是低頭解釋道，「是太太在老太太叫人牙子來發賣了那三個該死的小蹄子之後又撥過來的，和奴婢一樣，也是您這院子中的一等大丫頭。」

　　原來是太太撥過來的。

　　但是為什麼呢？昭華絕對不可能就因為水溫的問題多想，只是她剛剛在喝水的時候聞到了一股很是熟悉的味道。因為不確定還用舌頭試了試。

　　是虎狼之藥！

　　前世的時候，她為了自己的不足之症，不斷地求醫問藥。都說久病成醫，對於這些藥的氣味和味道，昭華早就熟記於心。

　　雖然在茶水香味的掩蓋下，那藥的氣味不是那樣濃重。但即使是這樣，也讓昭華立刻就警覺起來。

　　只是昭華有些不明白，她們在這個時候對她下這種藥又有什麼作用呢？

　　「你將這水倒掉，然後重新換一壺水來。」昭華淡淡地吩咐道，「記住，不要讓其他人察覺。」

　　吹花便知道這件事情不簡單。但是她卻聰明地沒有探究，只是低低地應了一聲，退了下去。

　　昭華便倚著床頭思考著這整件事情。

　　若那月溪真的是太太吩咐的，又是一個什麼樣的角色？因為自己染上風寒的緣故，太太原先撥過來的大部分人都已經被發賣出去了，若是在自己風寒將好之際弄出這麼一出，豈不是又在自己打臉？更何況，今兒個早上她的女兒珍華才來過……

　　若是自己真的不察將那摻了東西的茶水給喝了下去，結果會怎樣？

　　即使現在自己在這個府中的地位很是尷尬，但是為了許府的面子，老太太勢必會像上一次一樣吩咐查個水落石出。

　　整個過程也不是十分隱蔽，若是有人真心要查，其實也很簡單。

　　結果，月溪便會被供出來。

　　而她是太太的人。

　　不管是誰，在知道這個結果之後必然會想到是太太的示意。

　　然而太太卻以為是她在玩反間計。而且，整個許府都知道她和許珍華的關系。偏偏卻又是在珍華來過之後，太太的人便對她下了手……

　　越是深想下去，昭華便越是心驚，四肢便都有些發涼。

　　好狠毒的計策！

　　居然將她和太太都算計進去了，便是連珍華也會沾上一身騷。若這計謀真的得逞了之後，恐怕珍華以後會更恨自己吧。

　　而自己則是越發在這府裡不受待見。雖然老太太會為她做主，但是心中肯定也是對她越發不喜……

　　自己的處境只會比現在更差！

　　吹花重新換好茶盞走進來時便發現昭華的臉色很差，「姑娘？」她嚇了一大跳，急忙奉上茶盞來，「可是又不舒服了？」

　　被吹花這樣一問，昭華好歹是回過神來了。這麼狠毒的一個計策，看似天衣無縫，但實際上卻又是破綻重重。然而，這件事情最後得意的會是誰呢？

　　昭華啜了一口茶水。

　　暖意便沿著四肢開始發散開去。整個人便也有些精神起來。

　　昭華拋開那些有的沒的，重新想了一下吹花所說的事情。

　　許韶華特意在她歇息的時候支開吹花，然後又用自己的兩個丫頭絆住吹花的腳步，給月溪制造機會。而在月溪的眼中，韶華又是太太的人……

　　昭華緩緩勾起嘴角。

　　許韶華，果然是好樣的！心思竟然深沉至此。連她都不小心著了她的道兒！

　　可惜，這位二姑娘千算萬算，卻漏算了若是她這個苦主若是不配合又會怎麼樣？

　　「以後，別讓月溪再負責吃食。」昭華說著，又看了吹花一眼，「你就當什麼都不知道。」

　　吹花便鬆了一口氣，「是。」同時又在心中告誡自己，以後萬不可這樣不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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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12:04 PM


第七章 失蹤

　　又過了幾日，昭華已經漸漸能夠下床走動了。

　　這一天剛用完午膳，吹花剛端著藥走進來的時候，便看到昭華正在屋內四處走動。雖然衣服穿得好好的，吹花卻還是嚇了一大跳。一邊將藥碗奉上，一邊有些抱怨，「姑娘，您怎麼能夠就這樣下床？您的身子才有些起色，若是不小心再一次著涼了可怎麼辦？」

　　「沒事。」昭華笑笑，接過藥碗一飲而盡，「躺了這麼些時日，若是再不起來走動走動，只怕對病情不好。」

　　吹花便沒了聲音。姑娘懂得總是比她多的，既然姑娘這樣說了，那就真的是這樣。

　　然而，雖然這樣想著，吹花卻還是走到一邊的櫃子那兒，取出了一件披風來，「這屋子裡雖然暖和，您好歹還是再披件。」

　　昭華點點頭，沒有反對。

　　「青竹怎麼說？」昭華走了兩圈，在書架前站定，尋了一本書，頭也不抬地問道。

　　吹花笑道，「才來回過。說是大少爺今兒個會早些下學，還嚷嚷著要過來看您。」

　　昭華的眉眼便柔和下來，「也就是重華有心了。」

　　吹花跟著笑，「是啊，大少爺對您可真是沒說的，又聽您的話。奴婢覺著，這府裡的姐弟中也就您和大少爺的感情最好了。」

　　昭華不語，只在臨窗的軟榻上坐了，開始翻起書來。

　　吹花便又取了一條青色薄被過來，輕輕覆在昭華的腿上，然後便端著茶盞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手中拿著書，昭華卻是一個字都讀不進去。

　　距離她醒過來也已經過去了好些日子，這天也越來越冷了，雖然重華身邊安排的人一直都在和她報著平安，然而昭華卻覺得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即使記不清具體的日子，但是看看天氣，昭華覺得距離他們動手的日子也不遠了。

　　大概也就是這幾日了。

　　昭華心中很是不安。這樣超出她掌控的感覺很是不好，然而她卻什麼都無法改變。

　　她是一個大家閨秀，一直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就連想要知道親弟弟的消息，也要通過他人之口。好在，重華還是聽話的。

　　這樣想著，昭華便有些放鬆。

　　只要熬過這幾日便好了。

　　她這樣想著，眼皮便有些往下沉。

　　「姑娘，醒醒，姑娘。」不知過了多久，吹花帶著些許焦急的聲音便響起在耳邊。

　　昭華慢慢睜開眼睛。「我睡著了？」

　　看看窗外，天色已經有些暗了下來。

　　「什麼時辰了？」一邊說著，昭華一邊站起身來。

　　沒有想到她居然一覺睡到了現在。

　　吹花的眼神有些躲閃，聲音也是輕飄飄的，「回姑娘，已經是申時了。」

　　已經這麼晚了。昭華走動了兩步，突然察覺到不對勁。「發生什麼事情了？」

　　吹花平常可不是這樣的。

　　右眼皮狠狠跳動了兩下，昭華的心中突然有了一種很是不好的預感，聲音便有些尖銳起來，「快說！」

　　見到這樣的姑娘，吹花抖了兩下，卻硬著頭皮說道，「大少爺不見了……」說到最後，聲音小的連自己都有些聽不見了。

　　聞言，昭華有些站立不穩，她晃動了兩下，整個人搖搖欲墜，臉上的血色也在一瞬間消失殆盡。

　　吹花嚇了一大跳，連忙上前攙扶住昭華，「姑娘，您……」

　　昭華卻是揮開了吹花的手。她的眼前有些發黑，卻咬緊了牙關，努力著不讓自己倒下去。「什麼時候的事？」聲音幾乎是從牙齒縫裡擠出來的，一個字一個字地，十分晦澀。

　　吹花有些心疼。

　　「說！」昭華的手緊緊握成拳。

　　吹花不敢違抗。「……青竹剛剛來報，說是下了學之後便看不見了。本來以為大少爺只是像尋常一樣和書院中的其他學子討論學問，然而他找遍了整個書院卻依然不見大少爺，這便有些慌張，急忙趕著回來告訴您。」

　　「他人呢？」

　　「就在外間候著。」吹花也不敢隱瞞。

　　「我要見他。」說著便舉步向外面走去。

　　吹花一見，連忙上前兩步，攙住了昭華。一邊向外走著，一邊安慰道，「姑娘別急，或者大少爺只是貪玩，和同門一道兒出去忘記告訴小廝了也說不定。」

　　昭華倒也希望真的是這樣。只有她知道，若是重華真的不見，結果究竟會發生什麼。

　　她頭疼欲裂，一時間，前世那些懼怕的目光，躲閃的眼神似乎又向著她圍過來。耳邊似乎也響起了那些竊竊私語。

　　「雖然是嫡長女，但又怎麼樣呢？怪就怪她命太硬。克死自己的母親不說，連弟弟也不放過……」

　　「老爺不管不問的，連庶女的二姑娘都要比她好命……」

　　「老太太越發不喜她了……說起來，大少爺也真是歹命，居然攤上了這麼一個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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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華覺得自己四肢發冷。就像當初絕望地沉到江底時一樣。

　　她千叮嚀萬囑咐卻還是只換來了這樣一個結果。

　　她還什麼都沒有做，結局便已經再一次定下來了麼？是不是不管她做什麼，最後都只會走上一樣的老路？

　　昭華有些不甘！

　　她知道重華死後她究竟會陷入一種什麼樣的境地。

　　若說韶華之前的那些陷害不過是小打小鬧，而這一次便是將她推入地獄的大招！然而，她還什麼都沒有來得及做！

　　明明只是短短的路程，昭華卻覺得自己已經走了很久很久，似乎都沒有盡頭。

　　「姑娘，您先坐下。」吹花小心翼翼地扶著她坐到椅子上，「奴婢去叫青竹過來。」

　　昭華咬了咬自己的舌尖，努力讓自己保持一絲清明。

　　現在，她絕對不能夠倒下！雖然重華已經不見，但是她卻知道，若是真要動手，那些人也會等到明天早晨。若是實在找不到了，她便去那事發地點等著好了。悄悄地過去，讓那些人不能察覺，總是可以將重華救下來的。

　　這樣想著，昭華終於是冷靜了一些。

　　等到吹花帶著青竹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昭華的臉色除了蒼白一些以外已經一切如常了。

　　「姑娘，小的有負所托，真是該死。」青竹一見到昭華便重重跪了下來。

　　他的眼睛已經浮腫，想來也是心中十分不好受。

　　「你好好回憶一下，大少爺今兒個都做了些什麼，見到了哪些人。你最後一次見到大少爺是在什麼時辰，大少爺又和你說了什麼話。」

　　青竹本來心中亂成一團，此刻聽見昭華的一番問話，便有些鎮定下來。

　　仔細回想了半天，青竹才喏喏地答道，「大少爺一大早便和尋常一樣，去給太太請了安，然後直接便去了書院。中途見了幾個學友，也只是打過招呼而已。之後便一直都坐在學堂中，午飯的時候也沒有離開。」

　　「小的最後一次見到大少爺是在未時。那個時候大少爺只是笑著對小的說，他要去方便一下，然後便要回來看您。」

　　「之後小的便一直都在學堂等著大少爺，可是大少爺卻一直都沒有回來。開始小的只是以為大少爺鬧肚子，便還是在原地等著。可是半柱香過去之後，小的發覺不對勁了，便帶著其余的幾個小廝將書院都找了一遍，可是卻哪兒都沒有見到大少爺的影子。」

　　青竹說著抹了一把淚水，抽噎著，「小的便回來稟報您。中途也遇見幾個和大少爺關系好的少爺，問過之後卻紛紛說沒有見到大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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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12:05 PM


第八章  營救（上）

　　吹花有些忍不住瞪他，「姑娘不是再三叮囑你，讓你一直跟著大少爺，不要讓大少爺落單，你怎麼能夠讓大少爺一個人走開？！」

　　青竹已經哭得有些氣喘，「是，是大少爺不讓小的跟著的。他說，不過是一會子的事情，若是跟著過去反而讓他有些不舒爽。小的便只有在原地等著。」

　　昭華靜靜地聽著，什麼話都沒有說。

　　吹花便有些擔心。若是姑娘能夠哭著鬧著倒還好，可是就像現在這樣不哭不鬧的，倒是讓人心中更加擔心。

　　「這消息可是有其他人知道？」半晌，就在吹花以為昭華不會說話的時候，昭華突然出聲問了一句。

　　青竹點點頭，「已經有人去稟告老太太和太太了。」

　　昭華便又不說話了。那去稟告老太太的人絕對會被中途攔下來，而知情的人在今晚也會被看管下來。至少在今晚，重華不見的消息絕對不會傳出來。

　　既然要陷害的是她，而找的又是重華失足落水那樣的借口，那麼那個幕後黑手現在肯定不敢輕舉妄動，時機不對。現在重華必定還是安全的。

　　「你可會游水？」昭華看向青竹。

　　青竹和吹花具是一愣，不明白姑娘為何要在這個時候問這種問題。

　　「你可會？」昭華看著青竹，又問了一句。

　　好似不得到回答便不會罷休一樣。

　　青竹便回了神，低下頭來，「會的。小的從小便是弄水好手。」

　　昭華便點了點頭，「這便好了。你先下去休息，有人找你你也只當不在，不要和任何人接觸！你可明白？」

　　青竹雖然不解，卻是點頭應下。

　　「到了亥時三刻的時候再過來找我。」

　　青竹應了，便退了下去。

　　吹花卻是有些不贊同，「姑娘，那青竹雖然還小，但畢竟也是個男子。這若是被人見到了，您可怎麼說得清！而且您還讓他亥時過來……」

　　昭華本來就只是靠著一口氣撐著，這時青竹一退下，她便有些支持不住，一下子歪倒在了椅子上。

　　吹花的話便中斷了，「姑娘！」

　　昭華擺擺手，示意她不要這樣一驚一乍。「扶我進去休息一下。」

　　吹花便將昭華扶進內室，又服侍她躺在軟榻上。

　　「一會兒你出去打點一下，晚上的時候不要讓任何人發覺我不在屋子裡。特別注意月溪的動靜。」昭華這樣說著，又闔上眼睛，「你注意著時間，到了亥時二刻叫我。要特別小心，只當我不知道重華不見了的消息。」

　　吹花本來還想說什麼，但是見到昭華憔悴的臉色便將到了嘴邊的話都咽了下去。

　　姑娘也真是辛苦。

　　雖然不累，昭華卻強迫自己入睡。她告誡自己，等會兒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必須得養足了精神。

　　不管最後究竟如何，她至少要盡到自己最大的努力才是。

　　迷迷糊糊的，好像過了很長時間，又好像只是一會兒，昭華便聽到吹花的聲音。

　　「可是時辰到了？」昭華坐了起來。

　　吹花手中端著一個托盤，「時辰還早。奴婢覺著，不管您等會兒要去做什麼，好歹將這些吃了，這樣您的精神也會好些。」

　　昭華便坐到了桌邊，拿起筷子開始吃起來。

　　吹花說的對，她要養足精神，這些是必須的。

　　吹花本來以為要花大工夫才能夠讓姑娘吃下去一些，卻沒有想到姑娘根本連反對都沒有。她便有些放下心來。

　　大少爺走失誠然是件大事，但是畢竟沒有確切的消息，若是最後證明不過是虛驚一場，姑娘這樣不吃不喝的，身子反而虧了。怎麼想都是不好的。

　　好在，姑娘雖然焦急，卻明白事情的輕重緩急。

　　吹花萬萬想不到，昭華此刻心中早就已經打定了怎樣的主意。

　　前世的她因為重華的逝去，身心都受到了打擊，而名聲更是不好了起來。明明她爹在朝中也算是大員，最後卻只能嫁給出身商賈的白鳳鳴。

　　雖然開始嫁過去的時候她也是滿心歡喜，然而從身份上來說，白家已經是高攀不少了。

　　這一次，她絕對不能夠讓自己的名聲再受損！她不要再一次嫁給白鳳鳴，然後重復她前世的路！

　　昭華明白，雖然虛名不過是虛名，可是在這個世間，特別是女子，若是沒有了這樣的虛名，便是寸步難行，更別說她還背上了命硬這樣的罵名。那人根本就是想要絕了她的生路！

　　既是這樣，她便更是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如同木偶一般往著自己的嘴裡送著食物，昭華卻全然嘗不出那些究竟是些什麼味道。

　　好容易吃完了這頓飯。昭華又喝了好幾杯參茶。

　　看看時辰，剛好亥時三刻。

　　青竹如期而至。

　　「可有人發現你？」昭華盯著青竹。

　　明明姑娘只是很平常地在問他話，青竹卻覺得自己被一股巨大的氣勢籠罩其中，有些透不過氣來。不自覺地，他的言語之間更是恭敬。「回姑娘的話，小的很小心，除了吹花姑娘和您，並沒有人知道小的已經回來了。」

　　昭華便很是滿意。然而有些話卻必須在這個時候給說明白了。

　　「你須得記住，今天晚上將要發生的事情，誰都不能說，即使是大少爺也一樣。看到了什麼，聽到了什麼，都要給我爛到肚子裡去。你可明白？」

　　大寒的天氣，青竹卻已經汗濕了後背。可是現在他卻已經沒有了選擇，便也只能夠應下。只是希望這三姑娘真的有什麼法子能夠將大少爺給救下來才好。

　　吹花便有些驚疑。聽姑娘這話，好像是知道大少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一樣。再聯系到之前姑娘對大少爺的動作……好像大少爺的走失，姑娘本來就知道一樣！

　　這樣一想，吹花更是確定了自己的想法。然而，現在卻不是說話的好時機。

　　「姑娘，奴婢也去！」不能夠讓姑娘自己冒險。

　　然而昭華卻搖了搖頭，「你還要在這裡幫我打掩護。」

　　吹花明白昭華的話，可是她卻實在是擔心。這些天來她已經看明白了。這府裡有著想要對姑娘不利的人，先是在姑娘的藥裡動手腳，又在茶水中下藥。若不是姑娘自己機靈，恐怕如今的墳頭上都已經長草了。

　　現在，那些人又將主意打到了大少爺的頭上，不就是看不得姑娘好麼？然而，她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家生奴僕，即使憤怒，也做不了什麼。就連現在，她也不能夠幫助姑娘分擔一絲一毫！

　　這樣想著，吹花便有些傷心。

　　昭華看了吹花一眼，似乎是明白了她的心思，「不讓她人察覺我的去向，這便是幫了我很大的忙了。」

　　吹花這才心中有些安慰。

　　青竹便覷了一眼昭華。

　　明明是比他還要小的年齡，卻從身上散發出一種沉穩的氣質，再加上處事不驚的應變能力，青竹對這位三姑娘倒是有些佩服起來。

　　「今晚估計都不能休息，你去給青竹找些厚的衣服過來。」昭華吩咐道。她可不想青竹因為受涼而不能救人。

　　吹花領命而去。

　　昭華也沉默了下來。

　　主子不說話，青竹也不敢開口，只是垂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你記住，若是到了明日寅時我還未回來，你便去往花園的那個池塘邊找我。」待到吹花進來的時候，昭華又這樣吩咐了一句，「你要記得多帶些人來，只說我不見了就好。」

　　吹花一一應下。

　　昭華便轉身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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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12:06 PM


第九章 營救（下）

　　她又何嘗不知道這個計劃的危險性。不說別的，單是被人發現她大半夜的不睡覺，和一個小廝跑到花園去，便是洗不清的罪名。然而，為了重華和她自己，昭華卻不得不拼一拼。

　　「姑娘請隨小的來。」青竹壓低了聲音。「小的知道一個地方很隱蔽，又避風。」才出屋門，青竹便這樣說道。

　　昭華沒有遲疑。

　　在這個時候，她唯一能夠相信的也只有重華的這個小廝了。正所謂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在這個時候，昭華既然選擇了讓這個小廝幫著自己，那麼她便要相信他。

　　青竹本來以為還要花些口舌才能說動這位主子，卻沒有想到姑娘什麼都沒有說便跟著他來了。一股被人相信的感動霎時充滿了他的內心。

　　不知走了多久，青竹才停了下來。

　　那是一個假山洞口。洞口還有籐蔓遮住，若不是青竹帶她過來，恐怕她永遠都不會發現這裡。

　　「小的今兒個便是躲在這裡。姑娘，若是要在池塘邊等上一晚上的話，便在這裡等吧。這洞雖然不寬敞，但是避避風也是好的，就請姑娘委屈了。」說著，便撩開了籐蔓。

　　昭華走了進去。的確如同青竹所說，洞雖然不大，但是兩個人藏在其中倒也是綽綽有余的。

　　青竹先是小心地將籐蔓放好，然後才轉過身來，又要脫下自己身上的棉襖來撲在地上。

　　昭華擺了擺手，「不用了。」她讓吹花找衣服來就是不想要讓青竹凍著，雖然現在有個避風的地方，但若是為了她卻讓青竹脫下衣服來照顧她，就是違背她本意的事情了。

　　青竹便依言停止動作。現在在他的心裡，三姑娘就是像神仙一樣的人物。

　　兩個人只是靜靜地站在這黑暗之中。花園走廊中的燈光並不能夠照射到這裡來。漆黑黑的一片。適應了之後倒是還好。

　　昭華靜靜地站著，也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青竹便也不做聲。他站在離洞口近些的地方，默默在心中數著籐蔓的葉子。

　　也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天色漸漸有些亮光起來。

　　他們居然就這樣站了一夜！

　　昭華抬起手來揉了揉酸澀的眼睛。因為太過緊張，她幾乎就沒有怎麼眨過眼睛。也因得這個假山洞，她倒也沒有覺得有多冷。

　　昭華一動，青竹便回過神來，正準備說話，便聽得有人走動的聲音。

　　昭華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弄出聲響。

　　「可算是天亮了！」一個粗噶的聲音說道，「等了這一晚上，終於是可以安下心來。」

　　「是啊，這事一完，咱倆就拿錢走人。這樣的事情已經不是之前那樣的小事可以隨便了結的了。」

　　沉默了一會兒，那個粗噶的聲音又說道，「已經確定消息控制了嗎？」

　　另外的聲音笑道，「做了這麼多次，哪一次失過手？而且那人早就在這小子的周圍插滿了人，現在上頭得到的消息也只是大少爺身體不適而已。等晚些時候便可以說是大少爺頭腦發昏，失足落水就好。」

　　「這樣上頭也會信？」粗噶聲音有些不信。

　　「不信也得信啊。」另外的人笑道，「三人成虎，而且，上頭很快就會將注意力放到三姑娘身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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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竹聽得莫名其妙，但是他卻明白，外面的那些人似乎是想要嫁禍給三姑娘。然而，他看了看三姑娘，卻發現三姑娘意外地平靜，連呼吸的起伏都沒有變化過。

　　被昭華的鎮靜感染，青竹也逐漸鎮靜下來。

　　又過了一段時間，外面的兩個人又動了起來。

　　接著便是一聲水花的聲音，還伴隨著掙扎的聲音。

　　「雖然是少爺……」粗噶聲音感歎了一下。

　　青竹便想要衝出去，然而，他還未動，袖子便被扯住了。

　　青竹驚訝地回過頭來，就見到不知道何時走到了他身邊的三姑娘面色平靜地對著他搖了搖頭。

　　沖動過後，青竹便反應過來。若是剛剛姑娘不拉住他，任他沖了出去，後果便是不可想象的。

　　他不過是一個少年小廝而已，而那兩個人單聽聲音便知道是成年人。衝出去也不過是白白送掉性命而已。

　　昭華的手都在顫抖，然而她卻強迫自己鎮定。

　　只要知道重華現在究竟是什麼情況就好。只要他能夠活著。這些苦，她一定會十倍百倍還回去！

　　「好了，估計已經沒有問題了。」過了沒有一會兒，粗噶聲音又說道，「這鬼天氣，也不會有人過來，咱們可以走了。」

　　另外一個人也沒有意見。

　　昭華便聽得他們走遠的聲音。

　　「快！」

　　青竹不等昭華吩咐便朝著池塘衝了過去。

　　昭華依然站在石洞中——她的腳已經麻了。

　　不知過了多久，青竹背著皮膚已經泛著青色的重華走了回來。

　　「姑娘，少爺還活著！」青竹渾身都濕透了，臉上分不清是水還是淚。

　　昭華一下子就鬆了一口氣。

　　重華還活著，她救了重華！

　　這樣便好。現在，昭華便只希望著吹花快點帶著人過來了。當初只怕是和那些子人撞上，會然讓他們在情急之下傷了重華，又怕自己記錯了出事的位置，害怕那樣大張旗鼓的行動會驚動到那幕後的人。

　　而現在，她卻後悔了。

　　寒意沿著四肢蔓延，昭華只覺得整個人都僵硬了起來。

　　她緊緊盯著重華已經泛青的臉，心中如鼓擂。

　　「我出去看看。」半晌，昭華才擠出了這麼一句。她的嗓子火燒似的疼，聲音沙啞得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顧不得什麼禮儀，青竹此刻緊緊地將已經用厚衣服包好的重華摟在懷裡，臉上也有些泛青。聞言，他只是抬起頭，茫然地對著昭華點了點頭。

　　昭華便提起步子來。

　　好容易等她步出了洞口，被風一吹，有些混沌的腦子便立刻清醒了過來。

　　她的裡衣已經整個濕透了。

　　「姑娘？」吹花的聲音遠遠地傳來。

　　昭華精神一振。

　　她們有救了！

　　「我在這兒。」昭華快走兩步，站在了一個比較容易被發現的位置，聲音微微顫抖。

　　而青竹的聲音也適時地響起來，「來人啊，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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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12:07 PM


第十章  請安

　　明明已經進入了三月，天卻一下子又冷了起來。昨兒個還是好好的晴天，今日清晨的時候卻開始下起雪來。

　　「這鬼天氣。」一個梳著雙螺髻的小丫頭抬頭看了看，將手攏到袖子中，撇了撇嘴，「也沒個准兒。」

　　「別說了，咱們還是快些走吧，若是遲了，上頭可不會給我們好果子吃。」另外一個梳著同樣發式的小丫頭先是警覺地看著周圍一眼，然後低聲道，「看看這天，說不定我們已經晚了。要是四姑娘已經醒了……」

　　聽到這話，之前抱怨著的小姑娘打了個寒顫，「也是，咱們還是快點兒吧。」

　　在兩個小丫頭匆匆離開的身後，是昭華所住的欹風苑。此刻即使天色尚早，她卻已經從睡夢中醒來。

　　「姑娘怎地起的這樣早？」吹花聽見裡屋的響動，快步走了進來。「這才剛剛卯時。」

　　昭華卻是微笑，「睡不著就醒了。這些天睡得太多，身子都乏了。」

　　自從上次救了重華之後，昭華便又一次病倒了。雖然不如上一次那樣嚴重，但是咳嗽卻一直都沒有斷過。這樣一來，便又躺了一個多月。

　　吹花一聽，立刻走過來將昭華扶起，又塞了個碧底銀絲纏寶瓶的大迎枕在她的身後，好讓她舒服地靠著。「怎麼會身子乏了呢？奴婢覺得，還是讓大夫再來診一次脈比較好。」

　　昭華躺了一會兒，推開被子，「就是躺多了，才覺身子乏。」

　　「姑娘，別。」吹花正想阻止，卻還是晚了。

　　昭華狠狠地打了一個哆嗦。「好冷。」

　　吹花急忙將被子重新嚴實地圍在昭華的脖子的周圍，語氣中有著心疼，「這天都下雪了，當然會冷。您身子不好，也不注意一下。」

　　昭華理虧，倒是沒有什麼好說的。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覺得身子緩過來。怪不得她覺得天這麼亮，原來是下雪了。

　　「姑娘可要做些什麼解乏？」既然已經醒了，當然不能夠就這樣一直呆坐著，吹花思考了一會兒之後，詢問道，「姑娘可想要繡花？」

　　繡花？昭華愣了一下。因著這病，她倒真是很久沒有繡過花了。

　　「伺候我起來吧。」昭華想了一會兒吩咐道，「也是該去給太太和老太太請安了。」

　　她已經重生回來好幾個月了，卻還連一次都沒有見過許府後宅掌權的兩位。除了她一直都病著的事情，太太和老太太也是一次都沒有在她面前出現過。只是偶爾會派幾個丫鬟婆子過來問候一下。過程也都是不痛不癢的。

　　「可是，老太太和太太不是已經免了您這些天的請安麼？」吹花不解，「而且，今天又這麼冷。您的身子也還沒有大好。若是現在就這樣出去，再一次感染了風寒可怎麼是好。」

　　昭華笑了笑，沒有做聲。她躺了也快兩個月了，若是時間再長，即使是她有理，在別人看來也是恃寵而驕，反而對她不好。然而，這些卻不好對吹花解釋。

　　吹花便不再說話。只是快手快腳地服侍著昭華穿衣。

　　不一會兒，昭華便坐在了梳妝台前。

　　吹花垂著眼，輕聲問道，「可是還讓月溪來給您梳頭？」

　　昭華隨意地點了點頭。吹花便出去了。過了一會兒，一個瓜子臉大眼睛的丫頭跟在吹花的身後走了進來。和吹花一樣約莫十五六歲的年紀，穿著一身桃紅色的裙子，見到昭華也沒有十分地拘謹。

　　「姑娘今兒個想要梳什麼樣的發式？」月溪的語氣很是輕快，她的聲音清脆，如同清泉擊石般讓人感到清爽，「奴婢覺著墜馬髻不錯，既可以讓姑娘顯得精神一些，也很襯姑娘今天的打扮。」

　　吹花給昭華選的是一身淡淡的粉色長緯襲地高腰襦裙，外套玫紅錦緞小襖，邊角縫制雪白色的絨毛，腰間圍著一條中間有著鑲嵌著一塊上好和田美玉的粉紅色緞帶。又系了一個用上好琉璃點綴的荷包。

　　昭華並不在意，只伸手接過吹花遞過來的手爐，「就按照你說的去做吧。」

　　月溪歡快地應了一聲，雙手便開始動了起來。她的動作既輕又快，若不是從鏡中可以看見她的動作，昭華完全不會感覺到。

　　「奴婢好了。」月溪將最後一縷頭發用一只小巧的發釵固定住，又拿出一副珍珠頭面裝飾好，鬆了一口氣。「姑娘覺得可好？」

　　昭華看了看鏡中的自己。被這樣一打扮，臉上因為久病而顯出的疲乏之色已經被遮去了很多，倒是看出一絲紅潤來。

　　「這樣挺好的。」昭華滿意地點了點頭。

　　吹花卻還是不放心。「姑娘，要不今日個就算了吧。老太太和太太她們會體諒您的。」

　　昭華站起身來，示意月溪接過吹花手中的素白色披風，「不過是我的心意罷了。」

　　月溪一下子就明白了過來，笑道，「還是姑娘想得周到。」她將披風仔細地系好，又拿來了一塊面紗，「姑娘好歹帶著這個吧。外面冷著呢。」

　　是怕她被寒風吹著吧？

　　昭華便看了月溪一眼。

　　太太派過來的人果然是機靈得很！

　　這樣想著，昭華並沒有拒絕月溪的跟隨。

　　去往許家老夫人所在的慈安園的路上，因為下著雪，所見之物都被附上了一層厚厚的潔白。路上的積雪倒是不多，遠處還有幾個僕婦在用力地鏟雪。

　　「姑娘仔細著些，可別摔倒了。」吹花輕聲叮囑著，上前來小心地攙扶著昭華的胳膊。

　　月溪這一次倒是沒有那麼積極，她舉著傘，低著頭，小心翼翼地不讓雪花落到昭華的肩頭。

　　還沒有到門口，門簾一掀，一個穿著翠綠衫子的清秀丫頭走了出來。

　　「呀，三姑娘怎麼來了？」她一臉的驚訝，「您的身子可好多了？」

　　昭華知道，眼前的這個丫頭雖然長相平凡，但卻是老太太身邊的大丫頭，很是受老太太的器重。「謝謝倚翠姐姐，昭華已經好多了。」她露出兩個小酒窩來，「還請倚翠姐姐通報一聲，告訴老太太，不孝孫女昭華過來請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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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12:09 PM


第十一章  交鋒

　　昭華笑吟吟地看著倚翠。

　　倚翠先是一愣，很快便回過神來。

　　這個三姑娘似乎是有什麼不同了。雖然外貌上還是一樣美麗，然而氣度上……

　　以前的三姑娘雖然待人很親熱，對下人也沒有什麼架子，但是卻總感覺和人隔著一段距離，事事謹遵禮法，人也有些畏縮，並沒有大家嫡女之風。

　　然而這一次卻不同，倚翠確確實實從眼前的昭華身上感受到了一種沉穩的氣度，似乎是成長了不少。

　　真真讓人移不開眼。

　　「三姑娘這麼說可真是折煞奴婢了。」倚翠笑著福了一福，「老太太可是成天念叨著您呢，您來了，老太太一定很高興。」說著，倚翠重新退了進去。

　　似乎是倚翠報了消息，屋子裡先是一陣安靜，隨後，才聽到老太太的聲音。「讓她進來。」

　　聲音中既沒有驚喜，也沒有熱絡。仿佛是在說著一個不相關的人。似乎一點兒都不想要見到她。

　　邊上傳來隱隱的笑聲。

　　吹花的臉色就有些不好。

　　昭華卻平靜地像是什麼都沒有聽到。

　　倚翠再一次走了出來，為昭華打起簾子，臉上一如之前般熱絡，仿佛剛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老太太請三姑娘進去呢。」

　　昭華看著，朝著倚翠微微笑了笑。

　　身為老太太身邊的大丫頭，卻一直對所有的主子都畢恭畢敬，倚翠能夠深得老太太的信任，不是沒有道理的。

　　「謝謝倚翠姐姐了。」昭華說著，抬腳走進了大門。簾子在她的身後緩緩落下，遮住了光線，也遮住了外間丫頭們看過來的探究的眼光。

　　昭華走進屋裡的一瞬間，眾人的眼光便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被那麼多人注視的感覺並不好。若昭華真的只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在這樣的場景下，就算她再落落大方，也會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然而，她並不是。現在的昭華早就已經不是當年那個畏畏縮縮的小姑娘了。

　　前世經歷了在白家的歷練之後，昭華已經不會僅僅因為被眾人各種各樣的目光注視就露怯。不，應該說，她已經學會了在任何場面下都可以游刃有余地應對的手段。

　　「昭華見過老太太，太太，多日未曾拜見，是昭華不孝。」昭華說著，帶著微笑，盈盈下拜。又和一邊坐著沒有做聲的二房太太和三房太太一一見禮。

　　粉色的裙裾隨著她的動作散落開來，帶來一室流光，如同飄揚的桃花瓣，讓人覺得移不開眼睛。

　　一時間眾人都覺得有些迷眼，半天都回不過神來。

　　「你的病可好全了？」坐在上首的婦人沉默了半晌，率先開了口。

　　昭華便又對著老太太服下身去，保持著規矩的行禮姿勢，「回老祖宗的話，大夫說了，已經沒有什麼大礙，剩下的，便是好好養著了。」

　　聽到這番恭敬的回話，老夫人這才點了點頭，眉眼不動，「你且走上前來，讓我仔細瞧瞧。」

　　一直都沒有什麼存在感的孫女卻是一下子救了自己的長孫，這樣的事情倒是讓老太太吃驚了好一陣子。

　　昭華這才溫順地起身。

　　她微微抬起頭來，用眼角的餘光不著痕跡地打量著老夫人。

　　和記憶中一樣，許家老太太保養有方，五十多歲的人了還是一頭青絲，連一根華髮都沒有，臉上也沒有多少皺紋。

　　一頭華麗繁復的牡丹髻髮式加上神采奕奕的眼，配上繡著暗色福字的深藍色錦緞小襖，底下一條同色的夾裙。這樣的打扮讓許老太太顯得精神十分矍鑠。

　　若是不熟悉的人初次相見，必定會以為她頂多不過是個才過四旬的婦人，哪裡會想到她已經是一個兒孫滿堂的老太太呢。

　　昭華不緊不慢地走過眾人身邊，她目不斜視，步子也十分沉穩，一舉一動間盡顯大家風範。

　　老太太見了，拿著茶杯的手一頓。

　　「臉色還是有些不好。」老太太打量了她一會兒之後皺了皺眉頭，語氣中也帶著些許埋怨，「身子不好就不要到處亂跑。」

　　其實是害怕自己將風寒傳給其他人吧。昭華早就知道老太太不待見自己，卻沒有想到過她居然會在這麼多的人面前下自己的臉。

　　冷笑聲從周圍傳來。昭華臉色不變，依然面帶柔和的笑容，「老太太心疼昭華，昭華心下感激。但是給老太太請安卻是昭華應該做的。昭華萬不敢因小病而廢禮。傳出去，不過是抹殺許府的臉面。」

　　眾人聞言都是一驚。特別是坐在上首的許家老太太，聞言更是多看了昭華兩眼，眼中帶了一抹奇怪的神彩。她沉吟了半晌，點了點頭，「坐吧。」

　　這便算是放過昭華了。

　　屋子裡的氣氛有些詭異，但是大家卻都是活絡氣氛的好手，不一會兒，屋子裡便如同昭華來之前一樣熱鬧了。老太太也是笑得合不攏嘴。

　　又笑鬧了一會兒，老太太便看向太太，「那春宴的帖子你可收到了？既然三丫頭已經好了，明兒個便帶著她一道兒去吧。」

　　太太笑著應道，「正準備和您商量呢，打巧兒您就說了。」說著便又看了一眼昭華，眼中笑意還未退散，「你等下便跟著我來吧。」

　　在旁人看來倒是一副母慈子孝的絕佳畫面。

　　老太太便滿意地點了點頭。「好了，今兒個我也乏了，大家就散了吧。晚上便不必來了。」說著，端了茶。

　　一行人紛紛應是，三三兩兩地退了出去。

　　昭華便垂了眉眼跟著太太，也走出了老太太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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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1:23 PM


第十二章 春宴（一）

　　第二天才過卯時，吹花就叫醒了尚在睡夢中的昭華。「姑娘，這會子若再不起，請安該要晚了。」更何況，今天是春宴所定下的日子。

　　所謂春宴，便是京城中有名有姓的大戶人家借著賞花的由頭所組織的一次京城閨秀和太太們的聚會，也會邀請青年才俊出席，只是卻是和閨秀們隔開的。

　　這一次，是兵部侍郎的夫人所發出來的邀請。許家大老爺，也就是昭華的爹，在朝中也是正三品的禮部侍郎，他的家眷自然會在邀請之列。

　　只是沒有想到，會帶上她。

　　前世的這個時候，因為弟弟的緣故，她在家裡本來就不怎麼樣的地位更是一落千丈。這賞花宴，她自然便沒有了資格。

　　而這一世因著她的緣故，重華好歹是活過來了，又因著她救弟有功，加上她嫡長女的身份，這賞花宴若是不帶上她便有些說不過去了。

　　昭華歎了一口氣，揉揉眼睛，打著呵欠，任憑吹花在自己身上忙碌起來。

　　直到一方冰涼的帕子覆上她的臉，昭華才打著激靈清醒過來。

　　折騰了好一番，終於可以是可以出門了。

　　到達慈安園的時候，除了二房庶出的大姑娘，五姑娘，以及嫡出的七姑娘以外，其他的人還都沒有到。見到昭華，三位姑娘都是一愣。

　　昭華對著她們笑著點了點頭。

　　大姑娘許春華率先反應過來，笑著回了禮，五姑娘和七姑娘卻是滿臉通紅，喏喏地不敢在她面前說話，連給她見禮的時候手也是在顫抖的。

　　許春華歉意地對著她張了張嘴，正想說些什麼的時候，簾子卻又一次被掀了起來。

　　這一次進來的，是二姑娘許韶華和四姑娘許珍華。

　　才一進門，許珍華便死死地盯住了昭華的裙子，臉色也開始不好起來。

　　「許昭華，我前些日子不是警告過你，不許癡心妄想不屬於你的東西麼？」許珍華沖上前一步，眼睛發紅地盯著昭華，恨不得立刻就撕爛昭華的裙子。「你敢當我的話是耳旁風！」

　　她說的是前幾日大太太和她說了春宴的事後，攔住昭華警告她的事情。當時的珍華一臉理直氣壯地要求她的裝扮不許過於艷麗。

　　珍華的顏色並不如昭華，這樣說不過是為了不讓昭華搶走她的風頭而已。

　　然而吹花今天給昭華裝扮的是一身大紅色金絲挑線石榴裙，外罩一件水紅色銀線纏枝對襟夾襖，脖子處還加了些兔毛，襯得整個人都鮮活端莊又不失麗。

　　這樣一來，倒是將昭華七分的顏色都襯托出來了。

　　二姑娘許韶華的眼裡滿是震驚。以前就知道昭華很美，但是她卻從來不知道昭華可以美的這樣驚心動魄。

　　她仔細瞧了瞧昭華的臉，又覺得，若不是那一場風寒削減了昭華的顏色，若不是昭華未施脂粉，真正的昭華肯定要比這個樣子更加美。

　　一時間，她的心裡既是欽慕又是嫉妒。

　　並未理會她們，昭華坐到了自己往常坐著的地方，然後輕輕地端起小丫頭奉上來的熱茶，慢慢地啜了一小口茶水。她的姿態優雅之極，讓滿屋子的人登時都移不開眼睛。

　　許珍華更加氣憤了，她一下子就抓住了昭華的衣襟，「你還跟我裝聾！」

　　屋子裡的氣氛一下子就緊張起來。昭華依然眉眼淡淡，各位姑娘們卻是紛紛調轉了視線，裝作沒有看見的樣子。

　　「這成什麼樣子！」許家老太太正扶著倚翠的手走出來，見到這樣的場景立即就皺了眉頭，訓斥道，「一大早地就開始喊打喊殺的！」

　　她既沒有點名珍華，也沒有維護昭華。一時之間，大家都有些拿不准老太太的意思。

　　正好大太太走了進來，見到這一幕，眼神一閃，不悅道，「珍華，還不拿開你的手！」

　　許珍華恍若未聞，手指依舊緊緊地抓著不肯放鬆。

　　二太太和三太太帶著其他小輩也都走了進來。

　　「哎呀呀，這是怎麼了？」二太太的眉尖挑了挑，「大嫂，這珍華怎麼還對嫡姐動起了手？這還好是在自己屋裡，若是被別人看去了……」

　　大太太心中不悅，臉色更沉了。「你們都是死人麼？還不快上前去將四姑娘給帶過來。」她吩咐的是珍華的兩個大丫頭。

　　見大太太動了真格，許珍華不情願地放了手，眼睛卻一直死死瞪著她。

　　昭華似乎根本就沒有感覺到一樣，伸手將被許珍華弄出的褶皺撫平，她神色如常站起身來，對著老太太還有大太太問安，又給二太太和三太太行禮。

　　老夫人點點頭，吩咐道，「一會子你們就啟程吧，天冷，路也不好走，早去早回。」

　　這樣說著，眾人便散了。門口早就有好幾輛馬車等著了。

　　大太太帶著二太太坐上了第一輛馬車。三太太因為自家男人的庶出身份並沒有出席春宴的資格。

　　二房的大姑娘攜著五姑娘和七姑娘上了第三輛馬車。

　　許珍華冷冷地哼了一聲，率先上了第二輛。

　　許韶華便對著昭華歉意地笑笑，「珍華還小，別和她計較。」

　　昭華只是點了點頭，越過許韶華上了馬車。

　　一路上，許珍華見著昭華便是一副氣鼓鼓的樣子，便只是扭了頭獨自生著悶氣。昭華倒是落得清靜。許韶華看了看珍華又看了看昭華，很明智地也沒有說話。

　　好在路程並不遠，大概一炷香的功夫，馬車便停了下來。車外也傳來三三兩兩的說話聲。大多是些年輕姑娘們的笑聲。

　　許珍華早就有些按捺不住了，一聽到丫頭傳來大太太可以下車的吩咐之後便迫不及待地扶著丫頭的手離開了馬車。

　　韶華急急忙忙追上去。昭華倒是不急，待得她們兩個都下去了之後，她才慢悠悠地下車。

　　遠處便傳來了議論聲。

　　昭華心中了然。生病之前的她因為不愛交遊，一般閨秀下的帖子也是盡力能推就推，那些推不掉的也只是走個過場而已。算起來，這倒是她第一次出席這樣的宴會了。

　　「你也是許家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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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1:24 PM


第十三章  春宴（二）

　　「你也是許家的姑娘？」有大膽的姑娘過來搭話，話語中透著好奇，「之前怎麼沒有見過你？」

　　昭華抬起頭對著姑娘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前世的她確實不大喜歡出門，因此也推掉了許多這樣的聚會。所以這位姑娘沒有見過她，也是很正常的。

　　但是卻還得解釋一下。

　　昭華張了張嘴，還沒有說話，便聽到了許珍華陰陽怪氣的聲音傳來。「柔柔弱弱地，裝給誰看！」

　　聞言，昭華不動聲色地四周打量了一圈，便見到許珍華臉色不好地帶著許韶華站在門口。大姑娘，五姑娘和七姑娘也在不遠處，此刻都只低著頭，當做什麼都沒有聽到。

　　許家的姑娘們也只差她一個了。

　　昭華看到了大太太的臉色，那眼神中有著對她的不滿。她轉了眼，便又看到了二太太，一如往常的，二太太臉上掛著溫和的笑意。只是那笑意中，昭華怎麼看都有一種幸災樂禍的味道。

　　當下她也不好再和姑娘多說，只是歉意地對著姑娘笑笑，便朝著許府眾姑娘們走過去。

　　「待會兒你也別離得太遠了。」周圍人多眼雜，大太太也不好多說，只是這樣叮囑了一句。

　　昭華也不反駁，溫順地垂眸應了聲。

　　許珍華在一邊便又是哼了哼。

　　「你也給我收斂點！」大太太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許珍華不服，還想說什麼，卻在大太太的眼神下敗下陣來。一時垂了頭，當真老實了不少。

　　正好兵部侍郎的夫人趙劉氏帶著丫鬟婆子迎了出來，眾人便隨著主人一道兒入府。

　　許珍華因為心中憋著氣，帶著許府的眾位姑娘們，一直都和昭華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她這樣的態度讓周圍的姑娘都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許韶華的臉色便有些僵硬。她有些埋怨地看了昭華一眼，挨著珍華近了一些，和昭華之間的距離更遠了些。

　　大姑娘，五姑娘和七姑娘也不敢說話，只是悄悄地，也跟著韶華離珍華近了一些。

　　許府的姑娘便分成了鮮明的兩波。

　　這樣一來，周圍姑娘們打量昭華的眼神便有些閃爍了。

　　昭華卻是全然不在意。她走路的姿態優雅，臉上帶著自得的微笑，不管是誰的眼神和她碰著了，都不閃不避的，顯得十分大方。

　　一路下來，姑娘們倒是對昭華有了一些好感。

　　「今日個我就托大做一回東。」趙夫人帶著眾人走進了一處大廳，笑著說道，「姑娘們有什麼想吃的想玩的，只管告訴了丫頭婆子，就當是在自己家裡。」說著又推了推依偎在自己身邊的姑娘，「若是哪裡不舒服了，也可以告訴我這丫頭的。」

　　這姑娘便是趙夫人的嫡女了。

　　昭華抬頭看了一眼，只覺得是一個挺清秀的小姑娘。

　　正好小姑娘也朝著她看來，便禮貌地對著她微笑了一下。沒想到小姑娘的臉居然一下子就紅透了。

　　昭華失笑。這樣就臉紅了。

　　她沒有想到這趙府嫡女居然會是這樣害羞的一個小姑娘。

　　又交代了一些事情，趙夫人便含笑看了一眼已經有些坐不住的姑娘們。

　　「……我們便也不拘著姑娘們了，接下來就讓小女趙玉容帶著眾位姑娘們去耍吧。」趙夫人這樣笑道，對著一眾閨秀們揮了揮手。

　　趙玉容便紅了臉對著十幾個姑娘笑，「各位姊妹請隨我來吧。」

　　倒是禮數周全。

　　昭華在心中便驚異了一下。到底也是見慣了大場面的人，雖然性子害羞，卻也算是落落大方。昭華自問，若真是處在趙玉容的這個年齡，她也不能做到如此。

　　不過十幾歲的年紀，處事的手腕卻顯得十分老練，照顧客人也進退有禮。

　　顯然是受過訓練的。

　　這些閨秀們也都不是第一次見面了，私下都是有交往的，聽得趙玉容這樣說，便三三兩兩地聚作一團跟著她向另外一個地方走去。

　　和珍華不同，昭華的身邊沒有一個人。姑娘們雖然對她有好感，但是在沒有確定她的身份之前，也不想和一直都擺在明面上的許府嫡女許珍華作對。

　　倒是只有一個姑娘例外，她和昭華一樣，身邊沒有其他閨秀。大步走近了昭華，姑娘的話語中一點兒都不掩飾她的好奇，「你叫什麼名字？」

　　昭華看了她一眼，卻發覺就是那個在門口和她打招呼的大膽姑娘。

　　這樣一愣之時，便沒有來得及回答姑娘的問題。

　　姑娘卻誤解了。見到昭華的眼神，她頗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發，「哦，我忘記了，娘和我說過，若是要問一個人的名字，首先得先報上自己的名字。」

　　她這樣說著，對著昭華笑了笑，「我叫鳳陽。老爹是鳳臨山。」

　　鳳臨山！昭華知道這個名字的分量。那可是天下聞名的上將軍！

　　「原來是鳳將軍的千金。」昭華的笑意不變，既不過分親熱也不過分冷淡，就好像她現在面對的不過是一個平常的姑娘。「我的名字是許昭華。」

　　說著，又依禮服身下去。

　　「我知道我知道！」昭華的話還沒有說完，鳳陽就一下子驚叫起來，「你就是許家那個病怏怏的嫡長女？你的病好了？」

　　昭華的動作便一下子停住了。

　　病怏怏的嫡長女？

　　她之前好像確實是稱病推掉這些聚會的。

　　鳳陽這樣說，倒也沒有錯。

　　鳳大小姐的聲音不小，周圍的姑娘均是聽得清清楚楚。霎時，閨秀們的眼神便在許昭華和許珍華之間游移起來。

　　昭華緩緩直起身來，她的臉色不變，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這樣的場景也不算大的，對於她來說並不算什麼。

　　然而，許珍華卻是有些忍不住，頓時紅著臉叫嚷起來。「她才不是我姐姐！」

　　閨秀們討論的聲音更是大了。

　　意識到自己闖了禍的鳳陽對著昭華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抱歉抱歉，我娘一直都罵我性子急，說話沒個譜兒。」

　　昭華卻是不以為意，相反，她倒是挺欣賞鳳陽的率直。

　　正在此時，走在最前頭的趙玉容停了下來，她轉過身來，朝著眾人微笑，「我們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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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1:26 PM


第十四章 春宴（三）

　　趙劉氏之所以敢托大做這次春宴的東，還是因為她兵部侍郎府上的一小片桃花林。

　　每每到了春天，桃花盛開，便是一片極美的景色。

　　若是有微風吹來，漫天便會布滿了桃花，讓人見了，很難將眼移開。

　　林子雖然不大，但聊勝於無。更何況是在這寸土寸金的京城，能夠擁有這樣一小片桃花林，兵部侍郎面子上很是有光。

　　但這桃花林卻並不是兵部侍郎自己種植的。

　　因著這座府邸以前是一個閒散王爺的別院，王爺仙去之後，皇上便收回了這座府邸，然後又賜給了現在的兵部侍郎。

　　兵部侍郎於是將這片林子看做是皇恩浩蕩的象征，請了專門的人來打理。到了現在，這桃花林的名聲更是響亮起來。

　　趙玉容帶著閨秀們到來的地方便是這片有名的桃花林。

　　還沒有走近，昭華便聞到了一陣陣若有似無的桃花的清香，不若桂香的濃郁，卻別有一番風情。

　　「這種味道我倒是不討厭。」走在昭華身邊的鳳陽皺了皺鼻子，「至少不會讓我想打噴嚏。」

　　周圍離得近了些的閨秀們便有些嫌惡地皺著眉，離著鳳陽遠了些。

　　昭華卻只是笑，點頭贊同道，「有些花香確實如此。」

　　太過濃郁的花香便失去了原本的韻味，鼻子挑剔些的人忍受不了，也是可以理解的。

　　鳳陽便執了她的手，臉上更加熱切起來，「我就知道我的眼光沒有錯。你是一個好姑娘。」

　　昭華愕然，不知道鳳陽從何處得出「她是好姑娘」這樣的結論來。

　　旁邊便有姑娘笑了，「怪不得許三姑娘吃驚，鳳小姐一直便是這樣的性子。因著你之前一直都沒有怎麼和我們打過交道，所以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這樣說笑著，便有其他姑娘接過話去，「是啊是啊，許三姑娘可不知道，就在去年的月桂宴上，鳳小姐可是大出風頭呢。」

　　這話的味道便有些不對了。

　　昭華扭頭看著鳳陽。

　　難得的，一直都有些大咧咧的鳳陽臉上居然有了一絲羞意，她尷尬地摸著頭發。見昭華看過來，也只是有些難為情的扭過頭去，沒有說話。

　　昭華便反拉了她的手朝前走去。

　　那先前說話的閨秀有些驚訝，跟上她們，「許三姑娘難道不想知道鳳小姐是如何大出風頭的麼？早些知道也好。」

　　鳳陽也有些驚訝。她以為昭華會將她丟在一邊，很感興趣地加入那群大家小姐的談話中去。卻沒有想到，昭華會執了她的手離得那些姑娘們遠了一些。而且看起來的確是一點兒興趣都沒有的樣子。

　　被那位閨秀追上來這樣問著，昭華也只是腳步不停，微微扭過頭，微笑著看向那位閨秀，「若是有興趣，昭華自然會詢問當事人。」

　　那位閨秀的臉色便有些不好看起來。

　　昭華也不在意。她早就注意到了，那位閨秀雖然表面對她和善，然而眼睛中卻還是藏著對她的不屑，而且那位閨秀應該是和許珍華很好的。突然這樣站出來，讓昭華不得不懷疑她的意圖。

　　鳳陽雖然有些不著調，但好歹也是一個姑娘。昭華不想看見那雙一直閃耀著笑意的眼睛中充滿落寞。

　　「諸位姊妹便在這裡吧。若是要賞花，也可以走近去看。糕點茶水也已經備下了，若是還有什麼需要的，請盡管來找我。」趙玉容這樣說著，率先和幾位閨秀走進了那桃花林中。

　　微風拂過，桃花瓣輕飄飄地落下。

　　那位想要奚落鳳陽的閨秀狠狠地瞪了一眼昭華，便領著其他的人也走進了桃花林中。

　　主人都已經自便了，閨秀們便也都笑鬧著，三三兩兩地離開。

　　很快，留在桃花林邊上的便只剩下了昭華和鳳陽。

　　「你……你真的對那件事不感興趣嗎？」鳳陽的聲音低低的，情緒也有些萎靡。

　　昭華拍了拍她的手，看著她的眼，認真地回道，「若是你不想提，那麼我便不問。」她說的是不問。

　　若是鳳陽自己想要傾訴，她也是會認真傾聽的。

　　每個人都有自己不想說的事情，別說她和鳳陽才認識，就是認識了很久的朋友，她也不會隨意闖進別人的禁區。就像她，永遠也不會將她的秘密給說出來一樣。

　　鳳陽在聽得昭華的話之後，霎時便覺得輕鬆了起來。她揉了揉有些發紅的鼻子，「其實告訴你也沒有什麼的。」

　　昭華搖了搖頭，「人無完人，你也不必太過在意。」

　　既然鳳陽覺得難以啟齒，她也不必非要知道。若真的想要結交，即使不分享秘密，也是可以成為好朋友的。

　　昭華的本意是要安慰，然而鳳陽卻理解差了，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昭華，「你……你在深閨都知道了？」這樣說著，便又皺了眉頭，小聲抱怨道，「若是娘知道了，肯定又要罵我了。可是又不是我的錯……」

　　沒有料到鳳陽會有這樣的反應，昭華先是一愣，隨即便失笑，「我並不知道你的事。」

　　鳳陽便有些想不明白。「可是，你卻說……」

　　昭華只是笑。

　　鳳陽也不想在這件事情上過多糾纏，見昭華沒有再解釋，便很自然地轉換了話題。「她們都離開了，我們要不要也進去看看？」她指的是桃花林。

　　昭華搖了搖頭。桃花林雖然漂亮，但是若是觀賞的人多了，便失去了最開始的意義。她不願意去湊這份熱鬧。

　　更何況這片桃花林並不是那麼大，三步一人，五步一碰的，進去了也沒有意思。

　　鳳陽本來就對花啊草啊的不感興趣，見昭華搖頭便有些高興，「那正好，我也不想進去。」這樣說著，又有些遲疑，「可是，我們去哪兒呢？」

　　這兒雖然美，可是卻沒有桌子，並不能夠坐下。

　　她們總不能一直站在這裡吧？雖然已經進入了春天，可是寒意卻還沒有消散。在外邊的時間久了，也是不好的。

　　昭華招了招手，一個在不遠處候著的小丫頭便快步走了過來。

　　「可有地方讓我們歇息一下？」

　　小丫頭也不多話，福了個萬安便帶著昭華和鳳陽往一個地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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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1:26 PM



第十五章 端倪

　　不多時便來到了一處涼亭。因著冬天的緣故，亭子的四周都用半透的紗給封了起來，既可以擋風又不會將光線給擋在外邊。

　　亭子中間的石桌上已經擺好了糕點和茶水，四周也燃了香爐。

　　石凳上也都綁了毛皮。

　　看來是刻意準備過的。

　　「這個地方好。」鳳陽看了一圈，拉著昭華坐在了綁好了毛皮的石凳上。「又暖和，還可以看風景。」

　　小丫頭便笑，「奴婢便候在這亭子的外邊，姑娘們有事只需要叫一聲。」

　　鳳陽不在意地擺擺手，「你下去吧，讓我們兩說說話。」

　　小丫頭便行了禮，退了下去。

　　昭華翻了杯子倒茶。一時間，茶香沁鼻。

　　先遞了一杯給鳳陽，昭華才自己端起另一杯來。

　　鳳陽便感歎，「這趙府中也只有這茶才是純淨的了。」

　　昭華有些不明白。

　　「你當她們只是為了看桃花才去的桃花林麼？」鳳陽輕笑，「春宴不過是個名頭而已。除了咱們這些姑娘，也有些青年才俊被邀請過來。」

　　這個昭華倒是知道的。只是她們要去看桃花和青年公子又有什麼關系？

　　見昭華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鳳陽便是一愣，隨即釋然，「也是，你從來都沒有來過這趙府，當然不知道這趙府的格局。」

　　「那桃花林雖然小，後邊卻是有一片大花園……」

　　鳳陽的話沒有說完，昭華卻是明白了。

　　鳳陽便笑，「你可是後悔了？」

　　昭華只當沒聽到，神色平靜。

　　「其實，你是可以去的。」鳳陽看了昭華一會兒，才道，「你長得這麼漂亮，那些公子們一定會喜歡上你的……」一邊說著，聲音卻又小了下去。

　　昭華依舊神色不變，低著頭，慢慢喝著自己的茶。

　　鳳陽卻像一下子就打開了話匣子。「她們都不喜歡我，這我是知道的。我也不想來啊。可是娘卻非要讓我來。」

　　「上一次的月桂賞花，因為花香太濃，我不喜歡，加上身體有些不舒服，便一直噴嚏不斷。當時有位公子過來和我說話，我卻止不住噴嚏，讓他很是尷尬……」

　　這便是那位閨秀所說的「大出風頭」了吧？

　　在和別人說話的時候，一直打噴嚏，確實十分不禮貌。

　　然而，鳳陽的情況……

　　「這一次我也不想來的。可是娘說，我的年紀快要到了，自己來見識一下也好。若是看中了，也可以回家和她說……」說到這裡，鳳陽的臉有些發紅。

　　鳳陽的年紀比她要大，已經是十四歲的大姑娘了。按照京城的慣例，也是時候議親了。

　　想來，那位鳳夫人也是為了自己的女兒好，才讓她自己過來看看。

　　昭華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要不，去看看吧。」她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坐在這裡也無聊……」

　　雖然不著急嫁人，昭華想著，看看也是好的。也好知道這京中都有哪些才俊。

　　鳳陽便看著她。

　　好一會兒，鳳陽才不好意思地垂下頭，「想笑便笑吧。」

　　昭華便當真笑了出來。

　　「讓你笑你還真笑。」鳳陽不依。

　　兩個人打鬧著走出了涼亭。

　　才走幾步，便見到一位低著頭的小姑娘飛快地走了過來。似乎是沒有看見她們，一下子便撞到了昭華的身上，又慌亂地向著旁邊一歪，倒在了鳳陽的身上。

　　「姑娘恕罪，姑娘恕罪。」似乎被自己闖的禍給嚇到了，小丫頭低著頭連聲道著歉，聲音中也滿是慌亂。

　　「你怎麼走路的。」鳳陽皺著眉頭看著連身子都因為害怕而顫抖起來的小姑娘，語氣很是不好，「慌慌張張地成什麼樣子！」

　　昭華倒是第一次看到鳳陽這樣。不得不說，到底是將門虎女，鳳陽板起臉來訓斥人的時候，也是很有氣勢的。

　　小姑娘的眼中便有了淚意，看著就要哭出來。昭華心中有些不忍，正當她準備說話的時候，她突然注意到了小姑娘的眼神。

　　一種熟悉的感覺襲上心頭。

　　昭華整個人一愣。

　　這樣的眼神……就像是那夜，韶華端過那杯茶來時的眼神……

　　「抬起頭來。」昭華眉頭一皺，厲聲喝道。

　　小姑娘咬著唇不肯抬起頭來。

　　鳳陽雖然奇怪昭華的態度，卻因為心中也很是憤怒，因而沒有說什麼。

　　昭華此刻卻沒有心思來考慮鳳陽的心情，她眼神銳利地盯著小姑娘，堅定地重復道，「抬起頭來。」

　　見沒有挽回的余地，小姑娘便畏畏縮縮地抬起頭來。

　　若不是一直都緊盯著她，昭華根本就不會發現小姑娘的小動作——她正小心翼翼地將被鳳陽抓住的手往回縮著。

　　而那只手，好像是握著什麼東西的。

　　「你手裡拿著什麼東西？」昭華便要去掰開她的手。

　　小姑娘卻不知怎麼地，一下子便掙脫了鳳陽。

　　「你給我站住！」被人一下子從自己的手中逃脫，鳳陽大怒。

　　正要追過去的時候，卻發現小姑娘莫名其妙地腳下一歪，整個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而她的身邊，靜靜的躺著兩條帕子。

　　鳳陽眼尖，指著其中的一條大叫道，「啊，那是我的帕子。」

　　這時昭華也看到了自己的帕子，她的心中便有些了然。

　　這個小丫頭，果然和她想的一樣……

　　恐怕偷走她們的錦帕也是蓄意的。

　　只是，不知道她的用意是什麼。

　　又或者，她的身後還有其他人指使。

　　「身為家奴，冒犯了兩位，還請見諒。」少年的聲音緩緩傳進兩人的耳中。

　　昭華和鳳陽抬頭看去，眼前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白衣少年。他的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整個人似是四月的春風一樣，給人一種暖洋洋的感覺。

　　拾起地上的兩條錦帕，他不急不緩地朝著兩人走過來。讓人疑心身處畫中。

　　鳳陽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根，整個人便有些緊張起來，躲在昭華的身後喏喏說不出話來。

　　昭華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對著少年福了一禮，接過兩條錦帕，連聲道著謝。

　　少年回了一禮，又朝著她微微一笑，「這天雖然已經回暖了，但還是不要太過貪戀美景才是。」

　　說完，少年朝著她們揮了揮手，提著小姑娘一會兒便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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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1:28 PM


第十六章 回宴

　　直到少年不見了身影，鳳陽才從昭華的身後慢慢走出來。

　　「他帶走了那個死蹄子！」才意識到發生什麼事情的鳳陽大叫一聲。

　　昭華沉吟了一會兒，搖搖頭，「算了。」好歹少年也幫她們取回了帕子。

　　鳳陽便有些悶悶不樂。

　　「好了，你不是要去看那些才俊們麼？」昭華只得開導她，「若是再不去，就快要散場了。」

　　她們已經在這裡耗掉太多時間，再繼續待下去，怕是還沒有走到那桃花林，眾人便又出來了要往回走去。

　　鳳陽卻搖了搖頭，「算了，我們還是回大廳去吧。」一邊拉著昭華轉身，一邊苦笑，「都來了這麼一出，若是繼續在這裡待下去，指不定還有什麼髒水潑到我們身上。」

　　少年在離開的時候也隱晦地提醒過她們快些回去。

　　昭華心中贊同。

　　她們兩個居然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被人偷走了最貼身的帕子，若是那個小姑娘真的是有什麼歹心，用她們的帕子做了色很什麼，那麼，她們兩個便是渾身長滿了嘴都不能說清了。

　　一想到這裡，昭華便覺得全身有些發涼。

　　那廂鳳陽還在解釋著，「我倒是還好。我爹只有我娘一個，而我娘也只有我這一個女兒，出了事，娘自然是相信我。可是你卻是不同的。」

　　搖了搖她的手，鳳陽有些小心翼翼地看著她，「我聽說許府現在的太太並不是你娘？」

　　這個消息大家早就知道了，並不是什麼新鮮事兒，昭華便也坦然地點了點頭。

　　鳳陽的神情便更是同情了，「你看，她又不是你的親娘，又有自己的女兒，肯定巴不得你出事。所以，這事兒若是落到了你的頭上，你的下場，只怕不好。」

　　「……所以，我們還是直接回去好了。」鳳陽這樣總結著，又笑，「少年郎麼，屬於我的，總會是我的。」

　　昭華被她逗樂了，也跟著笑起來。一時間倒是忘了那些個瑣事。

　　心中到底還是感激的。原本以為鳳陽性子大氣，又被保護地太好，這內宅中的事情，她是不懂的。昭華根本沒有想到，鳳陽不僅懂得，而且還為她考慮了。

　　若是以鳳陽的情況，其實現在過去桃花林也是無所謂的。

　　然而，她……

　　「怎麼，感動了？」鳳陽將手搭在昭華的肩膀上來，對著她擠眉弄眼，「既然這樣，那麼你要不要考慮一下對我以身相許啊。」

　　沒想到昭華卻真的對她作揖道，「既然鳳大小姐這樣看中，那麼小生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鳳陽愣了好久，才捂著肚子笑彎了腰，一只手指著昭華不停地顫抖。「哈哈哈哈，昭華，你，你真有意思。」

　　昭華也只是任她笑。

　　笑了好久，鳳陽才擦著眼睛，直起身來，臉色突然變得很嚴肅，「你是不是認為我對後宅的東西都不明白？」這樣說著，她拍了拍昭華的肩膀，嘴角諷刺地揚了起來，「其實我娘都教過我的。怕我以後會吃虧。」

　　昭華也沉默下來。

　　這世間能夠專情一個女子的男子並不多，鳳夫人考慮地很是正確。

　　「好了好了，也不用說這些有的沒的了。」鳳陽卻又笑了起來，「我們還是快些回去吧。」

　　昭華便點了點頭，又抬手招來了一個丫頭為她們帶路。

　　此刻，夫人們已經轉移了地方，正在趙府中臨時搭建起來的戲台那兒看戲。

　　鳳陽和昭華到的時候，夫人們並沒有驚訝。大太太也只是看了昭華一眼，便又移過眼去，和身邊一個打扮地十分華麗的夫人小聲說著話。

　　鳳陽也瞧見了這一幕，便拉著昭華來到了鳳夫人的面前。

　　鳳夫人也沒有多問，只是對著昭華笑了笑，又問了些尋常的話。

　　昭華恭敬地一一答了。

　　鳳夫人便笑著取下了手上戴著的絞絲鐲子，「我家丫頭性子也瘋，難為你了。」

　　昭華推辭了又推辭。

　　鳳陽便有些不高興，「當我是朋友的話就給我收下。」

　　昭華便又去看大太太。

　　然而，大太太卻還是在和身邊的人說笑著，並沒有注意她。

　　鳳夫人便明白了，只拉了她的手笑道，「這可不是長輩的見面禮，不過是我瞧著你喜歡，才給你的。不用告訴你母親也行的。」

　　鳳陽也拿眼瞅著她，一副她不收下就不罷休的神情。

　　昭華便苦笑了一下，對著鳳夫人福了一福，收下了。

　　旁邊便有夫人笑道，「這丫頭倒是標緻，想來也是個聰明的。怪不得鳳夫人您能喜歡。」

　　鳳夫人聞言，也只是笑，「哪裡便有這麼些彎彎道道了，不過是小孩子之間做了朋友，長輩見識一下而已。」

　　昭華心中便有些佩服鳳夫人。三言兩語之間，進退得當，不卑不亢。

　　想來也是個有手段的。

　　鳳陽卻已經有些不耐煩了，拉著昭華要去另一邊坐著說話。

　　鳳夫人也知道自己姑娘的性子，便只是笑了笑，放了她們離開。

　　「終於安全了。」鳳陽小小聲地歎了一聲，又對著昭華擠眉弄眼，「我看，剛剛那位出手相救的公子便是不錯。玉樹臨風想必說的便是這樣的人吧？怎麼樣，要不要我幫忙去打探那位公子的消息？」

　　昭華只是不理她。

　　和鳳陽說的一樣，那位公子長得的確不錯，想必若是被那群閨秀們看見了，也是要贊歎討論半天的。

　　然而，昭華雖然對那位公子的出手相救抱著感激之情，但若真的要因此愛上那個人，對她來說，至少是對現在的她來說，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並不是一個單純的小姑娘，這個年紀應該有的天真浪漫早就已經遠去了。

　　鳳陽一個人說了半天卻見昭華一副淡淡的神情，也知道她並沒有放在心上，便悻悻地住了嘴。

　　頓了頓，又不甘心，用手指戳了戳昭華，附耳在昭華的耳邊，「你真的不考慮一下？」

　　昭華只是看了她一眼，「看來，是你喜歡上了那個公子吧？」當時可是整個人都羞紅了的，完完全全一副小女兒家嬌態。

　　鳳陽立刻一副震驚的表情。「我？」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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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1:35 PM


第十七章 出事

　　鳳陽的神色太過古怪，手指就快要戳到自己的鼻尖。

　　見她這樣，昭華倒是有些奇怪起來，「你確實給我這樣的感覺。」

　　一見到人家便面紅耳赤，眼神閃爍，甚至躲到她的身後不出來。

　　這樣的表現，不是喜歡人家，是什麼？

　　鳳陽卻大笑，「不過是皮相好了些，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我喜歡他做什麼？」

　　對於那樣的男子，她可是一向敬謝不敏。所以才會避開。眼不見為淨。

　　昭華沒有想到她對那位公子的評價居然是那樣的，一時間有些回不過神來，只愣愣道，「既然你對他並不看好，那做什麼說我？」

　　看鳳陽的樣子，分明就是想要將她和那位公子湊合在一起。

　　鳳陽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我是覺得，你這樣的姑娘，就適合安安心心做你的貴太太。」

　　即使是一襲白衫，但是眼光毒辣的鳳陽卻一眼就瞧出了那是雪緞。有市也無價的雪緞！

　　用那樣的布料做衣服，想必那位公子哥，非富即貴。和昭華這柔柔弱弱卻又落落大方的姑娘配起來正好。

　　昭華哭笑不得。

　　兩人正說著，突然見到有個小丫頭匆匆走過來，對著趙夫人小聲說了什麼。

　　趙夫人的臉色便是一僵。

　　昭華心中有些奇怪。雖然趙夫人很快便恢復了臉色，但是能夠讓她在一瞬間變色的事情恐怕也不是什麼小事。

　　在這樣的日子裡出現不小的事，趙夫人，恐怕不好交代。

　　正這樣想著，就見到姑娘們三三兩兩地走了進來。

　　為首的趙玉容雖然極力保持著面容上的冷靜無波，然而她的眼神中卻透露著無比的焦急，一進來便不斷尋找著什麼。等到看到昭華和鳳陽的時候，便鬆了一口氣，整個人也有些放鬆下來。

　　昭華更是奇怪起來。這個樣子，倒是給她感覺，這位趙大小姐完完全全是發自內心地在替她和鳳陽擔心。而她們不過是第一次見面而已。

　　姑娘們進來之後便先去和自家的母親打了招呼，然後再一次三三兩兩地聚成一團，小聲地討論著些什麼。膽子小些的姑娘已經面色發白，整個人都哆嗦起來。

　　屋子裡的氣氛一下子便跌倒了冰點。

　　這樣不尋常的氛圍，即使連大咧咧的鳳陽都有些察覺到了異端。她看了看周圍，接著便湊到了昭華的身邊來。

　　「沒有見到周家小姐和你家五姑娘。」

　　周家小姐是誰，昭華並不知道，然而二房的五姑娘她倒是知道的。聞言，她便也在閨秀們中看了一圈。

　　果然沒有見到五姑娘月華的身影。

　　昭華的心中隱隱約約閃過一絲念頭，但是她卻說不准究竟是不是這樣的事情。她抬頭看了一眼趙夫人，卻見到她正匆匆帶著丫頭往外走去。

　　看來，事情果然不一般。

　　「三姐，你可看見五姐了？」正在思考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的昭華突然感覺被人拉了拉袖子。

　　昭華一看，原來是二房的嫡女，七姑娘玉華。此刻她正紅著臉拉著昭華的袖子，眼神閃爍著，也不敢看向昭華的眼睛。

　　還是害羞得厲害。

　　鳳陽笑了出來。「你家這個小姑娘也挺有意思的。」

　　昭華便瞪了她一眼。又轉頭問玉華，聲音溫柔，「發生什麼事情了？」

　　玉華縮了縮脖子，將手從昭華的袖子上拿下來，絞著手中的帕子，喏喏地回道，「五姐和我們看了一下桃花覺得沒有意思，便說要去找你，可是卻沒有再回來。現在又發生了那樣的事情……」

　　昭華一下子警覺起來，「發生了那樣的事情？」

　　玉華抖了一下，連連搖頭，「不，不，我什麼都沒有說。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咬咬唇，又問了一句，「三姐真的沒有見到五姐嗎？」

　　昭華搖了搖頭。

　　玉華便失望地向著春華所在的地方走過去。

　　鳳陽也皺了眉，「我看這件事情不簡單啊。你家老五說是去找你，然後就不見了……」她沉吟了一下，「難道，她也遇到了和我們一樣的事情？」

　　昭華垂下眼來，沒有接話。

　　今天的事情中處處都透著詭異。現在看來，那個撞向她們的小姑娘果然是有問題。拿了她們的帕子，想必也是想要去做些什麼。而且，撞向她們兩個的事情，應該就是蓄意為之。

　　屋子裡一時間有些亂糟糟的。

　　夫人們都拉著自家的女眷們問著情況。大家都有些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表面上維持著平靜，心底卻開始翻騰起來。只有許家太太和周家太太因為丟了一個人，臉色很是不好。

　　相比周家，昭華相信太太的心情還是要稍微好一點的。畢竟許家走丟的只是一個二房庶女，而周家走丟的卻是唯一的嫡女。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遠遠地走來一個人。

　　眾人便都將目光放到了那個人的身上，恨不得馬上就知道到底是誰回來了。

　　月華走進來的時候便是被這樣的注目禮嚇了一大跳，整個人都有些不知所措起來。她緊張地抓著衣角，手足無措地望著太太。

　　「你幹什麼去了？」大庭廣眾之下，太太的口氣還是很溫和的。

　　然而月華卻有些害怕地看了一眼跟在她身邊的丫頭，才回道，「……迷路了，找了好久才讓這個丫頭送了我回來。」

　　太太便看向那個丫頭。

　　「確是小姐說的這樣。」丫頭恭敬地回道。

　　太太便鬆了一口氣。

　　這下周太太的臉色便更加蒼白了。她望著門外疾走兩步，卻又突然頓住，整個人都有些失魂落魄。

　　又過了好一段時間，一個丫頭走了進來。丫頭神色匆匆，腳步焦急。進門的時候先是小心翼翼地望了眾人一眼，然後眼帶同情，快步朝著周家太太走去。

　　她先是對著周家太太恭敬地福了福，然後告了一聲罪，將嘴湊到了周家太太的耳邊，輕聲說著什麼。

　　聲音實在太輕，恐怕除了周家太太，沒有其他人可以聽清。

　　眾人便發現，隨著丫頭的話語，周家太太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到了最後，一絲血色也無。

　　好一會兒，丫頭才停下來，又對著周家太太福了一福。這一次，她臉上的悲痛更加明顯了。

　　「我可憐的兒啊——！」周太太的身體搖晃著，白眼一翻，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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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1:37 PM


第十八章 受訓

　　韶華也很快趕了回來。她在這春宴上很是游刃有餘，贏得了多數閨秀的一致喜愛。也因此，告別的時間便長了一些。在經過昭華的時候，她的腳步頓了一頓，似乎是想要說什麼，卻又十分為難的樣子。

　　昭華靜靜地看著她。

　　眾姊妹中，韶華算是和自己長得最像的一個了。

　　然而所有看到她們的人，卻都不會將她們看做一個人。

　　七分相似的臉，卻是絲毫不同的氣質。

　　也許是記憶太過深刻，每每看到這張臉，昭華都會想起自己前世的慘死。被背叛的感覺會再次襲上心頭，即使極力壓制，昭華依舊會覺得心中充滿憤恨。

　　就像現在，雖然昭華極力遏止自己的感情，臉上卻還是有些不自然。

　　「你……還是小心些吧。」韶華也不欲多說，只留下這麼一句話來，便匆匆走向珍華所在的位置。

　　昭華在心中冷笑。

　　韶華的語氣和動作都是經過十分計算了的。

　　欲言又止，神情為難……

　　似乎害怕著什麼，卻又拼著，小心翼翼地給她留下提示。

　　這樣的語氣，這樣的動作，加上之前珍華的話，若昭華真的不過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恐怕真的會被她給唬過去。

　　確實，若是不知道韶華的真面目，昭華必定會在此刻對她充滿感激。

　　然而，她可不是前世那個十分單純的昭華。

　　即便韶華拼盡了心思，昭華也不會再次相信她。這樣的小把戲，對現在的昭華來說，根本就不夠看！

　　一個兩個都讓自己小心。她昭華又沒有做什麼虧心事，有什麼好擔心的。

　　不過，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昭華斂了臉上的神情，微微低著頭，也慢慢朝著馬車走過去。

　　才在馬車上坐好，便聽見大太太的聲音。

　　「……可是都回來了？」

　　外面傳來走動的腳步聲。

　　不多會兒便有丫鬟回稟，「回太太的話，姑娘們都回來了，已經坐上了各自的馬車。」

　　又過了一會兒，馬車便開始緩緩啟動。

　　和來時一樣，昭華依然和她們沒有什麼好說的。春宴過後，珍華似乎心情不錯，這一次倒是沒有一路盯著昭華。

　　韶華便費了心思逗弄著珍華，和她說著從別家姑娘那兒聽來的趣事兒。倒也沒有功夫再來搭理昭華。

　　昭華也不在意，只閉了眼睛，裝作什麼都聽不見。

　　回程的時間依然不長。

　　下了馬車，大太太和二太太便帶著她們朝著老太太所在的慈安園走去。

　　大太太和二太太先走了進去。

　　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屋子裡隱約地傳來瓷器破碎的聲音。

　　候著的姑娘們便都是害怕地縮了縮脖子。

　　過了好一會兒，倚翠才過來叫她們進去。

　　珍華帶著韶華對著她冷冷地哼了哼，眼神中滿是幸災樂禍，率先走了進去。

　　昭華心中坦然。剛準備抬步，眼神不小心掃過二房的姑娘們，卻看見月華有些害怕地牽了春華的手。

　　而春華的神色似乎很不自然，眼神閃爍著，也不敢和她有視線的交匯。

　　昭華頓了頓，不疾不徐地抬步走進了屋子。

　　才進屋，便有一個茶杯砸在她的面前。

　　老太太聲音中滿是怒氣，「一個兩個都不讓人省心！」

　　昭華便聽見身後有哭聲傳過來。

　　不用回身，昭華便知道是月華。

　　「哭哭哭，我還沒死呢，哭什麼哭！你看看你自己做下了什麼事，還有臉在我面前哭！」老太太氣得不輕，拄著的拐杖將地面拍得「咚咚」響。

　　身後的哭聲便有些壓抑，聲音到底是小些了。

　　「你，過來跟我說說。」老太太指了指昭華，「你都幹什麼去了？」

　　昭華的神色還是很平靜，似乎老太太的暴怒對她根本就沒有造成什麼影響。聽得老太太這樣吩咐，昭華依言走上前去，先是對著老太太福了一福，才恭敬地道，「回老太太的話，昭華整個春宴都和鳳將軍的千金在一起。」

　　鳳臨山的名字還是很響亮的。老太太聞言只是沉默了一下，再開口時，言語間卻緩和了許多。「那你和鳳家小姐都幹了什麼？」

　　昭華依舊低著頭，仿佛什麼都沒有察覺。「因鳳家小姐不大喜歡桃花，昭華便和鳳家小姐另外找了一處地方坐了半天。之後便回了太太處。」

　　老太太便拿眼看著大太太。

　　昭華和鳳陽回去的時候，二太太也看到了，不等大太太點頭，便搶著回道，「鳳家小姐似是極喜歡昭華，整個春宴都在和她有說有笑的，別家姑娘想要上前搭話，鳳家小姐都沒有理會。」

　　言語間充滿了對昭華的滿意。

　　老太太便點了點頭，對著昭華擺了擺手，「你先到一邊去。」

　　昭華便站到了大太太身後。

　　「你倒是和我說說，你去幹什麼了？」指著月華，老太太的聲音中再一次充滿了怒氣。

　　月華抽噎著，「……原本想著去找三姐姐，可是卻在趙府中迷路了……」

　　還是之前的那一套說辭，然而昭華不管怎麼聽，都從月華的話語中聽出了埋怨之意。

　　昭華的心中一冷。

　　老太太卻沒有再次將昭華叫出去，只是聲音更大了，「你還有臉說你姐姐！出去也不會和那些閨秀們搞好關系，單單只是惹了麻煩回來！那周家小姐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說到最後，竟然咳嗽起來。

　　倚翠連忙端了茶水過來。

　　老太太喝了一口，緩了緩才繼續罵道，「你先前便是跟著你大姐姐她們，覺得無趣了才去找你三姐姐。你三姐姐又怎麼會知道你會去找她。倒是你，找不見你三姐姐了，反而去怪你三姐姐！你就是學的這樣的規矩！」

　　月華的眼淚落得更加頻。

　　老太太卻不放過她，「你怎麼不知道叫你大姐姐她們陪著你去找？一個人冒冒失失地便在別人家的院子裡轉。」

　　話說到這裡，春華的臉色也有些發白，二太太的臉色更是不好起來。

　　「……你給我回去好好閉門思過！不要仗著你的年紀小，母親又寵著你，便以為什麼都是該讓著你的。也要好好認清你的身份！」老太太說著，揮了揮手，「你們也都回去吧，晚上就不必過來了。」

　　老太太的火氣太大，眾人都不敢再觸霉頭，只是應了，紛紛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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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1:39 PM


第十九章 示好

　　昭華回到欹風苑的時候，吹花很是高興。

　　早些時候聽得姑娘已經回來，卻又被老太太叫過去。聽說老太太的火氣很大，太太們回來的時候臉色也不好，吹花便一直都擔心著。這時看到昭華平安回來，吹花提著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

　　「可擔心死奴婢了。」吹花一邊遞過熱茶，一邊有些抱怨，「您不知道，奴婢今日的這心啊，一直都吊著，不上不下的。還好姑娘您沒事。」

　　昭華就露出微笑來。「我沒事。」放下茶盞，又問道，「重華可是來過了？」

　　桌面上放著一個小盒子。除了她，也就只有重華才敢動她的書桌了。吹花可是連收拾都是要提前和她說一聲的。

　　吹花便抿了嘴笑，「姑娘真是眼尖。大少爺還說，想要給姑娘您一個驚喜的。」

　　言語之中滿是驕傲之情。

　　昭華便笑著走了過去，拿起那個盒子來。

　　盒子上是精美的花紋，細聞之下，還帶了一絲木材的清香。昭華打開盒子，入眼是一只色澤十分溫潤的手鐲。

　　昭華皺了皺眉，「重華買的？」看這光澤，似乎不是便宜的東西。重華又哪裡來的錢？

　　吹花有些不明白，剛剛明明還是挺高興的姑娘為什麼一下子就變了臉色，當下便小心翼翼地回道，「奴婢聽青竹說過，大少爺為了給姑娘您買這個東西，可是攢了許久。」

　　雖然是許府的嫡長子，重華的月錢也不多，加上他們並沒有親娘私底下的貼補，所以日子倒是比許府其他的孩子過得要拮據。

　　昭華聽了解釋，心中一疼。重華為了給她這個禮物，肯定是要攢上許久的。難為他有這份心思。

　　「姑娘不試試麼？」吹花見昭華的臉色已經緩和了，嘗試著問道。

　　昭華便將那玉鐲從盒子中取了出來，先是在手上摩挲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套在了自己的左手上。

　　「真好看。」吹花笑著，將盒子收了起來，「大少爺的眼光真好。」

　　正說著，屋外又傳來小丫頭的聲音，「姑娘，二姑娘來了。」

　　許昭華臉上的笑意便是一頓。

　　吹花也很是不解。她抬頭看了看天色，有些疑惑，「姑娘您不是才和二姑娘她們從趙府回來麼，二姑娘這會子來，又是為了什麼？」

　　昭華不語，只是垂眼看著手腕上的鐲子。

　　吹花便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然，奴婢出去和二姑娘說，姑娘您累了，已經睡下了？」

　　昭華仍然沒有說話。她現在十分不想要見到韶華，然而卻不得不見。畢竟，現在還不是和韶華撕破臉的時候。她不能夠讓韶華察覺出端倪來。

　　就在吹花以為昭華不會回答的時候，昭華卻突然抬起頭來，臉上卻已經什麼表情都沒有了。「請她進來吧。」她倒是要看看，這許韶華又是打了什麼樣的主意。

　　吹花領命而去。

　　昭華也跟著走出內室。

　　「三妹妹！」韶華似乎很是激動。她緊走幾步，執了昭華的手，臉上是鬆了一口氣的神情，「幸好你沒事。」

　　昭華對於與韶華的接觸很是不習慣，但是又不好直接將手抽出來。於是便在心中忍了又忍，昭華才擠出一絲笑容來，「二姐姐說得是什麼話，妹妹怎麼會有事？」

　　「二姐姐坐。」借著招呼，昭華轉身走向了主座上的椅子，將手從韶華的手中抽了出來。「二姐姐這樣說可不是第一次了。二姐姐可是瞞了妹妹什麼事情？」

　　那春宴著實奇怪，韶華回程之前的那句話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意思。好像……她知道那個時候發生了什麼事情一樣。

　　韶華的神色便有些閃爍起來，只語焉不詳一筆帶過，「妹妹多想了，只是我當時看了看太太的神情，好像是對妹妹十分不滿，所以才那樣提醒妹妹。」

　　昭華也倒沒有指望韶華能夠和她說出實情。

　　「現在看來，倒是二姐姐多想了。」昭華垂下眼來，看著茶梗在杯中上下沉浮，「太太那怒氣可不是針對我的。」

　　韶華便干笑道，「是啊，是啊。」

　　一時間倒是沒有什麼話可以說。屋子裡一下子靜了下來。

　　昭華也不急。她對於韶華還是有一定的了解的，若不是有什麼事情，她是絕對不可能出現在她的身邊。更何況，她們幾個時辰前才分開。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如同昭華所料，韶華果然開始有些沉不住氣起來。

　　「三妹妹。」韶華試探著叫道，「姐姐我聽說那鳳家小姐脾氣可是十分古怪……」

　　原來是為了打探這一點。昭華的心中有些了然。

　　「二姐姐如何知道鳳陽的脾氣十分古怪呢？」昭華不答反問。現在並沒有長輩在，她便直接叫了鳳陽的名字。

　　韶華聞言便是心中一震。

　　鳳將軍千金可是很不好相處的。之前她可是和鳳家小姐搭過好幾次話，可人家愣是沒有理會她。現在再聽得昭華在話語中和鳳家小姐的熟稔，韶華更是敢肯定，昭華和那鳳家小姐的交情肯定不低。

　　只有閨中好友之間才互相稱呼閨名。

　　沒有想到，這個一直都沒有什麼存在感的三妹妹一出去便贏得了那鳳家小姐的青睞。

　　韶華的心中很不是滋味。

　　就在韶華心思百轉千回的時候，昭華的心中也很是不耐煩。她可不想和這個韶華之間加深姐妹感情，每每看見韶華，她總是不能十分控制自己的情緒。

　　這樣不好，昭華心中也明白，然而，心中的憤恨卻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

　　更何況，她自問，前世的她從來都不曾對不起她。

　　就算那個時候的她是白鳳鳴的妾！身為主母的她也不曾虧待過她！

　　「二姐姐過來，其實就是為了打聽這件事？」昭華實在是不耐煩了，連口氣也難得煩躁起來，「若真是這樣，恐怕昭華說的做不了數。不如，二姐姐直接去信問問鳳陽好了。」

　　這話裡話外滿是嘲諷。

　　饒是韶華的臉皮夠厚，此刻也有些拉不下臉來。

　　昭華卻似乎毫無察覺，只是端了茶慢慢喝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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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1:40 PM


第二十章 探聽

　　若是尋常閨秀，早應該甩門而去，然而許韶華畢竟不是一般人。

　　她歎了口氣，似乎很是難過，「三妹妹可是在責怪姐姐之前隱瞞你？」這樣說著，她傾身慢慢靠向了昭華，又壓低了聲音，「實在不能怪姐姐這樣啊，畢竟太太可是吩咐了我們不能亂說的。」

　　昭華心中冷笑。太太吩咐不能說的事情可多了，可是韶華又真正將哪一件保密了？不過是個幌子而已。

　　這樣想著，臉上倒是做出配合的表情來，「二姐姐果然知道什麼事情。」放下茶盞，昭華滿眼期待地看著韶華，「好姐姐，你就快點說吧。」

　　韶華做出為難的樣子來，眼神亂瞟，「可是，太太……」

　　「我保證聽了之後就當沒有聽到。」昭華立刻豎起三隻手指來，指著天發誓道。

　　韶華這才放下心來。她先是看了自己的貼身丫鬟一眼，見她退下之後，才小心翼翼地說道，「今兒個的春宴妹妹可還記得？姐姐聽說，周太太昏過去是因為，那周家小姐跳了河，被救上來的時候已經沒有了氣。」

　　昭華心中一動，似乎明白了什麼。「那周家小姐為何要這樣做？」

　　「那周家小姐正在和一個男子做著輕薄之事，被人發現之後，羞憤跳河了。而從那男子身上也搜出了周家小姐的貼身繡帕。」韶華說著，搖頭感慨道，「平常看著那周家小姐倒是一個規矩之人，卻沒有想到……」

　　昭華心中已經模糊知道了整個事情的大概。

　　一時心中倒也有些後怕，若是當初那個少年沒有幫助她們，那麼便和鳳陽說的一樣，她就算是長了一身的嘴也說不清。恐怕下場也只能和那周家小姐一樣。

　　「三妹妹可是嚇到了？」韶華見昭華的臉色有些灰白，便又將茶水塞進了昭華的手裡，「這些千金小姐們也是，背後做的事情還真真是令人吃驚。」

　　說著，自己也喝了一口茶水。

　　茶水的溫度透過指尖慢慢溫暖了昭華僵硬的雙臂。昭華逐漸回過神來。

　　她盯著韶華的臉，「那二姐姐又是從何處聽來的這消息？」這樣令人難堪的事情，不管是事發地點的主人還是當事人，應該都會守口如瓶吧？

　　韶華難得地尷尬了一下，「當時發生這樣的事情的時候，我和幾位小姐正在那附近……」

　　恐怕也就是她們撞破的這件事情吧？

　　韶華卻又歎道，「這周家小姐也真是，明明就已經和那徐府的二公子議親了，卻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昭華這下徹底明白了。想必韶華也參與了一個陰謀中，幫助某個小姐實行了這一可怕的計劃。

　　只是可憐那周家小姐了，平白無故便丟了命去。

　　然而，到底和她沒有什麼關系，昭華只是在心中感歎了一下，便不再糾結這件事情，只疑惑道，「那二姐姐又為何要提醒我小心？」

　　「……聽說，又從那男子身上搜出了好幾條錦帕來……」韶華的話也沒有說完。

　　於是便說，她的繡帕也應該在其中麼？昭華心中冷笑。

　　若是沒有出現意外，她的錦帕還真就應該在那個男子的身上。

　　這樣想著，臉色便有些冷。

　　看來，那個小姑娘還真的是受人指使的。然而，就算當時的那個少年將事情的真相查出來又怎麼樣呢？周家小姐可是已經出事了。

　　就算真相大白，挽救了她的清譽，可芳魂已無蹤。

　　「三妹妹？」韶華小心地看了昭華一眼，「當時，太太聽人說，好像你的帕子也在那個男人身上……所以，我才那樣……」

　　昭華笑了一聲，「那麼，太太可是真的從那人身上找出了我的帕子？」

　　韶華聞言嚇了一跳。「太太怎麼可能從那男人的身上找東西？」說著又搖搖頭，「事後倒是趙夫人派人來告訴太太，說和咱們府中的姑娘都沒有干系。」

　　那就是說，沒有發現她們府中任何人的帕子了。

　　原來那春宴上居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只是昭華還是有些想不明白。

　　她和那些閨秀們今日應該是第一次見面，卻有人想要置她於死地！這樣的事情實在是讓她費解。而且，月華在解釋的時候，也口口聲聲指責她，埋怨她沒有在原地等她，害得她到處找她，最後迷了路。

　　好像她知道她在哪裡一樣。

　　韶華見昭華又一次沉默下來，知道她肯定有些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便好整以暇地喝著茶水，也不再說話了。

　　屋子裡又一次靜下來。

　　「二姐姐告訴我這些又是為了什麼？」良久，昭華才開口問道。

　　韶華臉上便有一絲慍怒，「三妹妹這話可說得姐姐不愛聽了。明明是你自己想要知道，姐姐才告訴你的。」

　　「這樣看來，倒是姐姐我好心被當做驢肝肺了！」韶華這樣說著，便站起身來。「既然這樣，那姐姐也不打擾妹妹了！」

　　說著便要走。

　　「姐姐休惱，是妹妹不對。」昭華適時開口。

　　韶華便停下腳步，臉上還是有些不高興，也不說話，只是捧著茶杯喝茶。

　　昭華便歎了一口氣，「好姐姐，妹妹道歉。」這個時候，她還真的就不能和韶華撕破臉。剛剛一時沒有控制住，差點就壞了大事。

　　韶華這才臉色有些緩和下來。

　　「姐姐不是想知道，妹妹和鳳陽是不是真好麼？」昭華明白韶華的心思，卻也沒有點破，只順著她的意思說。

　　果然，這話剛說完，韶華的眼神便熱切了起來。

　　昭華也只是笑，「這個妹妹倒真不知道。」

　　韶華便有些失望。

　　昭華卻是話音一轉，「不過，鳳陽倒是說了，隔幾日便要下了帖子來，邀請我過府去玩。不過，這帖子到底還沒有下下來，妹妹倒也不敢真的那樣說。」

　　韶華便高興起來，半是嫉半是羨地說道，「看來那鳳家小姐真的是挺喜歡妹妹的。」

　　又笑鬧了一會兒，韶華起身告辭。「……也告訴母親這件事，過幾日請了那鳳家小姐過府來玩吧。」

　　昭華也不拒絕，「便煩勞姐姐了。」

　　得到了滿意的答案，韶華高興地離開。

　　昭華卻是揚了嘴角，眼中閃過一道亮光。

　　既然大太太想要知道這個消息，那麼告訴她也無妨。也好重新掂量掂量她，不要隨便就下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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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1:41 PM


第二十一章 父親

　　韶華回去的時候，太太正在屋裡摔東西。

　　整個屋子裡的丫鬟們大氣都不敢出。偌大的屋子裡只傳來了瓷器清脆地碎裂聲。

　　「母親。」韶華斂了眉眼，恭敬地叫了一聲。

　　示意丫頭們將滿地的殘渣收拾干淨，太太便瞅了她一眼，「你跟我來。」

　　直到了內室，太太揮退了所有下人，才問道，「她怎麼說？」

　　鳳將軍兒子三個，卻只有這麼一個女兒，當然是當做寶貝一樣疼著，然而，這位鳳家小姐卻是十分不好討好。之前她讓珍華和韶華幾番上去套近乎，都沒有能夠和那鳳家小姐說上幾句話。沒有想到，一直都沒有什麼存在感的昭華卻得到了這位鳳家小姐的青睞。若是能夠通過鳳家小姐和鳳家搞好關系，那麼她便也算是完成老爺所交付的任務了。

　　「說是，鳳家小姐過幾天要下帖子來請她過去玩。」韶華低著頭，眼神也不敢亂瞟。

　　太太便滿意地抿了抿嘴。

　　昭華那個丫頭一向不會亂誇口。若是她這樣說了，便是那鳳家小姐真的這樣邀請過。

　　看來，昭華丫頭還真的是和那鳳家小姐挺合得來的。

　　這樣倒是好。

　　只是，一想到這樣的事情居然是要通過昭華來完成，太太的心情便又有些不好起來。

　　她好不容易才將她們姐弟從老爺的眼中除去，現在居然又要將她給送上前去！

　　「聽昭華言語間，似乎是和那鳳家小姐十分親厚……」韶華有些猶豫地又補充了一句，「我聽見昭華，叫那鳳家小姐鳳陽！」

　　太太一愣。

　　相互間稱閨名，這便是十分要好的關系了。

　　沉吟半晌，太太揮了揮手，「你下去吧。」

　　韶華輕輕退了下去。

　　一雙手適時按上太太的太陽穴，力道不輕不重，「老爺交給您的任務也完成了，您何必不高興？」

　　不用睜眼，太太便知道是自己的陪嫁丫鬟翠翹。她歎了一口氣，「我只是不甘心！我費盡了心思才得到現在的結果，卻又要將那個賤人的一雙兒女送上前去！」

　　翠翹卻笑道，「那又怎麼樣？那昭華還不是捏在您的手裡，唯唯諾諾的，倒是翻不起什麼大浪來。您又何苦和老爺過不去呢？」

　　太太也是這樣想的，聞言倒是有些放心。只是一聽到老爺，便又有些氣急，「老爺最近還是歇在那狐狸精的屋子裡？」

　　翠翹沒有回答。

　　太太的怒氣便更是大，忿忿道，「那些個狐狸精！」

　　這個時候的欹風苑，昭華因為折騰了一天，有些累，便早早歇息了。

　　一夜無話。

　　第二日清晨的時候，昭華照常去慈安園給老太太請安。

　　二太太的臉色還是有些不太好，精神也怏怏的。二房的姑娘們除了玉華，都告了病假。

　　老太太聞言也只是哼了一哼，什麼都沒有說。

　　昭華只當自己沒有看到。

　　和老太太，太太請完安，又和二太太，三太太告過禮之後，她也只當自己是個木頭人，不言不語地，端正地坐在椅子上。

　　因為最近事多，老太太也沒有了玩笑的心思，挨個見過她們一面之後，便擺了手讓她們退下。又告訴她們今兒晚上也不用過去了。

　　昭華只是應是，一點兒意外的神情都沒有。

　　她們府裡的姑娘到底還是和春宴上的那件事情扯上了關系。老太太頭疼完全在情理之中。

　　然而，正當她想要退出去的時候，老太太卻突然叫住了她。「昭華丫頭，你留下來陪我說說話。」

　　雖然有些不明所以，但是既然老太太吩咐了，昭華便也只得留了下來。珍華走過她的時候，照樣是一聲冷哼，然而，韶華卻向她投來羨慕的眼光。

　　待眾人都退干淨了，老太太才招了她過去。問了她最近的一些情況。

　　昭華面上不顯，只是恭敬地一一應了，心中卻很是奇怪。

　　離她生病已經過去好久了，老太太那個時候不問她，反而在這個時候關心她，倒是讓她覺得十分莫名其妙。

　　末了，老太太又執了她的手，認真地打量了她好一會兒，才歎道，「倒是越來越像你娘了。」

　　然後也不說話，沉默了一會兒，才讓她退下。

　　昭華回到了欹風苑還是感到莫名其妙。但是她卻敢肯定，老太太這樣做，一定不是一時興起。

　　她的親娘在這個許府之中從來都是禁忌，然而，老太太卻在這個時候突然提起她的娘。

　　到底是什麼原因呢？

　　昭華想了好久，也沒有理出一個頭緒來。

　　到了下午的時候，一個丫頭過來報，說是老爺請她過去。

　　許大老爺？她爹？

　　昭華一愣。

　　雖然同住一府，但是許大老爺卻是一直都很忙，即使在府中也不是隨時都能見到的。再加上因為她娘親的原因，許大老爺總是很排斥她和重華，所以真正算起來，她和許大老爺除卻過年的時候遠遠地見著一面，倒是真的已經有好幾個月沒有見過了。

　　只是，許大老爺突然在這個時候見她，究竟是為了什麼？

　　昭華茫然。

　　吹花卻是十分高興。她一直都十分納悶，姑娘明明就是那麼好的一個人，老爺卻一直都不大待見姑娘。好在，現在總算是明白了姑娘的好了。

　　不管怎樣納悶，昭華還是跟著那個小丫頭去了許大老爺的書房。

　　依然由著小丫頭先進去稟報，昭華站在外面等。她現在還是有些不清楚，許大老爺要見她是為了什麼。

　　不一會兒，小丫頭便笑著出來了。「老爺請姑娘進去。」

　　昭華便推開了書房了門。

　　「你來了。」許大老爺的聲音很是平淡，聽不出喜怒。

　　昭華並未抬頭，只低低地叫了一聲，「爹。」

　　房間中一時有些安靜。

　　許大老爺看著已經長大的昭華，心中有些感概，一時倒不知道應該要說些什麼。

　　昭華也不知道應該要和許大老爺說什麼。她不見他太久，也從來都沒有感受過父愛，更是不知道應該要怎樣和父親交流。

　　良久，許大老爺才回過神來。他遞給昭華一張帖子，「看看吧。」

　　昭華有些奇怪，不知道許大老爺是什麼意思。但是卻還是依言將帖子接了過去。

　　帖子倒是規規矩矩的，是閨秀們的常用之物。

　　不知道是哪家的閨秀，又為何要通過許大老爺來傳遞這小女兒們之間的信物。

　　帶著疑惑，昭華翻開了請帖。看到最後落腳署名之時，昭華便有些哭笑不得。

　　居然是鳳陽的帖子。

　　她沒有想到鳳陽的動作會這麼快。雖然已經承諾了要給她寫帖子。但是昨日才相識，今日她便寫帖子邀請她過府去玩……

　　而且還是透過她爹的手。

　　這鳳陽！風風火火的性子還真是想到就做。

　　好在到底是按照規矩先行遞了帖子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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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1:43 PM


第二十二章 請帖

　　「這鳳小姐倒是喜歡你。」許大老爺看著昭華臉上多變的神色，覺得有趣，又問了一句，「鳳大小姐她說了什麼？」

　　他也想不到，一向不怎麼和他說話的鳳將軍今日居然在下朝之後叫住他，拉了半天的家常，又遞給他一張帖子，說是女兒想要邀請他家姑娘去玩。

　　他倒是不知道自己家的哪個姑娘居然能夠入得那鳳大小姐的眼。

　　許大老爺之前也嘗試過讓夫人教導自己姑娘們去和鳳大小姐套近乎，卻無一例外地失敗了。夫人只說鳳大小姐根本連眼角都懶得分給他許府的姑娘們。

　　怎麼現在卻又有了一個和鳳大小姐交好的女兒？

　　問了一句之後，才被告知是自己一直都忽略了的嫡長女。許大老爺當下心情便有些說不清的感覺。但是鳳大將軍的請帖，他正是求之不得，便道了謝之後帶了回來。

　　原本應該一回來便給她的，但是許大老爺自己都幾乎快要忘記自己的這個女兒了，一時間倒有些舉棋不定。

　　想要自己給她吧，又覺得有些尷尬。

　　想要派人拿給她吧，卻又覺得鳳大將軍的帖子不應該這樣怠慢。而且，他也想知道鳳大小姐到底在信中說了什麼。

　　思來想去，直拖到了現在，眼見著拖不過去了，才讓人將這個女兒給帶上來。

　　到底是血濃於水，見面不一會兒，便覺著有些親近，許大老爺也忘了最初的猶豫，和這個女兒談笑自如起來。

　　昭華卻是仍然有些緊張，聽見許大老爺的問話，也只恭敬地回了，「回父親的話，鳳陽讓女兒後日去鳳將軍府上賞花。」

　　許大老爺看著昭華的眼神便有些不同。

　　昨日的春宴他是知道的，沒有想到，昭華居然會和那個鳳家大小姐一見如故。這才分開沒有多久，便邀請了昭華過府去。

　　而昭華在言談中對鳳大小姐表現出的親暱也不像作假。

　　這女人之間的友誼，他總是不了解的。

　　雖然不明白那些小女兒的規矩，許大老爺卻也明白，對於閨中女子來說，相互交換閨名是多麼鄭重的一件事情。

　　他也十分清楚地知道，鳳將軍對自己的女兒究竟是有多麼寵愛！

　　許大老爺一直都想著讓自己的女兒和鳳大小姐打好關系，多番嘗試下來，卻一直都沒有能夠如願。他幾乎都快要放棄了。

　　沒想到，昭華居然有這樣的能力。

　　這樣想著，語氣更是柔和下來。「那你這幾日便好生準備著吧。」頓了一頓，又說道，「若是缺了什麼，便直接去帳上支，我會給帳房說一聲的。」

　　昭華只是應是。又謝過了許大老爺。

　　許大老爺卻又拉著她說了好一會兒的話，又叮囑了她要盡量順著鳳大小姐的性子，才放她離開。

　　昭華直到回到欹風苑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一時間，她又有些後悔。

　　因為太過震驚，她連想要討好許大老爺的念頭都沒有出現。只是愣愣地回答著許大老爺的問題。白白浪費了這樣一次好機會！

　　正在後悔時，卻又聽得吹花興奮的聲音，「姑娘姑娘，老爺賞了東西下來。」

　　昭華便走出去看。

　　有什麼東西，卻不直接給她，偏偏等到她回了院子才派人送過來。

　　還是之前帶她過去的小丫頭，此刻見到了昭華，便笑著道，「老爺在姑娘走之後，便覺著姑娘的裝束實在是太過素淨，又知道姑娘一向不愛打扮。只是老爺說，鳳大小姐的邀請畢竟不同尋常，姑娘還是要好好打扮的好。也好顯出我們的重視來。」

　　說著，便讓身後的兩個人呈上托盤來。

　　全部都是最新的頭面，還有玉鐲，玉佩，金絲鐲子之類的東西，耳環也不少。珠光寶氣的，倒是讓昭華一時之間有些睜不開眼睛來。

　　「老爺說，時間緊急，也不知道姑娘究竟喜歡什麼樣的，便命人各種都采買了一些來。姑娘便全部都留下吧。」這樣說著，又讓那端著托盤的人將東西留下來。

　　交代完這些，小丫頭也不多待，又朝著昭華福了一福，便離開了。

　　吹花便有些合不攏嘴。

　　「姑娘，您看，這些可真好看。」

　　昭華卻有些明白過來。

　　似乎是她歪打正著了。沒有想到鳳陽居然會有這樣大的影響力。

　　不過，估計鳳陽應該早就料想到了這樣的結果，她根本就是故意將帖子遞給許大老爺的。明明就可以派人直接送給太太的，卻偏偏讓她爹下朝之後交給了同朝的許大老爺。

　　相比之下，雖然有些不合禮法，鳳陽的做法卻確實更加具有沖擊力。

　　刻意這樣做，鳳陽其實是想要為自己撐腰吧？

　　真是一個傻姑娘。

　　吹花還在一邊高興，昭華卻已經收斂了神色，「將東西都收好吧。」

　　一番折騰下來，她已經理清了整件事情的經過，也理清了自己的心緒。

　　既然鳳陽這樣幫她，那麼她當然也不能夠就白費了鳳陽的心意。

　　她咬了咬唇，吩咐吹花，「你準備一下香箋紙。」

　　又讓人專門燃了香爐過來。

　　昭華洗好手，又用帕子將手擦干，接著便開始十分認真地思考著回帖。

　　花了一段時間，昭華總算是將東西寫好了，小心地用已經熏好香的信封將香箋紙裝好，昭華又趕著讓吹花將東西給許大老爺送過去。「記住，你要親手交給我爹。只說是給鳳大小姐的回信。」

　　吹花便點了點頭。

　　果然不出昭華所料。吹花是滿臉笑容空著手回來的。

　　許大老爺並沒有斥責她胡鬧。

　　昭華垂了眼，心中有了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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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1:47 PM


第二十三章 別扭

　　清晨的時候，昭華尚在睡夢當中便聽到外間傳來了咋咋呼呼的聲響。

　　正覺得不適，吹花的聲音卻在耳邊響起，「姑娘，該起了，時辰到了。」

　　昭華便擁被坐了起來。小小地打了一個呵欠，她才下地趿鞋。「外邊是怎麼回事？」

　　她的欹竹苑可是從來都沒有這樣的情況，大清早的，即使是大太太撥拉下來的丫鬟們也都會輕手輕腳的，哪裡會發出這樣大的聲響！

　　吹花咬了咬唇，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呢，外間便又傳來了聲音。

　　「昭華，許昭華！」

　　是珍華的聲音。

　　「一大早的，她怎麼過來了？」昭華很是奇怪。

　　這個妹妹可是很討厭她的，怎麼會大清早地就跑過來？

　　昭華望了望天色，此刻太陽還沒有出來，外面還是灰蒙蒙的。

　　吹花便搖頭，「奴婢也不知。一大早的，四姑娘便帶著一大群丫鬟婆子來了咱們院子。幸好周媽媽極力周旋，這才讓她們好歹安靜了一盞茶的功夫。」

　　「她可說了什麼事？」昭華照常啜了一口熱茶。

　　能夠在她的院子中安靜一盞茶的功夫，想必，珍華還真的將自己的性子按捺到了極致。應該是有什麼事情要求她吧？或者，又是大太太這樣要求的？

　　「許昭華，你給我出來！」珍華的聲音再次響起來。

　　然而，還沒有等昭華開口，便聽見珍華身邊的嬤嬤勸阻道，「姑娘，這一大清早的，您就跑到三姑娘的屋子裡鬧，這若是傳出去……您可是過來等著三姑娘一起去請安的……」

　　之後的聲音便小了下去，昭華也沒有心思再去研究。

　　不過，從嬤嬤的話中昭華倒是明白了，原來，這一次珍華是來向她示好的。

　　居然一大早就過來等著她一同去請安。

　　昭華再次望了一眼外邊的天色，心中倒是有些佩服起珍華來。

　　雖然已經是春天了，可是清晨到底是有些涼意的。珍華起的這樣早，恐怕也是不容易。更別說等她過來自己的院子的時候，自己還在溫暖的被窩中。兩相對比之下，昭華覺得自己還是很能夠理解珍華的心情的。

　　然而，只限於理解罷了。她可不同情。

　　畢竟，又不是她要求珍華過來等她一塊兒去請安的。

　　想到這裡，昭華又覺得有些奇怪。大太太突然來這麼一招，是個什麼意思？

　　正在思考間，吹花的聲音響了起來。「姑娘，您看看，這樣可還行？」

　　依然是一身喜氣的顏色。吹花今兒個給她挑選了一件粉紅色的夾襖，上面用銀色的絲線勾勒出桃花瓣的模樣，下身是一襲石榴紅的長裙，腰間系著一條桃紅色的緞帶，又配上昨兒許大老爺，也就是她爹送過來的雕刻成鯉魚裝的玉佩。又給她梳上了最近大家閨秀中間流行的髮式，點綴著一套珍珠頭面。這樣一番打扮下來，整個人顯得清新可人。

　　「吹花的眼光真好。」昭華笑著贊歎。

　　吹花卻紅著臉低下頭來，「姑娘謬贊。」

　　昭華還想說什麼，然而外間的珍華似乎已經耐心到達了極限，也不再顧忌著嬤嬤的勸阻，一下子重重推開了昭華內室的大門。

　　「你是故意的吧？」見到已經梳妝好的昭華，珍華的心中更是氣憤。

　　昭華的語氣卻不疾不徐，「這正要出去呢。不知道妹妹這一句『故意』是何意？」

　　「你！」珍華一噎，臉色氣得通紅，卻說不出話來，只死死瞪著昭華逐漸紅潤起來的臉。

　　經過這些天的休養，昭華的身體也逐漸恢復，曾經被病痛折損的顏色也逐漸回來了。再加上這樣一番打扮，雖然看不出刻意，卻更加能夠顯出昭華的氣質。

　　珍華只覺得眼睛生疼。

　　昭華只當做不知道，她將手中的茶盞遞給在一旁候著的吹花，朝著珍華露出一抹微笑來，「對了，我還不知道，四妹妹今兒個這麼早就過來我這欹竹苑是為了什麼呢？」

　　不提這茬兒還好，昭華這樣一說，珍華便覺得心中似乎被貓爪撓過般難受。

　　珍華身邊跟著的嬤嬤見事不好，連忙告了聲罪，搶先解釋道，「我們姑娘今兒個是特意來邀請三姑娘一道兒去給老太太請安的。」

　　昭華便輕飄飄地朝著那說話的嬤嬤望去一眼。

　　那嬤嬤姓秦，跟在大太太身邊好多年，也是經過事的人。因為性子沉穩，大太太刻意挑選了她看著珍華。然而，秦嬤嬤卻覺得昭華這一眼給了她無比大的壓力，就算是在大太太身邊也不曾感受到過。

　　心中詫異著，再定睛看去，卻又只見到昭華的笑臉了。

　　「這位便是太太身邊的秦嬤嬤了。」昭華和她打著招呼，「倒是昭華怠慢了。」

　　說起來，這位秦嬤嬤在許府已經有很多年了，也算得上是一個有頭有臉的嬤嬤。因此被小一輩兒的主子們高看一眼也不是什麼越禮的事。

　　秦嬤嬤見昭華如此，更是確信剛剛不過是自己眼花，便也在臉上堆滿了笑，對著昭華福了一福。

　　「這天色也已經不早了，姑娘們還是快快出發吧。」秦嬤嬤生怕珍華再說出什麼事情來，便催促道。

　　昭華點頭。「也是，這會子倒也到了我平日出門的時辰了。」

　　珍華尚在生著悶氣，被秦嬤嬤拉了好幾下袖子才回過神來。她狠狠地瞪了一眼昭華，率先轉身離開了屋子。

　　「姑娘……」吹花十分擔心。

　　這四姑娘明顯來者不善。然而，四姑娘身後卻是有大太太撐腰的。她就怕自家姑娘會吃虧。

　　昭華卻是向著她笑了一笑，「別擔心。」

　　這樣說著，昭華拿過吹花遞過來的披風，自己系好了，才施施然朝著屋外走去。

　　去往慈安園的路上，秦嬤嬤一直都向著珍華在使眼色。珍華雖然心中明白大太太的交代，然而，只要她的視線一接觸到昭華那張顏色出眾的臉，她便心中蓄滿了怒氣。理智也會隨著消失。

　　所以，雖然秦嬤嬤一直都在暗示她，珍華卻實在覺得沒有什麼話可以和昭華說。

　　好在，路程也不是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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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1:48 PM


第二十四章 祖母

　　珍華還沒有糾結出來結果，慈安園便已經到了。

　　珍華便呼出一口氣來。她從來沒有覺得時間是如此漫長。

　　又看了昭華一眼，珍華這一次總算沒有朝著昭華冷哼，逃也似的率先踏入了屋子中。

　　秦嬤嬤歉意地朝著昭華笑了笑。

　　昭華卻絲毫不在意。

　　珍華對她的態度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夠轉變的。而且，她對珍華的態度也實在是沒有多大興趣。而且以珍華的段數還真的不夠她看的。

　　昭華也踏入了屋子中。

　　出乎她的意料，這一次她居然算是來的晚的。就連二房的姑娘們也都已經到了，此刻正端端正正地坐在自己尋常坐著的位置上。

　　見到她走進來，紛紛站起身來和她見禮。態度恭謙。

　　昭華只是一驚，隨即便反應過來，微笑著和各位姐妹們見過禮。

　　姑娘們便又一一回禮。只是春華見到昭華的時候，臉色還是有些不自然。行禮的時候，動作也有些僵硬。

　　昭華可沒有忘記之前春華對自己的態度。雖然不明顯，但是她也察覺出來了春華那極力隱藏地十分隱蔽的敵意。

　　只是，她卻不明白為什麼。

　　按理來說，她和二房的姑娘們根本就沒有什麼利益爭分。她雖然是嫡長女，可卻是長房的。珍華討厭她，理由她多少知道，然而，春華，身為許府的庶長女，又是二房的，昭華實在想不透她的心思。

　　從身份上來說，春華永遠都不可能越過昭華去。這一點她早該明白了。

　　難道，是因為自己沒有乖乖跳入她們設計的圈套？

　　她對於在春宴上月華咬定自己的事情還是記得很清楚的。而那個時候，月華卻一直都在看春華的眼色。同為庶女的月華十分依賴春華。

　　這樣看來，月華不過是受了某個人的指使罷了。

　　昭華垂了眼，越過春華，走向自己的位置，慢慢坐了下來。

　　就有丫頭及時地捧了茶盞出來。

　　昭華接過，揭了蓋子，看著茶葉在其中沉沉浮浮。

　　一時間，整個屋子都是極靜的。只有偶爾吞咽茶水的輕微響動。

　　不一會兒，老太太出來了。

　　照常又是一番見禮。

　　整個屋子一下子就熱鬧起來。連溫度都上升了不少。

　　然而和往日不同的是，老太太今兒個的心情似乎是很好，笑容滿面的。許韶華見此，更是一連講了好幾個笑話，逗得老太太直發笑，最後倚著倚翠的手臂，直不起腰來。

　　屋子裡的氣氛終於和諧了起來。

　　乍一看，倒是一片其樂融融的景象。

　　昭華很隨大流地掛起微笑，裝作一副很享受的樣子。雖然她的心思早已飄遠。

　　然而，老太太在笑過之後，卻突然提到了她的名字。

　　「昭華丫頭，聽說鳳家大小姐邀你明天去她家賞花？」

　　賞花不過是一個說辭而已。其實只是想和她待在一塊兒罷了。

　　昭華點了點頭，恭敬地朝著老太太福了福才回道，「回老太太的話，鳳陽確實發了帖子給昭華，帖子上說鳳府的花園中花開得正旺……」

　　那便是真的了。

　　姑娘們雖然早就都聽說了這件事情，但是從昭華的嘴裡得到驗證，她們的心情還是很復雜的。她們曾經使出渾身解數想要靠近的鳳家大小姐，居然轉眼間就和昭華成了閨中好友。一時間，昭華感受到了來自各方的嫉妒的眼神。

　　有躲閃的，也有毫不遮掩的。

　　昭華只當什麼都不知道。她眼神平靜無波地站著，姿態優雅而美好，整個人如同含苞待放的花蕾般。

　　老太太便笑著點了點頭，「你若是缺什麼了，就來和祖母說，祖母給你出銀子。」

　　昭華便抬起頭來望著老太太笑，「老太太厚愛，只是父親昨兒個已經給昭華不少東西，昭華一時間還真想不出來缺少什麼。若是想到了，再來和老太太說。」

　　「這孩子，居然還和祖母見外。」老太太看著昭華的眼裡滿是慈愛，「成，那就這樣說好了，若是缺了什麼東西，可不要藏著掖著。大大方方說出來。我許府的嫡長女怎麼能短了東西去！」

　　這話一出，眾人的神色各異。

　　珍華更是毫不掩飾地瞪著昭華。大太太打了好幾個警告的眼色，才讓她稍微收斂一點兒。

　　昭華卻只是笑，「瞧老太太說的。太太可是沒有虧待過昭華。昭華能夠現在的氣度，也虧得大太太的悉心教導。」

　　大太太的臉上便掛上了滿意的笑，又扭頭看著老太太，委屈道，「母親倒也真是，這話倒像是指責媳婦兒缺了昭華丫頭什麼東西似的。您這樣冤枉媳婦兒，媳婦兒可不依！」

　　老太太就指著大太太笑罵，「瞧瞧，瞧瞧，這歲數都不知道長到哪裡去了，還像個孩子一樣。在這麼多孩子的面前，你倒也不覺得害臊。」

　　話是這樣說著，卻聽不出一絲責罵的語氣。

　　眾人便都笑起來。

　　好一會兒之後，老太太臉上便露出些疲態來。

　　「好了，你們這群孩子，總陪著我這個老太婆也沒有什麼意思。」老太太揮了揮手，「都下去吧。該怎麼做就怎麼做去，也別顧忌著。」

　　卻沒有如同前幾日一樣讓她們晚上都別來。

　　眾人應著，魚貫而去。

　　老太太卻再一次叫住昭華，「你這丫頭，也別跟祖母見外。祖母瞧著，你平常的打扮都太素淨了。待會兒祖母讓倚翠那丫頭給你送去些東西，你若是喜歡便收下吧。明兒個也別打扮太寒磣，讓那鳳將軍瞧不起我們許家。」

　　又強調，「你可是我們許府的嫡長女，在外面，一舉一動可都代表著我們許府。」

　　昭華便低了頭鄭重地應是。又道謝了好一會兒，才從慈安園裡出來。

　　卻見珍華依舊等在外面。

　　照樣大批的奴僕圍繞著，眾星捧月似的。臉色卻很是不好。

　　見到了她，恨恨地翻了一個白眼，才帶著一眾奴僕揚長而去。

　　秦嬤嬤歎了一口氣，十分鄭重地向著韶華福了一福，才轉身朝著珍華離開的地方追去。

　　倒是一個忠僕，只不過忠於的主子卻不是她。

　　昭華垂下眼，彎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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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1:51 PM


第二十五章 晚膳

　　一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昭華不過是跟著吹花繡了繡花，又拿起一本棋譜看了一會兒，便有未留頭的小丫頭來報。

　　說是老太太那裡傳飯了。

　　仔細想想，這還是昭華重生以來第一次和許府的眾人一起吃飯。

　　昭華還沒有什麼表示，那廂吹花卻已經手忙腳亂起來。

　　多少年了，自從夫人走了之後，姑娘就再也沒有和老太太坐在同一張桌上吃過飯了。

　　由於心中十分激動，吹花甚至連重新給昭華梳妝的手都是抖著的。

　　「吹花，鎮定。」昭華坐在梳妝鏡前任吹花折騰，眼睛卻依然沒有離開過手中的那一本棋譜。

　　昭華的平靜多多少少感染了吹花一點，然而，她卻還是有些緊張。「姑娘，您看，這些副頭面中，今晚您戴哪一種比較好？」

　　吹花的手中拿著好幾套質量上乘的頭面，有許大老爺之前送過來的，也有前些時候老太太身邊的倚翠送過來的。

　　在吹花看來，這些頭面既好看，又代表了不同的意義。

　　「就那副翡翠的吧。」昭華掃了一眼，做出決定。

　　那是倚翠送過來的多副頭面中的一副。雖然不如其他的頭面華麗，卻剛好襯了她今兒個的一身打扮。

　　吹花聞言，便放下其他幾副，笑道，「還是姑娘眼光好。奴婢單單只是瞧著，便有些眼花。」

　　昭華也不回應，只是垂下眼來。

　　老太太看到這副頭面應該會很高興。

　　她倒是沒有想到老太太居然會將這副頭面賞賜給她。

　　老太太究竟有多麼寶貝這副頭面，前世的昭華可是見識過了。就是老太太十分寵愛的珍華在出嫁的時候要這副頭面，老太太都沒有能夠應允。

　　看來，對於這次鳳陽的邀請，老太太還是十分看重的。

　　只是不知道，這其中許大老爺究竟占了多少份。

　　「姑娘，好了。」吹花鬆了一口氣。她站在昭華的身後，從打磨地光滑的銅鏡中打量著她剛剛完成的髮式，滿意地點了點頭。

　　對於吹花的手藝，昭華一直都很喜歡。聞言，隨意看了一眼，便站起身來。

　　「走吧。」這話是對那未留頭的小丫頭說的。

　　吹花的手腳還是十分麻利的。雖然在打扮的過程中糾結了一會兒，卻也沒有讓那個小丫頭等多久。

　　小丫頭便恭敬地朝著昭華福了福，等著昭華先邁步之後，才靜悄悄地跟在昭華的身後。距離不遠也不近。

　　去往慈安園的路已經走過太多次，昭華就算是閉著眼睛都知道應該如何走。

　　卻沒有想到會在路上碰見韶華。

　　「三妹妹。」遠遠地，韶華便親熱地朝著她揮了揮手，又殷切地迎了過來。

　　「二姐姐。」昭華露出一個微笑。

　　「三妹妹真是光彩照人，連姐姐看了都會心動呢。」韶華打量了昭華一番之後半真半假地嗔道。

　　話裡話外都透露著羨慕。

　　昭華輕笑，執起韶華的手來，「哪兒能夠比得上二姐姐你呢？美人如玉，就算不靠著這勞什子，也是美的。」

　　韶華便笑起來，點著昭華的額頭，「瞧瞧，這才沒有幾天，小丫頭的嘴更是甜的厲害了！」

　　兩姐妹笑鬧著，相攜走進老太太的院子裡來。

　　二房的人大多數都已經到了，見又有人進來，眼光便向著她們掃過來。

　　抬眼便見到兩個俏生生的姑娘站在門口。

　　韶華笑著和大家打招呼，「怎麼，都愣愣的，倒像是不認識了似的。」

　　春華也笑著接過話去，「可不是不認識了麼？這樣漂亮，倒是比那九天上的仙子都比過去了。我們還想著，究竟是哪家的姑娘了，卻不想是你。」

　　她的話刻意將昭華給忽略了過去。自春宴之後，春華看見了昭華便總有些不自在。

　　昭華也不在意。趁著大家都說笑著，她朝著眾位姊妹都點了點頭，然後安靜地坐到了自己往常坐著的位置上。

　　大概一盞茶的功夫之後，老太太由倚翠攙著，慢慢走了出來。

　　她的眼睛掃到了昭華頭上的頭面，滿意地點了點頭。

　　「都來齊了吧？擺飯。」一邊吩咐著，一邊對著昭華招手，「三丫頭，來，坐到祖母身邊來。」

　　眾人看著昭華的眼神就有些不同。

　　以往老太太就算是擺了飯，也不會叫人坐到她的身邊去的。

　　也不知道一直都默默無聞的昭華哪一點兒入了老太太的眼，竟然得到老太太這樣的青眼相看。

　　韶華一直都掛著的微笑僵了僵。她想要說些話來湊趣，然而張了張唇，她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然而韶華畢竟是韶華，很快，她便恢復自然，同時眼光順著老太太的眼神不著痕跡地掃過昭華今兒個的髮式。

　　不過是一般閨秀們常梳的髮式，然而昭華頭上的那副頭面，她在老夫人的房裡見到過。是老夫人的私房。

　　居然給昭華戴在了頭上。

　　一時間，韶華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樣的感覺。

　　昭華在眾人不同的心思中走到了老太太的身邊，她的步履堅定而優雅，臉上也帶著得體的微笑，似乎沒有感受到眾人閃爍的眼神。

　　老太太望著，心裡便滿意到了極點。

　　到底是嫡長女，風度儀態都十分規範，比那些宮中的貴人們也不差。

　　難怪能夠入得了那眼光刁鑽的鳳陽的眼。昭華確實有著其他的閨秀們比不上的氣度。

　　這樣想著，老太太看著昭華的面色更加柔和了。

　　許家是大家，奉行著食不言寢不語的古訓。

　　老太太雖然將昭華叫道了身邊，卻也沒有其他動作。

　　一頓飯吃的十分安靜，除了偶爾的筷箸碰瓷聲，絲毫聽不見其他多餘的聲響。

　　不一會兒，老太太便放了筷。

　　倚翠連忙送上茶水來。

　　眾人見了，便紛紛停了箸。

　　丫鬟婆子們依次進來將飯桌撤下去。

　　昭華垂著眼，不動聲色地用茶水漱了口，等著老太太發話。

　　老太太看著便更是滿意了。

　　不急不躁，能夠沉得住氣。

　　沒有想到一直被她忽略掉的這個孫女兒居然有這樣的氣度。

　　打量了昭華一會兒，老太太便帶著眾人重新進了偏廳。

　　「……一切可都準備好了？」老太太拉著昭華的手，語氣慈愛。

　　昭華態度恭敬，剛準備行禮，卻被老太太一把拉住，「瞧瞧你這丫頭，跟祖母還這樣客氣。別行禮了，就直接回話吧。」

　　眾人聞言，心中更是思緒萬千。

　　昭華應是，仍然斟酌著，小心回道，「一切已經按照祖母說的安排下去了，只是昭華到底沒有拜訪過將門大家的經驗，還請祖母指點一二。」

　　老太太的眼中便閃過一絲滿意來。

　　正準備說話的時候，卻聽見珍華氣憤的大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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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1:53 PM


第二十六章 明搶

　　珍華橫眉怒目，雙目赤紅，大聲叫道，「祖母偏心。」

　　似乎被她凶狠的樣子給嚇到，屋子裡一下子便安靜下來。眼神游離在珍華和昭華之間，姑娘們只當自己是屋子裡的擺設，連大氣也不敢出。

　　昭華只低了頭，垂了眼，眼觀鼻鼻觀心，裝作什麼都沒有聽見。

　　老太太卻是朝著珍華的位置望過去。

　　大概是起身太急，放在珍華手邊桌子上的茶盞被掀倒在一邊，茶水撒了滿地。坐在一邊的韶華似乎很是著急，不斷地拉著珍華的袖子，想要讓她冷靜下來。見到老太太望過來的眼神，臉上便帶了十二分的哀求。

　　見此，老太太的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慍怒，面上卻是不顯，只是微微提高了聲調，「哦？」

　　韶華聞言，心中便是「咯登」一聲，急忙站起身來，衝著老太太福了一福，解釋道，「老太太誤會了，四妹妹只是……」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見到老太太對著她擺了擺手，眼神卻是望著珍華的，「你讓她繼續說下去。我倒要聽聽看，我究竟怎麼偏心了？」

　　眾人便都噤若寒蟬。

　　老太太這樣說來，已經是動了氣。

　　昭華一旁瞧著，只在心中冷笑著。

　　韶華還真是一如既往地會做人。明明是她挑起珍華的嫉妒，卻偏偏又在老太太面前幫著珍華解釋。她還真是兩邊都不吃虧。

　　這樣一來，她既能夠獲得珍華的感激，又能在老太太面前維護她識大體的形象。即使是大太太，也不能夠責備她什麼。

　　真是滴水不漏。

　　雖然一直都坐在老太太身邊，陪著老太太說話，然而韶華的一舉一動，昭華卻是沒有忽略。

　　看著韶華似乎是不經意地將珍華的注意力撩撥到她的頭上來。

　　看著韶華面色慌亂地想要制止珍華。

　　……

　　雖然聽不見韶華具體在說些什麼，然而大體上的內容，昭華卻是心知肚明的。

　　許韶華可是最擅長撩撥人的情緒了。

　　就算珍華開始不生氣，被她看似勸解的一番話說下來，也忍不住發作起來。

　　許韶華從來都打得一手好算盤！

　　「你倒是和我說說，我怎麼偏心了？」老太太又向著珍華重復了一遍。

　　饒是珍華再不著調，此刻也反應過來。

　　老太太生氣了！而且還氣得不輕。

　　然而，心中到底不甘，又仗著母親和祖母平日裡的寵愛，珍華紅著臉梗著脖子，無視掉大太太警告的眼神，指著昭華大聲嚷道，「若是祖母不偏心，怎麼會將那頭面給了昭華。明明是我向您討要了好幾次。」

　　一邊說著，一邊委屈地嘟起嘴來。

　　「什麼好東西都是昭華的，憑什麼！」

　　老太太不怒反笑，眼睛卻是轉向了大太太。「什麼好東西都是三丫頭的？這樣的話，你也能夠說得出來！」

　　大太太急忙站了起來。

　　然而，老太太的話卻還沒有說完，「那宮中賞下來的絞絲銀鐲子，現在可是在你的房裡？你叔伯伯從外地帶過來的上好綢緞，可不是被你要過去了……」

　　拉拉雜雜說了一堆，老太太狠狠地用拐杖敲了敲地面，「你倒是摸著良心說說，是不是什麼好東西都是三丫頭的！」

　　大太太的臉色通紅，「母親，珍華年紀還小……」

　　老太太正在氣頭上，哪裡會聽她的解釋，只冷冷哼道，「平時百般寵愛，倒是養出了這樣一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這話說得嚴重了！

　　大太太看向昭華的眼神便有些陰沉。

　　這個時候可不能再沉默下去了。

　　昭華站起身來，對著老太太福了福，「祖母這話可是太嚴重了。四妹妹的年紀畢竟還小。說話天真浪漫的，性子也直，倒是沒有什麼惡意。之所以反應這樣大，也是太看重祖母您了。怕您不再喜歡她，正鬧脾氣呢，哪裡就是真的想要了？」

　　又笑道，「誰不知道祖母您可是最疼愛我們這些孫女兒了？」

　　這樣一解釋，倒是將這事兒完全變了一個味道。

　　老太太的心情稍微平復下來，拿眼瞧著珍華。

　　大太太便使勁對著珍華使眼色。

　　即使是再笨，珍華也知道，現在不適合再繼續糾纏下去。便低了頭，服了軟，聲音小小地，「祖母對珍華的好，珍華都記著呢。珍華真的沒有那個意思。只是怕祖母就此不喜歡珍華了。」

　　算是道了歉。

　　昭華便不動聲色地拾起其他的話茬兒來。只拿拜訪的禮儀之類的事來問老太太。

　　老太太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過去，沒有再說什麼。

　　這事兒就算是揭過了。

　　大太太算是鬆了一口氣，又瞪了珍華好幾眼，連帶著對韶華沒有什麼好臉色，這才慢慢坐下來。

　　屋子裡的氣氛又一次活躍起來。

　　姑娘們說說笑笑，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珍華還是有些慪氣，到底不敢表現地太明顯，只捧了茶盞不住地喝茶。

　　韶華的頭微垂著，臉埋在陰影裡，看不清楚神色。

　　昭華便微微笑起來。

　　韶華大概不會想到她居然會插那麼一手，將她的算盤全部給推翻了吧？她雖然只是說了幾句，卻比其他人說上一大堆都要管用。

　　珍華也不是真笨，等時間一過，咂摸出味道來，自然會知道是什麼事情。

　　就算她真的是轉不過彎來，好歹還有大太太。

　　那可是不好糊弄的。

　　韶華這一次可算是搬了石頭砸到自己的腳了。她心裡就算再焦急也不能夠表現出來。

　　昭華滿意地看著韶華僵硬著嘴角，扯出笑容去應付那些姊妹，轉過了眼神，不再看她。

　　老太太卻正說在興頭上。她也是出身名門的閨秀，說起禮儀來那可是一套套的。

　　昭華便認真聽著，時不時提出自己不明白的地方來。

　　她這樣做，雖然也有著迎合老太太的意思，但也是真心向學。在這個世上，女子閨儀之類的，多知道些，將來也只會對她有好處。更何況，老太太說的可是世家女子的規範禮儀。

　　老太太見著，心中更是滿意，只覺著這三丫頭哪兒都好，比其他的姑娘們都不知道好出了多少。到底是那個人的女兒。

　　昭華可不知道老太太心中所想，她正想要再問問老太太一些細節的時候，卻聽到外間的丫頭來報，說是許大老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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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1:56 PM


第二十七章  囑咐

　　許大老爺來了？

　　他怎麼會在這個時候過來？

　　昭華心中奇怪。卻見老太太揮了揮手，示意眾人，「好了，陪了我這會子，也都乏了吧？我這兒也沒有什麼事了，都回去吧。」

　　眾人口中都稱著「不敢」。卻是漸漸離開了。

　　昭華便也起身告辭。

　　老太太卻搖了搖頭，拉住她的手，笑笑，「不急。你父親應該還有要交代你的事情。先留下吧。」

　　昭華便明白這是為著明天的出府呢。看來，許大老爺真的很重視和鳳大將軍的關系，連單純的小女兒間交往都利用起來。

　　正要跟著大太太退出去的珍華聽了個清楚，回身狠狠瞪了昭華一眼，還想說些什麼，卻是被大太太強拉著，出了屋。

　　垂頭跟在大太太身後的韶華腳步頓了頓，也跟著快步走了出去。

　　昭華垂著眼，只安靜地陪在老太太身邊。

　　不一會兒，許大老爺進來了。

　　昭華立刻站起身來，和許大老爺見禮，又要走到一邊去，讓出老太太身邊的座位來。

　　老太太卻是拉了她的手，對著正要向著她行禮的許大老爺擺了擺手，「也沒有什麼外人，就別來這勞什子的虛禮了。這會子天色也晚了，三丫頭明兒個還得早起，你有什麼話就盡快交代了，讓她好回去歇著。」

　　昭華聞言也不插話，只靜靜的站在一邊，耐心等待許大老爺的吩咐。

　　她心裡明白，老太太這樣說可不是因為將她放在了心上，打從心底裡疼她。只是害怕她明兒個起不來，誤了時辰，又或者在鳳府期間精神不濟，鬧出什麼笑話來，丟了她許府的臉而已。

　　昭華也不自作多情。

　　許大老爺聽得老太太這樣說，面上就露出笑容來，有些感慨地看著昭華，「為父這些年來忽略了你們姐弟，你不會怪為父吧？」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突然說起這一茬兒來了？

　　昭華心中納悶，然而臉上卻只露出孺慕之情來，眼睛亮晶晶地看著許大老爺，語氣中也顯出歡欣來，「父親的事務繁忙，昭華一直都是知道的。況且父親忙歸忙，卻並沒有短了昭華和重華的嚼用。昭華怎麼會怪父親呢？」

　　一家子的吃喝用度原本都是大太太這個當家人在管著，然而昭華卻只說是父親的關照。

　　許大老爺聽了，心中更是對這個女兒感到愧疚，又禁不住對她的喜愛，一時間倒是父愛泛濫。

　　昭華的話卻還沒有說完，「父親繁忙也是為了咱們這一大家子。昭華常常想著，若是男兒身，能幫助父親分擔一二就好了。重華也常吵著要快快長大呢。」

　　這一番話說下來，讓許大老爺的心情格外滿足。

　　老太太在一邊只笑道：「也該得你愧疚。誰讓你總不來看看咱們三丫頭？也虧得她這樣乖巧。」

　　話是這樣說著，眼中卻是透露出高興來。

　　倚翠正好端了茶來，聞言只低頭默默做事。見屋子裡有些暗了，又輕聲吩咐小丫頭們點上燈來。

　　柔和的燈光霎時便驅走了黑暗，充滿了整間屋子，將三個人的影子拉得長長地，重疊在一起。

　　昭華便陪著說了好一會兒的笑話。

　　雖然屋子裡只有三個人，但是氣氛卻比先前好多了。

　　又扯了些家常，許大老爺便清了清嗓子。

　　昭華知道，這便是要進入正題了。

　　然而許大老爺卻只是問道，「拜訪的禮儀可是熟記於心了？」

　　昭華正要回答，卻聽老太太笑道，「再標準不過了。」

　　許大老爺便有些放心。

　　昭華只是笑著，「是祖母教得好。」

　　老太太也不說話，卻是眉花眼笑的，顯然十分滿意。

　　「既然你祖母這樣說了，便是極好的了。為父對你極為放心。只有一點你須得記住，出了門去，你便代表的是許府，說話做事前都好好思量思量。」

　　昭華站起身來，鄭重應是。

　　「她心裡有數。」老太太瞟了許大老爺一眼。

　　還想多說幾句的許大老爺便將話都嚥回了肚子裡去。

　　「你也不要太緊張。」老太太拉著昭華重新坐下，「那鳳大小姐既然喜歡你，必然是不會為難你的。若是有了爭執，受了什麼委屈，便忍忍。」

　　許大老爺也點頭，「聽說那鳳大小姐的脾氣不大好，你多讓讓。若真是委屈了，回來再和為父說說。」

　　昭華心中冷笑，面上卻露出些許不願意來，「鳳陽待昭華是極好的。」

　　似乎是不樂意聽到自己小姐妹被人這樣評論。

　　老太太和許大老爺見此，心中便更是高興。

　　這樣看來，這三丫頭和那鳳大小姐的感情已是不一般了。

　　「好好好，這樣便更好了。」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鳳大小姐待你好，我們也是高興的。」

　　許大老爺也是滿臉笑容，連聲說道，「那就好，那就好。」

　　昭華小小地打了一個呵欠。

　　老太太見了，便看向許大老爺，「你可還有什麼要交代的？這天兒也晚了，三丫頭也該歇著去了。」

　　想要說的事情已經說完了，心中又有了底，剩下的現在交代也沒用。許大老爺便搖了搖頭，親暱地揉了揉昭華的頭髮，「沒什麼事情了，好好歇著去吧。」

　　昭華便起身告辭。

　　老太太卻喚了倚翠來，讓她送昭華回去。

　　昭華正要推辭，卻聽許大老爺贊同道，「這天也黑，提上燈籠小心些。」

　　昭華便將話收了回去。

　　卻說大太太帶著珍華回到了她所住的菡萏園。韶華正想跟著進去，卻聽見大太太平靜無波的聲音，「今兒個天也晚了，你先回去歇著去吧。」

　　說罷，頭也不回地帶著珍華進了園子。

　　韶華心中便有些發冷。她知道，大太太這是怨她了，怨她沒有及時阻止珍華，還差點讓珍華激怒老太太。

　　若不是昭華，原本大太太應該是要感激她的。

　　偏偏昭華三言兩語便將事情完全變了個味道。雖然是解救了珍華，卻是將她給暴露在眾人的眼光之下。

　　到了最後，眾人看她的眼光都有些不一樣。

　　昭華，又是昭華！

　　韶華絞緊了手中的帕子，朝著大太太離開的背影福了福，轉身離開了菡萏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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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1:58 PM


第二十八章  出行

　　第二天一大早，昭華照常睜開了眼。

　　吹花帶著月溪早就恭候在一旁了，見她醒來，連忙上前來，「這會子時辰還早，姑娘可要再睡會兒？若是到了時間，奴婢再喚您。」

　　昭華卻是搖了搖頭。

　　昨晚從老太太處回來，她只拿著本棋譜看了一會兒，便喚了吹花進來服侍她洗漱。然後便歇了。

　　到了現在，也睡飽了。若是想再繼續睡下去，反而睡不著。

　　吹花瞧了眼她的臉色，便扶著昭華起身，「那奴婢侍候您梳洗吧。」

　　昭華便點了點頭，也沒出聲。

　　因見著主子好像不大高興，一向活躍的月溪今兒個也沒有敢在昭華面前咋咋呼呼，討巧兒的話也不說了，只站在一邊裝木頭。

　　吹花早就習慣了她這個樣子，見此也沒有說什麼，一個人有條不紊地伺候著昭華。

　　昭華倒是沒有不高興，她在思考著昨兒晚上的事情。

　　韶華總是想著使絆子。又因為著身份的原因，不能正面和她對上。便總是挑唆著其他的人。比如同樣是嫡女的珍華。

　　昨兒晚上也算是給了她一個小小的教訓。讓韶華明白，她許昭華也不是好欺負的。

　　她的那些手段雖然能夠騙過其他人，卻難以騙過她。只是，韶華畢竟在這府裡素有賢名，又靠著大太太，想要讓她吃苦頭，還得一步步來。

　　大太太是個有手段的，不然也不能夠由外室變成正妻，還堂而皇之地接掌了許府的掌家權。

　　想要徹底擊垮韶華，首先得讓她的靠山不再信任她。

　　若是能夠讓她們兩個斗起來，便更好了。

　　「姑娘，好了。」吹花說著，將最後一根簪子插到了昭華的頭上。

　　昭華回過神來，瞧了一眼銅鏡中的自己，點了點頭，站起身來，「那便走吧。」

　　鳳大將軍的府邸離著許府也有些距離，只怕要早些出門。

　　還要去給老太太請安。

　　這時辰雖然比平常早了些，但老太太卻也是起了的，現在去，倒也不會責怪她。

　　聽得吩咐，吹花二話不說，跟在昭華的身後便出了門。

　　今兒個姑娘要出門去，她身為姑娘的貼身丫鬟，也是要跟去的。

　　因著心中有事，路途便格外短。昭華抬頭望了望慈安園的牌匾，將臉上的微笑弧度扯得更加大些，才抬步走了進去。

　　果然不出所料，倚翠不一會兒便出來請她進去，說是老太太要見她。

　　昭華便帶著吹花進了主屋。

　　天氣越來越暖和，昭華今兒個便沒有穿夾裙，只著一襲嫩黃色的繡有梅花的長裙，腰間是一條青色的緞帶，又掛上了香包等飾品。頭上除了老太太前兒個送過去的一副翡翠頭面，還另外加了一根銀簪。整個人既不顯得艷麗，卻又不失氣度。

　　老太太瞧著便滿意地點了點頭。

　　「可用過早飯了？」老太太吩咐倚翠上茶。

　　昭華笑著推辭，「已經用過了，因鳳將軍的府邸和咱們的有些距離，便想著早些上路，只早早來稟明了您。」

　　老太太瞧了一眼天色，便知道她說的是對的。又問道，「禮物可曾備好？」

　　昭華也只是笑，「回老太太的話，昭華已經準備好了。」

　　老太太還想再進一步問問準備的是什麼，卻又想起來，說起來，這也不過是兩個小姑娘之間的事情，便也沒有多問。只揮了揮手，「既然這樣，你便早些去吧。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你自己思量著。」

　　昭華便肅了容，朝著老太太恭敬地拜了拜，才退了出去。

　　因時辰尚早，還沒有其他人過來，屋子裡只剩下了老太太和倚翠。

　　見到昭華帶著吹花退了出去，老太太便歎了一口氣，「明明都是嫡女，怎麼氣度會差那麼多呢？」

　　她指的是，昭華和珍華。

　　讓她失望的是，一家子人那麼捧著的珍華居然是這樣一個性子。一點兒大家嫡女的氣度都沒有，小家子氣地令人髮指。

　　倚翠畢竟是老太太身邊的得力的。老太太這樣一說，她便明白老太太的意思了，然而身為奴婢，她卻不好過多評判主子們的事情，只笑道，「三姑娘聰明著呢，又是明事理的，哪裡就會真的和自家姐妹急了。四姑娘到底年齡小了些，過些日子，便好了。」

　　老太太闔上眼，「三丫頭是個好的。只是怕那一個不知好歹。」

　　這話倚翠可不能再接了，她笑了笑，力度適中地給老太太揉起腿來。

　　昭華並不知道她走後老太太屋裡發生的事情。此刻她正坐在馬車上，垂著眼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除了吹花，月溪也跟了過來。

　　明面上說，月溪也算是昭華屋裡的大丫頭。這次出行，大太太必然是會讓她跟過來的。所以當昭華在馬車邊看到候著的月溪的時候，臉上沒有一絲意外，也沒有表現出一絲不滿來。

　　馬車快速平穩地行在大街上。雖然天色尚早，然而早起的商販們卻已經陸陸續續地出來了。街上已經冒出一絲熱鬧的影子。

　　月溪便想要揭了簾子去看。

　　吹花剛剛想要制止，便聽見大太太派來的秦嬤嬤咳嗽了兩聲。

　　月溪的手飛快地放開了正握住的簾子，整個人轉過來，端正地坐好，又垂下眼睛。

　　昭華便瞧了秦嬤嬤一眼。

　　她沒有想到大太太居然會派出秦嬤嬤來。

　　一般閨秀出門訪友，除了有家丁護院的保護，一般也會帶上兩個丫頭和一個嬤嬤。

　　昭華之前也是有嬤嬤的，然而她家兒子病了，昭華便准許她告假幾個月回去照看兒子。這樣一來，倒是缺了一個嬤嬤。

　　昭華原以為大太太會隨便派一個嬤嬤過來，卻沒有想到是這一個。

　　秦嬤嬤她已經見過好幾次了。每一次都是因為珍華。她對大太太的忠心讓昭華很是印象深刻。

　　現在看月溪這樣忌憚她，昭華想著，這個秦嬤嬤或許還有著什麼讓她意想不到的地方才是。又想起自己屋裡人也還沒有齊——自她醒來就一直都忙著其他各種事，倒是忘了將後來買進的丫頭分等了。

　　回去還得好好看看那些新來的丫頭，她身邊只有一個吹花，忠心自然不用說，然而力量卻還是太渺小了。

　　她至少得先取得自己院子裡的掌握權才是。

　　這樣想著之後的事情，時間便不知不覺地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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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1:59 PM


第二十九章 朋友

　　雖然離著鳳將軍府有一段距離，然而因為昭華出門地早，街上人並不多，馬車行地分外順暢，所以當達到鳳將軍府的時候，時辰倒也還不晚。

　　鳳陽就在大門口等著她。昭華的馬車還沒有停穩，她便趕了過來。

　　昭華便聽見了鳳夫人的聲音，「慢點兒。」語氣中並無不滿，倒滿滿的是擔心。

　　心中驚訝，昭華連忙讓吹花撩起車幃來，在馬車上就對著鳳夫人行了一個禮。鳳夫人是長輩，她不過一個小輩，就算是因著鳳陽的面子，又怎麼能夠讓鳳夫人親自出來接她？

　　鳳陽便「撲哧」一聲笑出來，「哎呦，笑死我了，昭華，你怎麼，怎麼在馬車上弄這些俗禮啊。我娘又不是外人。」

　　聽鳳陽這樣一說，昭華也有些不好意思來。按理，她應該要端端正正地給鳳夫人行禮才是，可若是要正正經經地行禮，她卻必須要先下馬車才行。然而鳳夫人就在馬車外，讓長輩等……

　　這樣的難題，昭華倒真是不知道應該如何處理。

　　鳳夫人聽著鳳陽打趣昭華，便假裝拉下臉來，「還不是怨你。」又對著昭華笑，「你不要在意。」

　　昭華低聲應是，扶著鳳陽伸過來的手，姿態優雅地下了馬車，總算是端端正正地給鳳夫人見了禮。

　　初升的陽光照在昭華的臉上，撒下淡淡的金色光芒，她的笑容美好，氣度芳華，一時倒讓眾人看癡了去。

　　鳳陽不禁瞪著雙眼，緊緊瞅著昭華，喃喃道，「昭華，你好美！」

　　這樣直白的稱贊，倒是讓昭華紅了臉。

　　鳳夫人便拍了拍鳳陽的手，笑道，「一大早兒地就盼著，現在將人盼來了，倒是不讓人進屋了？」

　　鳳陽回過神來，親熱地一手拉著昭華，一手拉著鳳夫人，高高興興地進屋去了。

　　秦嬤嬤在她們身後斂了眉。心裡盤算著，一定要回去向大太太稟告這件事情。

　　沒想到不僅連性子怪異的鳳大小姐喜歡三姑娘，就連鳳夫人也是對三姑娘極為滿意的。

　　一行人來到主屋，鳳夫人早已吩咐丫頭們準備好了吃食零嘴兒，又捧上新茶來，指著鳳陽對昭華笑道，「這些都是這丫頭幾天前就開始折騰的。你嘗嘗，看看合不合你的胃口。」

　　昭華便笑，「哪裡會不合胃口，包含了鳳陽心意的東西，什麼都是好的。」

　　鳳夫人暗暗點頭，又站起身來，「我也不討人嫌了，你們兩個想要什麼吃的，玩的，只管告訴丫鬟婆子。」又對著昭華無奈道，「只一條，你可要看好鳳陽了，別讓她隨便胡鬧。她這性子，丫鬟婆子可制不住。」

　　這可是極看得起她了。

　　昭華眉眼彎彎，「夫人太客氣，鳳陽只是性子直率些罷了，哪裡會隨意胡鬧。」

　　鳳陽聞言，嘟著嘴道，「就是，女兒可從來沒有做過那些不知分寸的事情。」轉眼又牽過昭華的手，招呼道，「走，去我屋裡吧。有好東西給你看。」

　　鳳夫人搖搖頭，含笑看著她們倆離開，又吩咐一個名叫春草的二等丫頭帶著吹花一行下去吃茶。

　　昭華被鳳陽拉著幾乎是小跑著到達她的閨房的。

　　鳳陽將門仔細栓好，將那些想要進來的丫鬟婆子都隔在外邊，才鬆了一口氣地對昭華笑，「現在總算是放鬆了。」

　　昭華便笑她，在自己家裡還這樣。

　　鳳陽便苦了臉，「你不知道，我娘這幾日硬是逼著我學禮儀。現在，我只要一被人圍著就煩躁。」

　　昭華有些好笑，心中卻不免有些奇怪，「夫人怎麼會突然逼著你學禮儀呢？」

　　看鳳夫人對鳳陽的寵溺樣，若是鳳陽不想要做的事情，鳳夫人應該不會逼著她去做才對啊。

　　鳳陽有些悶悶不樂，「娘說，我在家裡這般無法無天倒沒有關系，橫豎都是家裡人。然而，我卻總有一日是要嫁人的。到了婆家，若是還這樣，便會吃苦頭。」

　　說到底，還是一片慈母心。

　　然而，現在卻不能夠勸說鳳陽。她心裡自是明白鳳夫人的苦心，只是有些抵抗心理罷了。

　　昭華便將話題轉到別處去。又提起鳳陽的帖子在她家裡掀起的風波。

　　鳳陽直聽得笑彎了腰，伏在昭華身上不肯起來。「我倒是沒有想到，居然會這麼精彩。」

　　昭華也沒有想到。

　　這樣一鬧，倒是讓鳳陽忘記了那些心煩的事情。

　　就有丫頭將房裡的情景告訴了剛處理完事務的鳳夫人。

　　鳳夫人沉吟了半晌，笑了笑，「那丫頭倒是真心為鳳陽好。」

　　鳳陽可沒有想到鳳夫人已經知道了她屋裡的情況，只拉著昭華繼續問道，「然後呢，然後呢？」

　　這些事情可比那些雜書上的有趣多了。

　　昭華無奈，「我都已經告訴你了好幾遍，你怎麼還聽不厭啊。」

　　鳳陽擦掉笑出來的淚水，捂著肚子歎道，「雖然說我就是打著那個主意故意讓我爹去的，卻沒有想到能夠幫你這麼多。」說著，她坐起身來，「這樣看來，我倒是做了一件好事。我娘當時還罵我胡鬧呢。」

　　「夫人也是為了你好。」昭華拍拍鳳陽的胳膊，「你不是說有好東西要給我看嗎？拿出來吧。若只是尋常東西，我可不依。」

　　鳳陽在昭華的肩頭又賴了一會兒才慢吞吞地爬起來，輕笑，「等會兒你可別太吃驚才是。」

　　一邊說著，一邊起身去拿東西。

　　昭華便坐在椅子上揉小腿等著她。她被鳳陽拉著小跑過來，腿是早酸了的。

　　不多時，鳳陽便捧著一個盒子回來了。她將盒子輕輕地放在桌子上，招呼昭華，「你快點過來看看。」

　　雖然小腿還是酸的，昭華卻依言走了過去。

　　鳳陽眼尖，看出昭華雖然努力擺出一副平常的樣子，然而她的腿卻是在微微發顫的。

　　她也不笨，一回想之前的情景，頓時有些臉紅，吶吶道，「對不起。」

　　昭華突然聽她這樣說，本來有些納悶，然而一看到她盯著自己小腿的眼神，便無所謂地笑著，「沒事，是我自己鍛煉太少。」

　　鳳陽卻還是有些過意不去。她是真的很喜歡昭華，害怕昭華因此和她疏遠了。

　　昭華也明白她的心思，卻不願她這樣，只佯怒道，「在你心裡我就是那嬌滴滴的人，一點兒傷都受不得麼？」

　　鳳陽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呆呆地點了點頭，「是啊。你美好地就像是瓷娃娃一樣。」

　　昭華氣結，恨恨的坐下來，拿眼瞪著鳳陽。

　　好一會兒，鳳陽才反應過來自己究竟說了什麼，她連連道歉，臉上的表情更是無措了。

　　昭華就歎了一口氣。

　　鳳陽是因為太久沒有朋友，所以好不容易碰上一個不計較她過往的她，就誠惶誠恐了吧？然而，她喜歡的是鳳陽率真的個性，卻不是這樣擔驚受怕的她。

　　而且，她也真的沒有什麼值得鳳陽這樣誠惶誠恐的。

　　這樣想著，昭華便執了鳳陽的手，看著鳳陽的眼認真地說道，「鳳陽，所謂朋友呢，並不會因為你的無意之舉就會生氣。因為朋友的心，滿滿地都是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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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2:00 PM


第三十章 賞花

　　鳳陽聽得昭華的話，好一會兒都沒有動作，只愣愣地盯著昭華的臉瞧。

　　就在昭華懷疑是不是自己臉上有東西的時候，卻被鳳陽一下子抱得緊緊的。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明明笑著，淚水卻止不住從眼眶裡掉下來。

　　昭華便取了帕子來給她擦臉，又再三強調道，「所以，當你是無心的時候，不用在意這些。」她相信鳳陽不會故意「無心」。

　　鳳陽根本就不會做傷害她的事情。

　　哄了好一會兒，鳳陽才平靜下來。她有些不好意思，剛哭過的聲音也有些啞，「我平常不是這樣的。」

　　昭華點點頭，又喚了小丫頭進來給鳳陽打水洗臉。

　　韶華前幾日的時候曾有意無意地透露過鳳陽的「輝煌事跡」給她聽。從那些事情看來，鳳陽也的確不是那樣多愁善感的人。這樣倒是顯出鳳陽對她的真心來。

　　折騰了好一會兒，兩個人終於再次坐到了桌邊。

　　恢復了些，鳳陽戳了戳昭華的胳膊，用眼神示意她去打開箱子。

　　看著鳳陽一臉的神秘兮兮，昭華無奈地伸手拿過箱子，又輕輕將它打開。

　　裡面靜靜地躺著一塊質地上好的玉佩。雕工精致。

　　這玉佩雖然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但是昭華卻總覺得，這個東西並不值得鳳陽這樣大驚小怪。畢竟她們身處繁華的京都，這樣質量上乘的玉佩還是有一些的。別說是官宦人家，就是前世的時候，她嫁入了白家，也見過不少這種質量的玉佩。

　　這樣想著，臉上卻是不露分毫。

　　鳳陽卻已經察覺出來。她拿起那塊玉佩來遞入昭華的手中，笑道，「你摸摸看。」

　　昭華順手接過來。玉佩一入手，昭華只覺得整個人都變得神清氣爽起來。那玉佩質地溫潤，帶著些許溫度。

　　昭華的眼中就露出詫異來。

　　她倒是聽說過有一種玉，冬暖夏涼不說，還可以讓人心境平和。只是那種玉分外難找，又格外難雕琢，放眼天下也沒有幾塊。這……

　　鳳陽就得意起來，「你說，這是不是好東西？」

　　若真的是那種玉，這可就不是一般的好東西了。

　　昭華將玉遞回給鳳陽，「既然這樣，那你就收好了。」她也算是開了眼界。

　　鳳陽卻不接，又將盒子也遞過來，「我已經有一塊了，這塊是給你的。」

　　昭華一驚，連連推辭道，「這太貴重了。」

　　這的確太貴重了。而且就算是她敢拿，也不能保證這個東西在她的手中能夠存放多久。「我不能收。」

　　鳳陽就有些不高興，她撅起嘴來，「你不將我當朋友。」

　　昭華有些哭笑不得。鳳陽這姑娘，對人好起來就是掏心窩子的好。若是人家不接受，她反而還要和人急。

　　有些感動，昭華將原因給她一一分析清楚，又道，「我知道你對我好，我也是真心喜歡你。但是我卻不能夠將你的玉給收下。並不是因為我不將你當朋友。」

　　鳳陽也明白她家那些事情，便有些煩躁地將玉收起來。雖然心中明白昭華說的在理，鳳陽卻還是覺得有些堵心，只倔道，「我不管，反正這塊玉就是給你了。你若是現在不能夠收下來，那麼我便等，等到你能夠收的那一天，我再將它給你。」

　　昭華聞言有些沉默。

　　能夠收下這麼貴重禮物的那一天？她真的會有那麼一天麼？

　　鳳陽才將話說完便有些後悔。她看著昭華的臉色微微黯淡下來，心下著急，反手就朝自己的臉上拍去。

　　好在昭華反應快，攔下了，「你幹什麼？」

　　鳳陽便十分沮喪，「我嘴笨，總是說錯話。」

　　昭華搖搖頭，「有你這樣的朋友，我是打從心裡高興的。」

　　她是真的這樣想。鳳陽對她的好，她都看在眼裡，也打從心底感動。她是真的很喜愛這個性子率真的姑娘。而且現在，鳳陽的出現讓她很容易就走進了老太太和大老爺的視線中。

　　聽她這樣說，鳳陽總算是有些高興起來。

　　她的性子一貫是大大咧咧的，轉眼便忘記了煩惱。伸手拉著昭華出了屋子，鳳陽又向著一處衝過去。然而這一次，鳳陽卻是學乖了，她將腳步放慢了，配合著昭華的步子。

　　昭華微微一笑。

　　鳳陽到底還是心細的。鳳夫人也應該不要那麼擔心才是。

　　走了一會兒，便來到了一處地兒，左邊是一片花園。此刻正是春天，各種鮮花爭奇斗艷，好不熱鬧。然而右邊卻是一塊光禿禿的石板地，還擺了一溜兒的兵器。

　　昭華掃了一眼便知道，那占地不小的石板地是鳳家人平常練武的地方了。只是不明白，為什麼在這樣的地方建起一座小花園來。雖然各有特色，然而搭配起來卻是有些不倫不類的感覺。

　　鳳陽就笑，指著小花園道，「這是我娘非要弄的。」

　　昭華便有些明白了。

　　又想起鳳陽給她的帖子上寫的緣由便是賞花，不禁好笑道，「原來，你便是讓我到這裡來賞花的啊？」頓了一頓，又笑，「倒也挺別致的。」

　　鳳陽就鬆了一口氣。

　　原本她以為像昭華這樣的大家閨秀是最瞧不起兵器這樣粗俗的東西的，甚至，會害怕。然而，昭華到了這裡，只是好奇地打量了一下，並沒有其他的表現。

　　到底是她看中的人。鳳陽這樣想著，臉上的笑更大了。

　　「我舞劍給你看，怎麼樣？」

　　昭華也十分想知道，舞劍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畫面，便點了點頭。

　　鳳陽便興奮地跑去拿劍。

　　劍才剛剛握在手上，昭華便敏銳地感覺到，鳳陽整個人的氣質都不一樣了。雖然臉上還是一如既往地帶著笑，然而眼睛卻比平常有神彩了更多。

　　鳳陽的動作很灑脫，整套動作有如行雲流水。就是昭華這樣不懂劍的人看了，也不禁沉迷其中。

　　那是一種力量與美的結合。

　　昭華在一邊看著，只覺得滿園子的花都比不過現在的鳳陽。她愣愣地看著，直到鳳陽停止舞劍跑到她的面前，都還沒有回過神來。

　　「我舞得怎麼樣？」鳳陽拿袖子擦汗。

　　昭華急忙掏出帕子來，仔細幫鳳陽擦去頭上臉上的汗珠。正要開口稱贊，卻聽見身後傳來聲音。

　　「小妹的劍法真是越來越好了。」

　　是男子的聲音。

　　昭華的動作一頓。

　　鳳陽卻是幾步衝了過去，一把抱住那男子的胳膊，來回搖晃著，聲音中滿是驚喜，「二哥，你回來了。」

　　一邊說著，卻也不忘昭華。拉著男子走過來，鳳陽指著男子對昭華介紹道，「這是我二哥鳳芷。」又十分自豪地看著昭華介紹道，「我的好朋友，許三姑娘。禮部尚書的嫡長女。」

　　鳳陽特強調了「好朋友」三個字。

　　昭華便朝著鳳芷行禮，「原來是鳳小將軍，久仰大名。」這樣說著，眼睛卻沒有抬起來。

　　鳳芷掃了她一眼，只看到昭華的頭頂和露出的一小節纖細的脖子。微微挑了挑唇角，鳳芷也回了一禮，「許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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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2:03 PM


第三十一章  意外

　　鳳陽正在興奮頭上，扯著鳳芷的袖子便炫耀道，「二哥，你不知道昭華有多好，我真是太喜歡她了。」

　　一邊說著，又挽起昭華的手來，笑嘻嘻地指著鳳芷道，「你瞧瞧，都說我這二哥是個好的，可是你看看他的樣子，哪裡就好了？」

　　話是這樣說，然而語氣中卻滿滿的都是驕傲。

　　她是知道鳳芷的大名的。年紀輕輕便憑著自己的軍功坐到了將軍的位置。人又生的俊美。閨中女子談論起他來都是一臉的嬌羞。便是在自己家裡，昭華也聽到過好多次珍華她們面帶向往地說起鳳芷來。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真人。

　　單論相貌來說，的確不錯。

　　額頭飽滿，英氣的劍眉下偏偏生著一雙微微上挑的鳳眼，卻又不突兀，讓人覺著本來就該是這樣。眼眸含情，目光流轉間柔情四溢，單單只是看著便會讓人面紅耳赤。微揚的唇角，即便不笑，也讓人覺著他是微笑著的。

　　一襲青衫隨意地披著身上，領口卻是大開，露出胸前的大片肌膚來。一頭墨發只用一根青色的發帶系著，有些凌亂地披在腦後。

　　他懶洋洋地站在那裡，大大方方地任著鳳陽對他指指點點。良久，目光一轉，嘴角勾起一朵笑容來，「可還入得許姑娘的眼？」

　　到底是軍中出來的，昭華卻覺得一股壓力迎面撲來。

　　心中暗恨，昭華雖然被那股壓力壓得有些透不過氣來，面上卻不顯，只擺出一副標準的閨秀笑容來，「直至今日，小女子才知家中姊妹所言極是。」

　　鳳芷便又挑了挑唇角。

　　鳳陽並沒有發現氣氛的不對，只一個勁地向著鳳芷誇耀著昭華，只把昭華說得不好意思起來。

　　「我哪裡有你說的那麼好？」

　　鳳陽卻是不依，「你哪裡不好了？模樣也好，規矩也好。」

　　昭華說不出話來，耳根卻有些泛紅。

　　鳳芷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籠罩在昭華周身的壓力便立刻消散了。他朝著昭華拱了拱手，聲音中也含著笑意，「抱歉抱歉，捨妹就是這樣的性子。」

　　昭華也忍不住微笑起來，「我明白。」

　　一時間三個人之間的氣氛十分融洽。

　　然而，這樣美好的氛圍很快就被人破壞了。

　　「二哥，你回來了怎麼都不通知我們一聲？大哥呢？」大嗓門嚷嚷著，沖了進來。

　　後邊卻還跟著兩個人，聲音帶笑，「三少慢點兒，我們可沒有你那麼經折騰。」

　　卻是來了一群男子。

　　昭華面不改色，只微微垂了頭站在那兒。

　　鳳陽後知後覺地發現有些不妥，然而現在想要離開卻是晚了。

　　鳳家三男鳳息不一會兒便到了鳳芷的面前，他捶了捶鳳芷露在外面的胸膛，笑道，「二哥，又結實了不少，看來，這軍營沒有白去。」

　　鳳芷笑著，瞅了昭華一眼，見到她耳根的粉紅，便清了清嗓子。

　　鳳息卻仍然沒有反應過來，只奇怪地瞧著鳳芷的喉嚨，「二哥，你怎麼了？喉嚨不舒服嗎？」

　　若不是時機不對，昭華真的很想笑出來。

　　看來，鳳家大大咧咧的可不止鳳陽一個。

　　正說著話時，那後來的兩個人也終於到了。他們先是和鳳芷見了禮。「鳳二哥好久不見。」

　　語氣中透著熟稔，想來也是相識之人。

　　鳳陽這個時候有些著急了。她雖然大大咧咧，然而一些規矩卻還是知道的。若是只是她還好說，若只有她的哥哥們還好說。然而現在她卻將昭華陷入了一個很不利的境地。

　　硬著頭皮，鳳陽求救似的看向鳳芷，「二哥，我們先走了。」

　　她的聲音原本很小，然而，卻偏偏被那耳朵很好使的鳳息給聽見了。

　　他轉過身來，看了看鳳陽，笑道，「原來是小妹。」正待轉過身，卻又看見了即使極力減少自己存在感卻還是挺吸引人的昭華，不禁有些吃驚，「這位姑娘是誰？」

　　鳳芷幾乎就要撫額長歎了。

　　鳳陽也難得地對著自家兄弟皺眉。

　　聽到鳳息的話，後來的兩個人也注意到了昭華。見是女客，便紛紛告罪。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再說什麼也晚了。昭華便一一向他們行禮，接著便要告辭，「……沒有想到會沖撞幾位，還請原諒小女子的無狀。」

　　短短一句話，卻是將話反著說了一遍。

　　鳳芷瞟了她一眼，卻只看到了她的頭頂。

　　鳳陽跺了跺腳，拉著昭華的手便離開。在經過鳳息的時候狠狠地哼了哼，「等爹爹回來，看他怎麼收拾你。」

　　鳳息莫名其妙。鳳芷卻是十分同情地拍了拍自家兄弟的肩膀。「你自求多福。」

　　鳳陽在家裡多麼得寵，大家都心知肚明。可是別說老爹了，就是他們幾個，也會不自覺地寵愛著她。

　　只是鳳息就納悶了，他怎麼就得罪家中的寶貝了呢？

　　他有些郁悶地望著兩位好友。卻見一個抬頭望天，一個低頭看地，就是不看他。

　　這廂鳳息正在郁悶，那廂鳳陽也不好受，她小心翼翼地看著昭華的臉色。

　　昭華一看便知道她又在內疚了。

　　然而今天這件事情也真是太巧了。怨不得鳳陽。

　　她正想開口安慰，卻見到一個小丫頭快速跑來，說是夫人有請。

　　聽說這個，昭華也顧不得別的，急急跟著小丫頭就和鳳陽一道兒去了正廳。

　　「娘，你找我們有事兒？」鳳陽瞅了一眼鳳夫人，十分奇怪。

　　昭華也有些納悶。不知道這鳳夫人突然叫她們過來是什麼意思。

　　鳳夫人看了看她們兩個，見兩人均是一臉疑惑，便笑道，「想來你們是太過開心，忘記了時辰麼？不用午膳了？」

　　鳳夫人這麼一說，昭華才反應過來。

　　原來已經到了午膳時間了。

　　鳳陽正好也餓了，一時又忘了剛才的不愉快，只向著昭華咬耳朵，「我家的菜肯定是你沒有吃過的。」

　　鳳夫人見她一臉獻寶的樣子，不禁覺得好笑。又看著昭華，見她並沒有不以為然的神情，心中便更是有些歡喜。

　　「好了好了，都去洗手，然後擺飯。」鳳夫人這樣說著，叫了丫頭進來。

　　鳳陽卻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大叫道，「對了，娘，你一會兒一定要教訓一下三哥。他太不像話了。大大咧咧就帶著人衝進了後花園，我和昭華都在呢。」

　　鳳夫人聞言，手上的動作一頓。拿眼去瞧昭華，卻見她不言不語，默默地洗著手，然而臉上也沒有不愉快的表情。

　　想來，鳳陽說的是真的了。

　　這樣一來倒是有些麻煩了。

　　昭華卻抬起頭來，笑道，「不礙事的。想來只是二少，三少的朋友，偶爾碰到了，說了兩句話就分開了。」輕描淡寫的，就想要將事情揭過去。

　　這便是不追究的意思了。

　　鳳夫人看了一眼鳳陽義憤填膺的神色，又看了一眼昭華平靜的表情，歎了口氣。「這樣的意外誰都沒有料到。然而傳出去到底於你名聲有污。」

　　昭華便笑，「左右也不過幾個人。二少，三少和鳳陽我相信。二少和三少的朋友應該也是可以信得過的。」

　　鳳夫人便仔細瞧了瞧昭華的神情，見到她確實一點兒不樂意都沒有，這才點點頭，「我會跟他們說的。」又道，「若是你不信，我可以讓他們在你面前立誓。」

　　昭華搖搖頭，「這倒是不必了。」

　　誓言只有當說的人將它當回事兒才有用。若是沒有那心，怎麼發誓都沒有用。

　　鳳夫人便對她有些另眼相看。

　　昭華卻又站起身來對著鳳夫人盈盈下拜，「麻煩夫人了。」

　　鳳陽雖然不明白她們究竟在說些什麼，然而卻知道，昭華是想要讓這件事情就這樣過了。不禁又有些替她委屈。正想開口說些什麼，卻被鳳夫人用眼神止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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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2:09 PM


第三十二章 回程

　　用過了午膳，昭華和鳳陽又待了一會兒。

　　因上午發生了那麼些事兒，鳳陽便很是不開心了一陣子。昭華耐心開解了好久，才總算是心情好起來。

　　然而，時辰卻已經不早了。

　　鳳陽戀戀不捨，拉著昭華的手不想讓她離開。

　　鳳夫人只得勸解，「若是現在不走，等會子晚了，昭華回到家便要到晚上了。黑燈瞎火的，你也願意？」

　　鳳陽癟了嘴，「可以讓她住下來。」

　　「人家家裡有長輩，你也能夠讓人家背上不孝的名聲？」鳳夫人戳了戳她的腦袋，「又不是不能再見面了。找個時間再將她約出來不就好了？」

　　鳳陽卻還是悶悶不樂，「我不想她離開。」

　　昭華便執了鳳陽的手，「我們也可以互相通信啊，或者哪個時候我們又會在宴會上碰見了。」

　　又勸解了好一會兒，鳳陽卻還是不肯放手。

　　鳳夫人見天色漸晚，昭華若是再不離開，便真的會在夜裡行車。到底不放心，便也不再管鳳陽怎麼樣不樂意了，拉著鳳陽的手，到底將昭華平安送走了。

　　上了車，吹花一行人早就等著了，見她上來，紛紛見禮。

　　吹花便笑，「鳳大小姐真是喜歡姑娘。」

　　那告別的場景大家都聽得一清二楚。也間接明白了鳳陽在這個家中究竟受寵到了一個什麼地步。尋常人家裡哪裡會有夫人陪著姑娘出來送客的？而且送的還是小輩。

　　月溪撇了撇嘴，面上有些不以為然。

　　秦嬤嬤見了，便狠狠瞪了她一眼。月溪雖然有些不甘，到底沒有說出什麼來。

　　一路無話。路上雖然吩咐車夫加快車速，然而到家的時候還是天黑了。

　　昭華匆匆趕向慈安園。

　　老太太見了她就笑得分外和藹，「三丫頭回來了？來來，坐到祖母身邊來。」

　　昭華行了禮，便依言坐到了老太太的身邊。

　　院子裡早就沒有了其他各房的人，只剩下了老太太和昭華。

　　「今兒個過的怎麼樣？」老太太讓丫頭端上茶來。「可是見著鳳夫人了？」

　　昭華謝過，抿了一口茶水，才將今天在鳳府發生的一切一一報告，當然，隱瞞了碰見好幾個男子的事情。

　　老太太聽著便十分滿意，覺著被鳳夫人親自送出來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拍了拍她的手，老太太笑道，「今兒個你也累了，快些見過你的母親了便歇著去吧。」

　　昭華便站起身來告辭。

　　又匆匆趕向大太太所在的院子。

　　秦嬤嬤早就已經將她所見到的事情報告給了大太太。大太太便只問了一些秦嬤嬤不知道的事情。

　　昭華一一回答了。

　　大太太便滿意地點了點頭，放她回去了。

　　昭華前腳剛走，珍華後腳便從屏風後面閃了出來。

　　「您怎麼不教訓教訓她？不過就是被那個狂妄的丫頭邀請過府了麼？尾巴都快要翹到天上去了。」珍華十分不爽，然而語氣中倒沒有之前對昭華的那種怨恨。

　　大太太恨鐵不成鋼地戳了戳她的額頭，「讓你平時學著點兒，你總偷懶。現在就是被人忽悠了也不明白。這次還好有三丫頭，不然你以為你祖母能饒了你？」

　　聽得這話，珍華便有些後怕地縮了縮肩膀。

　　祖母平常確實對她挺好的。然而，祖母的權威卻不能挑戰。那晚她卻是被韶華給繞了進去，又一貫看不得昭華好，便觸及到了老太太的逆鱗。

　　雖然有些不想承認，但若不是昭華，她現在肯定是不能這樣快活的。

　　大太太看著她有些悔改了，便沒有再繼續戳她傷疤，只是發狠道：「你也別總不長腦子，被一個下賤的東西隨意玩弄。」

　　珍華便恨恨地咬了咬牙，「她竟然有著這樣的膽子！」

　　事後她便捕捉到了一些蛛絲馬跡，大太太又幫著她分析了一下，珍華便明白了整個事情的經過。

　　她竟然被韶華拿著當槍使。

　　「一個下賤坯子，也總想奢望不屬於自己身份的東西。」珍華冷笑。

　　大太太卻是搖頭，「你給我沉住氣些。不過是些小心思，那丫頭也翻不出什麼大浪來。你以後見著了，多長個心眼兒。三丫頭那邊，你多走動走動，到底是你嫡姐。」

　　珍華聞言，心中便又有些堵。

　　大太太一見，也懶得再說她，揮了揮手，讓她下去了。

　　卻說昭華，外出了一天，也著實累極了，然而，她卻沒有倒頭就睡。

　　「姑娘不歇著嗎？」吹花小小地打了一個呵欠，看著昭華坐在書桌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昭華突然抬起頭來，問道，「吹花，你可認識大太太房裡的那些丫頭？」

　　昭華想著，若是想要徹底在這個府裡爭得一襲之地，除了要討好老太太和許大老爺之外還不夠，她需要人手幫助她獲得消息。她的消息網至少得網羅住大太太和老太太的房裡才行。

　　一個人就是再聰明，也抵不過多個人的腦袋。

　　吹花一愣，搖了搖頭，卻道，「大太太屋裡的那些個丫頭，奴婢雖然不認識，然而有一個和奴婢相好的丫頭卻認識。」

　　昭華便又問道，「她可靠得住？」

　　吹花直覺姑娘又想要做什麼了，然而，她卻本能地覺得姑娘做的一定沒錯，便也沒有隱瞞，「是個嘴牢的，和奴婢有著過命的交情，又和奴婢一塊兒長大。」

　　意思就是靠得住了。

　　昭華便點頭，讓吹花上前來，附耳吩咐了她幾句。

　　吹花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今兒個天也晚了，你便先去歇息吧，我吩咐的事兒，明兒再做也是一樣的。」昭華站起身來，讓吹花服侍著躺下。

　　吹花便將燈熄了，走到外間去睡下。

　　然而，昭華卻有些睡不著。今日她去了鳳府，鳳夫人雖然一直都待她極好，然而對她的審視卻不曾少，想來還是有些防備她。

　　不過，她卻從來都沒有將主意打到鳳陽身上去，所以倒也問心無愧。只是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試探，這件事情讓她有些不舒服而已。

　　到底是長輩。

　　昭華這樣想著，慢慢闔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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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2:10 PM


第三十三章 丫鬟

　　時光流逝，轉眼便進入了三月。

　　三月初三，相傳是王母娘娘的生日。

　　早在幾日前，許府便開始忙碌了起來。按照習慣，在三月初三這天，許府老太太要帶著女眷們去郊外的「娘娘廟」去祭拜。

　　「……一切都照原來的辦。」老太太啜了一口茶水，轉向大太太，「之前的單子也都還留著吧？」

　　大太太連忙站起身來回話，「留著呢。娘，我做事，您還不放心麼？」

　　老太太便點了點頭，又看向一邊安靜坐著的昭華，笑道，「三丫頭之前還沒有去過『娘娘廟』吧？」

　　之前是因為年齡太小，後來又因為不想出門以各種各樣的理由推脫掉了。

　　然而，那個時候由於她在這府中的地位，老太太知道了連眼皮都沒有掀，便任她去了。哪裡會像現在這樣親口詢問？

　　心中想著，臉上卻是露出害羞的神情來，「祖母又不是不知道……」

　　話語之中盡顯小女兒嬌態。

　　老太太看著她耳朵上露出的粉紅，眼中便露出笑意來，「這一次就跟著祖母一道兒去吧。也和王母娘娘求求。」

　　王母娘娘掌管姻緣和生兒育女之事。她一個雲英未嫁的姑娘家，所求什麼，自然一目了然。

　　昭華心中冷笑，面上卻越加害羞起來，甚至連脖子都有些粉紅起來，只低了頭不說話。

　　老太太便更是歡喜，拍著手笑道，「好好好，這次跟祖母一道兒去，將以前的全部都補回來。」

　　大太太便笑，「老太太說的是，三丫頭到時候可要更加虔誠才是。」

　　昭華便低低應了一聲。

　　眾人笑得更加大聲了。

　　珍華雖然冷哼了兩聲，卻是什麼都沒有說。

　　韶華靜靜地坐在一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上一次的事情之後，珍華每次見到她都是一副厭惡的表情，而大太太雖然還是和以往一樣對她，韶華卻敏銳地感覺到有什麼事情不對。因此，最近她也老實了很多。

　　笑鬧了一會兒，老太太便揮了揮手，「好了好了，大家都散了吧，記著明日早點兒過來。」

　　雖然娘娘廟就在郊外，然而這麼一大家子人，又加上城裡的其他貴婦人也會去祭拜，路上肯定會堵上，到達娘娘廟的時辰，還真沒有一個准數。

　　眾人便都應是，三三兩兩地散去了。

　　才回到欹風苑，昭華便看到吹花正腳不沾地地忙著什麼。

　　「姑娘回來了？」吹花捧了茶盞，迎了上來。又忙著將昭華身上的披風取下來。

　　昭華便啜了一口茶水，「月溪呢？」整個屋子裡的事情都是吹花在忙。

　　吹花便不出聲。

　　想必又跑到哪兒去偷懶了吧？

　　昭華便放下茶盞。

　　瓷器碰到桌子發出重重的響聲來。

　　吹花嚇了一跳，抬眼看了看昭華的臉色。

　　然而，昭華面上卻並無不滿，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只又問道，「那些小丫頭們呢？」

　　大丫頭跑了，難道連小丫頭也不聽話麼？

　　吹花便笑道，「都在外忙著呢。只是姑娘的貼身衣物，奴婢不放心她們，便自己收拾著。」

　　原來是這麼回事。之前雖然她也想著要在自己的院子中培養自己的人，然而卻一直沒有機會。到了現在，也還連那些丫頭的面都沒有見過。

　　這一次去上香，為了表示誠心，老太太要帶著女眷們在娘娘廟住上三天。

　　昭華便看了看吹花打包的行李，搖了搖頭，「不過是三天而已，又是去寺廟，不必這樣繁瑣。」

　　吹花便應了一聲，又重新去整理。剛要抬步卻又想起了什麼，匆匆走到昭華身邊，低聲說道，「姑娘前兒個吩咐的事情，奴婢已經辦好了。玉芝應下了。」

　　昭華點了點頭，囑咐道，「你讓她小心點兒，若是見情況不對，立刻抽身。」

　　吹花心中感動，鼻子便有些酸，又不敢表現出來，只低低應道，「奴婢已經將姑娘您的話告訴玉芝了，她省得的。」

　　昭華便沒有再提，只默默看著吹花收拾。

　　過了一會兒，有兩個面生的丫頭過來回稟，說是吹花吩咐的事情都已經做好了。似乎是沒有想到會遇見主子，兩個人都有些緊張。

　　昭華便瞅了她們兩個一眼。一個緊張地連腿都發抖起來。另外一個雖然也緊張，卻也還算鎮靜，只是面色有些發白。

　　吹花走了過來，笑著解釋，「是大太太後來買進來的丫頭，還沒有見過您呢。現在都只在做些粗活兒。」

　　昭華是嫡女，按照規矩，身邊應該有一個大丫頭，兩個二等丫頭的。然而因為吹花是她用慣了的，月溪又是大太太派遣過來的，昭華的欹風苑便有了兩個大丫頭。經過上次的事情之後，昭華的院子中的丫鬟婆子都被換了一次，昭華也沒空見她們，便都只做著小丫頭的活兒。

　　昭華點了點頭，看著兩個小丫頭吩咐道，「都抬起頭來。」

　　她的院子中也不能一直都這樣散下去，是時候開始整頓整頓了。

　　那個鎮靜一些的便抬起頭來，眼神也不敢亂瞟，只盯著自己的鼻尖。另外一個雖然微微抬了抬頭，然而臉卻還是垂著的，額頭上也爬滿了汗滴。

　　這樣上不了台面！

　　吹花皺了皺眉頭。

　　昭華心中也有些失望，便只轉向那個稍微鎮定一些的丫頭，「叫什麼名字，多大了。」

　　那個丫頭便恭敬地服了身，聲音清晰地回道，「回姑娘的話，奴婢名叫春蘭，十三歲了。」

　　竟然已經十三歲了。看她瘦弱的身板，還以為不過十歲的小丫頭呢。居然和吹花一般大小。

　　吹花心中便有些不滿。也不知道大太太究竟是怎麼想的，買進來的丫鬟不是上不了台面，便是年齡不合適。

　　昭華沉吟了半晌，看向春蘭，笑了笑，「以後你便是二等丫頭了，明兒個跟著我去上香。」

　　吹花便有些吃驚，隨即便又明白了。這是姑娘給的機會。明兒個去上香，每房的姑娘都要帶上一個一等丫頭一個二等丫頭，若是春蘭做的好了，便會坐實了這二等丫鬟的名號。

　　春蘭似乎也有些吃驚，卻還是很快地反應過來，恭敬地行禮，又感謝了昭華一番。

　　那膽小的丫頭便有些後悔地抬起頭來。然而昭華卻已經又轉過了目光去。

　　吹花便上前來，又交代了她一些事情。她雖然有些不甘，卻只得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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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2:11 PM


第三十四章 絆子

　　第二日一大早，昭華醒來的時候便見著春蘭捧著水站在吹花身後。

　　她便拿眼去瞧吹花。

　　「奴婢覺著，既然姑娘您已經提升她做二等丫頭了，做做貼身服侍姑娘的事情也是可以的。」吹花解釋道。

　　其實是想讓她就近觀察觀察春蘭吧？

　　一個二等丫頭哪裡就能夠進入她的內屋來做事了？

　　昭華心中明白，便也沒有做聲，只坐起身來，問道，「什麼時辰了？」

　　吹花就鬆了一口氣。一邊上前來服侍昭華穿衣，一邊笑著答道，「姑娘醒的真早，還差兩刻才到辰時呢。」

　　原來才這個時辰，怪不得外面的天色還有些黑。

　　衣服是昨天就選好的，也不用她操心，昭華便轉過臉來打量春蘭。

　　細看下來樣子也還算是清秀，手大腳大的，也還懂規矩。

　　「你爹娘呢？」想了想，昭華覺得還是有必要問一下。

　　春蘭便端著水福了福身。她的動作很穩，水盆中的水沒有一絲地晃動。一禮過後，春蘭才恭恭敬敬地答道，「奴婢家鄉鬧了饑荒，家裡人口太多，爹娘沒有辦法，便將奴婢賣給了人牙子。」

　　身家倒是清白。昭華在心中點頭，又問，「之前可在其他人家做過活兒？」她的規矩不錯，昭華有些疑惑。

　　春蘭搖了搖頭，「奴婢是在進府之後看著嬤嬤們的禮數，自己琢磨的。」說著，抬起頭來驚慌地看了一眼昭華，「可是奴婢做錯了什麼？」

　　只有這個時候，她才露出一點慌亂來。

　　昭華便笑，「沒有什麼錯處。只是你的禮數規矩不錯，便隨口問了問，你不用害怕。」

　　春蘭這才安下心來。

　　吹花剛好將腰帶系好，站起身來，看了春蘭一眼，笑道，「姑娘可要給春蘭換個名兒？大姑娘……」

　　雖然不過是個庶女，可好歹也是主子，春華的名字中有個「春」字，照理，奴婢們的名字便都應該要避諱的。

　　然而，春蘭都已經進府好幾個月了，卻沒有人提過這件事。

　　昭華心中一凜。

　　若不是剛好她瞧中了這個丫頭，恐怕也不會注意到這件事情。若被有心人利用起來……

　　想到這裡，昭華便點了點頭，又看了看春蘭，「既是這樣，以後你便別用這個名字了，不若叫欹竹？」

　　欹竹便將水盆小心地放在了架子上，又快步走到昭華的跟前來，跪下來，端端正正地昭華磕了三個頭，「奴婢謝姑娘賜名。」

　　昭華站著受了，又吩咐吹花，「之後去看看院子裡的丫頭名冊，查查可還有名字犯忌諱的。」

　　吹花便肅了容，應了一聲。

　　欹竹機靈地將帕子沾了水擰干，卻不上前來，只是遞給吹花，「吹花姐姐，帕子。」

　　吹花便回頭看了她一眼，眼中有著滿意，接過了帕子小心地給昭華擦臉。

　　幾次三番之後，欹竹不待吹花吩咐，便端了盆下去了。

　　吹花一邊給昭華梳著頭，一邊笑道，「是個知理的。」

　　昭華心中也很滿意，卻沒有說話。

　　梳洗完畢，昭華站起身來。

　　欹竹端上茶盞，垂著眼，恭敬地遞給昭華，「姑娘，茶。」

　　昭華擺了擺手，「你隨著我一道兒去慈安園給老太太請安吧。之後應該不會再回來了。」

　　欹竹應是。

　　吹花正好從裡屋出來，手裡拿著整理好的包袱。

　　欹竹便迎了上去，「吹花姐姐，我來吧。」

　　吹花瞧了一眼昭華，見她微微點頭，便將包袱遞給了欹竹，又叮囑道，「裡面都是姑娘的貼身衣物，你可小心著點。」

　　欹竹認真地點頭，又將包袱抱得緊了一些。

　　昭華便勾了勾嘴角，帶著吹花和欹竹去了慈安園。

　　園子裡已經站滿了丫頭婆子。昭華便將吹花和欹竹留下，一個人走進了主屋。

　　「三丫頭來了？」老太太已經起了，見到她，笑呵呵地打招呼，「來來來，快點到祖母身邊來。」

　　眾人的眼光便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昭華臉上的微笑不變，先是和眾人一一見禮，才不緊不慢地朝老太太走去，又福了福，「祖母安好。」

　　老太太便笑得更加愜意了，拉著她的手拍道，「好好。」

　　珍華的眼圈便有些紅，然而在大太太的眼光逼視下，也沒有敢做出些什麼來。

　　「娘，東西都已經準備好了，您看……」

　　老太太便望了一眼天色，點了點頭，「也好，早點啟程，路上還能通達些。」說著便站起身來，扶著倚翠的手向外邊走去。

　　眾人便都隨在身後。

　　昭華故意落後了一步。她很是奇怪，明明時辰還早著，怎麼好像眾人都在等著她一個人似的？

　　正準備問老太太屋裡的小丫頭，卻聽見韶華的聲音，「四妹妹可是身體不舒服？怎地來的這樣晚？太太昨兒個晚上可是特意吩咐了今兒個要早些到的。」

　　昭華心中便有些明白，然而臉上卻是不顯，只微笑著轉過身來，「可能是小丫頭們沒聽清太太的吩咐吧。」又露出惶恐的表情來，「老太太可是生氣了？讓眾人這樣等昭華，真是昭華的不是。」一邊說著，一邊就要上前去請罪。

　　韶華連忙拉住她的袖子，「你糊塗了？」又安慰她，「好在你也沒有算來晚。太太吩咐的是，今兒個辰時啟程。你也沒有算遲到。」

　　怪不得眾人都來得那麼早。

　　昭華便做出鬆了一口氣的表情來。

　　韶華挽了她的手，笑道，「姐姐見四妹妹一直都是平靜無波的，卻想不到也會有這樣慌張的時候？」這樣說著，又道，「四妹妹一直都是謹慎的，怎麼會在這個上頭犯糊塗呢？」

　　明裡暗裡想要挑唆著她去找太太。

　　昭華心中冷笑，面上卻露出憤怒來，「那起子丫頭們，膽子也太大了，太太的吩咐也敢不上報！等我回去了，必然要好好整治一番的。」

　　卻全然沒有提太太的事情。

　　韶華便有些失望。卻不好再說些什麼了。

　　一直到上了馬車，韶華也沒有再能夠找到什麼機會和昭華說起這個話題，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昭華走上了前面一輛馬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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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2:15 PM


第三十五章 反擊

　　好不容易擺脫了韶華，昭華才走上馬車便有一種十分不舒服的感覺。

　　正是珍華。

　　此刻她正死死地瞪著昭華，臉色也十分灰敗。

　　然而出乎昭華的意料，雖然珍華對她沒有好臉色，卻並沒有對她說出什麼過分的話來。

　　沒有人打擾，昭華便也樂得自在。她自如地坐在珍華的對面，閉上了眼睛。

　　「你倒是自在。」珍華的聲音惡狠狠地，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

　　昭華並不想和她發生爭吵，便沒有理會。

　　珍華似乎也不想和她說話，放出那樣一句話之後，便安靜了下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昭華覺得自己都快要睡著的時候，珍華的聲音卻再一次在她的耳邊響起來，「喂，快點醒來，到了位置。」雖然語氣很不好，但卻比之前的話語好聽多了。

　　昭華睜開眼睛，只看到珍華跳出馬車的背影。

　　她無言地笑了笑，整了整容顏，也跟著走了出去。

　　不管珍華為何突然會對她這樣，只要她不招惹她和重華，昭華便不會放在心上。

　　其他的姑娘也三三兩兩地走下了馬車

　　大太太正陪著老太太與方丈見禮。

　　「這幾日便麻煩大師了。」

　　花白胡子的方丈便笑著念了一句佛號，又吩咐早已候在一邊的知客僧將眾位女眷迎進廟中。

　　昭華便打量了一下廟的周圍。

　　雖然是建在郊外，然而卻是香客來往不斷，規模並未受到影響。

　　有女子單獨來拜祭的，也有男子陪著女眷來參拜的。

　　但香客們大多數都只在廟的前半部分，並不會進入到後廂房來，倒是不用擔心被陌生男子沖撞的問題。

　　昭華便放心地跟著眾人向廂房走去。

　　吹花和欹竹早就將她的住處整理好了，見她走進來，便垂手恭敬地立在一邊。

　　昭華卻是擺了擺手，「你們先下去吧，我歇會兒。」

　　走了這一路，雖然沒有受到珍華的騷擾，昭華卻還是感覺到有些疲憊。

　　吹花欲言又止。

　　「什麼事？」昭華倚在床頭，看了她一眼。

　　「姑娘，是關於……」

　　吹花的話還沒有說完，屋子外邊便響起了韶華的聲音。

　　「四妹妹可是在這裡？」

　　昭華皺了皺眉，看了吹花和欹竹一眼。

　　欹竹機靈地迎了出去。

　　「四妹妹，你歇下了？」韶華走進屋來，眼神先是在屋子裡睃了一圈，然後才看向她。

　　昭華心中厭煩，臉上卻露出笑容來，「有些疲累……」

　　韶華臉上就露出了然，「第一次坐這樣久的馬車都是這樣的。」話音一轉，「原本姐姐不想來打擾妹妹的，只是這……」她說著，側身露出跟在她身後的人來。

　　卻是月溪。

　　吹花一驚，「月溪？你不應該在府裡麼？」

　　昭華微微皺眉。

　　欹竹見此，悄悄退了下去。

　　韶華眼神一轉，笑了出來，「也不怪吹花這樣驚訝，就是姐姐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也是嚇了一大跳呢。」

　　她屋子裡的大丫頭，現在卻跟在一個庶女的身後。

　　昭華雖然從來沒有將月溪當做是自己的人，現在見了，心中卻也十分不舒服。

　　韶華便解釋道，「今兒個本來要跟來的那個二等丫頭突然病了，太太憐惜，便吩咐月溪跟著我來。三妹妹，不要想多了。」

　　話是這樣說，然而韶華眼裡的輕蔑卻是怎麼都遮不去。

　　吹花氣得手指發抖。

　　姑娘身為嫡女，屋子裡的大丫頭卻給一個庶女做二等丫頭。這不是故意給姑娘沒臉麼？

　　吹花這樣想著，看著月溪的臉色便有些不好。

　　月溪嘴角噙著笑意，垂目溫順地站在韶華的身後，對於吹花的眼神視若無睹。

　　昭華心中也很是氣憤，然而臉上卻露出笑容來，「那可真是巧。」又看向月溪，笑道，「既是這樣，你便好好服侍我二姐姐吧。」

　　月溪低頭應是。

　　韶華臉上的笑容更大了，嘴裡卻說著，「那丫頭也病得真不是時候，回去姐姐我定好好教訓教訓。」

　　昭華搖頭，「二姐姐何必這樣，府中下人素來記得你的好，就連我屋子裡的丫頭都巴巴地貼了上去，二姐姐可別為了這些小事傷了臉面。」

　　聞言，韶華笑臉一僵。

　　「說起來，這月溪也是太太撥給我的，我屋裡一直都當做大丫頭對待的。卻沒有想到，太太的意思原是讓她做一個二等丫頭。現在，我屋裡也不缺人了，既然二姐姐用得順手，不如我稟了太太，將她給你留下吧。」

　　月溪臉色一白，立刻就跪下了。「請姑娘饒恕。」一邊說著，一邊大力磕頭。

　　韶華臉上的笑意也維持不住了，她僵著嘴角看著昭華，「三妹妹可是在責怪姐姐？」

　　昭華任月溪不斷地磕著頭，眼神卻是看向韶華的，「二姐姐說哪裡的話，既然是姐姐喜歡的，妹妹放著也是放著，送給姐姐也是好的。雖然妹妹是嫡女，然而屋子裡有兩個大丫頭也是說不過去的。太太既然這樣安排了，必然是有她的用意的。」

　　韶華心中一緊。

　　太太是故意撥了月溪到她屋子裡來的，為的就是好好敲打敲打昭華，讓她不要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卻沒有想到，被昭華這樣一解釋，事情卻完全變了一個味道。

　　太太已經晾了她好幾天了，今兒個才理會她，將這件事交給了她。

　　若是做不好……

　　韶華的眼中閃過憤恨，臉上卻堆起笑來，「妹妹說笑了，太太哪裡會有那個意思。」

　　月溪此刻心中也不好受。她在欹風苑可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若真被三姑娘推了出去到了二姑娘的屋子裡，她的身價可就跌了不止一點半點了。

　　不光是從一等變成二等的關系。二姑娘再怎麼說，也只是一個庶女而已。在嫡女屋子裡的二等丫頭和在庶女屋子裡的二等丫頭，在外人看來，身份可不同一般。

　　想到這裡，月溪不禁有些後悔了。

　　這三姑娘一直都看著溫溫和和的，就算是她怠工也不曾說過她什麼，沒想到一出手就是要將她趕出屋子去。

　　月溪磕頭磕地更大聲了。

　　昭華卻輕笑，「月溪，你這樣可是不願意跟著我二姐姐？」

　　月溪動作一頓，霎時驚出一身冷汗來，喏喏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已經得罪了三姑娘，可不能在這個當口上連二姑娘一道兒給得罪了。

　　韶華還欲再勸。昭華卻擺了擺手，「二姐姐屋子裡缺人怎麼不早點說呢？好在我這裡好多一個人，二姐姐也別和我客氣了，直接領走就好了。太太也疏忽了，怎麼著也不能委屈姐姐啊。傳出去，還以為我們許府苛責庶女呢。」

　　韶華的臉色便有些發白。

　　昭華一口一個庶女，無異於在她傷口上撒鹽。饒是她再擅長偽裝，這個時候也有些忍不住了。而昭華卻又將事情給說死了，繼續下去也沒有意思。

　　「打擾妹妹了。」韶華艱難地衝著昭華笑了笑，帶著月溪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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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2:16 PM


第三十六章 夜訪

　　韶華才剛剛離開，吹花便憤憤不平道，「姑娘，她們也太欺負人了！」

　　居然用這樣的方式來羞辱姑娘！若是傳了出去，豈不是讓姑娘一點面子都沒有了。

　　昭華卻只是笑笑，「這樣倒是解決了一件事情。」

　　她早就想找由頭將月溪給打發出去了。沒有想到，她們居然自己給她制造出了這樣的機會。

　　吹花也不笨，聽昭華這樣一說，便明白過來，也笑著應道，「她們大概沒有想到姑娘您會這樣應對吧？說出去，也只是她們沒理。」偏頭想了想，又笑，「這樣一來，月溪的名字便沒有姑娘您什麼事情了。」

　　月溪的月字犯了月華名字的忌諱。

　　也不知道到底是大太太沒有注意到，還是故意這樣放任的。

　　昭華呼出一口氣來。

　　不管是哪種原因，現在都沒有她什麼事了。

　　吹花看著昭華有些蒼白的臉色，便十分心疼。同樣是嫡女，珍華卻可以擁有屬於她年齡的快樂，姑娘雖然比珍華大不了多少，卻早已失去了那份無憂無慮。即使是在自己府中，每走一步也得思前想後。

　　這樣想著，吹花便勸道，「姑娘可是累了？不若先歇息一下？」

　　昭華點點頭，「也好。若是傳晚膳了，便叫醒我。」

　　吹花應是退下。

　　欹竹正安靜地呆在廂房外面。她搬了一個小杌子，正坐在上面繡花。見到吹花出來，連忙站起身來。

　　吹花示意她走遠一點兒，才吩咐道，「姑娘已經歇下了，你就守在門口，若是有什麼事情，你便知會一聲。」

　　欹竹認真地應下來。

　　吹花便點了點頭，向著外邊走去。

　　昭華覺得自己只是瞇了一會兒，便聽到了欹竹的聲音。

　　「姑娘，老太太那兒傳飯了。」

　　昭華便坐起身來。

　　吹花和欹竹的手腳都很快，一會兒便收拾好了。

　　晚膳是廟中準備的素齋。因著不在自己的府中，老太太也沒有多說些什麼，用過晚膳之後便讓她們散了。

　　昭華帶了吹花和欹竹往回走。

　　天色已經黑了。

　　夜晚的風帶著絲絲涼意，昭華打了一個冷顫，加快了腳步。

　　歪著看了會兒書，昭華便有了些睡意。

　　吹花上前來伺候她睡下。

　　「你們也都下去歇著吧。」昭華打了個呵欠，「今天都累了，明兒個還要早起。」

　　吹花和欹竹垂頭行禮，靜靜地退了下去。

　　半夜的時候，昭華突然驚醒了。

　　屋子裡靜靜地，然而她卻莫名其妙地感到一股寒意。

　　空氣中彌漫著強烈的血腥味。

　　她有些驚訝，小聲叫著吹花和欹竹的名字。

　　她們就睡在外間，只要她一出聲便可以聽到。

　　然而，過了良久，外間都沒有傳來回應。

　　昭華心中一緊，慢慢坐起身來。

　　「別動！」男子的壓低的聲音在這個夜裡顯得分外滲人。

　　與此同時，昭華髮覺自己的脖子上被抵了一個涼涼的東西。

　　是匕首。

　　兵器特有的寒意穿透昭華的皮膚，直指她的心房。

　　這個時候，昭華反而冷靜下來。

　　「你要什麼？」學著男子，昭華也壓低了自己的聲音。

　　剛剛一瞬間，她首先想到的是大太太和韶華。然而，只稍微思考了一下，昭華便排除了這樣的可能。

　　應該不是刻意針對她的。

　　男子似乎很是驚訝昭華會冷靜地問出這樣一個問題來。半晌，就在昭華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男子的聲音卻再一次在夜色中響起來，「我天快亮就走。」

　　這便是什麼都不要了。

　　昭華心中大定。然而，她卻有些擔心外間的吹花和欹竹。

　　「我的丫鬟們……」

　　男子似是很不耐煩，「點了睡穴。」又加上一句，「若是再廢話，也點了你的睡穴。」

　　昭華便不再說話。

　　屋子裡的血腥味越來越濃。

　　昭華皺了皺眉。

　　想了想，她還是再次開口，「你受傷了。」不等男子回應，又說道，「我能夠幫你包扎傷口。」

　　她倒不是好心。只是若是這樣放任下去，就算男子沒有因為失血過多而離開不了，滿屋子的氣味，她也解釋不了。

　　她不能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若是讓大太太和韶華知道了，一個男子半夜闖進了她的屋子，就是她渾身長滿了嘴也解釋不清了。

　　「你放心，我不會做對你不利的事情的。」昭華嘗試著說服男子。生怕他誤解她的動機。

　　出乎她的意料，男子並沒有在這件事情上過多糾結，只問道，「你可有藥？」

　　昭華連連點頭，又想到這是在夜裡，就算她點頭，對方也不見得看得見，便又匆匆出聲，「有的。」

　　她害怕層出不窮的「意外」，也怕自己防不勝防，便隨身帶著各種跌打損傷的藥粉。

　　沒有想到居然會在這裡用上。

　　屋子裡響起男子的輕笑聲。

　　昭華便有些臉紅。她也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些傻氣。好在還有夜色遮掩著。

　　「不是要幫我包扎麼？還等什麼？」似乎還怕她不夠羞惱，男子居然開始催促。

　　昭華心頭著惱，卻也只得依言站起身來，憑著印象朝著吹花放包袱的地方走去。

　　然而，畢竟不是自己住慣的屋子。昭華一下子踢到了凳子，痛得她幾乎要掉下淚來。

　　昭華咬了咬唇，將快要流出來的淚水逼了回去，又繼續在屋子裡慢慢摸索著。

　　好在，她沒有再次踢到什麼東西。

　　「傷口在哪裡？」小心地走回來，昭華鬆了一口氣。

　　男子便將受傷的位置送到她的面前來。血腥氣直沖她的鼻子。

　　昭華撇了撇嘴。

　　屋子裡雖然黑，然而適應了這樣久，昭華還是可以看見一個大概的。見男子抬起了一只胳膊來，便告了一聲罪，摸索著探查他的傷口。

　　觸手便是一片濕潤。

　　昭華心中一驚。

　　她已經想到了這樣濃重的血腥味必然會有很恐怖的傷口，卻還是沒有想到男子居然傷的這樣重。

　　若是有燈光，她現在應該可以見到男子胳膊上的骨頭吧？

　　「我，我有的只是普通的金創藥。」昭華咬了咬唇，還是告知了男子一聲。

　　他這樣的傷，恐怕用普通的金創藥沒有多大用處。

　　「你便將整瓶都倒上去吧。」男子並沒有多在意。「只要止了血便好。」

　　見他這樣說，昭華便也不再猶豫。

　　她的動作很輕，也很熟練，不一會兒便將男子的傷口細細地包扎好了。

　　昭華便呼出一口氣來。

　　這樣一來，屋子裡的血腥味就淡多了。

　　又等了一會兒，天漸漸亮了。

　　「待會兒你盡可將窗子打開。」男子笑道，又道了聲謝，身影從屋子裡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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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2:17 PM


第三十七章 麻煩

　　清晨，吹花服侍昭華穿衣時臉色怪怪地。

　　「可有想說的話？」昭華瞅了她一眼。

　　吹花便訕笑著，「奴婢只是覺得奇怪。昨兒個明明才睡下不久，居然一睜眼就是大天亮。難道因為是到了寺廟，所以連覺也睡得比平時沉了？姑娘昨兒晚上沒有喚奴婢吧？」

　　其實是喚了的。

　　然而，昭華並不打算將昨兒晚上的事情告訴她們，只笑道，「在廟中這樣的清靜之所，睡得沉了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就連我昨兒個睡得也比平時好呢。」

　　若是沒有那個男子的來訪，她會睡得更加好。

　　只希望，她不要再次陷入什麼麻煩中。

　　昭華本來以為，她重生了，所有的事情再來一遍，因著她已經有了前世的記憶，便會將那些不利的事情都給避開，於是便可以一帆風順。不僅讓那些人無從下手，還可以狠狠地整治她們一番。

　　卻沒有想到，才不過幾個月而已，事情便已經大大偏離了以前的路線。

　　雖然阿弟被救活了，自己姐弟的地位也重新有了提高，然而一些從前沒有發生過的事情也陸續出現了。比如鳳陽，比如昨天那個男子……

　　難道是因為她重生了改變了一些事情的緣故？

　　她的人生就像是新的。這樣一來，她的優勢便沒有了。

　　昭華皺了皺眉。

　　吹花瞧見了她的臉色，以為姑娘不大想要聽這些，便也只是隱下了心中的疑問，再無二話。

　　在廟中的生活毫無疑問是愜意的。

　　因著是在外面，大太太倒也沒有暗中下狠手，反而在眾人面前對她都是一副和顏悅色的樣子，堪比親娘。老太太因為鳳陽待她好的緣故，也對她親近了幾分。

　　二房的姑娘們自上一次春宴之後便對她有些回避。而韶華，在昨兒個被她不軟不硬地回擊了之後，便帶著月溪再也沒有出現在她的視線裡。

　　娘娘廟的後廂房中住的也不止她們一家。京中其他一些貴胄人家的女眷們也都陸陸續續到了這裡。

　　然而，讓昭華失望的是，鳳陽並沒有來。

　　想了一想，卻也釋然。

　　這兒閨秀們太多，以鳳陽的性子，必然是不樂意來的。

　　韶華和珍華便每日穿梭在閨秀之間。

　　沒有人來找茬，昭華樂得輕鬆，只每日帶了欹竹閒逛在這後廂房中。

　　雖然是寺廟的後廂房，卻也是花了心思建造的。雖不至於亭台樓閣，然而規劃布局細細瞧來也別有一番滋味。

　　大部分地方都是覆滿了竹林的。風拂過時，葉子沙沙作響，像是樂曲一樣。

　　昭華便愛極了這竹林。

　　今日已是來廟中的第三天了，明兒一大早便要隨著老太太啟程回府。愜意了這三天，昭華倒是有些不想再回去。用過晚膳，昭華照常帶著欹竹走進了後廂房的最大一片竹林中。

　　然而，才一步入竹林，昭華便心叫不好。

　　林子裡傳來男子的聲音。大概是腳步太輕，昭華的進入並沒有驚動那兩人。

　　對話便清晰地飄了過來。「……那件事情做的如何？」

　　聲音聽著有些耳熟，然而昭華卻並沒有時間思考。即使心知後廂房中闖入男子不妥，昭華也沒有心思去探究別人的秘密。這後廂房是如何闖進男子的她並不關心，她只想要快些離開這是非之地。

　　昭華帶著欹竹慢慢向後退去。

　　竹林中的人並沒有反應。

　　就快要到竹林邊緣了！

　　昭華卻是腳下一歪，踩到了厚厚的落葉層上，發出了輕微的聲響。

　　聲響雖小，卻足以驚動竹林中的那個人。

　　「誰？」一聲清喝，眨眼間，一個全身被黑色籠罩的人出現在了昭華和欹竹的面前。

　　欹竹快步走上前來，擋在昭華的面前，頭也不回，「姑娘先走一步。」

　　然而，這個時候，她哪裡能夠先走了？真不知道欹竹是真傻還是假傻。

　　昭華歎了一口氣。

　　她明白，即使在這個時候對那個人說自己主僕二人什麼都沒有遇到，那個人也是會不幸的。

　　還真是倒霉，偏偏遇上了這樣的事情。

　　「不知如何做才能夠讓公子相信我主僕二人什麼都不知道？」昭華深吸一口氣，望向正漫步向她們走過來的男子。

　　現在說什麼都是多的，不知道用什麼法子才能夠讓自己和欹竹平安脫身。

　　昭華心中清楚，上一世身為主母的她，自然知道，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緊的。

　　然而，到底不甘心。她還沒有狠狠懲罰過那些傷害過她的人，並不想要將命給交代在這裡。

　　男子挑了挑眉，眼中就含了笑意，「你不害怕？」

　　居然有膽子繼續站在這裡，還問他要怎麼樣才相信她？

　　她必然是膽大心細的。尋常的女兒家若是碰到了這樣的事情早就尖聲叫了出來，然而她卻能夠在這種情況下依然保持著冷靜。

　　就連開始不經意闖入這片竹林，發現不對勁的時候，也是想著先抽身出去。像是沒有好奇心一樣。

　　驀然被這樣問道，昭華愣了一下。她敏銳地感覺到，那個男子現在心情倒是愉悅的。

　　也就是說，她還有機會。有機會繼續活著。

　　昭華直直望向男子的眼，不躲不避，笑道，「若是害怕能夠讓您放過我們主僕，那麼我便害怕。」

　　害怕又有什麼用呢？不過是將命早些交代罷了。

　　男子嘴角便噙了一絲笑意來，「這樣吧，若是你能夠拿出一個讓我信服你們什麼都不知道的理由來，我便放了你們，若是不能……」說到這裡，男子周身的氣氛突然一變，眼神也變得銳利起來。

　　似乎是在應和著男子的說法，黑衣人指著她們的劍又近了一些。

　　欹竹雖然小腿都在打顫，然而身子卻沒有移動分毫，只死死地將昭華擋在自己的身後。

　　昭華的心一顫。

　　這男子性子多變，難以捉摸地很，明明上一刻還和顏悅色，下一刻卻是風雨欲來。

　　越是在這樣的時候，越是不能慌張。昭華這樣安慰著自己，看了黑衣人一眼後輕輕笑了，「我想，開始的時候，你們就已經發現我們了吧？」

　　她指的是她帶著欹竹進入竹林的那一瞬間。

　　「這位公子的功夫這樣高，怎麼可能不會發現我們？」

　　昭華說著，瞇了瞇眼，「若是真的被我們聽去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您恐怕早就下令將我們給殺了，又何必在這裡和我們交談？」

　　所以，這樣看來，男子並不是一定要殺了她們的。

　　男子便暗中點了點頭。

　　這樣一來倒是真的證實了昭華的膽大心細。

　　一般人往往會忽略的細節，她卻都已經注意到了。

　　然而卻不想就這樣放過她們，「可是你們已經見到我們的臉了。」

　　看到了一線生機，昭華反而不是那麼擔心了，她望著男子，微微笑道，「我不過是一個閨閣女子而已，而她，只是我的丫頭。我們常年都在深閨之中，如何能夠見到公子？就算是說出去，也只會讓人生疑。公子難道以為我會這樣蠢笨，自己抹黑名聲麼？」

　　男子聞言便點頭，「倒是一個讓人信服的理由。」又吩咐黑衣人，「收起你的劍來，嚇著人家姑娘了可不好。」

　　昭華似乎什麼都沒有聽到，面上也沒有什麼變化。她垂下頭來，盯著自己的腳尖。

　　「記住你今天說過的話。」男子留下這一句來，和黑衣人轉眼就不見了蹤影。

　　欹竹嚇得跌坐在地。

　　直到看不見兩人的影子了，昭華才鬆開一直緊握著的手。她的後背，已經濕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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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2:19 PM


第三十八章 小懲

　　經過前一天的驚嚇，昭華有些著涼。

　　欹竹雖然有些回不過神來，卻始終對那件事情守口如瓶，這更讓昭華對她高看了一眼。

　　回府過後，老太太便請了大夫來給昭華看病。

　　「大概是久未出門，身子弱到連這幾天都忍受不住。」大太太在一旁寬慰著，「只要多吃些補品，補上一些時日，就會好的。」

　　老太太看著昭華的眼神就更加慈愛了。她吩咐倚翠送大夫出去，順便將大夫藥方上的藥從府中的藥房裡取回來。

　　昭華便急忙坐起身來，想要推辭，「怎麼好麻煩祖母身邊的人呢？」說著眼中就含了淚水，「都是昭華不好，給祖母添麻煩了。」

　　本來去娘娘廟是要取個好兆頭的，卻沒有想到變成了這樣。

　　若是按照以前，老太太肯定是會生氣的。

　　「這倒是個好兆頭啊。」老太太笑著拍了拍她的手，「三丫頭，這不就是王母娘娘給你的啟示麼？」

　　聽聞老太太這樣說，昭華稍微想了一下，便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

　　是說她福澤深厚，王母娘娘害怕之後過多的福澤讓她承受不住，便特意讓她在這個時候生病。也算是為後來的好日子先開路了。

　　昭華的臉上就露出感激的神情來。

　　老太太見她一點就透，心中更是歡喜。又瞅了一眼一邊候著的大太太，「這件事本來應該不在這兒說的。但是既然涉及到了三丫頭的屋子裡，我便就當著三丫頭的面將這件事情解決了。」

　　這便是要說月溪的事情了。

　　大太太心中也已經有數，聞言立刻就肅了肅容，恭敬地低下了頭。

　　果然，老太太斂了臉上的笑，「你這個當家主母平日多勞，這個我心裡都是有數的。」接著便是話音一轉，「一個小小的丫頭名字犯了主子的忌諱，想來在你這個大忙人的眼裡也不過是件小事了？」

　　老太太向來最重規矩，這件事情在她看來就是不可饒恕。

　　大太太張了張嘴。這件事情她確實不好爭辯。

　　若是說她忘記了，可那個丫頭明明就是她撥去給昭華的，而且在不久前，她還吩咐那個丫頭以昭華屋子裡的大丫頭身份去侍候韶華這個庶女。

　　昭華雖然是嫡長女，但是這些年來向來都是忍氣吞聲，閨訓，女誡倒是熟悉，人卻有些呆傻。按理，她就算是知道了這件事情也只會暗自垂淚的。卻沒有想到居然殺了她一個措手不及，將她故意插進欹風苑的棋子給拔除了！

　　一想到這件事情，大太太就恨得牙癢癢。

　　是她太過大意。

　　然而她的沉默卻讓老太太覺得她是在心虛，心中便更加生氣了。

　　這些年對於這個兒媳婦對嫡長女的打壓，她一直都是看在眼裡的，但是那是以前，現在可不同了，沒有想到這個兒媳婦居然這樣小家子氣！

　　「我聽說你還將三丫頭屋裡的一個大丫頭撥去給韶華了？」

　　大太太說不出話來。這些的的確確是事實。

　　「祖母錯怪母親了。」昭華適時地開口，臉上帶著對大太太的感激之情。「昭華屋子裡缺二等丫頭，母親將月溪那丫頭撥過來便是讓昭華當做二等丫頭使的，只是昭華愚笨，未曾明白母親的用意……」

　　這樣說著，又繼續道，「也是昭華思慮不周，二姐姐屋子裡明明缺了人，昭華這兒就多了一個，也未曾想著要給二姐姐送一個過去。」

　　說著，就掙扎著要起身給老太太行禮，「是昭華做事太沒譜兒，還請祖母不要誤解母親的一片好心。」

　　老太太急忙用手壓住她，不讓她起身。「這樣說來，我倒是誤解了你的母親了。」

　　韶華觀察了半天，聞言便也出口勸解道，「三妹妹常說，太太對咱們都是極好的……」

　　她的話音還沒有落下，老太太便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閉嘴。」

　　韶華愕然，卻是急急低下頭來。

　　「雖然說你妹妹性子是個軟的，但是你們以為我就是瞎的嗎？！」老太太冷冷地看著她，「我倒是不知道這京中誰家的府裡，姐姐管妹妹要丫頭的。傳出去，只會讓那些御史們戳你們父親的脊梁骨。」

　　這話說得太嚴重了，韶華連忙跪了下去，「韶華不是這個意思。」

　　老太太卻只是冷哼，「你們姊妹友愛倒是好事，然而，你須得記住，即使你是姐姐，然而，她是嫡的，你是庶的，永遠都別想越過她去！」

　　韶華手心一片汗濕，手掌緊緊握著，指甲深入掌心，卻只是恭順地應道，「韶華斷不敢這樣想。」

　　昭華心中大快，臉上卻作出焦急的表情來，「祖母可別懲罰二姐姐。她向來對人和善，就是咱們府裡的下人，誰不說二姐姐的好？更何況二姐姐也沒有犯什麼錯，都是昭華……」

　　老太太便擺了擺手，示意她不要再說，「有些規矩，若是不提醒，怕是有些人會忘記！」又看向大太太，「既然你是三丫頭說的這麼個意思，倒是我錯怪你了。」

　　大太太急忙搖頭，「娘教訓的是，是兒媳處置不當。娘責罵也是應當的。」

　　大太太難得這樣恭順，老太太心中的氣早就消了一半，口氣便軟化了一些，「知道你是個心軟的，但是這嫡庶問題卻萬萬不能亂了去。」

　　這便是要放過她了。

　　大太太抬頭瞧了一眼老太太，見她眼裡帶著警告，便又低下頭來，一一應了。

　　老太太便再次看向跪著的韶華，歎了口氣，「既然這件事情有著太多的巧合，我便也不追究了。那月溪便改了名喚銀耳，從此跟了你去罷。」

　　韶華連忙道謝。

　　「這件事就算是解決了。」老太太見眾人都沒有異議，便宣布了結果，末了又加上一句，「以後斷不可再發生這樣的事！」

　　眾人均是低頭應下。

　　老太太看了，心中很是滿意，又執了昭華的手，心疼道，「身子這樣弱，這些日子定要好好補補。你母親事情忙，雖然想要關心你們，到底無法面面俱到，以後，你這個院子若是再出了什麼事，也不用稟告你的母親了，直接該打殺就打殺了去。」

　　大太太放在身側的手指一顫。

　　老太太的話卻還沒有說完，「若是覺得人不好用了，便稟了我，叫人牙子再挑一些好的進來。」

　　見昭華還想要說些什麼，老太太便皺了眉，「這是我的意思，你母親斷然不會怪你的。」

　　大太太哪裡敢在這個時候違背老太太的意思，聞言便附和道，「你祖母說的是，就這樣辦吧。」

　　雖然極力掩飾，昭華卻是從大太太的聲音中聽出了不甘。

　　她心中一陣舒爽，面上卻是顯出疲累來。

　　老太太見了，便又露出了笑容，「瞧我，本來應該等你好了再說這些有的沒的的。累了吧？快快歇息，祖母就不打擾了。」

　　說著，站起身來，又給昭華掖了掖被角，吩咐吹花和欹竹，「照顧好你們姑娘。」

　　吹花和欹竹急忙應是。

　　老太太便又回頭看了昭華一眼，帶著大太太和韶華，出了欹風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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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2:20 PM


第三十九章 養病

　　老太太才走，吹花便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下可好了，姑娘再不用擔心了。」她拍手道。

　　吹花平時雖然不會說月溪的不好，但是對她也算是積怨已深。月溪總是仗著自己是太太撥下來的什麼都不做。吹花雖然可以忍受這一點，但是唯獨對於月溪總是在背後弄點小手段的做法很是不齒。

　　不僅不齒，而且痛恨。

　　像是之前偷偷在姑娘的茶水中下藥的事情……

　　想到這兒，吹花便撇了撇嘴，「姑娘何不將月溪曾經在您的茶水中下藥的事情說出來？老太太一定會為您做主的。」

　　謀害主子，那可是大罪。

　　昭華便瞥了一眼滿眼不甘的吹花，不緊不慢地糾正道，「她現在的名字是銀耳。」又冷笑道，「就算說給老太太聽又怎麼樣？銀耳死了，大太太會更加恨我吧？」

　　雖然這一次她算是狠狠地打了大太太的臉面，然而大太太到底是這個府中的當家人，她現在可是什麼都沒有，撕破臉對她來說並無益處。而且，她現在也不想讓大太太察覺到她的意圖。今兒個的事情就算會讓大太太起疑心，然而終究被她占了一個理字，大太太就算是懷疑也無法證實。

　　不過恐怕會對她多加注意。

　　昭華倒是不怕這個。反正平素她可什麼事情都沒有做。

　　吹花卻還是有些不甘心。「好歹讓老太太打她幾十個板子，以儆效尤吧？」

　　昭華看了她一眼，「你手裡可有證據？」

　　吹花一噎，「證據？」

　　「她好歹是大太太派下來的人。」昭華歎了一口氣，「你這樣紅口白牙地污蔑她，大太太可不是傻的。」

　　吹花就憋紅了臉，「奴婢才不是污蔑！奴婢可是親眼看見的！」

　　昭華已經疲憊，見她這麼不開竅，語氣便有些硬，「那除了你可還有其他人看見了？口說無憑，你可找到她下藥的紙包了？」

　　吹花說不出話來。

　　欹竹便小心翼翼地拉了拉吹花的衣角，衝著她搖了搖頭。

　　昭華見她雖然不服氣，卻也沒有再說其他的話，便擺了擺手，「好了，你先下去吧。等會子再叫我。」

　　她真的很疲憊了。有些事情涉及太深，吹花雖然忠心，卻是一個直腸子的人，告訴她並不是好事。然而解釋起來又實在太麻煩。

　　吹花瞧了一眼她的臉色，驚覺自己太過越矩，連忙跪下來請罪。

　　她只是太過不甘心。在她心中，敢謀害主子的奴婢就應該亂棍打死。卻忘了主子的事情不是她能夠置喙的。

　　「行了，你也沒有什麼錯處，下去吧。」昭華翻了個身，「那番話以後可別再說了。當心被有心人聽去。」

　　吹花就驚出一身冷汗來。

　　她剛剛的話若是真被人聽去了，一頓板子肯定是少不了的。

　　教唆主子，挑起矛盾。哪一條拿出來都能夠要了她的小命去。

　　想到這兒她便白了臉，又見昭華疲累的樣子，磕了一個頭，輕聲道，「奴婢給姑娘煮藥去。」

　　說完，帶著欹竹輕手輕腳地退了下去。

　　昭華原本已經累極，全身乏力，原本是想睡一會兒的，但是現在真的安靜了，她卻睡不著了。

　　這一次也算是小小地讓她出了一口氣。

　　沒想到居然會被她抓住這樣的機會。只能說大太太太過大意了。

　　這一下，韶華在大太太那兒怕更是不好過了吧？

　　她彎了彎唇角。

　　也是時間開始和韶華將積累的帳一筆筆算清楚了。韶華依靠的便只有大太太，若是大太太不再用她，就是她想狐假虎威都沒有辦法。

　　至於在下人中的口碑嘛……

　　若是上頭的人都厭棄了，大部分慣會踩低爬高的下人們又怎麼還會記得二姑娘曾經的好？

　　她現在要做的，便是一鼓作氣讓大太太徹底對韶華失望，摒棄韶華這顆棋子去。

　　打鐵要趁熱，她得制造個機會再加上一把火才行。

　　迷迷糊糊地想著，昭華到底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吹花正候在一邊。

　　見她醒了，連忙走上前來，扶著昭華坐起來，又在她身後塞了一個繡著百蝶紛飛的大迎枕。「姑娘，藥溫著呢，可要現在喝？」

　　昭華便點了點頭，又看了窗外一眼，問道，「我睡了多久？」

　　吹花接過已經空了的藥碗，又拿出一顆蜜餞來放入昭華的嘴裡，這才笑道，「不過兩個時辰罷了。大夫說了，您需要好好臥床靜養。」又問道，「姑娘可是餓了？飯菜也都備著，還是熱的。」

　　昭華搖了搖頭，「我沒有什麼胃口，你們去吃吧。」

　　吹花臉上便露出擔心來，小聲勸道，「姑娘，您好歹吃兩口吧。這身子可是自個兒的。不吃也是不行的。」

　　昭華擺了擺手，示意她不要再說。「可有什麼人來過？」

　　大太太她們必然是不會甘心的，說不定還會整出什麼事情來。

　　吹花就笑，「怪不得人家常說姐弟連心。大少爺還特意交待奴婢不要吵醒您呢。只是來了一會子，在您的床邊看了您一小會兒便走了。」

　　提起重華，昭華的心便柔軟了下來。

　　聽說最近大老爺很是關注他，每日下朝了回來都是要親自檢查他的功課的。

　　重華也努力地很。大老爺的每一個問題都不曾難倒過他。對答如流不說，還大量引經據典，讓大老爺越加對他滿意。

　　吹花有意讓昭華高興高興，便湊近了昭華的耳朵，小聲笑道，「姑娘您可不知道，現在那起子小人都說，這府中啊，可是要變天了！」

　　「您是老太太面前的紅人，老爺也看重得很。大少爺也爭氣，老爺可是極為滿意的。還說，過不久就讓大少爺去參加春闈去。」

　　昭華便皺了皺眉。

　　重華年紀還小，她並不想讓他這樣早就去參考。

　　然而，大老爺的決定她卻辯駁不了。

　　只盼重華不要太過在意成績的好。

　　吹花卻是想差了，她笑著安慰道，「姑娘大可放心，咱們的大少爺聰明著呢。若是去了春闈，也一定可以拿個狀元回來。」

　　昭華被她逗得笑出來。

　　哪裡就有這麼容易了？這過程可復雜著呢。

　　吹花見她笑了，終於鬆了一口氣。正準備說話，卻聽到屋外小丫頭的聲音，「老爺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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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2:22 PM


第四十章 養病

　　屋外的小丫頭話音還沒落下，許大老爺就一撩簾子，走了進來。

　　「三丫頭，你覺得如何了？」許大老爺直奔床邊。

　　見她倚靠著大迎枕坐著，就皺了皺眉，呵斥道，「你這屋子裡的丫頭們都是死的麼？怎麼讓你坐起來了？大夫不是說要好好臥床靜養麼？」

　　聽見這話，吹花連忙跪下，卻也不辯解。

　　許大老爺見此更是心煩，抬腿就踢了她一腳，「許家養你們是為了好好辦差！若是不願意了，就給我滾出去。」

　　昭華連忙制止許大老爺，「父親，吹花很好。是昭華躺累了，非要坐起來的，不關她的事兒。」

　　許大老爺這才點點頭，對著吹花揮揮手，「既然是這樣，那麼你就先下去吧。我聽說這屋子裡以前有人怠工？傳老爺的話下去，若是有那些不想做了的，都給我趕出去！」

　　這是說銀耳的事情了。沒有想到居然鬧到了大老爺那兒去。

　　吹花只覺得被踢到的位置生疼，卻又不敢叫出來。聽見這話便明白是怎麼回事了。雖然身上疼得厲害，心中卻是高興。

　　大老爺開始關心姑娘了。這是好事。

　　她恭恭敬敬地朝著大老爺行了禮，才退下去。

　　昭華見她離開，才笑著對許大老爺說，「父親今兒個怎麼會來昭華這裡？」

　　而且還是在這樣的時候。

　　許大老爺的神情就有些不自然，他微微撇開頭，「為父近些年忽略你了。居然讓那些眼皮子淺的家伙騎到你的頭上。」

　　怎麼又突然說起這些了？

　　昭華心中奇怪，嘴上卻笑道，「父親心系朝中大事，哪裡用擔心這些？再說了，昭華不也好好的嗎？」

　　許老大爺看著臉色雖然還是有些蒼白，卻言笑晏晏的昭華，心中更是愧疚。他抬起手來，摸了摸昭華的頭頂，又歎了口氣，「朝中大事自然不是為父一個人的責任，然而對你，卻是為父必要的責任。」

　　昭華一愣。兩世為人，她還從來都沒有見到過許大老爺這樣的神情，也從未聽許大老爺說過這樣的話來。

　　一時萬分感動，昭華的眼眶中充滿了淚水，軟軟地叫了一聲，「父親。」

　　許大老爺看著昭華和那個人越來越相似的面容，也不禁心中柔軟，將昭華抱入懷中，「哎。」

　　淡淡的溫情在小小的屋子裡流淌。

　　坐了一會兒，許大老爺才慢慢恢復過來，又問道，「可曾喝了藥？晚膳呢，可用過了？」

　　昭華便拭了淚，一一答道，「藥已經喝過了，晚膳卻還沒有用過。」

　　許大老爺就有些擔心，「怎麼不用？是不是菜色不好？不如吩咐廚房重新做一些喜歡吃的來？」

　　昭華就搖了搖頭，「只是不想用罷了，倒不是菜色的問題。」

　　許大老爺聞言，不贊同道，「那便更是要吃了。現下你的身子還很弱，若是不用，就算吃了再多補品也是沒有用的。況且，不吃些飯墊墊，藥效也會小很多。」

　　昭華心知再反對也沒有用，便同意將飯端上來。

　　然而許大老爺卻轉身又吩咐道，「派個人去叫大少爺，讓他也過來。另外吩咐廚房，將我的份例送到三姑娘的房裡來。」

　　就有外面候著的小丫頭領命而去。許大老爺的貼身小廝也應了一聲，去了廚房。

　　「父親這是……」昭華實在不知道許大老爺這樣做是個什麼意思。「您……」

　　許大老爺試了試她的額頭，才笑道，「就是想要和你們姐弟好好吃一頓飯。」

　　又感歎道，「這好像是咱們三個第一次在一道兒吧？」之前倒是從來沒有想到過這件事兒。

　　昭華沒有應聲。

　　不說她們，就是府裡的其他姊妹也從來都沒有單獨和許大老爺用膳過的先例。一年到頭，她們姊妹能夠和許大老爺坐上同一桌的次數屈指可數。恐怕就連珍華，也從來都沒有體會過吧？

　　許大老爺見她不說話，還以為她是不大樂意，便有些尷尬，「可是不習慣？」

　　昭華抬起頭來，臉上哪裡有絲毫不樂意的神色，眼睛亮晶晶地望著許大老爺，笑道，「父親待我們真好。」

　　正說著，重華進來了。

　　昭華眼尖地看見重華手心的紅色，心中一跳，臉上的笑意也淡了下來，「重華，你的手心怎麼……」

　　重華就將手往身後藏，笑道，「阿姐大驚小怪，沒事的，不過是不小心碰著了而已。」

　　碰著了什麼能夠將手心腫的那麼高？那分明就是被打了板子的痕跡。

　　昭華便看了許大老爺一眼。

　　據她所知，這幾日可都是許大老爺和重華在一道兒。重華那樣聰明，又肯努力，必然不會被夫子責罵。除此之外，便只剩下許大老爺了。

　　被昭華了然的目光一看，許大老爺便更加尷尬了，他清了清嗓子，解釋著，「這，這是誤會。」

　　說出這一句後卻不知再如何接下去了。

　　重華便朝昭華使了一個眼色，又笑著接道，「阿姐，不怪父親，是重華的錯。這頓板子，重華不冤。」

　　昭華就有些心疼。

　　其實就算重華不使眼色，她也是會適可而止的。畢竟許大老爺是他們的父親。父親教訓兒子，那是天經地義的。她可以心疼，但若是鬧得過了，反而是她的過錯。

　　而且許大老爺好不容易才開始關注她們姐弟，若是現在就恃寵而驕，恐怕再好脾氣的人，也不樂意見到她們。更何況，許大老爺的脾氣可不算好。

　　昭華就撅了嘴，「父親做事當然是有理由的。只是……」歎了口氣，又心疼地看著重華，「可上過藥了？」

　　許大老爺見她不再糾纏這件事，便鬆了一口氣。

　　當時是他衝動了些。但是這兩姐弟的善解人意倒是讓他心中更加滿意了。

　　重華偷偷看了一眼許大老爺的臉色，笑道，「阿姐放心，父親是心疼兒子的，沒有下狠手，已經上過藥了，現在已經不痛了。」又撿了些族學中有趣兒的事來說。

　　事情就這樣揭過。

　　正好下人送來了晚膳。父子三人便在這其樂融融的氣氛中用了晚膳。

　　飯後，許大老爺沉吟了半晌，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昭華心中便明了。

　　這恐怕才是許大老爺來這兒的真正目的。她看了一眼重華，示意他先出去。

　　等重華走出去了，昭華才笑道，「父親可有事情要吩咐昭華的？」

　　似乎就在等著昭華這句話，許大老爺聞言，深深看了昭華一眼，笑著從袖子中拿出一張帖子來。「過幾日後就是東南王妃舉辦的百花宴了。」

　　東南王妃所舉辦的百花宴？這個昭華倒是知道。聽說一般人根本就進不去。許大老爺突然提起這個做什麼？

　　「你這幾日便好好養病吧。時日還久，咱們也不急。」許大老爺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昭華心中疑惑，恭敬地接過帖子。

　　「您這是……」從哪裡來的？昭華將未盡的話咽了下去。

　　雖然許大老爺表現地十分開心，但是昭華卻看出，許大老爺也不知道這張帖子為何會給她。

　　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

　　昭華垂了眼，恭順地應下，「是，父親。」

　　許大老爺滿意地看著她好幾眼，又親手給她掖了掖被角，才輕聲道，「那為父就不打擾你了。好好休息。」

　　說著，轉身走出了屋外，帶著重華離開了欹風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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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2:23 PM


第四十一章 來信

　　不過是著涼而已，倒不是太嚴重。

　　昭華覺得這根本就不算什麼大不了的。然而，自從許大老爺那晚來過之後，許府裡的當權人也陸陸續續來拜訪過。

　　老太太是不用說了，每日必會派遣倚翠過來瞧瞧。有的時候甚至會自己親自過來。

　　大太太自然也是要來的。偶爾是陪著老太太過來，有的時候只是遣了那些在她面前說得上話的一些有體面的婆子丫頭過來看望一番。珍華也代替大太太過來看過昭華。

　　「你現在倒是出息了。」珍華冷哼，「之前看你半隻腳都踏進了棺材也沒有這樣大的排場。」

　　話雖然不好聽，但卻是實話。

　　昭華苦笑。

　　然而，她卻並不覺得有什麼。上頭的人看重之後，下面慣會見風使舵的那些人當然會看准風向。所以欹風苑這些天的熱鬧倒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只是不曾想，鳳陽竟然也來了信。

　　還是大老爺轉交過來的。

　　在她無聊地躺在床上養病的第三天，大老爺下朝之後，連衣服都來不及換，穿著官袍就來了她的屋子。

　　「三丫頭，鳳大小姐又來信了，你快看看，說了些什麼。」

　　話音剛落，卻有覺得有些不妥。

　　畢竟是小女兒之間的信箋，他這樣急吼吼的，被別人看去了恐怕會誤會。

　　昭華早就明白了他的心思，聞言也沒有覺得什麼。衝著他笑了笑，依言當著許大老爺的面打開了信箋。

　　依然是鳳陽的語氣。也表達了對她病情的關心。還說，若不是實在不妥，她甚至想親自過來看望她。又問她要不要參加東南王妃的百花宴。她聽說了她收到請帖的事情。

　　……

　　拉拉雜雜一大堆。昭華看著，心中就覺得滿滿的，臉上也不自禁地帶上了些許笑容來。

　　許大老爺見著，心中更是好奇了，看昭華並沒有注意他，便輕輕咳了兩聲。

　　昭華臉上一紅，聲音中帶著些許歉意，「父親。」

　　許大老爺卻是擺了擺手，示意他不介意，只拿眼瞅著昭華手中的信箋，聲音卻是滿不在乎，「鳳大小姐可是說了什麼趣事？不若也說給為父聽聽？」

　　這話已是極為不妥。但是他的心裡到底惦念著信的內容，加上這屋裡也沒有外人，許大老爺也就懶得管那些有的沒的了。畢竟自上回之後，鳳大將軍就不曾和他說過一句話。任他怎麼攀關系都沒有辦法。只在他提起昭華的時候，鳳大將軍的臉上會出現一些波動。

　　但是他畢竟不好總在外面提起自己的女兒。

　　許大老爺心中雖然焦急，卻也只有忍著。沒有想到，今兒個一大早，鳳大將軍居然再次遞給他一封信。而且還問候了一下昭華的病情。

　　許大老爺的心思一下子就活泛了起來。

　　他是故意的。前幾日他故意在鳳大將軍的面前提起過昭華的病情。沒有想到，他居然上心了。還刻意過來慰問一番。

　　聽說之前昭華在拜訪鳳府的時候還碰見了鳳大將軍的兩位公子……

　　說起來，昭華也快到了說親的年齡了……

　　昭華並不知道許大老爺心中的所想。聞言，便將信箋收了起來，只笑著回道，「鳳陽只是在信中罵了昭華一頓。」

　　「啊？」許大老爺乍一聽，嚇了一大跳。

　　鳳大小姐在信中罵了昭華？這……這是個什麼意思。

　　他心中焦急，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然而，當他觸及到昭華臉上遮都遮不住的笑意的時候，便明白此「罵」非彼「罵」。心中鬆了一口氣，嘴上最說道，「哦？你可是做了什麼讓鳳大小姐不高興的事情了？」

　　昭華從善如流，她微微垂了眼，「鳳陽責罵昭華為何沒有好好照顧自己，又讓自己生病了。」這樣說著，又抬起眼來奇怪地望著許大老爺，「父親，鳳陽為何會知道昭華病了？」她上一封信中可沒有提到過這件事情。

　　許大老爺便右手虛握，放在嘴邊輕輕咳了幾聲，「大概，是上一次為父不小心在鳳大將軍面前露了口風吧。」解釋了一句，又追問道，「那鳳大小姐可還說了其他事情？」

　　昭華也不隱瞞，「鳳陽問昭華是否也要去百花宴。」

　　許大老爺眼中精光一閃。已經知道了自己心中想要知道的消息，他便站起身來，又露出一副慈父的臉色，「那你好好歇著，為父就不打擾了。」

　　只要能夠好好靜養，昭華也是可以趕上幾天後的百花宴的。

　　百花宴和春宴可是不一樣。

　　春宴是針對京中大戶的閨秀們，只要是三品以上官員的女眷都是可以參加的。然而能夠參加百花宴的閨秀們卻不是這樣。除了要是三品以上官員的女眷外，閨秀們還得收到東南王妃的請帖才行。

　　許大老爺雖然早就升為了禮部尚書，他家的女眷卻還是頭一遭收到這百花宴的邀請帖。這讓他怎麼能夠不重視？

　　許大老爺離開之後，吹花便進來了，她的臉上有些灰敗，語氣中也有些埋怨，「姑娘，大夫說的是您需要靜養，這幾天院子裡來來往往的，您怎麼能夠靜養啊？」她倒是不敢指責許大老爺和老太太他們，只是見不得越來越多有事沒事往欹風苑裡進的下人們。「您也不說說他們！」

　　昭華就笑，又擔心地看著她的腰窩處，問道，「可還是會疼？」

　　上一次許大老爺沒有弄清楚情況，踹了吹花一腳。那一腳，她單單看著就覺著疼。

　　吹花便露出感激的神情來，「多謝姑娘掛心，欹竹已經幫奴婢上過藥了，已經沒有大礙了。」

　　昭華歎氣，「難為你了。」

　　吹花雖然有時候愚笨了些，但是難得的是忠心。

　　吹花眼圈一紅，「奴婢不疼，只要姑娘您能夠過的好，就是再挨幾腳，奴婢也心甘情願。」

　　「哪兒有情願挨打的？」昭華笑她。

　　吹花抿嘴笑著，又謝道，「姑娘賜給奴婢的藥很是管用。奴婢才讓欹竹幫著塗了兩天便一點兒印記都沒有了。」

　　昭華點頭，「那樣便好。」又問道，「你覺著欹竹怎麼樣？」

　　從娘娘廟回來也已經好幾天了。雖然她覺得欹竹在廟中表現不錯，然而回來之後，她卻一直都躺在床上，沒有見到她做事，倒也不好怎麼判定。

　　吹花聞言便認真回道，「奴婢覺著不錯。事事都肯做，肯吃苦，也不多說話。有時候甚至考慮地比奴婢還周全。」話語中都是滿意。

　　昭華便闔上了眼睛。

　　吹花會意地領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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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2:23 PM


第四十二章 明爭

　　又過了幾日，昭華終於被允許下床了。

　　得知了這一消息的眾人們心思各異。不過，不管是怎樣的心思，眾人往欹風苑的腳步倒是更勤了。

　　這一日，昭華才剛剛從老太太的院子裡回來，吹花便黑著一張臉進來回稟，「姑娘，大姑娘，二姑娘和七姑娘來了。」

　　自從上次銀耳事件之後，吹花每每提到韶華都是這樣一張臉。

　　昭華便皺了皺眉，「知道了。」

　　這一次居然來了三個，也不知道究竟打著什麼樣的主意。回頭看著吹花還是有些別扭的神情，便歎了一口氣，「行了，你先下去吧，讓欹竹過來服侍。」

　　她倒不討厭吹花什麼都寫在臉上的性子，只是這樣的性子最終都會吃虧的。若是被有心人見著了，就算是她求情，吹花也得去掉一層皮去。

　　吹花聞言，心頭一顫。她想起姑娘之前告誡她不要將情緒外露的話來。正想辯駁什麼，卻見姑娘已經喚了欹竹進來。

　　吹花心頭一黯，默默退了下去。

　　「三妹妹大好。」照樣是韶華頭一個說話。

　　昭華臉上就露出歉意來，「姐妹們過來看望昭華，倒是昭華的不是。」說著，她又露出疑惑的神情來，「眾位姊妹到昭華這兒來可是有什麼事情？」

　　她們前不久還在老太太那兒見過。分開也就半柱香的時間。

　　有什麼事情不在那兒說，偏偏還跟過來？

　　韶華就嗔道，「三妹妹說這話倒是該打。」話語中透著親暱，絲毫聽不出有什麼疙瘩，好像她們兩個之間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沒有什麼事情，姐妹們就不能來你這院子裡串門子了？」

　　這話可不能這樣說。

　　昭華急忙討饒，「二姐姐好厲害的口舌，明明知道妹妹不是這個意思，偏偏還說成這樣。若是大姐姐和七妹妹聽著不舒服了，妹妹可不依。」說著又招呼春華和玉華坐下。「昭華的屋子簡陋，若是有什麼招待不周的地方，還請姐妹們多多包涵。」

　　春華急忙端了茶掩飾自己尷尬的神情，「不會不會。」

　　自從春宴之後，她便沒有再和昭華有過交往，這時突然跑過來，到底有些拉不下面子來。

　　七姑娘玉華一貫是個害羞的。聞言，連耳根都紅起來，眼神中也透著慌張，「二姐姐不要這樣說。是玉華冒然了。」

　　昭華便微微一笑。

　　打趣了一會兒，韶華便端起欹竹送過來的茶水，一小口一小口地品嘗著。

　　沒有韶華的活躍，屋子裡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春華和玉華便都拿著眼去瞧韶華，眼中透露著急切。她們本來就覺得十分尷尬，現在的氣氛更是讓她們覺得坐如針氈。

　　昭華心中也不急。慢慢地喝著茶水，等著她們誰先忍不住將今兒個來她這裡的目的給說出來。

　　誰心中都清楚，她們之間可不是那種感情極好的姐妹，若說她們今兒個沒有什麼目的，就是單純來看看她，恐怕連她們自己都不會相信。

　　昭華有足夠的信心。率先忍不住的，絕對不會是她。

　　果然，又等了好一會兒，春華狠狠瞪了一眼十分自得的韶華一眼，張嘴道出了來意，「……聽說三妹妹收到了東南王妃舉辦的百花宴的請帖……」

　　有人起頭，接下去就不難了。

　　玉華也壯著膽子望了昭華一眼，聲音都是顫抖的，「三姐姐必定是要去的吧？玉華聽說，每個收到帖子的人都可以帶上兩個自家親戚……」

　　帶上兩個自家親戚，這樣的規矩是早已被默許的。昭華也早就聽說過這件事情。許大老爺當初還刻意給她強調過這一條。

　　昭華心中了然。

　　眼看著百花宴的日子就要到了，然而她前幾天卻一直都病著。想必她們已經是等了很久吧？卻不得不耐著性子等到她可以下床的時候。

　　春華，韶華的年紀也到了，當然會想要多多獲得露面的機會，以便謀得一份良好的姻緣。然而，她們兩個卻都是庶女，身份便注定了，主母們不會讓她們太過出頭。不得已便想著來她這兒。至於七姑娘玉華雖然也是嫡女，然而她卻是二房的。

　　和她們大房比起來，二房的身份便低了很多。玉華雖然年歲還小，卻也想著沾沾光。

　　畢竟，單單能夠參加百花宴這一條便會為她們之後說一門好親事增加籌碼。

　　誰都想要這樣的機會，然而，名額卻是有限的。她們都想著先下手為強。

　　昭華自然明白她們的小算盤，臉上卻不露分毫，只做出一副驚訝的樣子來，「有這樣的規矩？昭華倒是從未聽說過。」不等她們說話，又露出為難的神情來，「若真是這樣，昭華自然是要聽老太太和太太的吩咐了。姐妹們來昭華這兒，昭華也是沒有辦法的。」

　　「若是昭華能夠自己決定，倒是情願將所有的姊妹都帶去。」

　　三位姑娘的臉上便都露出失望的神情來。

　　春華皺了皺眉，想要說什麼，卻沉思了半晌，到底什麼都沒有說。

　　玉華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淚眼盈盈地望著昭華，「就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嗎？若是二姐姐去和大伯母說，恐怕大伯母也是會應的吧？」

　　昭華便在心中冷笑。她的算盤打得倒是好。

　　若她真的為了她們得罪大太太，才是個傻得呢。

　　昭華臉上的神情愈加為難。「這件事，昭華還是去稟了太太和老太太再說吧。若是太太和老太太有了什麼其他的安排就不好了。」

　　這樣說，便是打定主意不會鬆口了。

　　春華忍了半天，到底沒有忍住，聞言冷哼道，「大太太？若是問她，必定只會讓你帶你們大房的過去吧？珍華是絕對能夠去的，畢竟也是她的女兒。其他的，恐怕就只有韶華了吧？」

　　她本來就對韶華沉默半天有氣，現在覺得已經沒有指望了，便也不怕得罪了她去。

　　韶華臉上便寫滿了愕然，「大姐姐這是說的哪兒的話？大太太最是公平的，恐怕不會像你說的這樣安排。我倒是覺得大太太會讓四妹妹和七妹妹一塊兒去。」

　　珍華和玉華都是嫡女。這樣的安排或許才是最公平的。

　　玉華聞言，小臉都亮了起來。

　　昭華看了一眼，心中便搖頭。到底還是小孩子，雖然知道創建自己的保護色，到底難在大喜之前掩飾住情緒。

　　春華冷冷地看了韶華一眼，又衝著昭華笑道，「不管如何，我都是沒有資格的。便也不在這兒讓三妹妹為難了。告辭。」

　　玉華急急站起身來，追隨著春華而去。卻又在門口停住了，回頭眼帶期望地看了昭華一眼。

　　三個人同來，兩個人都已經離開了，韶華也不好多待下去，反正她的目的也達到了。於是便也站起身來朝著昭華告辭，「三妹妹身子才剛好，還是多多休息的好。」

　　昭華便也含笑向著她行禮，「既然這樣，妹妹便也不留姐姐了。明兒個請安的時候，妹妹必然會提出姐妹們今兒個問的問題，也好讓老太太和大太太拿主意。」

　　韶華的笑臉便是一僵。卻也不好再說什麼，只是笑道，「那是自然。」又道，「妹妹留步。」

　　轉身帶著小丫頭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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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2:28 PM



第四十三章 暗斗

　　第二天去慈安園請安的時候，昭華果然拿這個去問了老太太和太太。

　　「……昭華年紀輕，不知道如何拿主意，還請祖母和母親指點一二。」

　　老太太的眼中就閃過滿意來。

　　這樣的事情，就是她自己拿了主意去，旁人也不能多說些什麼。然而，她卻依然恭敬地來問長輩。

　　大太太張口欲言。

　　老太太瞅了她一眼。

　　「說是一般最多也只帶兩個去。昭華不敢越矩。可是又不知道該如何抉擇。家中姊妹都是好的，帶了誰去都可以。只是沒有選上的姊妹們……」昭華說著，露出一臉為難來。

　　眾位姑娘們早在昭華提起這個問題的時候便坐直了身子，臉上雖然都是一副不在意的神情，手上的動作卻都有些心不在焉起來，眼神也一直都向著昭華那邊。

　　老太太便也皺起了眉頭。

　　兩個，還真是不好選。

　　二太太看了一眼大太太，挑著嘴笑道，「母親，兒媳覺著，若是兩個名額，最公平的莫過於大房一個，二房一個。」

　　她最怕的便是大房獨自將兩個名額都給吞了去。

　　大太太就笑，「二弟妹說的可不算公平。三弟妹屋裡也有幾個閨女呢。」

　　被點到名的三太太一如既往地裝木頭，仿佛什麼都沒有聽到似的。

　　大太太眼中就閃過一絲不快。

　　二太太掃了三太太一眼，眼中滿是不屑，嘴裡卻道，「我看三弟妹一點兒想要爭取的想法都沒有。恐怕，她這樣脫俗的人，是不會和我們爭的。」

　　三太太每日都在家裡吃齋念佛，這是整個府裡都知道的事情。

　　「嫂嫂們決定就好，央華和沁華年齡還小，就不去了。」三太太眉眼不動，淡淡地說道。

　　算是表了態。

　　昭華這才想起來，三太太屋裡的央華和沁華。年齡也著實小了些，不怎麼在老太太面前出現。身份也不高，都是庶出的。

　　只是大太太和二太太這樣明著擠兌三太太……

　　果然，老太太就皺了眉，「行了行了，也不嫌吵得難看。」瞅了一眼不做聲的三太太，又道，「既然這樣，便在大房和二房中選吧。」

　　其實老太太也是不待見庶出的三太太的。

　　昭華垂了眼，當做什麼都沒有聽到。

　　大太太和二太太的臉上就露出笑容來，又和老太太打著商量，「既然一房一個，不若都選擇嫡女吧。珍華和玉華跟著三丫頭去，怎麼樣？」

　　昭華就看到玉華臉上散發出光彩來，眼神也是亮晶晶的。

　　她不由有些失笑。

　　倒是珍華，雖然也是高興，卻沒有那樣露骨。

　　韶華和春華的臉色都有些灰敗。然而太太發了話，她們也不敢爭辯。

　　老太太有些猶豫，「照理來說，嫡女出去也是應該的。只是……」她看了看下面坐著的神色各異的姑娘們，「你們房裡都還有年齡大些的吧？」

　　春華和韶華看向老太太，面色雖然平靜，然而微微顫抖的手指卻是顯露出了她們的內心。

　　大太太有些不屑，「娘，珍華的年齡也到了，讓她跟著去見見也是好的，將來說親的時候，也可以抬抬身價。」

　　這是所有人的想法，不然身為庶女年齡也到了的春華和韶華也不會那樣急切了。

　　昭華心中冷笑。大太太這話雖然表面上只是在為珍華爭取，實際上卻是在諷刺庶女。同時也在敲打她們，讓她們不要癡心妄想。

　　身份就擺在那兒，即使跟去了百花宴，也不能改變什麼。難道還會有百花宴中的公子哥兒看中了庶女，抬回去做正房的？

　　昭華就看見韶華眼中閃過一絲怨恨來，然而很快，她就將情緒掩蓋了過去。

　　二太太難得地和大太太達成一致。

　　然而老太太卻還是有些猶豫，她看向春華，「春華的年齡也到了，今年就該說親了吧？」

　　春華已經十四歲了，確實應該說親了。

　　二太太臉上就有些掛不住，「兒媳已經在看了，若是有好的，再拿過來請娘拿主意。」

　　卻是決口不提百花宴的事情。

　　饒是春華再大膽，被人當面說起親事來，也是鬧了個大紅臉。然而她心中到底不甘，才低下頭去一會兒，便又抬起頭來，看向昭華這邊。

　　老太太點點頭，「你辦事，我也放心。你就好好看著。我許家的女兒，雖然是庶出，也不能讓外面的人輕瞧了去。」

　　這是敲打二太太了。讓她別找些歪瓜裂棗來濫竽充數。

　　二太太嘴角的笑意僵了僵，卻還是恭順地低下頭去，「兒媳省得了。」

　　大太太就有些得意。她看了珍華一眼，見她端端正正地坐著，心中更是滿意。

　　昭華適時地抬起眼來，面上帶著些疑惑，「祖母和母親還有二嬸娘可是決定好了？要帶誰去？」

　　大太太就笑，「我們屋裡就決定讓你帶著珍華去了。至於你二嬸娘……」

　　「我們屋裡讓玉華去！」

　　昭華便點了點頭，又看向老太太，「昭華記得玉華的年紀和央華是一樣的……」

　　三房裡的央華還比玉華早出生了一個月。

　　大太太就抿了嘴笑，「呀，這樣說來，二房中年齡合適的，也就只有大姑娘春華了吧？」

　　嫡女沒有了資格，當然是年紀最大的庶女補上。

　　二太太心中暗恨，面上卻不能表現出來。只訕笑道，「玉華也該跟著姐姐出去見見世面了。」

　　大太太卻不肯放過她，「哎呀呀，二弟妹剛剛不是還說三弟妹房裡的閨女兒年齡小麼？玉華可是還要比三房的閨女兒年齡更小呢。」

　　二太太聞言，恨不得上去撕了大太太的嘴，然而到底是她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現在倒也沒有辦法辯駁。

　　玉華哪裡肯讓這機會就這樣飛了去，抬起頭來，眼中含淚地望向大太太，「玉華可是哪裡得罪大伯母了？」

　　昭華眉眼一挑。

　　若是尋常時候裝可憐，老太太可能就順了她的意。然而身為一個小輩，當著這麼多人裝可憐地質問長輩，老太太可不會姑息。更何況，她的母親還在這裡。這已經是越矩了！

　　二太太心知要糟，連忙抬起頭來想要挽救一番，卻被老太太一記眼光定在了原地。

　　「玉華覺得你大伯母是故意給你下絆子？」老太太的聲音聽不出一絲情緒。

　　玉華卻嚇得直發抖。她剛剛在瞧見母親的眼神時就覺得已經不妥。她想要解釋，卻根本不敢張開嘴來。

　　春華適時解釋，「老太太息怒，玉華年紀尚幼，一時情急說錯了話。」

　　雖然是在為玉華求情，卻也暗中強調了玉華年紀的問題。

　　二太太看向春華的眼神就有些不善。然而老太太才敲打過她，不得在春華的婚事上動手腳，現在她也沒有辦法拿捏她。更何況，這話可是在為她的女兒求情。若是斥責，可是一點兒都說不過去。

　　二太太滿心發苦，卻說不出話來。

　　老太太也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結。三房的雖然看著平靜，若是真的讓一個年紀和她們屋裡的閨女兒一樣的去了，恐怕就算是三兒媳婦兒不鬧，老三也會來鬧一場的。

　　這樣想著，老太太揮了揮手，拍了板，「幾日後三丫頭帶著珍華和春華一道兒去，都不許有異議。誰若是哭哭啼啼的，讓她尋了我來。」

　　昭華恭順地應是。

　　珍華覺得早在意料之中，也沒有表現地多欣喜。韶華卻是臉色慘白。春華雖然十分高興，卻也不能表現地太明顯，只去牽淚眼汪汪的玉華。玉華卻是一甩手，連禮都不行，直接哭著衝出了屋子。

　　老太太就皺了皺眉，揮了揮手，「行了，一大早上就不安生，都散了吧。」

　　眾人應是，帶著不同的心思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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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2:30 PM


第四十四章  花宴（一）

　　百花宴的日子如期到來。

　　這一日，天色晴好。

　　昭華拜別了老太太和太太，坐上了許府的馬車。珍華和春華也跟了過來。

　　原本按照身份來說，春華是不夠格與昭華和珍華一道乘坐馬車的。但是老太太既然決定了讓她跟著去百花宴，便是默許了這件事情的。

　　哪裡有出門參加宴會還乘坐兩輛馬車的。兀的讓人笑話。雖然身份分明了，卻讓人家在心中不齒。

　　珍華難得地對昭華有個好臉色。不僅因為她最近看昭華比較順眼，更因為臨在出門前，太太對著她耳提面命了好久。

　　能夠參加百花宴的，隨便找一個出來，身份都要比她們高上許多。珍華的那些小姐妹們，幾乎沒有能夠參加百花宴的。這一點讓珍華也不得不老實起來。

　　直到馬車開始轆轆前行了，春華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那日老太太雖然宣布了她可以去參加百花宴，然而，沒有到最後一刻，變數也還存在，春華始終都不敢放鬆。果然二太太就來找她，話裡話外都是敲打，卻被她不軟不硬地給掩了過去。

　　現在，她終於成行，到底是舒了一口氣。

　　昭華雖然和她們同一馬車，然而平常的時候和她們交往卻少，便只垂了眼，靜靜地坐著。

　　一路無話。

　　許府的馬車到達的時候，東南王府門前已經聚集了許多馬車。

　　昭華便讓車夫將車停在一邊，讓別府的馬車先行。

　　珍華有些不服，大聲嚷嚷道，「我們先來的，憑什麼讓她們先走？」

　　春華臉色就有些不好，她看著珍華，語氣有些冷，「四妹妹若當這裡是我們府上，大可以繼續這樣大聲嚷嚷下去。」

　　各府的馬車上都有專屬標記，只一眼便知道，這些馬車中的人，都不是她們能夠得罪地起的。

　　珍華在許府是囂張慣了的，哪裡會注意到這些小事。聽春華這樣一說，雖然心裡很是憋屈，卻是想起來，她們可算是參加這百花宴的人中，身份最低的了。若是惹到了不該惹的人，就算是她父親出馬，也保不了她。

　　明白了這點，珍華的臉雖然難看，卻到底安靜下來。

　　昭華就看了春華一眼。沒想到她還有這樣的見識。

　　春華便又笑著看向昭華，眼中有著歉意，「給三妹妹添麻煩了。」

　　這便是在示好了。

　　然而昭華卻不想理會。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點她還是能夠理解的。但是若是為了自己，將算盤打到她的頭上來，這便是不能夠忍受了的。她倒是還沒有忘記春華在春宴上的作為。

　　珍華聞言冷笑道，「叫你一聲大姐姐，你便認不清自己的身份了。小小的二房庶女竟然將手伸到了我們大房來。」

　　春華怒極，卻找不到話來反駁，只拿了眼瞪著珍華，粉臉漲得通紅。

　　這樣鬧下去只會被外人看笑話。昭華歎了一口氣，看向斗雞狀的兩個人。先是盯著珍華，「現在是在外面，大房二房的話就不要再說了，出了事，別人只會嘲笑許府。」

　　又看向春華，「珍華是妹妹，大姐姐說話的時候語氣還請溫和一點。」

　　到底顧忌著許府的臉面，珍華和春華雖然還嘔著氣，卻沒有再繼續鬧騰了。

　　此刻等待地也差不多了，昭華小心地撩了簾子打量了一下馬車外邊，見到別家的馬車都已經進了王府，便招呼著車夫將車也趕進王府去。

　　還沒下馬車，昭華便聽到有好奇的姑娘在四處打聽她們的身份。

　　參加百花宴的姑娘們相互間都是認識的，突然來了一個不認識的，當然會覺得好奇。

　　昭華早已料定了這種情況，此刻並不慌亂。

　　然而珍華和春華卻是有些畏手畏腳。

　　昭華看了她們一眼，笑笑，「既然已經來了，現在想要退縮也遲了。不如想想你們來這兒的目的。想好了，再下車。」

　　她是故意激她們的。這個時候什麼安慰之詞都是蒼白的，能夠讓她們展現出自己最好的一面的，莫過於她們內心的欲望。

　　果然，昭華這樣說了之後，雖然還是有些害怕，珍華和春華到底清醒多了。

　　昭華便鬆了一口氣，撩開簾子，下了馬車。

　　現在可不是鬥氣的時候，若是珍華和春華任何一個出了問題，她都有逃不開的責任，而且面子上也不會好看。

　　她身上自有一股芳華氣度，容貌出眾神情卻謙和。一直關注著這邊的閨秀看了，忍不住生出親近之心來。

　　珍華和春華便也跟著走了下來。

　　眾位閨秀便暗中點頭，又相互打探著，這是誰家的千金去了。

　　昭華站在原地等著她們。對於珍華和春華的表現，雖然談不上極好，卻也是能夠拿得出手的。在這個花宴上，她們就是一體，誰也不能丟下誰去。

　　正在這時，東南王妃在丫頭婆子們的簇擁下出來了。她看了看眾位閨秀，笑笑，「想來大家對這百花宴也都是十分熟悉的了。本妃便也不多話，大家隨意。」

　　卻是不準備解釋了。

　　春華就有些慌張。眾位閨秀都是時常來的，當然熟知規矩，然而她們卻是第一次，這若是無意中犯了什麼錯……

　　她心中便有些埋怨，卻不好說出來，只挨得昭華更近了，好像這樣便可以安心。

　　珍華心中也有些不安。

　　然而眾位閨秀卻都邁開了腳步朝前走去。她們也不好愣在原地不動。

　　「總算找到你了。」正好，鳳陽埋怨的聲音在昭華的身後響起來，「我都等了你好久。這兒的人也太多了些。」

　　珍華和春華就舒了一口氣。

　　鳳陽的身份也是極高的，這百花宴對她也不是什麼稀奇事物。想來規矩也是知道的。

　　昭華回身笑笑，解釋道，「在門外等了會兒。」

　　鳳陽便明白了。她也不多說，抓起昭華的胳膊就帶著她向前走，「我知道一個好地方，跟我來。」

　　昭華卻搖了搖頭，看向身後。

　　雖然心中不情願，鳳陽卻只得哼了哼，「好吧，你們也跟上。」

　　扭頭又衝著昭華咬耳朵，「你帶她們來幹嘛？還嫌麻煩不夠多嘛？」說完卻又反應過來，皺眉道，「又是你家老太太和大太太吧，她們怎麼就不能安生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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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2:32 PM


第四十五章 花宴（二）

　　昭華聞言也只是笑了笑，沒有出聲。

　　這話她可不能接下去。

　　鳳陽也只是過過嘴癮，見昭華不樂意提，便轉了個話題，朝著她介紹這東南王府的格局。

　　雖然她和眾位閨秀的關系不怎麼好，然而畢竟身份擺在那兒，這東南王妃舉辦的百花宴她也不是第一次來了，對東南王府自然熟悉得很。

　　兩個人一路走，一路談笑。昭華雖然有心要關照一下身後的姊妹，然而鳳陽興奮起來哪裡還會管得著這些。若不是昭華拉著，恐怕早就將身後跟著的珍華和春華甩得老遠了。

　　看著前面親親熱熱的兩個人，珍華的臉色很是不好看，然而卻還得忍著。母親再三強調過要和鳳大小姐搞好關系。她雖然不喜鳳陽，但至少也不能夠將她給得罪了。然而，身邊走著的又是她不怎麼待見的春華。珍華根本就找不到說話的對象。

　　春華此刻也不怎麼好受。她才在馬車上將珍華給訓斥了一頓，現在也不怎麼好拉下面子來和她說話。然而前頭鳳陽和昭華的對話她又插不進去。便也只能和珍華一樣閉嘴不言。

　　好在這樣的情況並沒有持續多久。

　　走了一會兒，她們便見到了正對著安置的兩排桌子。桌子上早已擺放了水果，點心，茶水之類的吃食。

　　因著她們來得比較晚，好些先到的閨秀早已選好了座位。

　　昭華便有些驚訝。只是不知道這桌子是用來做什麼的。

　　鳳陽便撇了撇嘴，「又是這些。」語氣中滿是抱怨。

　　旁邊就有閨秀笑道，「雖然一直是這些，然而鳳大小姐什麼時候也能夠奪得一兩項獎品給姐妹們看看啊？」

　　周圍的閨秀們便都望著鳳陽笑。

　　鳳陽似乎早已習慣她們的嘲笑，見此也只是不在意地笑笑，隨便選了一處空桌，便拉著昭華坐了下來。

　　珍華和春華也跟著落座。

　　之前那個挑釁的閨秀就望著昭華，笑道，「這位姊妹有些眼生，不知是誰家千金呢？」

　　此言一出，周圍的閨秀們便紛紛將眼光投向了昭華。她們早就好奇昭華姊妹的身份了，奈何卻沒有任何人知道。

　　昭華便揚起笑臉來，她落落大方地任著閨秀們打量，眼睛卻是望著問話的閨秀的，「小女是許府三女，父親是禮部尚書。」又看了珍華和春華一眼，介紹道，「這位是小女的大姐姐和四妹妹。」

　　禮部尚書的閨女兒。

　　眾位閨秀聞言紛紛回過頭去。

　　只有一位閨秀瞪大了眼睛，奇怪地看著昭華，「我聽說許府的四女是嫡女，那你就是庶女了？」

　　昭華還沒有來得及說話，便看見鳳陽毫不留情地白了那閨秀一眼，冷笑道，「好沒見識。昭華怎麼會是庶女？她可是許府的嫡長女。」

　　閨秀被鳳陽一頓搶白，臉色便有些蒼白，臉上的笑容也有些掛不住了。

　　眾位閨秀想來也都是知道鳳陽的火爆性子的，聞言便都沒有說話。

　　昭華便拉了拉鳳陽的袖子，示意她不要衝動。

　　不過是被人質疑身份的問題，又不會少她一根毫毛，有什麼要緊的。

　　鳳陽卻是忿忿，「最煩那起子小人，話裡話外都帶著試探。有什麼問題直接問不就好了。繞來繞去的，也不嫌累。」

　　昭華便笑。鳳陽哪裡是煩這些，只是怕她被欺負罷了。

　　鳳陽的聲音雖然不大，卻讓眾位閨秀都聽得清清楚楚。這樣一來，倒是沒有人再來試探了。

　　昭華樂得輕鬆。

　　春華便也鬆了口氣。剛剛她還擔心，那個閨秀會不會也針對她呢。被鳳陽這樣一鬧，到底安生了。

　　聽得鳳陽的那襲話，珍華的臉色就有些黑。她最在意的便是自己嫡次女的身份，每每總被昭華壓過一頭去，現在卻被鳳陽拿來擺到了明面上。

　　一直都注意著珍華臉色的春華才剛剛放下的心便又提了起來。

　　她拉了拉珍華的袖子，也不管她越來越黑的臉色，有些擔心地沖她搖了搖頭。

　　她這是提醒珍華注意場合，有什麼都先忍下來再說。

　　珍華哪裡會不明白，只是春華的提醒讓她更是不爽了。然而，不管怎麼樣不爽，她到底還是將心頭的憤恨給忍了下去。

　　昭華便有些驚訝地看了她一眼。以著珍華尋常的性子，必然是不會罷休的。她剛剛還在考慮應該要怎麼善後呢。沒有想到，她居然硬是忍了下來。

　　正在這時，鳳陽卻又附耳過來，「昭華，看，他們來了。」

　　難得地輕聲。

　　昭華便帶了絲絲好奇抬起頭來。

　　沒想到卻是一群少年走了過來。

　　昭華一愣，就有些想要避開。然而眼神掃過周圍眾位閨秀的時候，卻見眾位閨秀都是一副見怪不怪的神情，有些甚至還帶了些渴望。

　　昭華便去看春華和珍華的臉色。卻見她們兩個雖然也是滿臉嬌羞，卻並沒有起身避開。

　　昭華這才明了，這百花宴原本便和春宴一樣，是變相的相親會。只不過比春宴更加露骨而已。

　　鳳陽將昭華的神情全部都看在眼裡，見她平靜下來，便打趣她，「剛剛是不是想要離開？」

　　昭華心中尷尬，臉上卻是不顯，只挑了眉看著鳳陽。

　　很快，鳳陽就敗下陣來來，她拉了拉昭華衣角，轉了個話題。認真地將對面走過來的少年一一指認給她看。

　　「這個是丞相家的大公子，今年十六歲。」

　　「這個是鎮北侯家的小公子，今年十七歲。」

　　……

　　一番絮絮叨叨下來，昭華也見著了幾個並不算完全陌生的面孔。

　　其中便有之前春宴上碰上的白衣公子和鳳陽的二哥，三哥。

　　還有一個她永遠也不想再見到的面孔。雖然只有一面之緣，卻是害她受驚的罪魁禍首。

　　似乎是感受到了昭華望過去的目光，男子回過頭來，沖她挑了挑嘴角。

　　鳳陽見了，驚訝地「咦」了一聲。「瑞王世子怎麼也過來了？」

　　昭華心中一驚。她有些不敢相信，又向鳳陽確認了一邊，小心翼翼地在桌子下指了指那個人的方向，「你說的瑞王世子可是那個人？」

　　鳳陽瞅了一眼，點點頭，肯定道，「是啊。」又奇怪道，「怎麼了？你見過他？」

　　昭華干笑，「怎，怎麼會？」這樣說著，又覺得自己的語氣太過奇怪，連忙調整一番，「只是奇怪他為何會出現。我瞧著，你的語氣好似很驚訝。」

　　鳳陽便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啊，這是我第一次在這樣的宴會上見到他。聽說他一向都是不參加這樣的宴會的。不知道為何這次會來。」

　　昭華心中便有些明了。

　　若是她沒有猜錯，她手裡的那張帖子恐怕也是他給弄來的。到底還是不相信她，想弄到眼皮子底下看著。

　　不知道這次他會做出什麼事來。昭華握了握雙手，垂下了眼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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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2:33 PM


第四十六章 花宴（三）

　　昭華心下忐忑，只得垂下眼來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好在，那人倒沒有真做出什麼來，只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會兒，很快便將眼神移開了。

　　這邊的閨秀們便有些失望。

　　昭華心中了然，撇開那人瑞王世子的身份不說，單是那翩翩兒郎的模樣，便會引得閨秀們心中喜歡。

　　見著那些閨秀們粉面含春的樣子，鳳陽嗤笑，「一個個表面上端莊賢淑，心裡還不知道怎麼在較勁呢。平日裡姐姐妹妹叫的親熱，現在哪裡還顧得上這些？」

　　這話卻是露骨了些。

　　昭華就衝著她搖了搖頭。鳳陽性子暴躁，雖比不上皇親國戚，然而背景卻也深厚，閨秀們不敢明面上動她，暗地裡使使絆子也會讓人頭疼。加之這百花宴中一些閨秀們的身份也是比鳳陽只高不低的。若是真的將她們給得罪狠了，倒也不美。

　　鳳陽當然明白昭華的意思，撇了撇嘴，沒有再說下去。

　　昭華怕她心中擰不過去，便拿了話問她，「你之前說，又是『這些』，這是什麼意思？」

　　鳳陽聞言，垮了臉，指了指魚貫而入的侍女們，苦笑，「你只要看看她們手中的東西便會明白一二。」

　　正說著，便有侍女放置了一份文房四寶在她們的桌子上，又仔細磨了墨，也不退下去，只輕輕後退幾步，站在了她們身後。

　　其余閨秀們的身後也都各自站了一個長相清秀的婢女。

　　昭華便又抬眸，快速地掃了對面一眼。少年們那邊也是一樣。

　　她心中果然就明白了幾分，卻也不敢十分肯定，只猶疑道，「可是待會兒還有詩詞，畫畫書法之類的表演？」

　　鳳陽苦大仇深地點了點頭，「確實就是這樣，待會兒除了這些，還有些樂器，舞蹈，歌唱的表演。只要是自己擅長的，便可以出去表演。演的好了，還可以得到獎品。」

　　原來還是帶有比較性質的。怪不得之前那閨秀說出「拔得頭籌」之類的話。

　　表演的形式也沒有什麼限制，閨秀或者俊傑們若是願意，大可展示出自己的擅長的來。若是在百花宴上被這群人贊揚肯定了才藝，名聲便也有了保障，以後的親事便好說了。或者也有相互看中的。

　　這百花宴成就的佳話可不在少數。

　　這便是家中姊妹們掙得頭破血流也要跟來的原因吧。就是不能被對面的公子哥兒們看上，單單結交上幾個貴女也是只有好處的。

　　鳳陽卻還在訴苦，「我平日裡最厭煩這些個詩詞歌賦了，只覺得膩歪，不如刀槍來的有趣。被我娘硬是逼著學了一段時日也不見長進。每次來這裡都要忍受這樣的折磨不說，還要被她們恥笑一番。」

　　昭華便有些同情鳳陽。她深知被逼著學自己不喜歡的東西的痛苦。比如謀略，手段。她雖然也不大喜歡這些，然而前世的時候卻也不得不學。鳳陽的情況雖然跟她有些不同，然而那種打從心底抵觸的情緒卻是一樣的。

　　昭華便笑，「若是不喜歡便不喜歡吧。這世間男子千千萬，你的好，總會有人發現的。」

　　她這不是寬慰，而是心底裡的實話。

　　鳳陽或許看上去粗枝大葉，然而心思卻也不落細膩。認定了一個人，便會掏心窩子地對人好。性子直爽，既能夠鎮得住場面，卻也不隨便耍手段。雖然和大多數閨秀不一樣，在昭華的眼裡卻是比她人好上十倍百倍。

　　加上讓人趨之若鶩的身份和不錯的長相。

　　相信過不了多久，鳳夫人便要挑花了眼去。

　　鳳陽聽了就樂，臉上卻也有些紅，「哈哈哈，哈哈哈，昭華，你這話，我愛聽。」

　　似乎動靜太大了些，讓坐在男子席那邊的鳳二皺了皺眉，眼帶警告地望了她一眼。

　　在家裡怎麼鬧騰都沒有關系，然而在這外面嘛……

　　出來時，娘還特意叮囑他看住鳳陽的。

　　鳳陽見了，便吐了吐舌頭。她家二哥對她雖然寵溺，然而卻最聽娘的話。這若是回家被告上一狀，恐怕老爹也救不了她。

　　想到這裡，鳳陽便正襟危坐起來。

　　今日的鳳二穿了件大紅的袍子，邊角有著銀絲勾勒出的富貴圖案。領口雖然不像那日開得那般大，卻也比尋常的公子們束得鬆了些。一頭墨發今兒個倒是正正經經地梳了個齊整。到底是軍營裡出來的，往那兒一坐，硬是越過了那公子席上的大多數人去。

　　然而昭華卻還是覺得，他雖然穿得正經，身上那股子慵懶卻仍然沒有散去。大喇喇地往那兒一坐，隨意地好像是自己家一樣。看著守禮，實際上卻萬分肆意。

　　他這樣一望過來，昭華便避免不了和他的眼神接觸。鳳二本來是在瞪著鳳陽，在看到鳳陽身邊的昭華時，卻是眼神一轉，神情一變，嘴角就勾勒出一朵笑來。

　　他本來就長得俊俏，這樣一笑，更是讓不少閨秀芳心砰砰直跳。饒是昭華不動如山，心中也被震懾了一下。

　　鳳陽便悄悄附耳過來，笑道，「怎樣，我家二哥是不是很有禍水的本錢？」

　　昭華面上不顯，大大方方地沖鳳二點了點頭，這才小聲對著鳳陽笑，「豈止？我看，今日之後，恐怕會有更多的閨秀將芳心遺失在你家二哥身上了。」

　　鳳陽面上露出不願的神情，語氣也低落下來，「我倒是不喜歡她們的性子，若是二哥娶了她們……」

　　這話可不能在這裡說。昭華拉了拉鳳陽，聲音微微提高，蓋過了她的，「待會兒，我可要好好看看鳳陽你的大作。」

　　她說的是詩詞。

　　鳳陽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她是憋屈地久了，又多日不曾見到昭華，才會差點犯下這樣的錯誤。好在昭華提醒地及時。

　　周圍就有閨秀接過話去，不陰不陽地笑，「那許三小姐可真是要好好期待才行。」

　　鳳陽的臉色就有些黑。

　　昭華自然知道，鳳陽肯定在這方面有著不好的回憶。她本意只是為了轉移周圍人的注意力，順便提醒鳳陽一下，現在見鳳陽明白過來，也就笑笑，不動聲色地轉了個話題。

　　周圍閨秀們見她不上當，心頭便有些失望。

　　她們這邊的動靜，對面的男子席自然會注意到。鳳二聽力不錯，鳳陽和她之間的談話一字不差地落入了他的耳朵。這一番下來，對昭華的關注倒是多起來。

　　昭華那裡卻是不好受，雖然早已習慣被眾人目光注視，然而，有兩道目光卻讓她頭皮發麻。

　　一道便是鳳二的。一雙桃花眼熠熠發光，時不時地對著她微笑。

　　另一道卻是屬於那個人的。

　　也不知道究竟是哪個地方惹到那人了。他的目光總是有意無意間掃過她來。雖然面上帶著微笑，昭華卻敏銳地感受到，那人的眼中其實是含著怒意的。

　　慢慢地，眾位閨秀也發現了，紛紛投來目光，上下打量著她。

　　昭華只覺得如鯁在喉，偏生又不能隨意表現出來。

　　一旁的鳳陽卻渾然不覺，拉著昭華便開始扯起其他的話題來。拉拉雜雜的，一時間，昭華也沒有完全認真聽進去。

　　好在，沒有用多久，她便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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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2:38 PM



第四十七章 刁難

　　東南王妃在一大群丫頭婆子的簇擁下再次登場。

　　她臉上掛著溫和的笑意，先是掃視了眾人一眼，嗔道，「原本本妃也不想來討嫌的。偏偏你們小輩兒都客氣，本妃不宣布開始，便一個個木頭似的坐在這裡。」又笑道，「本妃只好過來露個臉。大家也都是相熟的，該怎麼玩兒還怎麼玩兒，不用顧忌，也別和本妃客氣。」

　　眾人紛紛起身應是。

　　東南王妃擺了擺手，佯怒道，「還這樣見外。成了，這百花宴也開始了，本妃也就不留在這裡礙著你們的眼了。若是有什麼想要的了，直接打發丫頭去拿便是。」

　　說著，又帶著一大群丫頭，浩浩蕩蕩地離開。

　　眾人直到東南王妃的身影再看不見的時候才慢慢坐下來。過了一會子，氣氛便熱烈起來。

　　通常都要女客們先去表演，然後男賓再接上。

　　然而場中閨秀們卻愣是沒人上去，只羞紅了臉，你推著我，我推著你。讓來讓去的，誰都不肯做那第一個。

　　鳳陽臉上就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來。她張了張嘴，剛想要說些什麼，卻在觸及到鳳芷瞟過來的眼光時頓了頓，到底將話給咽了下去。

　　昭華正好看到了這一幕，心中明白，鳳陽對閨秀們這樣的行為很是看不慣，剛剛便又是想要出言諷刺的。

　　「不若你表演一個試試吧。那群人你推我讓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鳳陽湊近了昭華的耳朵，建議道。

　　那人似乎是聽到了，轉了臉過來，眼睛看著昭華，嘴角噙著一絲笑意，「本世子倒是第一次在皇嫂的宴會上見到這位姑娘。她可是新來的？」

　　周圍便有人順著他的目光打量了一下昭華，笑道，「以前倒是沒見過，想來是第一次參加。也不知道有什麼樣驚人的才藝。」

　　眾所周知，能夠參加東南王妃百花宴的女子們都是京城中能夠叫的上名號的。昭華第一次過來，當然會引起眾人的好奇。

　　那人便端起一杯茶水來，慢慢啜道，「皇嫂既然能將帖子給她，那她必然也是個有才能的。只是不知能否讓我們飽飽眼福？」

　　這話說得卻是讓人不好回絕了。

　　昭華皺了皺眉頭。原本，她並不打算在這個百花宴上出頭的。這裡的閨秀們大多都是她不能得罪的。她也不想做那出頭鳥。

　　然而，現在卻被人將路都給堵死了。若是回絕，便是不給瑞王世子面子。若是答應，那些一心想要摘得頭籌的閨秀們面上雖然露，心中必然也是會恨極了她的。

　　一時倒是進退兩難。

　　鳳陽看了昭華為難的神情，心中有些不安，惴惴道，「不如，我代替你去做這第一個吧？」說著就要招呼著侍女拿劍過來。

　　珍華心中雖然有些不爽昭華的風頭完全蓋過她去，然而看著她即使想要低調，卻也陷入這樣的麻煩中，一時心中倒是有些同情她。

　　春華更是擔心地都快要哭出來。

　　昭華代表的可是她們許府。若是出了一點兒岔子，她們姊妹在這宴會上沒臉不說，以後再想要打入這些閨秀們的圈子裡就難了。一旦傳出了笑柄，別說好夫婿了，就是普通的人家的男子也指不定瞧不上她們。

　　昭華深吸了一口氣。在心中衡量了一下利弊，眼神卻是悄悄掃過眾位閨秀。見她們也都是一副好奇的樣子，便下了決定。

　　她抬頭看了一眼那人，卻見那人眼中閃過興味來。

　　躲是躲不過去了。那人明顯就是過來找茬的，即便是躲過了這次，下一次也不見得能夠躲得過。一來二往的，倒是讓自己顯得小家子氣。

　　這樣思考間，她抬手止住了鳳陽的動作，笑吟吟地站起來，衝著她身後候著的婢女吩咐了兩句，這才慢慢走到了場中去。

　　先是衝著周圍行了一圈禮，昭華這才不疾不徐地說道，「小女不才，獻丑了。」

　　她剛剛吩咐婢女的不過是準備些筆墨而已。

　　東西都是早就備好了的，婢女得了吩咐，快手快腳地將東西擺在了昭華的面前，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昭華便衝著周圍一笑，「也不敢讓各位久等，小女自當盡力。」

　　正要抬手時，卻聽見那人放下茶盞來，「若是單是畫畫便有些乏味了。」

　　閨秀們中不乏丹青高手，有的甚至花重金拜入大師名下學習了一段時日。若單純想要比拼技藝，昭華就是畫得再好，也難以越過她們去。

　　周圍的公子們覺得有理，便紛紛點頭。閨秀們看著她的眼神也帶了一絲嘲弄，有些甚至捂著嘴低下了頭。

　　昭華原本也沒有想要爭個高低。既然人家推她出來，她又推辭不了，便畫畫了事也是好的。她又不追求才名，丹青尚能拿得出手，倒也不至於丟了她的臉。現下被他這樣一說，就是她畫的再好，也低了一等去。

　　昭華心中不由暗恨。

　　這人怎麼這麼難纏！

　　似乎是感受到了昭華的不悅，瑞王世子嘴角的笑意更是濃了，「這樣吧，本世子也不刁難你，若是你能在一刻鐘之內描繪出這百花宴的景致，便算你過關了，如何？」

　　話音剛落，周圍的人便倒抽了一口冷氣。

　　一刻鐘？還要畫出整個百花宴的場景來？

　　這瑞王世子分明是在刁難人家姑娘。也不知道這位嬌滴滴的美人如何惹著世子了，居然要在大庭廣眾之下被整的沒臉。

　　春華的臉色一片慘白。

　　她們家姊妹中最擅長丹青的便是韶華了，然而她曾經計算過，就算是韶華要畫出一朵上好的花來，也須得一炷香的時間。這短短一刻鐘，哪裡夠用？

　　昭華心頭著惱。這人分明是在無理取鬧。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讓，卻是換來這人的步步相逼！

　　「怎麼了？姑娘是覺得太困難？」瑞王世子一挑眉毛，「或者，姑娘是對本世子的話有什麼異議？」

　　這便是要拿身份壓她了。

　　昭華忍到極致，不怒反笑，「若是世子非要這般，那小女便恭敬不如從命了。只是怕拙作污了世子的眼睛，到時還請原諒一二。」

　　見她答應了，那人便不在意地揮了揮手，笑道，「好說好說。」

　　昭華不著痕跡地狠狠瞪了他一眼，提起筆來。

　　因為隔著距離，眾人一時倒也看不清昭華畫的內容，只是覺著她的動作優雅之極。

　　有人便搖頭嘆道，「可惜這樣的美嬌娘。待會兒估計沒臉了。」

　　周圍便有人跟著嘆息。

　　這樣的美人，就算是有什麼地方得罪了，也不必當眾給人沒臉啊。這瑞王世子也太過不憐香惜玉了些。

　　然而，也只是敢這樣想想，若是讓他們上去說情，他們也是沒膽的。誰敢去惹瑞王世子？！

　　可惜了！

　　一刻鐘的時間著實不長。當負責計時的婢女剛抬起頭來，昭華便放下了筆。

　　她退後了兩步，又朝著周圍行了一圈的禮，然後便朝著自己的座位走。

　　好奇心被撩撥到極致的公子們也懶得再等畫乾透，紛紛站起身來朝著被遺留在場中的畫圍過去。

　　有人動作快，率先看到了畫，卻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不一會兒，笑的人便越來越多。

　　鳳陽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恨不得立刻就奔過去看看昭華到底畫了些什麼。然而那畫周圍圍的卻都是男子，她也不好隨意靠近，便一臉好奇地望向走回來的昭華。

　　「姑娘倒是好新意。」那人的聲音不陰不陽地響起。

　　昭華腳步一頓，卻是笑著轉過身去。「不過彼此彼此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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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2:40 PM


第四十八章  故人

　　她是顧忌著那人的身份。然而這人卻一再挑釁，見她越是忍讓便越是來勁。

　　便是泥人也有三分脾性，她又怎麼會一味忍讓下去？

　　但因著那人金光閃閃的名頭，她卻不能正面反擊。畢竟是世子爺，當眾被人下面子，指不定會惱羞成怒。她不過是弱質女子一名，又怎麼能和他抗衡。

　　然而，暗中嘲諷一下解解恨也是好的。她也沒有指名也沒有道姓，若是別人非要對號入座，那便不關她的事了。反正也不能抓著她什麼把柄。

　　「不知世子可還滿意小女的拙作？」昭華笑語盈盈。

　　瑞王世子卻是臉黑的可怕，聲音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滿意，怎麼會不滿意？」然而，又不知想到了什麼，下一刻臉上便掛起笑容來，「姑娘果然好才藝。」

　　昭華警惕地後退了兩步。

　　瑞王世子見了，便笑得更加開懷了。拋下這樣一句話來，也沒有再過多糾纏，轉身走回了自己的座位去。

　　早已等得不耐煩，自己跑去看畫回來的鳳陽正好走過來，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指著昭華，笑得直打顫，「哎喲，昭華，你，你太聰明了！佩，佩服！」說著，竟然還朝著她拱了拱手。

　　畫上的墨水已經乾透了。公子們圍賞了一會兒，便坐回了自己的座位。婢女們小心翼翼地拿了畫來展示給眾位閨秀。

　　畫工也算得上是極好的了。然而最引人注意的卻是畫的內容。

　　瑞王世子讓她在一刻鍾之內描繪出這百花宴的畫面來，但若是真的去描繪那一個個人物，就算她快得手中生起花來，也不可能在規定的時間內完成。更何況，她連這些參加花宴的人的身份也還沒有一一弄清，想要描繪出相貌更是難上加難。

　　昭華便根本沒有考慮這一條路。她想著，既然是百花宴，那人又沒有規定非要畫出參加宴會的人來，那便是描繪出這花宴的景色來也是可以的。

　　於是便有了這畫。

　　大片大片的林木像是要破畫而出一般，各色綻放的花朵點綴其間，兩者相得益彰，真真是一幅上等的春色美景圖。林木中夾雜了一棵夾竹桃，初看上去不打眼，然而細細一思量，卻是讓人忍俊不禁。

　　這瑞王世子欺人太甚，人家姑娘罵他是毒物呢！

　　若是不曉這段前提，恐怕就算是看到了畫，也不會明白其中的含義。

　　偏偏人家又沒有指名道姓。

　　這姑娘當真機靈！臨危不亂不說，還狠狠地反擊了一記。

　　經過這一茬，公子哥兒們便都相信，這東南王妃真是好眼光。若不是東南王妃的慧眼，恐怕現在他們也不知這京城裡居然有這等妙人兒。

　　婢女們也正好將昭華的畫拿著展示了一遍。人人都已經知曉了畫的內容，此刻正討論地熱火。氣氛倒是空前地熱烈。

　　春華在看到畫的那一刻，心中也不知道到底是一種什麼滋味。說是鬆了一口氣吧，卻又偏偏心中酸澀地厲害。

　　珍華也是將臉拉得老長。這樣一來，恐怕不到明兒，這京城裡便會傳遍許府三姑娘的事跡吧。她的風頭算是徹底被昭華蓋了過去。想必以後提起許府姑娘來，人們第一個想到的便會是昭華。

　　相比身邊珍華和春華的心思，昭華卻是在心中歎氣。

　　這樣一來，她算是和那個人撕破臉了。那人記仇得緊，單是不小心驚動了他的談話，便被他百般找茬。今日之後，也不知道以後會弄出什麼蛾子來。

　　被這樣一鬧，倒是再也沒有心思去關注這花宴了。

　　有人打了頭，後面的人自然躍躍欲試。公子閨秀們一個接一個的，好不熱鬧。

　　昭華因為心中有事，倒是沒有去仔細瞧。也沒有在意究竟是誰表演了些什麼。

　　好不容易熬到花宴散場。昭華便帶著珍華和春華和眾人一一告辭。

　　鳳陽就拉了她的手走到一邊，滿是疑惑道，「昭華，你今兒個是怎麼了？」

　　明明一畫驚人，後來卻不知為何沉默了下來。雖然在眾位閨秀過來找她說話的時候，進退有禮，也沒有怠慢人家。然而，和她相熟的鳳陽卻是發現了異常。

　　然而因為之前闖了禍，鳳陽也不敢再隨意說出話來，竟硬是忍到了現在才開口尋問。

　　昭華哪裡好將心裡的想法和她說。只是笑了笑，「有些累著了。」

　　鳳陽也不疑有他，臉上就露出擔心來，「既然這樣，便早些回去休息吧。」一邊說著，一邊將她親自送到了馬車邊上。

　　昭華也不和她客氣，對著她又笑了笑，上了馬車。

　　一見著她，珍華便不陰不陽地笑了聲，「東南王妃倒是大方。」

　　花宴的最後，眾人在評比的時候，一致都認為昭華的畫算得上是前幾名。早有婢女將那獎賞放入了馬車中。

　　珍華看了自然眼熱不已。

　　昭華哪裡有心思理會她，只衝著她笑了笑，卻是沒有說話。

　　珍華先是驚奇了一陣，想了想卻也明白過來。雖然昭華看似出盡了風頭，卻也將人家世子給得罪了。

　　這樣想著，心裡又好受了一點，倒是沒有再鬧騰。

　　春華則是在一邊垂了眸，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麼。

　　她這次在花宴上的表現也是不俗。然而到底身份在那裡，眾位閨秀們雖然都對她笑語盈盈，卻也沒有過分親熱。

　　一時心思各異。

　　馬車啟動，開始回程。

　　然而，也不知怎麼地，一直行的很穩的馬車，卻突然停了下來。

　　饒是昭華極力保持平衡，卻也磕著了手臂，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氣。

　　珍華卻是磕到了額頭，紅紅的一片，當下就暴躁起來，掀了簾子斥罵道，「怎麼趕車的？！」

　　車夫心知闖了大禍，也不敢辯解，只喏喏回道，「回姑娘們的話，剛剛……」

　　話音還沒有落，昭華便聽到了一道她死也不會忘記的聲音。

　　「沖撞了各位姑娘，是在下的不是。然而今日身有要事，改日在下必定登門致歉。」

　　白鳳鳴！

　　昭華的瞳孔驀地縮緊，雖然極力掩飾，卻仍然止不住臉色蒼白起來。

　　珍華原本是心頭火起，卻在見到白鳳鳴之後，突然沒有了言語，捂著額頭便慌亂地放下了簾子。

　　是了，白鳳鳴。

　　單論相貌，他也是如玉君子。那模樣也不知曾讓多少閨中少女傾心不已。若是前世，昭華也必然會心動嬌羞。

　　再次相見，昭華卻恨不得猛撲上去，將那人親手凌遲。

　　手微微顫了顫，昭華淡聲吩咐道，「繼續往前走吧。」

　　車外，白鳳鳴依然在道歉。然而聽見主子的吩咐，馬車夫也不敢怠慢，應了一聲，便揚了揚馬鞭。

　　馬車再度行進起來。

　　好半天，昭華才將心中那滔天的恨意給遮掩下去。

　　然而卻又疑惑起來。白鳳鳴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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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2:44 PM


第四十九章 惹禍

　　直到馬車再次停下，昭華也還未曾回神。

　　趕車的下僕心中顫顫，倒也不敢掀了簾子去瞧，只在外恭敬地稟道，「姑娘們，已經到府中了。」

　　昭華率先從思緒中回過神來。她抬起頭來，卻見春華垂了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珍華依然是俏臉粉紅，眼睛卻是晶亮地嚇人。

　　只一眼，昭華便知她心中所想。

　　雖然事情與她前世的經歷有所出入，但若是她沒有猜錯，白鳳鳴再過不久便真的會上門來。打著賠禮道歉的幌子，心中卻是另有所圖。

　　前世是怎麼認識白鳳鳴的呢？

　　記得也是白鳳鳴主動登門的，時間卻是比現在要晚一些。那個時候的她還處在被許大老爺忽視，被許府老太太漠視，被大太太暗中打壓的境地。也不知道怎麼地就在自家的院子裡和白鳳鳴碰見了。

　　從未見過外面世界的少女怎敵得過翩翩兒郎的溫聲細語？一顆芳心當時便淪陷了下去。

　　所以當時在被許大老爺告知她將要嫁入白府的時候，她也曾是滿心歡喜的。

　　雖然心中也知道她是低嫁了，然而只要一想著白鳳鳴那俊俏溫和的面容，她便什麼都不顧了。

　　婚後倒也曾和美過一段時日。卻不曾想……

　　昭華一聲冷笑。

　　都怪自己識人不清，誤將狼人當良人，倒也怨不得別人。只是這一次，她說什麼也不能再讓自己陷入那種境地！

　　「姑娘？」久等也不見人出來，車夫便又輕聲喚了一道。

　　吹花正好趕過來，也揚聲喚了一句，「姑娘，已經到府了，請下車吧。」

　　昭華便應了一聲，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將剛剛翻轉上來的滿腹怨恨壓了下去，又換上一副笑臉，慢慢從馬車中走了出來。

　　扶著吹花的手，昭華從容地走下馬車，又回過身來，衝著馬車夫微微一笑，「辛苦你了。」

　　說著，朝著吹花使了一個眼色。

　　吹花便心領神會，從袖子裡摸出一個小巧的荷包來，悄悄地塞給馬車夫。

　　「謝謝，謝謝三姑娘。」馬車夫一時受寵若驚，卻也心中明白著，並沒有大聲嚷嚷。

　　珍華和春華的婢女也正好趕到，昭華便在一旁等了她們下來，一道去了慈安園。

　　此刻天色漸晚，老太太早就等得有些不耐煩了，正想再催人去前門看看情況，卻聽見外間候著的小丫頭的稟報聲，「三姑娘，四姑娘和大姑娘回來了。」

　　老太太便精神一振，拍了拍正在給她揉肩的倚翠，「走，扶著我出去看看。」竟是自己站了起來。

　　倚翠心中訝異，卻也只是笑著攙了老太太的手，勸道，「您慢著點兒，姑娘們一會兒便會進來了。」

　　老太太嗔道，「她們進來是她們的事，我卻是想早些見到她們的。平日裡一直伴在身邊倒是不覺得，這出門才不過短短一天，卻是想得緊了。」

　　倚翠心中明白老太太的焦急從何而來，卻也不挑破，只依言扶著老太太走到了門口。

　　就有小丫頭撩了簾子。

　　昭華帶著珍華和春華不緊不慢地走了進來。

　　看見等在門口的老太太具是一愣。

　　還是昭華反應快，不過片刻之間，她便恢復過來。緊走幾步，攙過老太太的另外一隻胳膊，笑道，「祖母怎麼到門口了？姊妹幾個腳程慢了些，卻讓祖母好等，真是該打。」

　　老太太被她一番話說得眉花眼笑，見她們幾個具是一副輕鬆的神情，心裡便大大地鬆了一口氣。覺著結果肯定是不錯的，卻還是有些好奇細節。便招呼珍華和春華坐了，又執了昭華的手，詢問道，「在百花宴上可是遇見了什麼人？」

　　昭華便將她記得的人名一一說出來。

　　參加百花宴的人數倒也不多，鳳陽又給她一一指認過，昭華回憶起來也輕鬆得很。

　　老太太聽著，面上雖然沒有表露，心中卻是越來越歡喜。昭華說的這些子人，隨便一個出來，家世都是極其深厚的。

　　直到老太爺這一代才勉強入京當上一個小官的許府充其量也只能算得上是一個官場新貴罷了。許府的大老爺雖然身為當朝的三品大員，底子卻完全不能和那些出身世家的人相比。

　　這也是為何之前許家閨女沒有收到過百花宴的請帖。

　　現在，卻是因為這三丫頭的原因，讓許府終於能夠和這些世家沾上邊了。許老太太怎麼能夠不高興？

　　「可是又認識了一些姊妹？」老太太問得委婉。

　　昭華便也回得含蓄，「那些姑娘待人都是極其和善的。」

　　老太太聽了，就滿意地點了點頭。

　　既然昭華這樣說，她們的加入便是沒有引起那些人的反感了。對於這樣的結果，老太太也已經十分滿意了。雖然十分想要融入那個圈子，老太太卻也知道事情是急不來的。做到了不惹人生厭，便算是成功了一大步。

　　遲早，她們許府也要成為那個圈子中的一員。

　　老太太心中盤算著，正想讓她們下去休息，卻突然聽到珍華冷冷地輕哼，「許昭華，你怎麼不將你惹的禍事說出來？光是報喜不報憂，也不怕之後人家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珍華看著昭華，眼神中滿是嘲諷。

　　老太太聞言，心中便是一驚。她的眼神驀地變得銳利，直直地看向昭華，聲音也僵硬起來，「昭華，你可是得罪人了？」

　　「也算不上。」昭華看了幸災樂禍的珍華一眼，心中暗暗皺眉，面上卻依舊溫言解釋著，「不過是應瑞王世子的要求作了一幅畫而已，也沒有做什麼事情。昭華瞧著，瑞王世子之後的心情也還不錯。」

　　說著，便將百花宴上發生的事情細細說來。

　　當說到瑞王世子的刁難時，老太太就皺了眉。然而，當她說出自己的應對辦法時，老太太卻又緩下面容來。到了最後，當昭華說完瑞王世子的反應後，老太太的神色已經完全平靜下來。

　　「……所以，昭華想著，也不算是得罪了世子。」

　　老太太就歎了一口氣，「已經成這樣，便希望世子能大人不記小人過罷。」說罷，轉過臉，冷冷地看著珍華，叱道，「讓你跟著過去，是為了讓你長長見識，卻不想你見識倒沒有長，反而在祖母面前搬弄是非起來。這一個月你便待在自己的屋子裡靜靜心，好好反省一下。回去之後，將《女誡》認真抄寫十遍。」

　　珍華就紅了脖子跳起來，「憑什麼？」

　　她不過是說出了實話而已，憑什麼要受罰？

　　老太太正是心煩意亂之時，哪裡容得她撒野，怒道，「憑什麼？瞧瞧你母親養得好閨女，居然在我面前跳起腳來！」當下便吩咐來人，將極力掙扎的珍華給帶了下去。「告訴大太太，讓她好好管教管教自己的好女兒！」

　　珍華大聲叫喊著，卻還是被帶了出去。

　　昭華便端了茶送過去，又勸道，「祖母何必這樣生氣。左右珍華也小，不懂事，慢慢教著就好。您親自看著，還能不好到哪裡去？」

　　老太太就戳著她的額頭，怒其不爭，「她都騎到你的頭上去了，你還為她說話。目無尊長的東西，我這些年算是白疼了！」

　　這話昭華便不好接了。

　　又勸了一會兒，老太太總算是消氣了些。又歎了一口氣，「罷了，也不知世子以後會怎麼做。且走一步看一步吧。」又叮囑道，「以後萬不可這樣魯莽。」

　　昭華恭順地應是。

　　老太太便又掃了一眼一直都在裝著木頭的春華，心頭一陣煩躁，揮了揮手，「好了好了，都下去吧。也不用去你們母親那兒了。都歇了吧。」

　　春華這才站起身來。和昭華一起，對著老太太又行了一禮，慢慢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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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2:45 PM


第五十章 來訪

　　第二日一大早的時候，昭華便覺得眼皮子直跳。

　　她放下手中的筆，輕輕揉了揉眼睛，回望一眼身邊候著的吹花，問道，「大太太的院子裡可傳出什麼消息來了？」

　　昨兒個鬧騰地那般大，大太太房裡不可能沒有動靜。大太太倒是將珍華受罰的錯全都歸到她身上了。早上去請安的時候，她可沒有被大太太少瞪。雖然沒有受到明面上斥責，然而大太太那不陰不陽的語氣，倒是讓所有人都看得清楚。

　　吹花便向外望了一眼，悄悄走近了昭華，壓低聲音道，「正想找機會跟您說呢。蘭芝昨兒晚上悄悄來了一趟，說是四姑娘回去的時候吼得大半個院子都不安寧，大太太直氣得胸口疼，摔了不少杯子。」

　　這樣說著，又走得更近了些，「蘭芝說，讓您近幾日小心些。她昨兒看見大太太身邊得力的媽媽拿了個包袱鬼鬼祟祟地走了出去，半夜才回來，然而手中的包袱卻是不見了。她心下疑惑，便湊近了聽，只聽見大太太提起了您的名字。後面的，大太太壓低了聲音，她便沒有聽到……」

　　這樣已經很好了。昭華便衝著她笑笑，「讓她注意些，別被發現了。」又從床頭的匣子裡取出一兩銀子來，遞給吹花，「找個時間給蘭芝送去。」

　　吹花便推辭，「哪兒能讓姑娘您破費。」

　　昭華雖然是嫡長女，月例卻也是有限的。現在雖然說在府中的待遇好了些，一個月的份例卻也只有三兩銀子罷了。又沒有親娘的補貼。現在看來不錯，然而一旦遇見了什麼事，姑娘的手頭便緊了。

　　昭華便撲哧一笑，「姑娘我這些子錢也還是有的。」將銀子塞進吹花的懷裡，「這個是讓她拿去和周圍的人交好的。」

　　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個道理，誰都明白。

　　蘭芝這樣去聽窗，一次兩次倒是沒什麼，然而若是時間長了，總會有被人發現的時候。還不若打點一下周圍的小丫頭，從她們的嘴裡得到消息。這樣一來，也不容易引得人懷疑。有了銀錢，蘭芝也能夠在下人中說得上話，雖然不能讓人信服，卻也不會招惹麻煩。

　　吹花便紅了臉，「還是姑娘想得周到。」

　　昭華無聲地笑了笑，心中卻有些悲涼。

　　當初，她也是什麼都不會的。然而現實哪裡容得她天真。就算她不犯人，然而人卻不見得放過她去。一次次的吃虧摔跤之後，她也終於在疼痛中學會了這些。

　　……

　　昭華兀自想了一會兒，便有些自嘲。自從昨兒個遇見了白鳳鳴之後，她便會時不時地陷入到那些痛苦的記憶中去。每每想得深了，便又覺得整個人都窒息地厲害。胸口似乎是憋了一口氣，任她怎麼做都疏通不了。不上不下地，梗得厲害。

　　這時，欹竹剛好看見屋子外面來了個小丫頭，面生地緊，便不動聲色地走了過去和她交談。

　　過了一會兒，又走了回來，也不進屋，只在了簾子外稟告道，「姑娘，老太太請您去前廳一趟。」

　　吹花便有些奇怪，「老太太可說了是什麼事？」

　　早上才請安回來，這才沒過一會兒，怎麼又要喚姑娘了？還是去前廳。

　　前廳，那可是見客的地方。

　　難道是有客過來？然而，又是什麼樣的客，非得讓姑娘出去見呢？

　　這樣想著，又問了一句，「只是喚了我們姑娘，還是其他姑娘都一起喚了？」

　　欹竹偏頭想了一會兒，答道，「老太太也沒有說是什麼事。那來喚人的小丫頭還在前頭候著呢。也沒有聽說還喚了其他姑娘過去。」

　　那便是只喚了她們姑娘一個了。

　　昭華皺了皺眉，站起身來，一邊讓吹花幫著整理衣服發髻，一邊卻是笑道，「既然老太太喚，橫豎也不會是壞事，讓去便去吧。」

　　吹花就有些擔心，「還是讓欹竹跟著您吧，若是有什麼事……」說到這裡卻是突然住了口。

　　若真是發生了什麼事，她們作為下人的，又能怎麼樣呢？一時又想到了平日大太太對珍華的維護，眼圈就紅了。

　　若是姑娘的親娘還在就好了……

　　昭華聞言，抬起頭笑著覷了她一眼，卻見到她紅紅的眼眶，心下便歎了一口氣，拍了拍吹花的手臂，笑道，「哪裡就有你想的那樣了。別擔心，我去去就回。」

　　說著，便帶了欹竹往外走去。

　　在外面候著的小丫頭見了，臉上就露出鬆了一口氣的神情來，又向著昭華恭敬地福了福，「三姑娘，還請快著些。老太太怕是等急了。」

　　從前廳到她的欹風苑，距離倒也不短，走過去確實要花費不少時間。

　　然而，到底是什麼樣的貴客，怎生老太太這樣急？

　　心思翻轉間，臉上的笑容卻越是溫和起來，她一邊隨著小丫頭往前廳走，一邊看似不經意地問道，「可知道是什麼貴客來訪？」

　　竟然讓一向深居簡出的老太太都這樣重視。

　　小丫頭只垂了頭往前走，聞言搖搖頭，「奴婢也不知，是老太太身邊的倚翠姐姐吩咐奴婢過來喚您的。」

　　這便是說，她並沒有見著前廳中的人了。

　　不過也是。她一個小丫頭而已，哪裡就能見到前廳中的客人了？倒是自己糊塗了。

　　當下也不再問話，只靜了靜心，不言不語地隨著小丫頭走。

　　大概兩盞茶的功夫，昭華便看到了許府的前廳。

　　小丫頭又朝著她行了一個禮，率先走了幾步，朝著屋子外面候著的丫頭輕聲稟告道，「三姑娘來了。」

　　那丫頭便遠遠地朝著昭華行了一個禮，又朝著裡稟告過去。

　　不一會兒，倚翠便出來了。她疾步走過來，朝著昭華福了福身，「姑娘您來了。」一面將人往裡引，一面笑道，「那位貴客可是指名道姓要見您呢。」

　　貴客指名道姓要見她？

　　昭華心下疑惑，卻也不好現在問出來，只衝著倚翠微微笑了笑。

　　才進屋，老太太便扭過臉來衝著她笑，「三丫頭來了。」又瞅了瞅一邊大刀金馬坐著的人，「還不快點見禮？」

　　昭華抬眼便見到了一張似笑非笑的臉。在望見那人身影的一瞬間，昭華臉上一直保持著的微笑終於忍不住僵了僵。

　　那坐在那裡，姿態隨意地像是在自己家裡一樣的人，可不就是她避之不及的瑞王世子麼？

　　瑞王世子蘇燁落。

　　他來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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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2:47 PM


第五十一章 易畫

　　蘇燁落，他這一大早上的過來幹什麼？

　　昭華一時驚疑不定，倒是沒有能夠及時地朝著他行禮。

　　老太太便皺了皺眉，清了清嗓子，再次催促道，「三丫頭啊，還不快些朝著世子行禮？」

　　昭華面上一閃而逝的震驚，落在蘇燁落的眼裡，倒是格外有趣。他加深了笑意，看了一眼迅速平靜下來的昭華，「怎麼，才不過一天而已，許三姑娘就已經忘記本世子了麼？」

　　老太太便瞪了一眼昭華，笑著打圓場，「三丫頭一向病著，前不久身子才好些。突然見了貴人，怕是有些無措了。」一邊說著，一邊向昭華使眼色。

　　昭華已經從初見蘇燁落的震驚中回過神來，聞言，衝著蘇燁落盈盈一拜，「世子大駕，小女心下惶恐，一時無狀，還請世子寬恕。」

　　她會惶恐？蘇燁落心中好笑。他可是還記著她被匕首抵著脖子的樣子呢。明明害怕得厲害，臉都蒼白了一片，卻偏偏冷靜地很。這樣的女子必然內心強大，能讓她感到惶恐的事情，他還真是好奇。

　　這樣想著，他便微挑了眉頭，揚了揚聲，「哦？」

　　昭華心下暗惱，面上卻是不顯，也不回答他的問題，只拿話岔開了去，「世子大駕光臨，不知有何吩咐？」

　　她想知道他究竟是來幹什麼的。

　　蘇燁落瞧著她謹慎的樣子，知道她對自己的顧忌，便扯了扯唇，「倒也沒有什麼事兒，只是昨兒個回府後想起你在宴會上作的畫，越想越覺得有趣，心中歡喜，便想著去向王妃娘娘討過來。王妃娘娘卻讓本世子直接來問問畫的主人。」

　　聽得他提起畫的事情來，昭華心下一驚，卻也沒有慌亂。待聽到最後，得知他是要討畫時，心中便是疑惑起來。

　　就為了一幅畫，堂堂世子便一大早地趕了過來？

　　這話說出來，昭華卻是不信的。

　　按照百花宴的規矩，閨秀公子們若是在宴上表演書法或是書畫，作品便是要留在王府的。公子們可以在自己的作品上留下自己的章印，閨秀們卻是不必的。這也是為了閨秀們的清譽。假如不小心被有心人盜取了，也不至於成為把柄。

　　這些東西若說是別人想要討要，王妃說不定不會應允。然而，瑞王世子既然張口，王妃斷然是不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的。

　　不過是一幅畫而已，王妃就算是送了再告知於她，以昭華的身份也只有感恩戴德的。

　　老太太也是不信，然而臉上卻是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來，笑道，「老婦人還當是世子是有什麼急事呢，不過是一幅畫而已，您派一個下人過來說一聲便可以了，何必親自跑上這麼一趟？」

　　一邊說著，一邊又吩咐著婢女重新為他添上熱茶來。

　　蘇燁落裝作沒有聽見老太太的話，只轉了頭看昭華，問道，「怎麼說？你可答應？」

　　她能不答應麼？

　　「拙作能入得世子的眼，是小女的榮幸。」昭華笑道，「世子盡管取了去。」

　　「你這是應了？」蘇燁落拍了拍手，「許三姑娘果然爽快。既然這樣，本世子也不會白白拿了你的東西去。」

　　聽他這樣說，身後的兩個小廝便極有眼色地將東西端到了昭華的面前。

　　那是兩個蓋了紅綢的漆盤。

　　昭華不敢擅自打開，只拿眼去瞅一邊的老太太。

　　老太太哪裡敢得罪瑞王世子，見昭華看過來，急忙點了點頭。

　　昭華便深吸一口氣，伸手揭開了一塊紅綢。

　　一盤碼的整整齊齊的白銀。一個足有十兩重。

　　蘇燁落掃了一眼，不在意地說道，「這是三百兩，算是本世子將你的畫買下了。」

　　三百兩。這數目可是不小。

　　不僅老太太有些目瞪口呆，就連昭華也有些吃驚起來。

　　她那幅畫雖然勝在意境，功力也還不錯，然而她本身不是什麼名家，瑞王世子用三百兩買她這畫，價格卻是高了。

　　蘇燁落的話卻還沒有說完，他指了指另外一個漆盤，「你瞅瞅看。」

　　這一個便已經有了三百兩，那個不知又是什麼貴重的東西。

　　昭華只覺得心中發苦，頓了頓，到底還是抬起手來。

　　整個屋子裡的人都緊緊地盯著那漆盤。

　　昭華慢慢將第二個漆盤上覆著的紅綢揭了起來。好在，這一次倒是沒有出現什麼讓她吃驚的東西。漆盤上靜靜地躺著一卷東西。一眼瞧過去，像是一幅畫。

　　她便望了蘇燁落一眼。

　　「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既然要了許三姑娘那樣一幅好畫，本世子當然也要奉上一幅才是。」

　　算是以畫易畫。

　　「許三姑娘不打開瞧瞧？」蘇燁落端起茶盞來，慢慢啜了一口，「或姑娘會喜歡。」

　　昭華心下覺得不好，然而這人是世子，既然他開了口，她便只有遵從。

　　「三丫頭，還等什麼，快點打開瞧瞧啊。」老太太真是恨極了昭華的遲緩。

　　明明平日裡萬分伶俐，怎麼今日卻是楞得讓人心焦？

　　昭華聽出了老太太話裡的不滿，輕輕咬了咬唇，依言慢慢將畫展開了。

　　畫中倒是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作畫之人只在畫卷中央畫了一棵百葉薔薇。大紫的顏色，濃重地好像要破紙而出。

　　昭華垂了眉，不動聲色地往畫卷的一角掃了一眼。果然在那裡看到了蘇燁落的大名，還印上了他的世子章印。

　　「許三姑娘瞧著可還入眼？」蘇燁落放下茶盞，站起身來，慢慢朝著昭華走了過來。

　　許老太太只當沒有看見。

　　昭華卻是不著痕跡地退了兩步，和他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世子的畫可值千金，送給小女子豈不是糟蹋了。」

　　這人果然記仇！昨兒被他逼得急了，便用夾竹桃比喻他。今兒個他便特意送了畫過來反擊。這百葉薔薇美則美矣，然而卻是全身帶刺，連葉子也是鋸齒形狀的。人若是不注意，便會被它傷了去。

　　這便是在諷刺自己呢。

　　昭華將畫卷重新卷好，仍然放在漆盤上，「小女子的畫可不值這樣的價值，世子謬贊了。」

　　許老太太一時也沒有想清楚這其中的彎彎道道，聽見昭華推辭，便有些上火。然而卻是不好當面斥責她，只說道，「世子既然要賞賜你，你便收下吧。」

　　昭華也不應聲。

　　蘇燁落卻示意小廝將東西放下，帶了人轉身就走。「今兒的目的已經完成了，那些是給你的，收下之後，你愛怎樣便怎樣吧。」

　　老太太連忙拽了昭華趕出去，一直將蘇燁落送到了大門口。

　　直到看不見瑞王世子的馬車影了，這才恨鐵不成鋼地戳戳昭華的額頭，「你這個呆丫頭！」

　　然而，還沒將手放下，門房便又來匯報，「白府公子上門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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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2:49 PM


第五十二章 發難

　　門房話音一落，許老太太和昭華俱是一愣。

　　昭華早就料到白鳳鳴近日必來拜訪，卻不想竟然來得這樣快。昨日才遇見，今早便來了。

　　老太太卻是皺了皺眉，「白府？哪個白府？」

　　門房便諂媚地笑道，「奴才已經問過了，說是東街的白府。」

　　東街白府，那可是京城首富。

　　然而她許府和他家素無往來，這白府公子怎地突然上門？

　　老太太心下疑惑，卻也只是揮了揮手，「你再去問問，看他可有急事。若是急事，便帶他去偏廳等著大老爺回來。若是無急事，便讓他改日再來。」大老爺一大早便上朝去了，現在還未歸府。

　　照理，外男來訪，應該是府中男主人接待才對。然而瑞王世子身份尊貴，老太太不敢得罪，這府裡也就她身份最高，聽人稟了，便匆匆出來迎接。他又指名要見昭華，雖然於理有些不合，老太太也不敢違背。

　　但這白府，雖然是京城首富，說到底不過是一商戶而已。

　　那白公子雖然被稱為公子，卻也只是一商戶的兒子罷了。

　　在老太太看來，這樣的身份，即便她不接待，也說得過去。

　　昭華卻是一點兒都不想讓他進來，拉著老太太的胳膊撒嬌道，「祖母真是心慈，連拜帖都沒有人，放他進來做什麼？」

　　老太太被昭華這嬌憨的樣子給逗笑了，便執了她的手往後院走去。

　　一邊走一邊說道，「凡事都留一線，這樣往後就算是有什麼事兒，也好有條後路，再開口也就不難了。」

　　昭華心中冷笑。老太太這樣說，無非就是不想放過任何一絲可能的利益罷了。然而，這世上哪裡有這麼便宜的事兒？真正落難了，有幾個會真的伸出援手？

　　心中這樣想著，昭華的臉上卻露出恭順來。她朝著老太太拜了拜，應道，「祖母教訓的是，是昭華淺薄了。」

　　老太太瞧著她乖順的樣子，又想起她之前在瑞王世子面前木衲的反應，一時間心頭煩躁，轉而執了倚翠的手，聲音也冷淡下來，「行了，也沒什麼事了，你回院子歇著吧。」

　　搖著頭，朝著慈安園去，一邊還歎道，「一個兩個都不讓人省心。」

　　昭華恭敬地站在原地，直到老太太的身影看不見了也沒有動。

　　欹竹候在她的身後，等了一會兒，見她還是保持著那個姿勢未動，便上前輕聲問道，「姑娘，可是現在回院子？」

　　昭華卻是又過了一會兒才慢慢抬起頭來。「回去吧。」

　　聲音中無悲無喜。

　　欹竹便小心地看了看昭華的臉色。

　　昭華的臉上一如既往地帶著溫和的微笑。欹竹打量了半天也沒有看出什麼來。

　　待到院子的時候，遠遠地，便看到吹花急匆匆地迎了過來。

　　「姑娘，姑娘，大事不好了。」吹花大叫著。

　　她慌慌張張的樣子逗樂了昭華。

　　撲哧一笑，昭華伸出手來拍了拍吹花的胳膊，柔聲道，「發生什麼事了？來，不急，慢慢說。」

　　欹竹就小聲提醒道，「吹花姐姐，聲音小點兒。小心隔牆有耳。」

　　吹花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她望了望四周，衝著昭華告了一聲罪，拉著昭華的手臂就快步進了屋。

　　「姑娘，奴婢該死。」一進屋，吹花便跪了下來，「砰砰砰」地磕起了頭。

　　昭華大驚，俯身將吹花拉起，奇道，「你這是怎麼了？」

　　欹竹見她只是抹淚並不說話，便出聲提醒道，「吹花姐姐，你不是說大事不好了嗎？」

　　既然說大事不好，怎麼還不快些說出實情？

　　吹花也反應過來，張了好幾次嘴，才說道，「……姑娘的小衣少了一件去。」

　　昭華安慰道，「怎麼會不見呢？是不是看錯了，或者掉到地上去了？」

　　吹花搖搖頭，「奴婢各處都找遍了。姑娘的貼身衣物中什麼都沒少，單單就少了一件小衣。」

　　昭華便皺了皺眉。

　　先是帕子，然後是小衣嗎？她的手段倒是越來越狠了。

　　將她的小衣別有用心地利用起來，抹黑她的名聲便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就算老太太和大老爺都挺看好她，然而一旦她的名聲污了去，對他們來說便沒有多少利用的價值了。

　　沒有了價值的東西，到時候他們必然不會再浪費一絲目光。那時，一切都會恢復原點。她再想要拿捏她，便是容易地多了。

　　好狠的心思！

　　這樣栽贓，就算鳳陽想要幫她，也無從幫起。

　　一個名聲被污了的女子，下場通常都是很慘的。

　　只要陷害成功，那麼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便都是枉然。重華也會被她連累了去。

　　若是她沒有猜錯，恐怕過了不久便會出現一個拿著她小衣的男人吵上門來吧？

　　這樣的計謀雖然簡單，卻十分有效。

　　昭華沉吟了半晌，看了一眼小聲啜泣的吹花，問道，「那小衣有何特殊之處？」

　　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不若好好想想對策。便是她們發難，也不至於手忙腳亂。

　　不過，她這次下手倒是急得狠。

　　蘭芝昨天才得知消息，她今日便讓人下手了。

　　吹花吸吸鼻子，偏頭想了想，回道，「也沒有什麼特點，不過是一件普通的小衣而已。」

　　大太太對她們姑娘打壓得厲害。撥過來的衣料中上好的綢緞常常只夠姑娘做一身外面的行頭的。其餘的以次充好倒算了，還經常用棉布來充數。

　　也因此，姑娘的小衣幾乎都是棉布做的。

　　府裡的姨娘，其他姑娘，甚至一些一等大丫頭做衣的料子也比姑娘好得多去。

　　近來眼見著姑娘的地位升高，姑娘終於是拿回了本來就屬於她的嫡長女的份例。太太也撥了好幾套衣服下來，姑娘卻還沒來得及穿……

　　想到這裡，吹花的眼睛一亮，語氣激動道，「姑娘，姑娘，是棉的，是棉的。」

　　欹竹有些不明白，卻也沒有出言打擾。

　　吹花卻是激動到不能自已，「姑娘，姑娘，那小衣是棉做的。」

　　昭華聽著，心中也是鬆了一口氣。

　　有誰能相信，許府嫡長女的貼身衣物居然是棉制的？真要深究，大太太只會臉上沒光。

　　恐怕她也沒有想到這點吧？

　　昭華勾起嘴角來。

　　一時又想著，能趁著吹花不注意將她的貼身衣物偷走的，必然是她院子裡的人。

　　目前她的院子中除了吹花是一等大丫頭，欹竹是二等丫頭，其餘的都還只是小丫頭而已。

　　昭華瞇了瞇眼。

　　既然有膽子陷害她，那便不要怪她心狠手辣。

　　至於大太太，她既然伸出了黑手，便不要想著也能全身而退！

　　她許昭華也不是好欺負的！到時候，她必定不會讓她體會一下什麼叫做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

　　欹竹卻是有些猶豫地開口道，「那衣服的尺寸……」

　　昭華只是一笑。「不礙事。」

　　她身量偏瘦，院子裡的小丫頭們的身量和她差不多。只要是她們其中的一個，她便有辦法脫身。

　　「你們只當什麼都不知道，該幹什麼還幹什麼，萬萬不可打草驚蛇。」昭華吩咐道，「也注意著些那些小丫頭，若是有什麼不對，立即告訴我。」

　　吹花精神一震，應得響亮。

　　居然在她眼皮子底下動手腳，她必然不會放過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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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2:50 PM


第五十三章 報信

　　有了對策，眾人的心中都放鬆下來。

　　由於盯得緊，隔了一天的午後，吹花和欹竹便已經知道院子中搗鬼之人了。果然也沒有聲張，只悄悄瞧著，又在確定把握住證據了之後偷偷地告訴了昭華。

　　吹花進來稟告的時候，昭華正難得地拿著一詩集。午後的陽光灑在她的身上，讓昭華整個人顯得格外嫻靜。吹花本來含了一肚子的氣，在看見這樣的昭華時，驀地就散了。她站了半天，到底也沒捨得上前打擾。

　　昭華早就察覺到吹花的到來，然而卻也不急，耐心地等待了會兒。屋子裡靜靜的，偶爾響起書頁翻過的聲音。

　　直到吹花的呼吸漸漸平穩下來，她才抬眸笑道，「怎麼？已經知道了是誰？」

　　氣急敗壞地就進來了，吹花看上去恨不得立刻就將那人給千刀萬剮。

　　聽見昭華這樣的語氣，吹花心中一驚，驀地就清醒了過來。她回想了一下自己最近的所作所為，嚇得冷汗涔涔，「請姑娘恕罪，奴婢無狀了。」

　　這樣說著，人卻是逐漸冷靜下來了。

　　昭華便點了點頭，「知道自己錯在哪裡就好。以後注意著些，不要再犯了。」

　　這便是不追究了。

　　吹花心下大喜，卻又十分內疚。若是姑娘不及時讓她醒悟過來，以她的行為，恐怕人家還沒有開始陷害呢，她就已經打草驚蛇了。到時候別說對策了，已經注意到她們動靜的那人，指不定弄出什麼更加陰損的招兒來。

　　她差點就壞了姑娘的大事！

　　認識到這一點，吹花全身都有些脫力。

　　欹竹正好奉茶上來，見此便笑著打趣道，「只要一涉及到姑娘的事情，吹花姐姐便慌亂了。」

　　這話實際在為吹花辯解。

　　昭華便看了一眼欹竹。欹竹放下茶盞，垂著頭站在那兒，見到她望過來，也不說話，只是又福了福身。

　　昭華沒有說話。

　　被欹竹一語道破，吹花心中倒也沒有十分的尷尬。然而她見昭華只是不說話，以為昭華生氣了，便更是心中焦急起來。想要為自己辯解，卻是張了張口，不知從何說起。

　　昭華晾著她好一會兒，才看了都快要哭出來的吹花一眼，「我知道是你為我好。這次便罷了吧。以後行事切不可這樣魯莽。」

　　吹花感激涕零地應了。

　　這時院子外面卻傳來響動。

　　欹竹機靈地退了出去。好一會兒，回來向昭華小聲地稟告道，「是大老爺吩咐拿過來的東西。好像是昨兒那個白公子送上門來的。」

　　到底還是讓他進來了！昭華就歎了一口氣。

　　只是心中又有些不明白，既然昨兒個許大老爺就讓白鳳鳴上門來了，怎麼今兒個才將白鳳鳴送上門的東西拿來？

　　欹竹的話卻還沒有完，「昨兒個瑞王世子留下的東西，大老爺也一並給您送過來了。」

　　昨日裡蘇燁落雖然留下了那些東西，她卻是一樣沒碰。沒想到居然還是給送回來了。

　　昭華無意識地開始用指腹摩擦起書頁來，眼睛卻不知望向了哪兒去，「那銀子也送過來了？」

　　她指的是蘇燁落留下的三百兩白銀。

　　那可不是一筆小數目。許大老爺真的能夠一分不動地給她送來？

　　然而想了想，卻又被自己先前的想法給逗笑了。

　　許大老爺即使捨不得，蘇燁落那人卻也是明明白白說了，錢是給她的。就算是心中再想要，許大老爺也有著顧忌，實在是不敢拿啊！

　　恐怕拖到現在才送過來，便是因為他們的捨不得。

　　昭華想到這裡，心情一下子舒爽起來，衝著欹竹點了點頭，她笑道，「讓他們先放在外間吧。等他們走了，你們再將東西搬進來。」

　　那三百兩銀子的重量可不小，送東西的必定是男子。然而昭華卻不想讓他們隨便進了自己的屋子。雖然之後吹花和欹竹要累些，也不願意將就。

　　也不知道那白鳳鳴都送了些什麼過來。既然許大老爺能夠他送的東西拿過來，想必便也是對他送的東西格外滿意的。

　　欹竹便再次出去了。

　　很快，外間便傳來響動，還有一個陌生的小丫頭咋咋呼呼指揮的聲音。

　　「放在這兒，對。」

　　「誒，你小心著點兒，磕壞了，仔細你的皮。」

　　……

　　昭華便皺了皺眉。好一個沒有規矩的小丫頭！

　　吹花心領神會，正要出去張望一下，卻是被昭華一下子拉住了。「算了，別看了。」

　　究竟是什麼情況，她現在倒是沒有多大興趣。橫豎這個小丫頭也不過只是來送個東西罷了。

　　想來，不是專門伺候許大老爺的，便是老太太院子中的。

　　不管是哪個人手下的，昭華都不想招惹。

　　這樣想著，便只皺了眉，在屋子裡靜靜坐著不說話。

　　又過了一會兒，外間的動靜小了下來。昭華舒了眉，正要繼續去看手中的詩集，卻聽見屋外那個小丫頭笑道，「不知你們姑娘在哪兒？我瞧著大太太往老太太那兒去了，正在說些什麼，隱約間也聽見了姑娘的名字……」

　　這樣說來，這個小丫頭是老太太屋裡的了。她這樣說，其實是在給昭華提醒。

　　昭華心中一動。

　　卻聽小丫頭說，大太太正在向老太太說著關於她的什麼，進門的時候怒氣不小。

　　吹花聽著，面上就露出擔心來，也顧不上生那小丫頭的氣，只巴巴地望著昭華。

　　欹竹也是個伶俐的，聞言笑道，「姑娘正在內屋裡歇息呢。」

　　小丫頭轉了轉眼睛，下面的聲音便更大了些，「呀，說起來，之前倒是驚擾到姑娘了，真是該死。還請姑娘原諒。」

　　等了半天，屋裡卻沒有傳出動靜來。

　　「姑娘前幾日累著了，這些天都有些乏，應該又睡得沉了。」欹竹望了那小丫頭一眼，笑了笑。

　　小丫頭聞言心裡便知，這不過是托詞，卻也不在意，只繼續透露道，「奴婢剛剛來的時候，瞧著姑娘屋裡的一個小丫頭拿著一個包袱跟著大太太院子裡的一位姐姐出去了。」

　　昭華挑了挑眉。

　　看來，大太太已經開始動手了。

　　只怕是因為知道了蘇燁落到來的消息坐不住了吧。

　　她總是害怕自己得了一絲好去。

　　那小丫頭又保持著那種聲音在外間和欹竹嘮嗑了一下，便笑了笑，「好了，奴婢也將東西送來了，這是單子，待會兒你們自己點一下。奴婢出來的久了，還得回去復命呢。」

　　欹竹就站起身來，送小丫頭出門。

　　直到屋外再無響動，吹花才顫抖著嘴唇問昭華，「姑，姑娘，怎麼辦？」

　　昭華便笑了笑，「就按之前商量著的說吧。」又瞧了吹花蒼白的臉色一眼，「你可是害怕了？」

　　吹花深吸一口氣，堅決地搖了搖頭，「奴婢恨不能將那起子小人千刀萬剮！」

　　昭華笑意加深，「那你便控制著些。」

　　這是讓自己好好表現的意思。

　　吹花明白，眼中閃出耀眼的光芒來，攏在袖子裡的雙手也緊緊握成拳來。

　　晚了一些的時候，果然就有小丫頭來報，說是老太太請三姑娘去一趟。

　　昭華心中了然，帶了吹花，慢慢跟著那小丫頭朝著慈安園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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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2:52 PM


第五十四章 網破（一）

　　還沒有進院子，昭華便敏銳地感覺到氣氛的不對。

　　之前去她院子中報信的那個小丫頭就站在院子的一個角落裡，見到她來，悄悄地衝她使了個眼色。

　　意思是讓她當心。

　　昭華便衝著她微微一笑，抬步朝著主屋走去。

　　候在屋子前面的小丫頭早就看見了昭華。遠遠地行了一禮，又朝著裡面稟告。

　　昭華就聽見了老太太滿含怒氣的聲音。「讓她進來！」

　　小丫頭撩起簾子來。

　　昭華就帶著吹花走了進去。

　　屋子裡滿滿地都是人，甚至連二房的人都驚動了。春華，玉華和終於被解禁出來的月華都來了。見她進來，面上便都露出鄙視的神情來。

　　大房的人也都在。韶華和珍華伴在大太太的身邊，臉色不明。

　　三房倒是一個人都沒有出現。

　　昭華心中冷笑。這麼多人，大太太是迫不及待想要徹底將她毀掉吧？

　　「三丫頭，你倒是給我解釋解釋。」老太太看了昭華一眼，見她面色沉靜，便緩了緩語氣。

　　老太太一個眼色，旁邊就有婆子押出一個小丫頭來。正是欹風苑裡的人。

　　吹花盯著她的眼中幾乎可以冒出火來。

　　那小丫頭被推了出來，也不敢看昭華的眼睛，只向著老太太撲過去。

　　老太太一驚，揚起脖子向後仰倒。一邊的倚翠連忙扶了一把，又快速擋在老太太身前，叱道，「沒規矩的東西！」

　　那小丫頭被叱得一顫，倒也不敢再放肆，只老老實實地跪在原地，將之前已經說過的話當著昭華的面又重復了一遍。

　　「……今日早晨的時候，奴婢瞧著院子外面來了一個男子，鬼鬼祟祟地朝屋裡瞧。見他眼生，奴婢就盯了他一會兒。過了一會兒，就見姑娘出來了，和那個男子悄悄地出去了一趟，回來的時候，手裡就拿了一個包袱。」

　　「奴婢心中也好奇，然而卻不敢管主子的事情。只覺得姑娘回來之後臉色很是不好。隨後，滿臉怒氣的吹花姐姐又將包袱拿了出來，出了院子。奴婢覺著這不是件好事，便悄悄跟在吹花姐姐身後，看看她到底去幹什麼。」

　　「……最後發現這個包裹裡的，居然是姑娘的小衣。」

　　「男子後來又來了一次，說是若是姑娘不給他錢，他就要鬧到老太太這兒來。」

　　「奴婢覺著，不能讓姑娘被那個人威脅，就擅自偷偷去告訴了大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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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後的事情，便是這樣了。

　　吹花直聽得胸口發脹，她雙眼大睜，恨不得立刻就上去撕了那丫頭的嘴。

　　昭華卻是冷笑不已。

　　這樣一番說辭下來，任誰都會覺得這個丫頭是個忠心護主的好丫頭，為了姑娘不受威脅，情願帶了贓物來自首……

　　表面上合情合理，細處卻是經不起推敲。然而，這番話卻是更加能夠刺激心中已經有了疑惑的人。

　　連個丫頭都知道事情不對，堂堂姑娘居然還能做的出來！

　　果然，老太太的臉色就更加難看了，「三丫頭，你可有什麼要說的。」

　　昭華本來還有些擔心，聞言，卻是心中大定。即使在這種情況下，老太太也依然叫她三丫頭，這說明老太太還是不大願意相信這番說辭的。

　　或者，是她身上可見的利益太大了，老太太心中即便有了疑慮，卻也不想相信罷了。

　　不管怎樣說，老太太的這種態度對昭華來說就是一件好事。

　　大太太哪裡會聽不出老太太的意思，她心中暗恨，面上卻不顯，先是笑著看了一眼昭華，才扭頭看向老太太，「娘，昭華年紀也輕，被人騙了也是有可能的。」

　　這話無疑是在火上澆油。

　　她還真是唯恐場面還不夠亂。

　　老太太的臉色更加難看了，皺了皺眉，她看著昭華，「你有什麼要說的？」

　　卻還是在重復那一句話。

　　昭華靜靜地站著，臉上帶著恬靜的微笑，似乎自家院子裡丫頭的指認沒有對她造成任何影響。

　　老太太看著，心中稍定。

　　若是三丫頭真的做了那些事，照理應該不會這樣平靜才對。不管是多麼沉靜的人，在丑事被揭發的那一刻，總會有一絲慌亂。然而，三丫頭卻至始至終都帶著微笑，聽了那丫鬟的話，既沒有惱羞成怒，也沒有驚慌失措。

　　她就靜靜地站著，什麼爭辯也沒有，但卻又不像是認命的感覺。

　　「三丫頭？」老太太再次催促了一聲。

　　昭華卻在這個時候輕笑一聲，「祖母想聽昭華說什麼？」

　　她這話可算是有些無理了。可聽起來卻又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女兒在賭氣一般。

　　老太太一愣，想要說些什麼，張了張嘴，卻發現什麼都說不出來。

　　昭華便又笑了笑，「既然祖母想要聽昭華說話，那不妨讓昭華問這丫頭一些問題吧。」

　　那丫頭她也曾見過，正是那日和欹竹一道兒去了她房裡的小丫頭。

　　只是沒有想到她居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昭華眼中閃過一絲陰霾，隨即垂下眼瞼來。

　　「你叫什麼名字？」昭華往前走了幾步，彎下腰來，衝著跪在地上的那個小丫頭問道。

　　這個姿勢很粗俗，然而昭華做來卻並沒有給人這樣的感覺。帶上了一種懶洋洋的氣質，這樣的昭華又展現出新的一面來。

　　眾人只覺得眼前一亮。

　　老太太的眼中就閃過一絲贊賞，然而卻又問道，「三丫頭，你在搞什麼鬼？她可是你院子裡的丫頭，你怎麼會不認識？」

　　昭華就直起身來，笑道，「祖母忘記了？昭華屋子裡的丫頭可都是太太後來買進來的。昭華一向身子弱，最近事又多，竟也沒有將屋子裡的丫頭都認全。」她說著，指了指身後的吹花，「除了她，我也就還認識一個叫欹竹的。」

　　小丫頭一愣，卻是解釋道，「姑娘您當然認識欹竹了，她的名字還是您賜的呢。」

　　老太太挑了挑眉，「哦？」

　　還有這回事兒？

　　昭華便衝著老太太福了一福，「欹竹之前的名字犯了姊妹們的忌諱，我便做主改了。」

　　主子賜名，倒也是很平常的事情。

　　老太太點了點頭，也沒有再深究下去的意思，只問道，「聽這個丫鬟的意思，你曾經見過她？那怎麼會不知道她的名字？」

　　昭華歉意地朝著老太太行了一禮，「昭華確實曾經見過這丫頭一面，然而當時卻是為了要去娘娘廟。那時昭華身邊只有吹花一個一等丫頭，太太新買進來的丫頭昭華都不認識，那天剛好見著了她們倆，只覺得欹竹合了昭華的眼緣，便留了下來，放在身邊做二等丫頭。」

　　這件事，老太太也是知道的。

　　然而，昭華的話裡卻有很多值得人深思的地方。

　　「三丫頭，你剛剛說，剛好見著了她們兩個，是個什麼意思？」

　　若是要選二等丫頭，不應該在整個院子裡面選嗎？怎麼會只有兩個丫頭出現？

　　韶華的臉色便有些蒼白。

　　昭華的面上適時地露出疑惑的神情，「昭華也不知道那些丫頭究竟跑到哪裡去了。剛好看見了欹竹，又覺得合適，便留下了。」

　　三言兩語，竟是要讓這件事情揭過。

　　老太太哪裡肯答應，她看了眼一直都候在一邊的吹花，冷聲道，「既然你們姑娘不知道，那你這個大丫頭應該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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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2:55 PM


第五十五章 網破（二）

　　吹花本來有些心慌。然而，在她看到昭華一直都帶著微笑的臉後，心情便迅速平靜了下來。

　　向前走了幾步，吹花朝著老太太福了個萬安，又恭敬地跪下，這才稟告道，「回老太太的話，姑娘院子裡的丫頭們向來都不怎麼聽管教，常常不見人影。」

　　韶華的臉色更白了，她偷偷覷了一眼大太太，卻見她眉眼不動。

　　韶華的心裡發涼。

　　吹花也不亂瞟，眼睛只盯著自己跟前的地面，繼續回道，「奴婢也曾問過她們到底幹什麼去了，姑娘喊了半天都沒人伺候。她們的理由雖然千奇百怪，卻都是去了同一個地方。」

　　老太太便微微揚了揚聲調，「哦？她們都去了哪裡？」

　　韶華只覺得四肢發冷。

　　昭華屋子裡的婢女都跑到她的院子裡來幫忙的事情，大家都心中有數。然而老太太卻特意這樣問，只怕今天自己討不了好去。

　　韶華心中思量，正欲開口解釋一番，卻是被大太太狠狠地瞪了一眼。

　　韶華滿心發苦。

　　昭華冷眼旁觀，見到韶華望向她的眼神也只當沒有看見。

　　吹花這時哪裡會隱瞞，她心裡恨透了韶華和大太太，只怨自己不能為姑娘出口氣。「她們都是去了二姑娘的院子裡。」

　　「今兒個說是二姑娘的書要翻曬，人手不夠；明兒個說是二姑娘院子髒了，需要打掃……姑娘生病躺在床上時，也沒有人送一口水來。」

　　老太太勃然大怒，「還有這等事？！」

　　大太太對昭華的克扣她一直都清楚，卻也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覺得她心中有氣，倒也不會太過分，卻不想竟然已經到了這種地步。

　　嫡庶不分。這件事若是傳了出去，那還了得！恐怕還不等許府進入那貴人圈，便會被戳得脊梁骨都直不起來！更嚴重的，許大老爺的官位也指不定保不住。只要被那些御史參上一本，不死也得脫下一層皮去。

　　「老大媳婦兒，你倒說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聽到指名，大太太連忙走上前來，「娘，媳婦兒原也不知情。」一邊說著，一邊瞪著韶華，「上不了台面的東西！這種事情你也能做的出來！」

　　她雖然這樣斥責，然而滿屋子的人誰不明白，若是沒有大太太的默許和暗中示意，身為庶女的韶華又怎會這樣猖狂，居然騎到了嫡長女的頭上去。

　　韶華無從辯解，心知今天這個黑鍋，她是背定了。卻也不敢得罪大太太，便立刻跪下來，「母親饒恕，母親饒恕。」

　　大太太還欲再罵，昭華卻是適時舒了一口氣。

　　眾人便都望向昭華。

　　「母親可真是不知情？」昭華微垂著頭，臉藏在陰影中，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聲音中卻是有著期待。

　　大太太這時哪裡會承認，只是一味搖頭，「當然不知道。」

　　等的就是這句話！

　　昭華便抬起頭來，眼中含滿了淚水，望著大太太，臉上一副孺慕之情，「昭華就知道。母親向來是待昭華極好的。」

　　大太太便臉色不自然地笑了笑。

　　昭華也沒有理會臉色灰白的韶華。她掏出帕子，按了按眼角，又走到那個小丫頭前，伸出手來，「你說，你帶著被我丟了的包袱找到了母親，那包袱呢？」

　　就有人將小丫頭帶來的包袱呈給昭華。

　　大太太眼裡便閃過得色。饒你巧舌如簧，在這樣的證據面前，哪裡容得你狡辯？

　　她幾乎已經看到昭華震驚的臉色。心中暗自竊喜不已。

　　只差一步，只差一步了！

　　馬上她就可以任意拿捏這個該死的昭華了。想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翻出大浪來，這個丫頭還是太嫩了。

　　昭華恍若不覺，她神態自如地接過包袱，毫不猶豫地打開，將丫頭所說的小衣拿了出來。

　　身量確是相符的。

　　屋子裡便響起低低的驚呼聲。姑娘們臉上的鄙視之情更濃了。

　　大太太也抑制不住，臉上露出喜悅之情來。

　　韶華也是滿心期待。只要昭華被判定有罪，那麼她便可以無罪赦免了！

　　老太太瞅了一眼，心中大怒。這人證物證都出來了，昭華就是再能辯，還能將這些都說沒了不成？枉她那樣信任這丫頭，卻原來她只是在她面前做戲而已！

　　昭華哪裡會給老太太爆發的時間，她快速而隨意將小衣翻了翻，突然就露出疑惑的神情來，「咦？」

　　屋子裡一下子安靜下來，大家只覺得滿心奇怪。

　　聽到昭華的這一聲驚呼，老太太卻是覺得自己的心一下子就被提了起來。「怎麼了？」

　　昭華上前幾步，將手中的小衣直接呈到了老太太的面前，笑道，「祖母，您摸摸。」

　　老太太心中厭惡，將頭別過去。

　　大太太就叱道，「昭華，不得無禮！」又露出失望的表情來，「你怎麼會做出這樣糊塗的事情？」

　　昭華臉上就露出委屈的神情來，「母親這話是不相信昭華了？」

　　大太太冷笑，「這人證物證俱在，母親就是想相信你，也難啊。」

　　昭華流下淚來，「母親若是不相信，大可看看這所謂的『證據』。」說著，昭華將手中的小衣舉了起來。

　　二太太眼尖，疑惑道，「這小衣怎麼是棉質的？」

　　大太太心中一跳，面上卻是不顯，「弟妹莫不是糊塗了，咱們家嫡長女的小衣怎麼可能是棉質的呢？」

　　這話二太太可不愛聽，她撇了撇嘴，嗤笑道，「弟妹就算沒有嫂子見多識廣，這綢緞和棉布也還是分得清的。」

　　大太太的臉便僵了僵。

　　老太太早在二太太叫出聲時便回過了頭來。

　　她仔細瞧了瞧，確實是棉質的。

　　老太太心中便舒了一口氣。

　　昭華將那小衣狠狠地摔在那丫頭的面前，怒道，「我平日可沒有虧待過你吧？為何要陷害我？」

　　她一向沉靜，此刻怒極，竟然散發出逼人的氣勢來。

　　小丫頭愣愣地，似乎完全沒有想到場面竟然會變成這樣。

　　春華瞧了那小丫頭良久，此刻似是自言自語般說道，「我怎麼覺得，這丫頭的身量和四妹妹差不多？」

　　她的聲音雖小，卻恰好讓屋子裡的每個人都聽得清楚。

　　被她這樣一提醒，眾人便都將眼神放到了小丫頭的身上。

　　果然，單從身形上看，這小丫頭倒真是和偏瘦的昭華差不多。

　　大太太的眼中就閃過陰狠。

　　千算萬算，卻沒有想到會栽在這裡。然而，她之前卻又被昭華引著，信誓旦旦地說出那樣一番話來，現在就是想要反水，老太太也必然不會饒了她去。

　　小丫頭見眾人都眼神不善地望著她，心下著慌，脫口而出，「這可是奴婢從姑娘您的衣架上取下來的，怎麼可能不是您的？！」

　　屋子裡一下子靜的落針可聞。

　　大太太心中暗罵蠢豬。她的心中不甘到了極致，然而卻也明白，昭華今兒個算是逃過一劫了。

　　老太太聞言，直氣得手指發顫，指著那個小丫頭便喝道，「將這個賤婢給我拖下去，亂棍打死！」

　　小丫頭便慘白了臉，她朝著大太太那邊爬了幾步，大聲叫道，「太太，太太，請救救奴婢，救救奴婢啊，奴婢不想死。」又叫道，「那之後的銀子奴婢都不要了，只求太太救奴婢一命！」

　　大太太怒極，踹了緊抱著她的小腿的丫頭一腳，「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的東西。」又抬起頭來朝著愣在原地的婆子們一瞪，叱道，「還不快些上前來將這個賤婢帶下去打死！」

　　然而小丫頭哪裡肯放手，她大聲叫道，「太太，太太您不能這樣啊，這件事可是您吩咐奴婢做的，您不能見死不救啊。」

　　她掙扎得厲害，兩個婆子一時也沒有辦法將她拉開。

　　大太太漲紅了臉。

　　場面混亂之極。

　　這時，簾子再次被撩開了。許大老爺大步走了進來，見此，大聲喝道，「這都是在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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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2:58 PM


第五十六章 魚死

　　屋子裡一下子便安靜下來。

　　大太太涎著笑臉上前，「老爺回來了。」

　　許大老爺卻是厭煩地看了一眼大太太，沒有理會她，上前朝著老太太行了一個禮，「母親安好。」

　　大太太臉上的笑便有些掛不住。

　　老太太點了點頭，免了他的禮，卻是訝異道，「怎麼這個時間回來？」

　　不是昨兒個說，今兒個晚上要去和同僚出去應酬嗎？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大老爺笑了笑，「兒子正好回來取些東西，一會兒又要出去了。」說著，又狠狠瞪了一眼大太太，「聽說有人誣陷詆毀三丫頭的名譽，兒子便急急趕了過來。」

　　似乎是不經意，許大老爺又加了一句，「三丫頭的品性一向是極好的。今兒個在街上，瑞王世子還特意問起過她。」

　　一言落下，眾人心思各異。

　　老太太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望向大太太的眼中就含了不滿。

　　平日裡眼皮子淺也就算了，畢竟大太太是長媳，只要不過分，她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現在三丫頭可是個香餑餑，那麼多貴人盯著，這不長進的東西卻還想要下死手。

　　這樣想著，又狠狠瞪了大太太一眼。

　　大太太只覺得嘴裡發苦。心裡暗恨不已，卻又無可奈何。

　　許大老爺看了一眼一旁靜靜站著的昭華，臉上就露出笑容來，「三丫頭，你放心。那起子黑心的人想將主意打到你的頭上來，我是萬萬不允的。」

　　屋子裡的女眷頓時噤若寒蟬。

　　韶華只覺得四肢發冷。

　　昭華聞言，臉上就露出感激的神色來，「多謝父親。」又道，「父親事忙，讓這些小事驚擾了父親，是昭華的不是。」

　　一番話說得乖巧無比。大老爺心中更是憐惜，看向大太太的眼神便更是不善。他剛準備張口訓斥，卻剛好看到了跪著的韶華，皺了皺眉，便問了一句，「這個又是怎麼了？」

　　老太太掀了掀眼皮子，冷笑兩聲。

　　大太太卻生怕老太太說出什麼不好聽的話來，搶著笑道，「不過是姐妹矛盾罷了，娘正讓她在給昭華道歉呢。」

　　輕描淡寫，就想要將事情給揭過去。

　　老太太的語氣輕飄飄的，「是啊，姐妹矛盾。我活了這麼多年，見了那麼事，也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樣的姐妹矛盾。」

　　大太太的笑臉僵了僵，硬著頭皮解釋道，「不過是小孩子間的賭氣罷了。」

　　老太太卻是故意想要敲打她，便不肯輕易放過這件事去，「三丫頭還病著躺在床上時，她就將人家院子裡的人全部搶了去。這脾性也太大了些。不過，她一個庶女而已，我想若是沒有人示意，應該不會有這麼大的膽子。」

　　這是在警告大太太了。

　　臉色一白，大太太也不敢再辯解。

　　大老爺向來是不管後院的事情的，聞言，心中又驚又怒。

　　他的家裡居然出現了這樣的事情！

　　當今聖上最在意嫡庶之分。若是被御史輕輕地參上一本……

　　許大老爺不寒而栗，當下就一腳朝著韶華的胸口踢了過去，「該死的東西，也不瞧瞧你的身份。」

　　他這一腳可沒有輕重，韶華當場就翻著白眼昏了過去。

　　大太太瞧著他發了狠，也不敢再觸霉頭，只哆嗦了嘴唇，大氣都不敢出。

　　屋子裡的人都露出驚恐的神色來。

　　老太太便招了招手，就有人上來要將韶華抬下去。

　　許大老爺冷笑道，「這樣擰不清自己身份的東西，死了也活該！」

　　「平日裡不管著，今日倒來喊打喊殺的。」老太太就皺了眉。「你踢死她就沒事了嗎？」

　　見老太太不快，大老爺連忙賠罪，「母親息怒，兒子只是一時氣急。」

　　老太太也沒想要真罵他，見此便又揮了揮手，「將二姑娘抬回院子裡，好生伺候著。」又吩咐韶華的貼身丫頭，「你快些去請大夫來。」

　　老太太發了話，大老爺也沒敢再攔著，只是神色間很是不郁，又看向跪在一邊不敢出聲的小丫頭，「老爺我聽說你剛剛信誓旦旦說得到了三姑娘的東西？」

　　小丫頭就是再笨，此刻也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她心中記恨大太太的見死不救，此刻也不敢再胡亂說話，只大力向著大老爺磕頭，「回老爺，那些話都是大太太身邊的周嬤嬤讓奴婢說的。周嬤嬤應允奴婢，事成之後就將奴婢升成一等大丫頭，還給奴婢三兩銀子算是報酬。」

　　昭華挑挑眉。三兩銀子，她還真是廉價。

　　被點名的周嬤嬤嚇得兩腿發顫，疾走幾步，對著那小丫頭就是一個耳刮子，「小蹄子，讓你亂咬人！」

　　大老爺正火大，哪裡容忍得了一個奴婢在自己面前撒野，揚手狠狠拍去，「混帳東西，主子面前也容得你這般威風。」

　　老太太也很是不滿。

　　說她眼皮子淺便也罷了，連個身邊的婆子也調教不好。

　　大太太這才感到害怕起來。周嬤嬤可是她身邊最得力的助手，也是她的陪房，好些事都是經過她的手才能辦成的。若是就這樣任老太太和大老爺將周嬤嬤給發落了，她便像是少了一隻手去。

　　然而，大老爺一進來便對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若是她這個時候上去求情……

　　這樣思考著，大太太一時倒是不敢亂動。

　　周嬤嬤哪裡受過這樣的苦，大老爺的兩個耳刮子讓她兩耳嗡嗡響個不停，兩頰也迅速腫了起來。她卻也不敢哭鬧，只是立刻便跪了下來，討饒道，「大老爺饒命。」

　　這樣發洩一通，大老爺覺得自己心中的那份窩囊氣也算是消了個干淨，便甩了甩袖子，冷冷地看著大太太，「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大太太只覺得有什麼東西圈住了自己的脖子，讓她呼吸不上來。

　　昭華心知大太太在這個府裡的勢力不是她一朝一夕就能夠抹平的，而且看老太太的意思，也不過是敲打敲打大太太而已，倒也沒有真的想要將大太太怎麼樣。然而，雖然不能夠將大太太怎麼樣，她卻要是讓大太太痛個半死。

　　這周嬤嬤可是大太太的左右手。今天，她就要砍下這隻手來！

　　這樣想著，昭華的臉上卻是露出焦急的神色來，她抓住大老爺的一只袖子，急急勸道，「父親，這不是真的！母親待昭華一向都是真心的，昭華不相信這事和母親有關。」

　　見到昭華眼中含著的淚花，大老爺心中對大太太的厭惡更勝。這個女兒真心將她當做母親在侍奉，她卻是總是處處為難。能讓人看得見的便已經齷齪至此，暗地裡還不知做了多少對不起昭華的事去！

　　這樣一想，臉色便更是不好。

　　周嬤嬤見此，心中明白今天必然是逃不過了，心中便存了保下大太太的念頭。也不用大老爺再說什麼，自己便道，「老爺休氣。今兒個的事，都是奴婢一個人做下的。大太太並不知情。」

　　昭華心中暗笑，嘴裡卻是恨道，「你這婆子心思也忒狠毒。我從未得罪過你，你為何要如此污蔑我？」

　　周嬤嬤卻只是不理會。

　　大太太見事已至此，便也顫抖了聲音，「翠翹，你這是為何……」

　　周嬤嬤的眼皮跳了跳。恭恭敬敬地對著大太太磕了兩個頭，語氣無波，「奴婢見三姑娘越來越受老太太和大老爺的重視，害怕您受到冷落，便想出了這麼個法子。奴婢想要給她一個教訓。」

　　這話說得順溜，她真的是那麼想的一樣。

　　老太太見鬧得也差不多了，便歎了一聲，「糊塗！三丫頭是嫡長女，是小輩，怎麼就會越過了你家太太去？」這樣說著，看了一臉幾欲昏死過去的大太太一眼，「既然如此。你便自己下去領罰吧。」

　　以下犯上，五十大板。

　　大太太就流下淚來。

　　五十大板，就算是命大能夠繼續活著，也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這是變相地讓周嬤嬤去死啊。

　　她心中痛極，卻是礙於大老爺的眼神，不敢出聲求情。

　　「讓所有下人都來觀看。」大老爺冷哼道，「以儆效尤。」

　　大太太的身形晃了晃。

　　小丫頭早已嚇破了膽，哪裡敢再大吵大鬧，被兩個婆子夾著，和周嬤嬤一道被帶了下去。

　　大老爺就轉過身來，摸了摸昭華的頭，又衝著老太太拱了拱手，「兒子還有事，這邊退下了，剩下的就麻煩母親了。」

　　老太太也不在意，點了點頭，「你去吧，若是差了銀錢便使人回來取。」

　　大老爺又行了一禮，拍了拍昭華的手，大步走出了屋子。

　　「行了行了，今兒的事，這樣就算是結了。」老太太看了眾人都有些蒼白的臉色一眼，心中滿意，端了茶，「若是再有這起子下人，也不必來回了，直接打殺了去。」

　　眾人早就心生退意，聞言紛紛鬆了一口氣，問了安便退了出來。

　　大太太也跟著眾人告退。

　　老太太卻是喚了她的名字，「大兒媳婦，你留一下，我有些話要和你說。」

　　大太太身子一僵，低頭留了下來。

　　昭華冷冷一笑，帶著吹花和欹竹，慢慢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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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3:00 PM


第五十七章 碰面

　　聽說，那晚大太太被訓了很久，出來的時候，夜已經很深了。也不知道是被訓的還是被氣的，大太太走出來的時候，雙腿都是打顫，還是被貼身丫頭扶著回的屋子。

　　第二天的時候，大太太就沒有出現在慈安園。老太太解釋說，大太太身子不爽，要休養半個月。宣布這一消息的時候，老太太連眼皮子都沒動一下。

　　昭華便知道，這其實是將大太太給禁足了。

　　之後老太太又找了人牙子來，買了不少的丫頭婆子，給欹風苑徹底換了一次血。

　　蘭芝過來的時候笑得連腰都直不起來，說是大太太知道了這一消息之後，在屋子裡摔了不少東西。又氣了個仰倒，躺在床上直哼哼，請了大夫也不見好。

　　又說韶華雖然醒了過來，整日卻也只是躺在床上發呆，人消瘦地厲害。那件事情傳了出去後，下人們紛紛歎道，知人知面不知心。

　　韶華在許府的地位大不如前。聽說連她院子裡的丫頭服侍地也不怎麼上心了。

　　吹花和欹竹聽了，就抿著嘴笑。

　　總算是出了一口惡氣。

　　時間一晃，又是幾天過去了。

　　這一日早上，昭華正歪在美人榻上，聽著吹花在屋外教著新來的丫頭們規矩，就見到欹竹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

　　「姑娘，老爺遣了一個小丫頭來喚您去前廳一趟。」

　　昭華一愣。前廳？怎麼又是前廳？

　　「可問出是何人來訪？」昭華慢慢坐起身來，隨口問了一句。

　　欹竹搖了搖頭，「奴婢問了，那個小丫頭也不知道。」

　　吹花正好走進來，聞言便笑，「您管人是誰做什麼，反正大老爺不會做害您的事就是了。」

　　自從上一次事情解決之後，吹花便對大老爺十分的信任。畢竟在那個時候，人證物證俱在，連嘴上叫的親熱的老太太都懷疑姑娘了，只有大老爺還是堅信那是別人陷害的手段。

　　昭華不以為然。

　　她後來問過欹竹，為何大老爺會在那個時候恰好出現。

　　原來是欹竹在屋子裡等得心焦，又不敢隨意出園子，怕再出什麼意外，便只在院子門口煩躁地打轉。也不知道為何大老爺便出現了，手裡又拿著瑞王世子送來的東西，說是想要找她談一談。

　　欹竹便將事情簡潔而快速地說了一遍。大老爺聞言便帶了她火急火燎地往老太太的園子裡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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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那個時候她已經定下勝局，但若是大老爺沒有到，估計要將大太太氣得胸口發悶，她還做不到。至少，她不能那樣輕易地砍掉大太太的左手右臂。

　　即使這樣，她卻也不會自作多情，認為大老爺就真的是因為深信她才趕過去的。

　　瑞王世子的東西可以算是幫了她的大忙。

　　想通這一點的時候，昭華心中說不清是什麼樣的感覺。對於蘇燁落，她只是感到頭疼。明明身份高貴，心眼卻比針孔還小，也沒有什麼大過節，卻非要和她這個身份比他矮上一大截的三品官員閨女較勁。

　　欹竹看昭華不動了，也不敢輕易驚動她，只更加放輕了手腳為昭華整理衣妝。

　　等到昭華回神，吹花和欹竹早已將她打扮妥當。

　　再一次踏上去往前廳的道路，昭華的心境也不大一樣。因為明白小丫頭必然也不知道究竟是誰來訪，她便也沒有拿話試探。

　　不過心裡卻是好笑的。

　　果真是親母子，連做事的手段都有些相似。

　　走了兩盞茶的時間，她便到了大廳門口。

　　還是小丫頭先進去稟報。

　　她等了一會兒才進屋。然而，卻驚訝地發現，這一次來的並不止她一個人，珍華和二房的春華也都被叫來了，此刻正滿臉粉紅地低著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眼神卻是一直往著她的身後瞟去。

　　微微一思考，昭華心中便明白來人是誰了。然而，心中卻變得煩躁起來。

　　許大老爺看見昭華，滿心都是歡喜，笑道，「三丫頭來了，這位白公子說上次不小心沖撞了你們，非要過來親自向你們賠禮道歉。」

　　不是已經來過了麼？怎生還來？

　　昭華心裡不樂意，面上卻是扯了扯嘴角。按下心頭怒氣朝著大老爺行禮，她又衝著白鳳鳴點了點頭，笑道，「也不是什麼大事，何必這樣大張旗鼓。」

　　她是根本不想看見白鳳鳴的。心裡的恨意太重，她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露出馬腳來。

　　白鳳鳴卻沒有意識到昭華對他的敵意，仍然沉浸在昭華給他帶來的震驚中。聞言一愣，卻是立刻就換上笑臉來，「是小可太過魯莽，沖撞了幾位姑娘，心裡實在是過意不去。」說著，一揖到底，「還請姑娘們原諒。」

　　那動作瀟灑之極，看的春華和珍華俏臉更紅。

　　昭華卻只覺得惡心。

　　前世的時候她也曾為他的風華氣度所傾倒，每每聽到他自稱「小可」，便覺得他真是謙遜。

　　然而，在知道了他真面目之後的現在，昭華卻只覺得做作。

　　許大老爺就撫了撫掌，大笑，「好了，白公子也算是得償所願了。」

　　白鳳鳴也露出笑臉來。「自上次之後，小可一直都覺得心中過意不去，雖然上次送了禮過來，卻還是覺得心中發慌。現在當面道歉了，小可便也算是心安了。」

　　他說著，不著痕跡地掃了三位姑娘一眼。

　　白鳳鳴向來清楚自己這樣做對小姑娘的魅力，所以當他看到珍華和春華的反應的時候只覺得心中大定。心想，這些閨秀也沒有什麼，一樣對他癡迷不已。

　　然而，在他看見昭華的時候，卻是吃了一驚。

　　他的皮相俊美，很少有姑娘不為他著迷的。他現在又難得地伏低做小。照理說，獲得這些閨秀們的芳心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卻不想，昭華只是面色冷峻，眼神也不知望向哪裡。

　　他微微挑眉，面上做出一副惶恐的神情來，「這位姑娘可是還在生小可的氣？」

　　昭華懶得理他，只看了許大老爺，「父親，女兒身子有些不舒爽，可否先行告退？」

　　許大老爺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這個屋子裡的暗潮洶湧，聞言，他有些焦急，拉了昭華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埋怨道，「你這丫頭，身子不舒爽怎麼也不早說？不來也是可以的。」又心疼道，「哪裡痛？要不要請大夫？」

　　昭華便露出笑臉來，「哪有父親說的這樣嚴重了，只是有些頭疼罷了，多休息休息便好了。」

　　大老爺聽她這樣說，鬆了一口氣，「既然這樣，你便先回去吧。」又看了一眼候在屋外的欹竹，揚聲道，「好生送你家姑娘回房。」

　　昭華便恭敬地行禮退下。

　　至始至終，她都沒有分給白鳳鳴一眼，也沒有和他說過一句話。

　　偏生她模樣生的好，即使這樣，白鳳鳴也不能控制自己的眼睛盯在她的身上。直到她的身影再也看不見了，這才留戀地收回眼神。

　　心中卻也不甘。

　　——他還是第一次遇見這樣對他不假辭色的女子。

　　這樣一來，他心中的傲氣倒是被挑了起來。

　　昭華才出屋子，便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她實在不能忍受再和白鳳鳴待在同一間屋子裡了。

　　欹竹也看出了昭華的不快，扶著昭華，默不作聲地回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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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3:05 PM



第五十八章 敲打

　　自那日從大廳離開，昭華真的好幾天都沒有出過房門。除了早晚給老太太問安，其餘的時間一律待在屋子裡，誰來拜訪都只推說不舒服。

　　老太太聽了消息，重重將手中的茶盞放下來，恨聲說道，「糊塗！」

　　見老太太發怒，屋子裡侍奉的丫頭們便低了頭，大氣也不敢出。

　　老太太卻仍是不解恨，她吩咐倚翠，「你去前院給我將大老爺找過來。」

　　這個時間大老爺早已下朝，一般都在前院待著。她本不欲管束他，然而這件事卻是他做的太過莽撞，她要好好提點提點。

　　大老爺什麼都好，只是一旦被眼前的利益吸引，便有些瞻前不顧後。

　　倚翠領命而去。

　　大老爺果然在前院。倚翠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在書房中玩賞前幾日那白府小子送來的名畫。

　　因著母親的吩咐，大老爺不一會兒便趕了回來。倚翠已經在路上給他提過醒，因此許大老爺一進屋便涎著笑臉走到了老太太的身邊。「母親。」

　　倚翠帶著小丫頭們悄悄退了出去，又輕輕將門給帶上。

　　老太太也不理會他，只冷笑道，「你倒還記得我是你母親。我只問你，你這官帽還想要不想了？」

　　許大老爺心中一驚，連忙問道，「可是兒子哪兒做錯了？」

　　事關他的官帽，許大老爺哪兒能不心急？

　　老太太見了，心中便鬆了口氣。

　　很好，還知道著急，看來還沒有被那些東西將心智迷失了去。

　　然而卻是存心晾他一晾。便虎著臉，沒有回答。

　　許大老爺見老太太不說話，心中更是擔心，便皺眉想了想自己最近所做的事情。

　　老太太管束的向來只是他在內宅事情。

　　大太太最近被禁足了，又痛失助力，翻不起多大的浪來。他的小妾中也沒有膽子大的。二房三房最近也都老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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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細細想了一番，卻也沒有理出一個頭緒來。

　　「還請母親明示。」大老爺朝著老太太拱了拱手，「兒子實在想不明白母親指的是什麼事。」

　　老太太成心敲打他，冷著臉叱道，「前兒個，你可在前廳見了人？」

　　許大老爺想了想，點了點頭，「見了白府的那小子。」

　　老太太見他還不開竅，心中更是氣急，「你倒是說說，他給了你多少好處，讓你居然連禮教都不顧，巴巴地叫出了府中的姑娘出去見他？」

　　許大老爺一愣。見老太太反應這麼大，有些不以為意，「母親多慮了，那小子說是前不久沖撞了三丫頭她們，一定要當面道歉才能安心。更何況兒子當時也在場。」

　　老太太便冷笑，「虧得你還是禮部尚書，那商戶的小子不懂禮數，你也由得他去？咱們府裡的姑娘都是雲英未嫁的，他那個小子又是個尚未婚配的，咱們兩家素來沒有什麼交往，他這樣帶著禮物上門要求，你便巴巴地叫了姑娘出來，這和那醃臢地有什麼不同？」

　　許大老爺皺了皺眉，細細一想，卻是將自己嚇出一聲冷汗來。

　　「你就是在場有怎麼樣？別人知道了也只會笑你賣女求榮！他小子打著什麼樣的主意，我看你心裡可是清楚明白得很！」老太太狠狠地瞪了許大老爺一眼。

　　做官這麼多年，居然還會在這樣的小事上犯糊塗，怪不得只能待在禮部這個沒有油水的地方！

　　被老太太這樣數落，許大老爺一時有些拉不下臉來，梗了脖子，半晌沒有說話。

　　老太太見他犯了倔，歎了口氣，「我也不是不讓你打那主意。但是你也要注意方式。他們再有錢有怎麼樣？不過一個商戶而已。若真的是誠心打那主意，便要拿出十分的誠意來。哪有要你急著趕著送閨女出門的道理？」

　　「還叫出了嫡長女去。你當讓他挑蘿卜白菜呢？」

　　大老爺直被說得冷汗涔涔。然而老太太的話卻是句句在理，他想辯解也無從辯解起。

　　那白府的小子所帶來的東西確實不錯，他當時見了便是腦子一昏。又因著那小子說得滿腔誠意，他便沒有想這麼多。

　　這樣想來，他卻是一開始就中了那小子的計！

　　「豎子！」許大老爺想明白其中的彎彎道道，大怒道。

　　老太太卻是白了他一眼，「現在才明白？晚了。」語氣一轉，臉上卻又帶了些許笑意來，「不愧那麼多貴人都看中了她。三丫頭，那倒是個極聰明的丫頭。」

　　許老爺便想起那天昭華只出現了一會兒。見面之後也極為守禮，甚至連看那豎子一眼都不曾，說了幾句便以身體不適告退。

　　聽老太太這樣說，那日……昭華是故意的？

　　他當時因為心焦昭華的身體，昭華離開後，又和白府那小子說了幾句，他便將珍華和春華也送了回去。

　　大概是她早已察覺到了不妥，便以這種方式來提醒他。然而，當時他卻沒有能夠明白。

　　好在，結果也不算太差。

　　老太太見他臉色緩和了許多，又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心知他聽了進去，便放了心。過了一會兒，又吩咐道，「待會兒找個時候，你去看看三丫頭吧。她這『頭疼』的毛病也該好了。」

　　大老爺便有些尷尬。隨即又想起了什麼似的，笑呵呵地從袖子中拿出了一張帖子來，「說起三丫頭，她還真是福氣大。」

　　老太太便瞧了一眼大老爺手中的帖子，疑惑道，「這回又是什麼？」

　　那帖子十分精美，又熏了香，一眼望去便知帖子的主人身份尊貴。

　　大老爺卻搖了搖頭，「兒子也不知道。」

　　「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大老爺卻是沒有照做，只再度將帖子收入到袖子裡去，笑道，「母親可知這帖子是誰給兒子的？」

　　老太太本來因大老爺的動作有些生氣，聞言，卻又被挑起了興趣，跟著問了一句，「是誰？」

　　大老爺就笑出聲來。

　　老太太這還是第一次見到他笑得如此開懷，心中便像是貓抓一樣，癢癢地厲害，催促道，「快些說，是誰給的？」

　　大老爺笑夠了，便也不再賣關子，衝著老太太賠禮道，「兒子太高興了，一時無狀，還請母親原諒。」

　　老太太此時哪裡有心思計較這些，只盯了大老爺的眼睛，聲音微微有些顫抖，「又是一位貴人？」

　　大老爺點點頭，臉上卻抑制不住笑意，「是鳳家二公子。」

　　老太太吃了一驚。「是那個少年將軍？」

　　大老爺便止不住得意，「就是那個少年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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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4:23 PM


第五十九章 爭奪

　　這日，眾人剛剛從老太太的屋子裡退出來，玉華便羞怯的挨過來，紅著臉看向昭華，聲音中充滿遲疑，「三姐姐，我可以和你一道兒走麼？」

　　珍華聽了便冷冷一哼，也沒有說什麼，轉身帶著一眾丫鬟婆子走了。

　　這些天，因著大太太被禁足，她也老實了很多。至少不敢再隨意對著昭華大聲吼叫了。雖然言語間比不得其他姊妹般有禮，卻也不會再像之前那樣，看不順眼便上來動手動腳。

　　春華就站在不遠處，聞言也慢慢走了過來，尷尬地笑道，「三妹妹，我，我也和你一道兒吧。」

　　就剩下月華一個人站在一邊。她其實也想過來的，但是昭華每次看見了她都不冷不熱的，當著眾人的面，她怕被拒絕之後臉上不好看，便只巴巴地站在一邊，沒有走過來。

　　昭華當然知道她們心中都打著什麼主意，然而卻也不挑破，對著她們笑了笑，既不答應也不拒絕，抬步便帶著吹花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春華和玉華急忙趕上前，一左一右地拉了昭華的手，也不說其他的，只拿些了有趣的事兒逗昭華笑。

　　因著大房二房的屋子方向不在一道兒，走了一會兒，三人便要分開。

　　昭華便笑，「大姐姐，七妹妹，若是得了空兒，便來我屋裡玩。」

　　這便是告辭了。

　　玉華臉上就露出些許失望的表情來。

　　春華也沒走，咬了咬嘴唇，她在臉上擠出笑來，想了想，對昭華說道，「三妹妹的針線可是姊妹中最好的了，姐姐有些問題想要請教，不知三妹妹現在可有時間？」

　　是想要跟著她進屋去。

　　玉華一聽，眼睛一亮，也跟著點頭。她小臉紅撲撲的，輕手輕腳地又湊到昭華跟前來，「三姐姐，我也有針線上的問題想要請教呢。」

　　春華便望了一眼玉華。

　　玉華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

　　若不是春華從中作梗，那日跟著去百花宴的，應該是她這個二房唯一的嫡女才對！這一次，她絕對不會讓她再搶了過去。

　　昭華見了，眼中便閃過譏諷。

　　她們的消息還真是靈通。昨兒晚上大老爺才遞過來的請帖，今兒個她們便已經知曉了。又不好在明面上說，便想著法兒從私底下跟她套交情。

　　春華看著玉華閃過恨意的眼神，皺了皺眉，聲音卻一貫地溫柔，「母親不是吩咐了七妹妹待會兒要去她屋裡麼？妹妹不去準備準備？這針線上的問題嘛，之後再來問也是好的。反正三妹妹最近也不會離開。」

　　玉華就瞪圓了雙眼，連脖子都紅起來，「母親可沒有說時間，這針線上的問題可是困擾我好久了，先解決再去母親那兒也是可以的。母親一直都在意我的針線，知道我是請教三姐姐了，只會心裡高興，哪裡會怪我？倒是大姐姐，母親不是讓你幫著打一百個絡子麼？後天早上就要交的，你可做完了？」

　　春華的臉色白了白，卻是嘴硬道，「這個倒不勞妹妹操心。」

　　一會兒的時間，兩個人便吵得不可開交起來。

　　昭華便一旁津津有味地看著，也不出聲阻止她們。

　　她一直便覺得這個表面害羞的七妹妹是個厲害的，卻沒有想到嘴皮子會這樣利索，硬是將一貫嘴巧的春華擠兌地說不出話來。然而，讓她更加在意的是，這位厲害的七妹妹即使在擠兌別人的時候，也是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好似下一刻就會哭出來一樣。

　　若是不知情的人看了，還以為是春華在欺負她。

　　果真沒有一個善茬！

　　正當昭華看得起勁時，遠遠地快步走來了一個眼生未留頭的小姑娘。

　　春華和玉華眼角瞟見了，一下子便住了嘴，都冷冷地看了小丫頭一眼。

　　被幾個主子不郁地盯著，小丫頭心下一顫，連聲音都有些發抖起來。

　　卻還是沒有忘記規矩。

　　她衝著三位姑娘一一行禮，又恭恭敬敬地對著昭華稟告道，「太太請您過去一趟。」

　　看來，得知她被邀請跟著鳳陽一家出去踏青的人不僅僅只是向來消息靈通的二房。連大太太這個禁足的人都得到了消息。這次讓她過去，恐怕又是要求她將珍華也帶上吧？

　　昭華一點兒也不想這樣做。

　　這次的踏青一點兒都不簡單。本來她家就沒有在邀請之列，她被帶上恐怕也是鳳陽極力請求的結果。

　　自己都是一個被帶上的人了，她哪兒還能再帶上其他人。

　　然而，這個道理就算是她和這些人說了，她們也只會認為，是她不想帶上她們罷了。

　　昭華便向著身後的吹花使了一個眼色。

　　吹花心領神會，趁著大家不注意，悄悄地後退幾步，小跑著再次向慈安園去。

　　這件事情，也就老太太和大老爺又說話的權利。

　　大老爺向來不理會內宅的事務。能解決這件事的便只有老太太一個人了。

　　這大太太也真是不要臉。自己做了那麼多對不起姑娘的事情，使喚起姑娘來卻還是覺得理所當然。

　　吹花一邊在心中罵著，一邊快步跑到了慈安園。

　　老太太正閉目養神。一見著她便明白了，揮了揮手便讓另外一個名叫杜鵑的一等丫頭跟著她去了。

　　「這些人還真是不消停。」老太太揉了揉眉間，「也不看看她們的身份。這一次是隨便就能夠跟著去的嗎？」

　　這次的踏青，是皇家舉辦的。和東南王妃所舉辦的百花宴不同，參加踏春的都是跟皇室沾了親帶了故的人。鳳大將軍雖然不是皇室成員，卻因為身兼保護的重任，他的家屬便也特別被允許參加。

　　鳳陽帶著昭華已是格外開恩了。哪裡會有帶她們去的道理？

　　一個個都是些擰不清的東西！

　　老太太就歎了一口氣。

　　倚翠卻是笑，「誰不想沾沾聖上的光？若不是奴婢捨不得老太太您，也想著去求三姑娘帶著奴婢去見識見識呢。」

　　老太太被她逗得發笑，一時間心情倒是好了許多。

　　「祖母在笑什麼呢？」昭華走了進來，看著老太太舒展著眉頭，便也跟著笑了笑。

　　老太太便衝著她招手，「來，三丫頭，你過來。」摸了摸昭華的頭髮，歎道，「好孩子，為難了吧？」

　　昭華搖搖頭，「不為難的。」

　　老太太點點頭，笑道，「那些個擰不清的東西，你也不用去和她們廢口舌了。這幾日你便留在我的院子裡。我倒想知道，誰的膽子那麼大，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搗鬼。」

　　昭華就苦了臉。這樣做固然可以一勞永逸，然而卻不能稱之為一個好辦法。

　　「怎麼能麻煩祖母呢。」昭華拉著老太太的手搖晃著，「不如祖母直接告訴她們，這次不能帶任何人去吧。這樣大家就都明白了。」

　　老太太只當昭華覺得在她這裡不自在，而且，踏青時間也長，要準備的東西也多，確實不好留在這裡，便點了點頭，叫了倚翠，「你去吩咐幾個小丫頭，讓她們到各房都說清楚了，誰若是再敢打擾三丫頭，便別怪我不客氣！」

　　踏青若是出了岔子，她們幾條命都不頂用。

　　倚翠肅容應了，退了下去。

　　昭華便想到她來的時候。春華和玉華都不肯放人，小丫頭又不敢違背大太太的命令，雖然害怕地緊，也只硬著頭皮站在原地，一副不請到人不罷休的樣子。

　　直到杜鵑說，老太太有請。那三個才像斗敗了的公雞，一臉灰敗地看著她離開。

　　只要想到她們的臉色，昭華就覺得心中舒暢。

　　老太太瞧著她逐漸張開的臉，心裡卻是在琢磨，三丫頭眼看著年紀也到了，是時候給她相看人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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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4:25 PM


第六十章 友來

　　一旦動了念頭，一些以前被忽略的地方便都清晰了起來。

　　對於昭華的婚事，老太太原本不想插手的，畢竟大太太才是三丫頭名義上的母親。然而她眼皮子太淺。以前看著還好，現在卻是越發糊塗了起來。再加上三丫頭的事情有些復雜。老太太更是不敢輕易交給大太太去張羅了。

　　目前出現的幾個貴人，她們都惹不起。

　　老太太想著，也不知道這些貴人們都是些什麼意思。三丫頭年齡正好，若是她現在就開始張羅，又怕一不小心便得罪了這些貴人。然而，若是這些貴人們根本就沒有那個念頭，又怕戳穿了之後沒臉。

　　想了又想，卻沒有理出一個頭緒出來。便只好暫時將這個念頭放在心裡，想著再觀察一段時日之後再說。

　　好在三丫頭離著笄禮也還有兩年，倒也不是很著急。

　　只要能夠找個能幫襯娘家的好夫婿，便是比什麼都好的了。

　　昭華可不知道老太太的心思，她正忙著給鳳陽去信，詢問這次出行需要準備的東西。

　　皇家踏春可不是只有一天兩天的事兒，少說也得三天，再加上來回路上消耗的，至少也得七天。

　　皇家規矩向來復雜。她原想著去問問老太太，然而，這等事情，就是閱歷最多的老太太也拿不准。昭華又不敢自專，便只好寫信去問。

　　這事，若是準備得不得體，被嘲笑還只是小事。冒犯聖顏一頂大帽子扣下來，那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才剛剛將信封好，便聽得欹竹笑著來報，「姑娘，鳳二公子帶著鳳大小姐來了，正在前廳等著您呢。」

　　昭華一愣。

　　吹花看了一眼被昭華拿在手中的信，就有些猶豫地問道，「姑娘，這……」

　　昭華想了一想，還是將信遞給吹花，吩咐道，「你先將它收好。現在，我們先去前廳看看。」

　　或許鳳陽是有什麼急事才過來找她的，若是待得時間不長，她就在鳳陽離開的時候再將信給她。

　　吹花應下，將信小心地放入自己的懷裡。

　　去往前廳的路，昭華已經很熟悉了。這一次她也沒有讓小丫頭帶路，領著吹花大步走在前面。知道鳳陽來了，她的心中也是高興的，連腳步都不知不覺中加快了不少。

　　因為走得太快，待到達前廳的時候，昭華的額頭已經微微冒出汗珠來。

　　吹花見了，便拿出帕子來，小心翼翼地幫昭華擦掉。又幫昭華理了理頭髮，這才跟著昭華一道進去。

　　「昭華！」鳳陽眼尖，見到簾子一動便興奮地叫了出來。

　　鳳芷清咳兩聲。

　　鳳陽吐了吐舌頭，將正準備抬出去的步子收回來一些，慢慢朝著昭華走過去。

　　大老爺眼中就閃過一絲笑意。

　　鳳芷微微一笑，對著大老爺拱了拱手，「捨妹不懂禮數，還請許大人多多包涵。」

　　大老爺哪裡會見怪，只笑著，「鳳大小姐只是性子率真了些，不礙事的。」

　　鳳芷便含笑不語，眼神又轉到了鳳陽的身上去。

　　鳳陽雖然擺足了架勢，然而卻是一邊淑女般地行走著，一面在鳳芷看不見的地方對著昭華做怪臉。

　　吹花一愣，差點笑出聲來。

　　昭華也是被逗得不行。她的自制力向來都好，心裡雖然笑開了花，臉上卻硬是一絲波動都沒有。維持著弧度正好的微笑，昭華先是向著大老爺行禮，「父親。」

　　大老爺點了點頭，眼中的滿意遮都遮不住。他看了一眼一邊坐著的鳳芷，又想著，這鳳小將軍向來都是女人緣不錯的，昭華即使在上次的百花宴上見著了，恐怕也沒能夠和他說上過話，便鄭重其事地介紹了一番。

　　「三丫頭，這位你應該也見過，我朝有名的少年將軍，鳳大小姐的二哥，鳳小將軍。」

　　其實這已經是他們第三次見面了。然而第一次的會面太過尷尬，大家便都絕口不提。

　　大概是因為來拜訪長輩，鳳芷這一次穿的比她見到的任何一次都要正統。一向大開的領口也被束得緊緊的，頭髮一絲不苟地束得齊整。

　　昭華便朝著鳳芷行了一個萬福，「見過鳳小將軍。」

　　鳳芷嘴角的笑容就更大了些。「許三姑娘。」

　　明明只是普通閨秀的樣子，偏偏每次見到都能從她身上發現嶄新的一面。她的定力倒是不錯，鳳陽那樣逗她，她也能擺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來，甚至連眼神波動都沒有。

　　這樣的女子必然內心堅強。

　　一個深閨女子，居然能夠有這樣的氣度。鳳芷對她的興趣又大了些。

　　昭華卻是沒有察覺。見過禮後，她便又轉向了一旁的鳳陽。

　　「別，別，你可別向我也行禮。你知道我不喜歡那勞什子的。」鳳陽見昭華微微一動，連連後退，退了好幾步才擺手道，「再說了，憑我們的關系，不用那些虛禮也是可以的。」

　　說著，便望了一邊一直盯著她的鳳芷討好地笑道，「二哥，你說是吧？」

　　見到鳳陽哀求的神色，鳳芷的眼裡便閃過一絲笑意，點了點頭，也沒有說她，「也罷，昭華也不是外人。」

　　許大老爺聞言一震。他連忙轉過頭去，仔細去打量鳳芷的神色。鳳芷的臉上仍然是帶著淡淡的疏離的微笑。許大老爺看了一陣，卻什麼都沒有看出來。

　　然而，這句話卻在他心中種下了一種子。他垂眸想了想，心中有了主意。

　　鳳陽卻是不耐煩和他們在這大廳裡打太極，便親熱地攜了昭華的手，笑道，「這裡太無聊了，你帶我去你屋裡玩兒吧。」

　　這樣說著，又望向鳳芷，「二哥，可以吧？」

　　鳳芷本來就是帶著鳳陽特意過來找昭華的，聽妹妹這樣說，也沒有反對，只是叮囑道，「別忘了正事。待會兒丫頭喚了，便快些回來。」

　　是怕她捨不得昭華，賴在昭華身邊不肯走吧？

　　這些早在自家府裡，娘就一再叮囑過的。鳳陽只聽了聽，便笑道，「知道了，知道了。到時候我保證很快就來。」

　　反正這次之後很快就能碰面。她便也不在意這些了。

　　得到了允許，鳳陽便興奮地拉了正準備再次行禮的昭華，不管不顧地出了屋子。

　　鳳芷便笑著搖了搖頭，笑罵道，「這丫頭，太不懂規矩了，回去之後一定要好好教訓教訓。」

　　許大老爺哪裡會在意這些，聞言連連笑道，「大小姐喜歡昭華，一時興奮忘了形。反正也不是外人，不要緊的。」

　　鳳芷聞言，眼中閃過一絲諷刺，卻立刻端起茶來將眼中的情緒遮掩過去。

　　許大老爺本來只是抱著試探的心思才說出這樣的話來，心中正忐忑，見鳳芷沒有反駁，心下大喜，言語間便也親暱了起來。拉著鳳芷便要去外間喝酒。

　　送走了鳳陽，鳳芷也無事可做，便無可無不可地應了下來。

　　許大老爺心中更是歡喜，拉著鳳芷歡歡喜喜地去了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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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4:28 PM


第六十一章 隱情

　　對於昭華的閨房，鳳陽是好奇的。

　　所以，才一進到昭華的屋子裡，她便四處打量著。直到將屋子內內外外都逛了一圈，才坐到了昭華的身邊。接過昭華遞過來的茶，鳳陽撇了撇嘴，「你這屋子裡和我也沒有什麼區別啊。不過就是少了一些劍而已。」

　　她喝了一口茶，又嘟噥道，「娘總是說我不夠像閨女，真該讓她來好好瞧一瞧你的屋子。」

　　「怎麼？瞧了我的屋子之後，夫人就不會說你了嗎？」昭華打趣她。

　　鳳陽卻摸了摸頭髮，疑惑道，「見到你的屋子之後，娘應該也知道屋子是改變不了什麼的，怎麼還會說我？只要娘放棄這個念頭，我便也不用每天帶著我的寶貝劍四處躲藏了。」

　　昭華聞言，便忍不住笑了出來。這哪裡是屋子擺設的問題？鳳陽完完全全沒有理解鳳夫人的意思。

　　「啊？難道不是嗎？」鳳陽一愣，「你在笑什麼？」

　　吹花也跟著笑，見此便插了一句，「鳳大小姐，奴婢斗膽說一句，鳳夫人她惱火的應該不是您的屋子。」

　　鳳陽卻是不明白，愣愣地道，「啊？不是屋子？那是什麼？」

　　她的表情太過迷惑，直看得昭華笑彎了腰。

　　吹花也忍不住笑出聲來，卻又立即將嘴捂住，匆匆對著她們倆行了一個禮，退了出去。

　　不一會兒，外間便傳來極力隱忍的笑聲，大概實在捂不住，便溢出一兩聲來。

　　鳳陽就有些羞惱，不依地抓著昭華的袖子，「到底是什麼啊。你告訴我。昭華，你快點告訴我啊。」

　　昭華這時哪裡能夠說得出話來，她擺了擺手，深吸好幾口氣，總算是將這笑意給壓了下來。又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笑出來的淚，調整了好一會兒的呼吸之後，這才說道，「你說鳳夫人每天追著你，逼著你學禮儀？」

　　「我不是早就告訴過你了嗎？」鳳陽苦了臉，「明明我一點兒都不喜歡那些東西。娘也知道，卻還是逼我。」

　　昭華搖了搖頭，拍著鳳陽的手，「你心裡也明白，夫人她做的都是為你好的。你看看，學了那些東西之後，你再出去參加宴會，可曾犯過錯？」

　　鳳陽便偏頭想了想。

　　好像的確沒有過。

　　然而心中卻還是不甘心。「我都跟娘說了，我不愛這些虛禮……」

　　她心中自然明白，就是她再不願意，身份再高，若她真的不會這些東西，出去之後，旁人見了也只會恥笑。

　　昭華就歎了口氣。鳳陽的心結由來已久，也不是她三言兩語便能夠解決的。慢慢說著，偶爾提醒一下，時間長了，鳳陽自然會明白。她不欲多說，笑了笑，便轉了個話題。

　　「你今兒個怎麼突然來了？事前也沒有和我說一聲。」

　　閨秀們間的相互拜訪，都是要事先說好了，然後一方下帖子，在家裡準備著，另一方接了帖子，等到定下的時間到了，才盛裝上門拜訪的。沒有帖子便直接上門的事，雖然也不是沒有，卻是極少的。

　　鳳陽果然就拋卻了之前的煩惱，笑得一臉得意，「哈哈，是不是很驚喜？」

　　昭華認真點了點頭，又說道，「你倒是和我說說這踏青的忌諱吧。讓我心裡有個數兒，也不至於將人得罪了也還不明白。」

　　「啊呀，你不提醒，我倒是忘了這一茬了。」鳳陽一拍腦袋，笑道，「就是為了這個，我才讓哥哥帶我過來的。」

　　「娘雖然罵我沒規矩，然而事情緊急，也沒有時間來講那些虛禮，便吩咐了二哥看著我，帶著我過來了。」

　　原來是這樣。

　　昭華心中就鬆了一口氣。「我正好寫了信，若是你不過來，我便要差人給你送過去呢。」

　　鳳陽一陣大笑，勾了昭華的肩膀，「看來，咱們兩連事情都想到一塊兒去了。」

　　昭華也抿了嘴笑。

　　鬧了一會兒，鳳陽便開始說起正事來。不僅將那踏青中的忌諱一一說給她聽，還給她細細講了到時候會碰見的人。

　　昭華見她說得仔細，便也聽得十分認真。遇到不明白的地方，還會打斷鳳陽一下，提出自己的疑問來。

　　直到欹竹進來送第三趟茶水的時候，鳳陽才說得差不多。

　　她拿起茶盞將茶一口干下，重重地呼出一口氣來，笑道，「總算是講完了。」又問昭華，「你可還有不明白的地方？」

　　昭華搖了搖頭，卻是若有所思。

　　身為當今聖上的幼弟，和聖上又是一母同胞，瑞王殿下和聖上是再親不過了。自然，蘇燁落這個瑞王世子能夠參加踏青也並不奇怪。然而昭華卻本能地感覺到有問題。

　　「他以前參加這種宴會嗎？」

　　之前好像聽鳳陽說過，他一向是不怎麼出現在那樣的聚會上的。

　　百花宴上，他的出現就驚到了一群人。

　　鳳陽正在活動著有些僵硬了的脖子，聞言一愣，「他？你說誰？」

　　想了又想，昭華才咬咬唇說出蘇燁落的名號來，「瑞王世子。」

　　鳳陽也不疑有他，仔細回憶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好像沒有聽說過。」隨即又將這個話題丟開，笑道，「昭華，你不知道，當我知道你能夠陪我一道兒去參加踏青的消息時，我有多高興。」

　　聽這話的意思……

　　昭華一愣，「這帖子不是你給我的嗎？」

　　鳳陽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巴，搖頭道，「我沒說，什麼都沒說。」又退開幾步，訕笑道，「是昭華你聽錯了。」

　　本來昭華還只是懷疑，現在一見她的動作，便更是確定這請帖中有問題了。

　　「原來不是你下的啊。」只一思考，昭華便露出落寞的神情來，「原來是我自作多情了。」

　　鳳陽一見，心口一跳，臉色便有些白了，連忙走過來，拉住昭華的袖子，「昭華，你想多了。」

　　臉上露出些苦笑，鳳陽繼續解釋著，「若是我的身份足夠，當然也會主動給你下帖子的。然而，這可是伴著皇上，我爹雖然官職高，權利大，卻也不能開口提出這樣的要求來。」

　　昭華仔細一想，心中也點點頭。當時收到帖子的時候，她還只覺得奇怪。就算鳳大將軍再怎麼受到皇上寵幸，也不能隨便在皇上面前提要求吧。

　　看來是有人借了鳳陽的名。

　　這樣想著，昭華便問道，「那你可知道這帖子是怎麼回事？」

　　鳳陽最怕昭華生氣，聞言便抬起頭來看著她，小心翼翼地說道，「若是我告訴了你，你可別說出去，更不能表現出來！」

　　鳳陽也是為難。

　　昭華便點了點頭，朝天舉起三根手指來就要發誓。

　　鳳陽也不等她發誓，一把拉下她的手，湊近她的耳朵小聲說道，「具體的，我也不大清楚。聽說，是皇上很信任的一個人提起的這件事，又加上東南王妃力薦，皇上這才讓我爹帶了消息回來。」

　　於是下帖人便成了鳳陽。

　　果然不簡單！

　　雖然鳳陽沒有說出那個人的名字，昭華卻也已經猜的八九不離十了。

　　蘇燁落。他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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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4:30 PM


第六十二章 兆頭

　　這廂鳳陽拉著昭華說東說西，那廂許大老爺陪著鳳芷扯南扯北。

　　酒一杯杯下肚，許大老爺的話也就多了起來。

　　鳳芷嘴角噙著微微的笑意，偶爾點一下頭，算是附和。

　　許大老爺說了半天，見他提不起什麼興趣，眼珠轉了轉，話題就落到了昭華的身上。

　　「這一次出行，還請鳳小將軍多多照看一下小女。」他喝的有些多了，眼睛都迷離起來，「三丫頭一直身體弱，不怎麼出門，有什麼規矩不懂的，還請提點一二。」

　　鳳芷便揚了揚嘴角，淡淡地應了一聲，「嗯。」

　　雖然只是淡淡的一聲，大老爺卻是如同聽到了天籟。他立刻舉起酒杯來，「那我便在此先行謝過了。」

　　說著，一干而盡。

　　鳳芷跟著喝了一杯，又將酒盞倒過來，示意他也干了。

　　許大老爺便奉承道，「不愧是軍營中出來的，鳳小將軍果真豪爽。」

　　鳳芷沒有理會，只抬頭看了看天色，便對著許大老爺拱了拱手，「這天色漸晚，不知大人方便派一個小丫頭去告知捨妹一聲。」

　　大概已經過了兩個多時辰，鳳陽也應該將該說的話都給說完了。

　　許大老爺聞言，抬手便招來了一個候著的丫頭，吩咐道，「去，去三姑娘的房裡，告訴鳳大小姐一聲……」說到這裡，他抬起頭來望了望鳳芷，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

　　「請告訴捨妹，『天色已晚』。」鳳芷便望了小丫頭一眼，笑了笑，又在後面幾個字上加重語氣，「若捨妹不肯過來，還請再提醒一句，『不要忘記誓言』。」

　　鳳芷笑的時候，眉眼會向上挑去，狹長的鳳眼中便溢出流光來。

　　丫頭見了便紅了臉，低身福了福，快步退了出去。

　　又應付了許大老爺一會兒，鳳芷便發現了鳳陽和昭華的身影。

　　她們兩個到沒有拖拉，乖乖地跟在小丫頭的身後便過來了。

　　知道自己要離開，鳳陽便拉了昭華的手。她心中很是不捨，卻又自己安慰自己，「沒關系的，過幾天就會再見面的。」

　　見她這樣，昭華就笑出來，內心卻又酸酸的，她握了握鳳陽的手保證道，「過幾日，我便去找你。」

　　鳳陽大力點頭。

　　鳳芷等她們說完了才站起身來，深深望了昭華一眼，他回頭對著許大老爺笑道，「待到那日清晨，我會先過來將三姑娘和她的丫頭接走。這次，貴府就不用準備馬車了。」

　　本來就是跟著他們鳳府一道兒出去，車隊裡加進一架許府的馬車，看著也顯得突兀。

　　許大老爺哪裡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拱著手笑道，「還是貴府考慮地周全，那幾日便麻煩貴府照顧小女了。改日有時間，我再帶著三丫頭上門去拜謝。」

　　鳳芷微微點了點頭。又見鳳陽仍然依依不捨，便警告地看了她一眼。

　　「天色漸晚，家父還有要事相商，今日便就此告辭。」

　　鳳陽怏怏不樂地跟在鳳芷的身後。

　　昭華便要將他們送出門去。

　　「三姑娘留步，令尊已經有些醉了，還請盡快吩咐丫鬟煮些解酒湯來吧。」鳳芷抬手制止了昭華的動作，「只要令著小廝將我們帶出去就好。」

　　昭華瞧著，許大老爺也確實有些不省人事，便也不強求，只對著鳳芷行了一禮，言語間盡是恭敬，「照顧不周，多有得罪，還請鳳小將軍多多包涵。」

　　鳳陽便哼了哼，「昭華你也真是的，我二哥都說了你不是外人，還這樣和我們見外。」

　　許大老爺正醉眼朦朧，聽到這話卻也止不住眼睛一亮，附和道，「三丫頭，既然人家都說了不是外人，便不要多禮了。」這樣說著，卻是眼睛一翻，睡了過去。

　　昭華心中一跳。

　　還沒來得及細想這句話的內容，又見許大老爺睡了過去，便連忙吩咐小丫頭上來幫忙。

　　鳳陽就偷笑，「這樣的酒量也敢和二哥拼酒。」

　　鳳芷看了她一眼。

　　鳳陽就向後退了退，又衝著昭華做了一個怪臉。

　　「姑娘還是照顧令尊吧。我們改日再聚。」鳳芷笑著，帶著鳳陽跟著小廝去往大門。

　　昭華也實在分不開身，只是跟了幾步，送到了屋門口，又望著他們的背影，直到再看不見了，才又轉身回屋。

　　大老爺酒品不錯，喝醉了也不吵不鬧，只是安靜地睡覺。

　　昭華便幫著給大老爺擦了擦臉。又吩咐伺候的小丫頭去準備解酒湯，等大老爺醒來就端給他。

　　忙了一會兒，見事情也差不多了，便抬頭看了看天色。又叮囑丫頭們好生照看著，轉身去了後院。

　　老太太早就得到了鳳芷帶著鳳陽來拜訪的消息。然而因著不是正式拜訪，便也沒有見到真人。此刻見昭華進來了，連忙叫了她上前來。

　　才近前便聞到了一陣酒味。

　　老太太皺了皺眉，「三丫頭喝酒了？」

　　老太太是不大喜歡酒味的。她自己雖然也喝，卻喝的不多。

　　「是父親喝了酒，昭華剛剛從前院回來，怕祖母惦記著，沒有回院子便過來稟報一聲。」昭華解釋著，又露出惶恐來，「沖撞了祖母，是昭華不是。」

　　聽她這樣說，老太太便也不那麼在意昭華身上的酒味來，只問道，「鳳二公子和鳳大小姐可走了？」

　　昭華就點了點頭。

　　「你爹喝醉了，那鳳小將軍呢？」老太太想了想又問道。

　　她這個大兒子的酒量雖然不是很好，卻也不會很爛。今日醉了，想必是喝了很多。

　　昭華就紅了紅臉，低下頭來，「瞧著倒沒事。」

　　老太太的話才一出口，就暗自後悔。她這句話問得過於露骨了些。按照規矩，一個雲英未嫁的大姑娘，見到外男，一般都是要回避的。今日是個特殊情況，昭華便出去見了。然而她生性害羞，於禮不合已經讓她難堪了，又怎麼會一直盯著外男的臉看？

　　「是祖母說錯話了。」老太太想著，便將話題揭過，又問了她一些其他的問題。

　　昭華一一答了。

　　老太太聽了，就沉吟半晌，又叮囑道，「既然鳳大小姐特意來告訴了你那些忌諱，你便在這剩下的幾天裡好好準備。切不可在踏青上失了禮去。」

　　昭華便鄭重地應了。

　　老太太見她即使得了貴人的青眼，對自己也依舊這樣恭順，心中更是對她滿意，只覺得越看越喜歡，便又拉著她的手，告誡道，「三丫頭，你須記得，以後不管你嫁到誰家去，只有娘家硬了，你在夫家才能站的穩。」

　　這是在敲打她呢。

　　昭華心中冷笑，面上卻是通紅一片，拉了老太太的袖子撒嬌，「昭華哪兒也不去，就在家中陪著祖母一輩子。」

　　「傻孩子，哪兒能一輩子不出嫁呢？等再過幾年，你年齡到了，祖母便親自給你看著。一定會讓我們家三丫頭風風光光地嫁出去。」

　　昭華似是羞極，跺了跺腳，扭頭便往屋外走，「祖母羞人，昭華不理您了。」

　　走到門口，卻是又回過身來，朝著老太太行了一禮，才挑著簾子，快步走了出去。

　　老太太就瞧著她的背影笑。一邊笑著，一邊搖頭，歎道，「吾家有女初長成。」

　　直到出了慈安園，昭華的心還在砰砰直跳。

　　若不是被老太太提醒，她幾乎就要忘記嫁人這件事了。

　　她的年齡也快到了。

　　難道還要像上輩子那樣再次嫁給白鳳鳴那個偽君子嗎？

　　不，她不要。

　　昭華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刺進掌心。

　　這輩子，就算是拼了，她也不能再讓別人算計著，跳進白家那個火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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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4:38 PM


第六十三章  啟程

　　不久，便到了踏青的日子。

　　昭華早早地就被吹花叫醒，梳洗了一番便向著前廳走去。

　　沒等一會兒，門房便過來回報，說是鳳小將軍過來了。

　　昭華便帶著吹花和欹竹拜別一直陪著她們等在前廳中的許大老爺，上了鳳府的馬車。

　　直到馬車轆轆行進，昭華才有些回過神來。

　　她還從未這樣早起過。寅時剛到便坐了起來。

　　即使她昨兒晚上睡得比較早，由於不習慣，到了現在她也仍然有些沒精神。

　　似乎是明白昭華的情況，鳳芷驅馬走到馬車邊上，輕聲說道，「三姑娘若是有些睏，便在馬車中瞇一會兒吧。到了鳳府，我再叫你。」

　　昭華心中一驚。

　　然而她確實是有些發睏，便沒有心思去想那話裡話外的意思。小聲告了聲罪，昭華便倚在吹花的肩上，闔上了眼睛。

　　鳳芷聽著馬車中的呼吸聲逐漸平穩下來，便彎了彎嘴角，又吩咐車夫將車趕得更穩一點。

　　睡了一會兒，昭華覺得精神好多了，又聽見吹花在耳邊輕聲喚她。

　　「姑娘，姑娘，快到了。」

　　鳳府已然在望。

　　昭華便坐直了身子。

　　吹花和欹竹便又給她整理一番。才停下手，馬車便停了。



　　鳳府門口早已聚滿了人。下人手中拿著的燈 籠居然將周圍映照地如同白晝一樣。

　　簾子被掀開，鳳陽的臉湊了過來。大概是天色尚早，鳳陽也沒敢過於大聲。

　　「昭華，你終於來了。」一副精神十足的樣子。

　　昭華的精神也好了很多，聞言衝著她笑了笑。

　　鳳陽動作輕巧地爬上馬車來，緊挨著昭華坐下。

　　鳳芷的聲音就在不遠處，似乎在和鳳夫人在說些什麼，不一會兒便提到了她的名字。

　　昭華就要下車去給鳳大將軍和鳳夫人見禮。

　　鳳陽卻是一把拉住了昭華的手，「不用了，都說了不是外人。」

　　昭華卻搖頭，「不是這個問題。」

　　人家 不拿她當外人，那是表示親熱。然而該有的禮數還是要有的。做不做的到是她的事，接不接受卻是人家的事了。

　　鳳陽明白昭華在這一點上的固執，撇了撇嘴，勸道，「我娘讓我帶話來不要讓你下去見禮的。等到到了踏青地點，你再下去見禮不遲。」

　　昭華想了想，心中便明白了。

　　這個時候鳳夫人手頭事情多，她去見禮無疑是去添亂。

　　這樣想著，昭華吩咐欹竹將馬車簾子拉開了一些，遠遠地對著鳳夫人福了個萬安。

　　「昭華，你……」鳳陽都不知道該說她什麼好了。一時心中又氣又急，便將頭扭開，不搭理她。

　　鳳夫人正指揮著下人做事，見到了這一幕，臉上便露出笑容來，又回過頭向著一邊也在幫忙的兒子笑道，「是個懂禮的好姑娘。」

　　鳳芷沒有答話，然而眼中卻閃過一絲光彩來。

　　事情太多，雖然早已安排好，然而真到了實行的時候，卻還是忙得焦頭爛額。手邊一大堆事，鳳夫人便沒有瞧見鳳芷的神情，朝著昭華點了點頭，便又對著下人交代起其他的事情來。

　　昭華瞧著，就呼出一口氣來。

　　轉臉卻見鳳陽正在生氣，便笑著執了她的手，「我不是跟你們生分才這樣的。」

　　想了想，昭華解釋道，「 你瞧瞧，我在自己的府裡是不是也這樣？」

　　天天和老太太見禮，和大太太見禮，和姊妹們見禮……

　　鳳陽雖然還有些生氣，然而聽了昭華的話，偏著頭想了一想，心中的氣就消散了些，臉上卻還是一副氣呼呼的樣子，「那和你這樣做有什麼關系？」

　　昭華明白鳳陽的心結究竟在何處，便又微微笑了一下，含糊著說了一句，「鳳夫人是我的長輩。」

　　和鳳陽不同，鳳夫人雖然也對昭華好，卻是不如鳳陽這般。昭華覺得，守禮些總是好的。

　　鳳陽便沉默了下來。

　　她知道，昭華說的也對。然而心中卻還是有些難受。

　　「你瞧著，我就從來都沒有對你行過禮。」昭華又拋出一句來。

　　鳳陽就笑了出來。

　　是啊，不管昭華在別人面前怎麼樣，但是在她鳳陽的面前，昭華也確實按照她的要求做到了。又想到自己總是不被其他閨秀待見，便覺得昭華這樣也挺好的。

　　不一會兒，便又開始拉著昭華歡天喜地比劃著說些趣事兒了。

　　吹花便在心中鬆了一口氣。

　　她剛剛可真怕姑娘將鳳大小姐給得罪了。現在見兩人間的氣氛再次融洽起來，這才將心放回肚子裡。

　　鳳陽可沒有理會別人的想法。她將自己帶上來的兩個丫頭 趕到吹花和欹竹的對面，自己親親熱熱地拉著昭華的手占據一邊。

　　馬車雖然寬大，然而被這樣一分，就顯得有些小了。

　　鳳陽待了一會兒便覺得有些悶，偏臉看了看昭華的神情，見她的表情一絲波動都沒有，便有些挫敗。

　　「怪不得娘總說我沒有閨秀的樣子。」鳳陽就歎了一口氣，「閨秀們都像你一樣能端端正正地坐上好久，無聊也不表現出來。然而，我卻是不行的。」

　　「只要一無聊，我心裡便癢癢，總想著要找些有趣的事來做才行。」

　　微微笑了一下，昭華卻搖了搖頭，「你當我是如何能練成這般本領的？若是你也處在我的位置，想必會比我更厲害。」

　　鳳陽就假想了一下她若是昭華……

　　不一會兒便打了個寒顫。「昭華，我真佩服你。」

　　能夠活到現在，還活得那樣自若，真是不容易啊。換成是她，估計早就被折磨死了。

　　昭華也不和她解釋，只看了鳳陽帶過來的婢女一眼，笑道，「這還是第一次見到鳳陽你的婢女呢。」

　　這的確是鳳陽第一次帶著婢女出來。

　　聞言，鳳陽便苦了臉，「你不知道，我娘她硬是逼著我，我也沒有辦法。」

　　她是極討厭有人跟著的。而且這兩個丫頭絕對是她娘特意安 插在她身邊的。每次一出事，她娘就知道了。不是她們兩個告狀，她娘怎麼會知道？

　　因此，鳳陽便經常看她們鼻子不是鼻子，嘴巴不是嘴巴。

　　昭華苦笑不得，正準備說話，馬車卻再一次動了起來。

　　鳳陽又興奮起來，大叫一聲，「動了，動了。我們終於要啟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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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4:43 PM


第六十四章 變故

　　果然如同鳳陽所說的那樣，鳳府的車隊，動了。

　　然而，鳳陽就是那樣的急性子，興致勃勃不到一會兒，便又覺得無聊起來。

　　好在鳳府離皇宮倒也不是很遠。車隊快速行進了不到半個時辰，便又慢了下來，最後停在了一處。

　　鳳陽帶過來的兩個婢女便仔細偏頭聽了一會兒，對視一眼，道，「有人過來了，約莫是夫人使來的人，喚姑娘們下去接駕的。」

　　話音剛落，果真就聽見一個小丫頭的聲音在車外響起來，「大姑娘，許三姑娘，夫人有請。」

　　鳳陽瞪了她們一眼，哼了哼，不情不願地率先下了馬車。

　　昭華卻是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兩個婢女。

　　那兩個婢女剛剛是故意的。小露一手便這樣驚人。

　　看來，鳳夫人將她們放在鳳陽的身邊，果然是有用意的。只是不知道，她們這樣將自己暴露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到底是什麼意思。

　　鳳陽已經下了車，看了一眼周圍的人，立刻便輕聲叫著昭華，「昭華，快點下來。」語氣中是少有的急切。

　　看來正主快要到了。

　　昭華連忙下了馬車。

　　鳳陽還沒等她站穩，便攜了她的手往鳳夫人的方向趕去。

　　昭華被拉得一個躡跙，差點就往地上摔去。好在鳳陽及時暗中托了她的腰一把，才讓昭華穩住了身子，跟著她快步走去。

　　「抱歉了。」鳳陽小聲說著。

　　昭華卻搖了搖頭。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讓一向大大咧咧的鳳陽居然變得這樣嚴肅。

　　鳳夫人也正焦急地看著她們，見到她們快步走過來的身影，便在心中鬆了一口氣。

　　昭華見了，心中就更是疑惑起來。

　　才剛站定，她便聽見一道怪異的嗓音響起來，「皇上駕到。」

　　鳳夫人又急急忙忙帶著她們倆跪下身去。

　　皇帝到了！

　　接駕的禮儀，鳳陽已經跟昭華仔細說過了。因此這個時候做來，昭華倒也沒有手忙腳亂。只是有些疑惑，剛剛怎麼連鳳夫人也是一副弄不清楚狀況的樣子？難道這中間出了什麼岔子？

　　因為心中有事，接下來的過程，昭華完全沒有在意。好像是皇上說了些什麼，隨行的人又說了些什麼。說了一會子話，眾人才散去，各自登上自家的馬車。

　　鳳夫人就瞅了她們一眼，張口欲言，最後卻只是歎了口氣，「你們自己仔細著些。」

　　倒也沒有說別的，臉上也早已恢復了鎮靜。

　　昭華就覺得更加奇怪了。然而卻不好開口問。只點了點頭，躬身送鳳夫人上車後，這才跟著鳳陽走回她們自己的馬車。

　　這一次，鳳陽倒是沒有像之前那樣拉著她說個不停，反而皺了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昭華眼光一閃，卻是什麼都沒有問，只將頭微微垂了下去，將臉埋在了陰影裡。

　　若是她沒有猜錯，這一次的踏青，絕對不會像表面上看到的那樣簡單。

　　一時心中又有些拿不定主意。蘇燁落讓她加入踏青，究竟是個什麼意思呢？

　　鳳陽抬起頭來的時候，便看到昭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她皺了皺眉，喚道，「昭華，我有個問題想要問問你。」

　　昭華一愣。她還從來沒有聽過鳳陽以這種語氣說話。

　　「你問。」

　　鳳陽便看了一眼兩人的婢女。四個婢女只當自己是隱形人，眼觀鼻鼻觀心，一副自己不存在的樣子。

　　昭華便會意地說道，「吹花和欹竹都是十分忠心的。」

　　這便是不用避諱的意思了。

　　鳳陽就將眼光轉向了自己身邊的婢女，口氣中帶了幾分威脅，「姑娘我知道你們是娘特意派過來的，平日裡你們告狀也就算了，姑娘我大人不記小人過，也不和你們一般見識。」她語氣一轉，整個人都變得凌厲起來，「若是今日之言，我娘知道了一星半點……」

　　鳳陽手掌一翻，臉上帶了一絲殘忍，「那便別怪姑娘我不講道義。」

　　兩個婢女臉色一下子就刷白，連連點頭。

　　鳳陽又冷哼了一下。

　　她們就將自己的身子移得遠了些，恨不得直接跳出馬車去。

　　見了這一幕，鳳陽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才扭頭看向昭華，接著之前的話頭。

　　「你是不是得罪過瑞王世子？」

　　昭華心中一驚。「你怎麼會這樣覺得。」

　　鳳陽的臉色前所未有的嚴肅，她盯著昭華，「別人都認為你能加入到這踏青中來是無上光榮的事情。開始的時候，我也只覺得高興。然而，就在剛剛，我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

　　鳳陽指了指窗外，壓低了聲音，「這些都和事先說好的不大一樣。我懷疑，有人在從中作梗。」

　　怪不得鳳夫人的臉色會在一瞬間變得那麼難看。

　　原來是事情有變。

　　昭華正想再接著問，卻聽見馬車外清楚地傳來鳳芷的清咳聲。

　　這是在告誡她們不要再繼續談論下去了。

　　昭華便將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又嚥了下去。

　　鳳陽的臉色也十分不好看，小聲嘟噥道，「臭二哥，不跟昭華講清楚，她傻傻地鑽進了別人的套子裡怎麼辦？」

　　鳳芷失笑。

　　昭華走進別人的套子裡？想想也不可能。

　　她是那麼聰明的一個人，不動聲色地就將對手反擊地潰不成軍，哪裡會走進別人的套子裡？倒是他的那個妹妹，整天傻乎乎的。若說真的鑽進別人的套子，鑽進去的人估計也只會是她吧？

　　這樣想著，也不和她們解釋，只勒馬靠近馬車些，低聲警告道，「小心有心人。」

　　鳳陽還未來得及衝口而出的抱怨生生被制止在了喉嚨中，嗆得她不停地咳嗽起來。

　　昭華連忙倒了一杯茶給她，又用手幫著她順氣。

　　「多謝鳳小將軍，昭華省得了。」

　　鳳芷無聲地咧了咧嘴，若無其事地又將馬拉回到原來的位置，隨著車隊繼續前行。

　　鳳陽咳了好半天，才總算是停了下來，心中卻是十分不痛快。「這個二哥，總是欺負我。」

　　昭華但笑不語，然而她的心卻是有些慌亂的。

　　剛剛那段對話雖然看似尋常，然而暗中傳遞的信息卻是讓昭華心驚膽戰。

　　出事了！

　　這是昭華現在唯一的一個念頭。

　　鳳陽雖然沒有察覺出昭華心境的變化，卻緊緊地握了握昭華的手，笑道，「沒事，之後我們形影不離，怎麼也不會讓人將你欺負了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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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4:44 PM


第六十五章 陰謀

　　昭華並不是一個喜歡自怨自艾的人。既然事已至此，提心吊膽也沒用，倒不如好好考慮考慮即將要遇見的事。想想遇見之後應該要用的對策。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昭華這樣想著，心情倒是微微平靜下來。

　　鳳陽一直都在緊張地觀察著昭華的表情，雖然什麼都看不出來，然而當昭華心情平靜的那一刻，她竟然覺得鬆了一口氣。

　　「昭華，我聽說這次踏青的目的地是皇家圍獵場呢。」不想再讓昭華糾纏於這些令人頭疼的事情，鳳陽尋了一個話題。

　　果然，昭華便被她吸引過來。「圍獵場？」

　　她從來都沒有去過獵場。前世時，雖然白家的名下也有圍獵場，白鳳鳴也偶爾會去找一下樂子，但卻從來都沒有將她帶去過。

　　這還是她的第一次。昭華有些興奮。

　　「是啊，圍獵場，裡面有很多很多有趣的東西。」鳳陽見她不再那麼沉悶，心中也十分高興，手舞足蹈地比劃著，「還有這麼大的兔子。」

　　皇家圍獵場裡草肥水美，又加上自然散養，兔子能長到那麼大也不奇怪。不過，對於這些常年在閨閣中嬌養著的大家小姐來說，卻是一件稀奇的事兒。鳳陽雖然不同於尋常閨秀，卻也是被嬌養在深閨中的。

　　心裡這樣想著，面上卻配合地露出驚奇來，「這麼大？還有這樣大的兔子？鳳陽，你可不許騙我。」

　　鳳陽見她不信，一下就急了起來，臉漲得通紅，嚷嚷道，「怎麼沒有？到時候，我帶你去瞅瞅。絕對有這麼大！」

　　昭華不置可否，「好啊，那到時候我跟著你去看看，若是沒有你說的那樣大，我可不依。」

　　「看就看，你絕對會吃驚的。」鳳陽還是不服氣，兩頰氣鼓鼓的，煞是可愛。

　　昭華看著，眼裡就流露出笑意來，一時倒真將那些子煩人的問題拋在了腦後。

　　皇家圍獵場不在京裡，而是在京都郊外的一處地方，快馬跑過去也須得大半天的，更別說這一大群車隊了。浩浩湯湯的，走了半天也只走了不到一小半的路程。

　　鳳陽怕昭華無聊，便可勁兒地尋了有趣的事兒來說給她聽。鳳陽本身是一個極沒有耐心的姑娘，為了昭華居然生生忍了下來。等到她說到口干舌燥的時候，路程已經過了大半了。

　　然而，這個時候，天也已經黑了下來。

　　跟在一邊的鳳芷這時又驅馬過來，悄聲吩咐道，「已經快要到皇家別莊了，你們待會兒相互照應著，不要走丟了。」

　　皇家別莊？這麼說今晚她們不用在野外扎營了？

　　「哈哈哈，哈哈哈，昭華，你實在是太逗了。」鳳陽知道了昭華的想法，笑得直不起腰來，又怕笑得久了，讓昭華尷尬，便使勁止了笑，湊過來衝著昭華咬耳朵。「當然是要去別莊歇上一宿啊。不然你以為為何我們要那麼早就出發？這時辰可都是專門有人算好了的。」

　　又解釋道，「皇家別莊比皇家圍獵場要近上一些，歇上一宿，明兒個從這裡再往皇家圍獵場走，不到兩個時辰就可以到了。」

　　「皇家圍獵場中也是有地方可以住的。之後我們便會住到那兒去。」

　　說到這裡，又忍不住笑了出來。

　　昭華就紅了臉。聽了鳳陽解釋，她才明白，原來是這樣。

　　不怪得她少見多怪，實在是她從來就沒有經歷過。就是以前在白家的時候，若是出門太久，又不想夜宿荒野，便要提前找好鎮子或村子住下。

　　鳳陽笑了又笑，好一會兒才終於止下來，卻還是抱著肚子哼哼個不停。

　　在這個時候，馬車隊卻又停了下來。

　　便有伺候的人過來，「是鳳家大姑娘和許家三姑娘吧？請下車隨婢子來。」

　　這可不是她們的人。

　　昭華和鳳陽先是一愣。隨即又想到，既然來到了皇家別莊，那麼過來伺候的，便肯定是皇家別莊裡的人了。只是沒有想到，皇上居然也不再見她們隨行的人一面，直接派人就要將她們領到各自的住處去。

　　還真是……豪爽。

　　待得她們下了馬車，那個丫鬟又帶著甜甜的笑對著她們說道，「皇上說，既然圍獵還未正式開始，今兒個大家也都累了，便不用一道兒用膳了。飯菜都已經送去您兩位的房間裡了，若是有什麼吩咐，直接叫候在外面的小丫鬟去取過來就是。」

　　今晚不用和那些貴人們一道兒用膳。

　　昭華呼出一口起來。

　　鳳陽也是鬆了一口氣。她最討厭就是和那些規矩大的人一道兒用膳。偏偏皇家的規矩又不能不遵守。不用在一道兒，真是太好了。

　　小丫鬟直將她們送進了院子中，又指著左邊的一間房介紹道，「這便是給鳳大姑娘備下的廂房。」然後，又指了指隔壁的一間，小丫鬟笑著看向昭華，「這間是給許三姑娘備下的。」

　　「姑娘們可以先進去看看，若是不滿意，婢子再找人過來換。」

　　鳳陽卻是大力搖著頭，笑道，「不用不用，很滿意很滿意了。你還有事，先去忙吧，我們自便，自便。」

　　她見到昭華的房間就在她的旁邊，哪裡還有不滿意的，連連點頭，生怕昭華說出個「不」字來，只想快些將那個小丫鬟給轟走。

　　昭華哭笑不得。

　　小丫鬟也是機靈，聞言便順勢朝著她們福了福，「既然如此，婢子便退下了。姑娘們自便。」

　　轉過身，慢慢消失在夜色中。

　　直到看不見小丫鬟的背影了，鳳陽才高興地大叫起來，「哈哈哈，昭華，我們就住在一塊兒。真好，真好。」

　　昭華也笑，卻也不忘正事。她回過頭看了看，吹花和欹竹早就已經自覺地帶著她的行李進了右邊的房間。然而，鳳陽的兩個婢女卻還抱著東西站在原地。

　　昭華就皺了皺眉，「你們兩先進去，將鳳陽的東西整理一下吧。」

　　兩個婢女沒有動。

　　鳳陽苦笑，「沒用的，昭華，她們奉了我娘的命令，發誓在踏青期間絕對不離開我一步的。」

　　原來是這樣。昭華也沒轍了。

　　這個時候，在她們看不到的地方，小丫鬟腳步匆匆地走著，待到了一個拐角處，她謹慎地回頭查看了一下，見沒有人跟蹤，這才動作迅速地朝著另外一個方向折了過去。

　　不一會兒，便來到了一片樹林間。

　　「主子，已經辦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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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4:46 PM


第六十六章 遇險

　　因著明日還要早起，昭華和鳳陽只玩鬧了一會兒，便各自回屋早早歇下。

　　然而，半夜的時候，昭華驀地驚醒過來。

　　屋子裡黑漆漆的。昭華只覺得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冰冷向自己慢慢習來。讓她感覺很不好。

　　她想張嘴大喊，卻發現自己的喉嚨好像被扼住了一般，怎麼都發不出聲音來。

　　冷汗漸漸爬上昭華的額頭。

　　一會兒之後，昭華敏銳地感受到一股陌生的陰冷逼近了她的腳踝，慢慢纏上了她的小腿。那冰涼的觸感讓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

　　然後，那股陰冷開始順著她的小腿逐漸向上滑行。

　　與此同時，昭華聽見了若隱若現的「絲絲」聲。

　　蛇！有蛇！

　　這個認知讓昭華全身都爬滿了冷汗。昭華只覺得連被子都開始透著一股陰冷起來。她覺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冰冷的江底。

　　冰冷縈繞不去，絕望纏上心頭。

　　她又要死了嗎？

　　昭華僵硬地躺著，一動也不敢動。頭髮早已被汗濕，胡亂地纏繞在她的脖子周圍，讓她覺得窒息。

　　不，不可以。她還沒有將那些欺負過她的人一一教訓。她還沒有看到重華長大成人。

　　她不該在這個時候死去。她不能在這個時候死去！

　　昭華的心動了動。強烈的求生欲望充滿了她的腦海。冰冷從她的四肢開始逐漸褪去。

　　那蛇從她的腳踝慢慢向著她的膝蓋處游來。

　　昭華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將左手從被子裡拿了出來。

　　蛇似乎沒有感覺到她的動作，仍然在慢慢游動著。

　　昭華不敢大意，停了好一會兒，她才敢繼續下一步的動作。昭華的左手慢慢伸到了自己的枕頭底下。那裡，正靜靜躺著一根鋒利的銀簪。

　　自從上次被蘇燁落夜晚闖入後，昭華便有著晚上睡覺在枕頭底下放上一些尖銳物體的習慣。

　　現在看來，倒是正好可以派上用場。

　　將銀簪緊緊地攥在手裡，昭華只覺得心如鼓擂。等待的每一刻都被拉得很長。似乎等了一年的時光，昭華感覺到自己仍然放在身邊的右手似乎觸碰到了那條蛇的鱗片。陰冷的感覺從她的指尖，順著她的經脈慢慢傳遞到她的心臟。屋子裡的腥味似乎也越來越重。

　　昭華咬了咬唇，又等了一刻。

　　下一刻，她突然掀被而起，右手迅速地朝著那被陰冷纏繞著的小腿上挑刺過去。

　　「吹花，點燈。」昭華大叫一聲，將蛇從腿上快速甩了出去。

　　然而，即便她的動作已經夠快了，卻還是慢了一步。

　　小腿上清晰傳來的劇痛，讓昭華心中明白，自己還是被那蛇給咬了一口。

　　聽到昭華的大叫，吹花慌張地連外衣都沒有披，急急地舉著等就進來了。

　　「小心蛇。」昭華看了一眼痛苦地在地上擰成一團的蛇，冷靜地說了一句，又叮囑道，「不要大驚小怪。」

　　吹花的驚叫聲就被生生扼在了喉嚨中。

　　然而在瞧見昭華難看的臉色的時候，吹花還是忍不住出聲問道，「姑娘，您怎麼樣？」

　　昭華的臉色煞白一片，額頭上的冷汗已經聚集成珠，整個人都顯得十分虛弱。

　　「您被蛇咬了！」眼光掃到昭華血粼粼的小腿，吹花驚叫一聲，卻又急急捂住自己的嘴巴，快步舉著燈朝著昭華走了過來。

　　燈光驅散了屋子中的黑暗。也將那腥臭給驅散了些。

　　隨著燈光越來越近，昭華便清楚地看見自己被蛇咬過的那塊地方。

　　那蛇牙齒所留下的兩個孔正汨汨向外留著黑血，才一會兒的功夫，傷口的周圍已經是漆黑一片了。

　　吹花的臉色臉色一白，眼淚便大滴大滴地掉了下來。

　　「你快些去找鳳陽要些止血的藥過來，另外，讓欹竹守著房門。」昭華冷靜地吩咐著，又看了吹花一眼，「記住，想要活命，就不要聲張。」

　　吹花一愣，隨即便點了點頭。也不敢耽誤，匆匆朝著外間走去。一陣細細碎碎的響動之後，昭華便聽見開門關門的聲音。

　　看來，吹花已經出去了。

　　昭華又看了一眼腿上的傷口，周圍變黑的地方又擴大了些。

　　已經不能再等了。

　　昭華快速地掃了周圍一眼，見沒有什麼可用的東西，便用銀簪從中衣上撕下兩條布條來。一條緊緊地綁在膝蓋上方，另外一條則是緊緊地綁在黑色皮膚的邊緣。

　　做完這一切，昭華又拿過吹花留下的燈來，她將銀簪在上面仔細地烤了烤，一狠心，對著自己的腿劃了過去。

　　皮肉被劃破地聲音清晰地響起，屋子裡的血腥味更加濃重了。

　　一條。兩條。

　　昭華毫不猶豫地在被蛇咬過的地方劃了一個「十」字形的口子。

　　血流的更快了。然而卻已經呈現出漆黑色來。

　　昭華的臉色又白了些，平日裡如同薔薇花瓣般的嘴唇現在已經失去了光澤，只顯出蒼白來。

　　劇痛一陣一陣地。昭華額頭上的冷汗又多了些，直順著她的鬢角滑落下來。

　　昭華大力咬著嘴唇，絲毫不敢放鬆。

　　隨手將銀簪丟到一邊，昭華狠命地用手擠壓著傷口的周圍。

　　大股大股的血便從傷口中湧了出來。

　　血的顏色仍然是黑色的。

　　昭華見了，便又用了些力氣，繼續死死地按壓著。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身體也微微搖晃起來。

　　有人扶了她一把。同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在屋子裡響起來。「怎麼會這樣？」

　　是蘇燁落。

　　昭華這時哪裡有心思搭理他，只一心想要將體內的毒血都給放出來。

　　「這樣不行，口子太小了，還沒有等你完全將毒血放出來，毒素便順著你的經脈散發到你的全身了。」蘇燁落皺了皺眉，伸出手來，「我來幫你吧。」

　　昭華卻是抬起頭來，狠狠瞪了他一眼。將他伸過來的手打落到一便，一把抓起放在身邊的銀簪，又在火上烤了一會兒，昭華再度向自己的腿上劃去。

　　滲人的聲音再次響起來，昭華卻是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這一次她開得傷口比較大，連傷口處的皮肉卻都已經翻了出來。血流的速度快了一些。過了一會兒，傷口周圍的黑色也逐漸消散了些。

　　昭華便微微鬆了一口氣。

　　只要黑色散去了些，那便說明她的法子對了。

　　這個法子還是前世的時候，昭華唯一一次視察白府產業時，從一個靠山的村子裡看到的。聽說一些村民們上山打獵，若是被毒蛇咬了，都是這樣急救的。若是運氣好，或許還能撿回一條命來。

　　昭華也不過是抱著試試的心態。

　　不到最後一刻，她是絕對不會放棄自己的性命的。

　　沒想到居然起作用了。

　　昭華繼續大力按壓著自己的傷口。好一會兒之後，從傷口那兒流出來的血終於不再是黑色了。

　　被拒絕之後，蘇燁落便在一旁靜靜地看著，直到見到紅色的血流出來，他才點點頭，說了一句，「行了。毒性算是都解了，只怕還有些余毒殘留在體內。」一邊說著，一便從懷裡掏出兩個白瓷瓶子來，「將這個的藥粉灑在你的傷口上，以後不會留下疤痕的。這個每日吃三顆，兩日之後，你體內的餘毒便會清除了。」

　　聞言，昭華吊著的心終於放下了。沒有接過蘇燁落遞過來的白瓷瓶，她抬起頭來，冷冷地看了一眼蘇燁落，連一貫的笑臉也懶得擺上，「世子可是失望了？居然連蛇也沒有能夠咬死小女。」

　　她的語氣實在過於尖銳，神色也冰冷地厲害。

　　蘇燁落便是一愣。他皺了皺眉，「你覺得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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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4:49 PM


第六十七章  療傷

　　昭華便冷笑，「那不知瑞王世子三更半夜造訪小女的屋子，有何貴干？」

　　蘇燁落張了張嘴，剛準備說些什麼，卻又合上嘴，偏頭聽了聽，將東西扔到昭華的懷裡，「不管你怎麼想，這個真不是我做的。」一邊說著，撿起地上已經半死不活的蛇，跳窗離開了。

　　蘇燁落才剛離開，昭華便聽見有人推門進來。

　　「昭華，昭華，你怎麼樣了？」鳳陽小聲呼喊著，直沖床邊而來。

　　看見昭華腿上仍然在汨汨流血的傷口，臉色就難看了起來。「我聽吹花說你被蛇咬了，那蛇呢？」

　　昭華不動聲色地將懷中的瓷瓶藏進被子裡，笑笑，「沒有注意，估計溜走了吧？」

　　鳳陽便跺了跺腳，「便宜那畜生了。敢傷害昭華，就應該將它千刀萬剮！」

　　說著，又從懷裡掏出瓷瓶來，動作輕柔地將粉末灑在昭華的傷口上。一邊灑還一邊輕輕地朝著滲人的傷口吹氣。

　　「聽你說不要聲張，我便偷偷出來了。這個是我帶來的止血藥，效果還行。」鳳陽說著，又疑惑道，「你的傷口怎麼已經處理過了？」

　　她現在才反應過來，卻是已經比昭華預計地快上很多了。

　　昭華只含糊道，「是我自己弄的。以前見人這樣處理過，於是便這樣做了，沒想到居然成了。」

　　鳳陽心裡難受極了。她就住在昭華旁邊的屋子裡，然而當昭華有事的時候，她卻在呼呼大睡。

　　她有些膽戰心驚地想，若是被毒蛇咬了，人一般都難以活下來。但是看昭華現在的樣子，除了虛弱一些，精神卻也還好。

　　難道咬她的，不是毒蛇？

　　但看著傷口。若不是毒蛇，昭華又何必對自己下這樣的狠手？

　　大概真的像她說的那樣，已經沒事了吧？

　　然而卻還是不放心，只勸道，「不然，還是將我的二哥叫過來吧。他今兒晚上守夜，一定沒睡。而且，他也有經驗。」

　　行軍打仗，常常宿在野外，總會有個意外。一來二去，自然就會熟悉起來。

　　昭華卻覺得不妥。「這大半夜的……」男未婚女未嫁，總是不大好。

　　「這可是生命攸關的時候，昭華，怎麼到了現在你還死守著禮法！若是真有個什麼意外，那可怎麼辦？」鳳陽說著，竟然是落下淚來。

　　她不想讓昭華有事！

　　昭華見了，心中一軟，咬了咬唇，卻還是堅定地搖了搖頭。「不行，我還是做不到。而且，這樣應該就行了。鳳陽，我會沒事的。」

　　鳳陽雖是好意，但是她仍然不能冒這個險。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了，她的清譽必然會受損。

　　鳳陽就恨道，「行，那我讓二哥去找大夫，這可行了吧？」

　　「可是……」昭華還是有些猶豫。

　　有了大夫在場，那就好多了。然而卻還是有些不妥……

　　鳳陽哪裡管她，只吩咐吹花和欹竹拿了她的玉佩去外面找人。「看這個時辰，我二哥應該就在這附近了。若是見到他，便讓他帶一個嘴嚴的大夫過來。」

　　又看向昭華，「我知道你不想驚動別人。放心，我二哥會看著辦的。絕對不會讓今晚的消息洩露出去。」

　　見她這樣說，昭華才微微安下心來。

　　鳳陽單單看著她的傷口都覺得疼，害怕她疼得厲害卻又強忍著，便不斷找話來吸引她的注意。昭華有一句沒一句地應著，倒真是沒有覺得傷口有多麼疼。

　　果然如同鳳陽說的，鳳芷就在她們屋子的不遠處。吹花和欹竹不一會兒便找到了他。

　　鳳芷見到她們兩個，卻是大吃一驚。

　　這可是在皇家別莊，隨便亂走可是會被認為別有居心的。就算被砍了頭，也只能算自己倒霉。昭華一向知禮，怎麼會犯這樣的錯誤。

　　正疑惑間，卻聽她們兩個呈上了鳳陽的玉佩來，又簡潔地將昭華的情況介紹了一番。

　　見到玉佩，鳳芷便明白了，這原來是鳳陽的主意，真是亂來一氣。

　　然而他聽完吹花和欹竹的敘述，心中便是一驚。

　　明白昭華的顧忌，鳳芷便帶了一個此次隨行中深交很久，很是可靠的大夫，隨著吹花和欹竹一道兒進了昭華的屋子。

　　「許三姑娘，冒犯了。」鳳芷進了屋子，一邊說著，走進了床邊。

　　傷口上已經被撒上了藥粉，然而血肉模糊的樣子卻還是清晰可見。

　　鳳芷就掃了一眼昭華的臉色。除了蒼白一些，倒是平靜，似乎連痛苦都看不出來。

　　果然是堅韌的女子。

　　大夫仔細檢查了一番，眼神驚異地看了昭華一眼，拱手道，「姑娘傷口處理的很好，不知是哪位高人指點？」

　　昭華就虛弱地笑了笑，「先生謬贊，不過是瞎折騰，剛好撞上罷了。」

　　大夫便更是驚訝了，「這意思，是姑娘您自己弄的？」

　　不說別的，單看著這樣滲人的傷口，就算是旁人也會覺得疼痛。

　　這姑娘居然能夠對自己下得去狠手！

　　一時間心中倒是敬佩不已。

　　「姑娘已經脫離了危險。」大夫說著，「只要將身體內可能殘留的餘毒清上一清，便不會有什麼問題。」

　　昭華便笑著謝過了老大夫，又看了鳳陽一眼。

　　「總要求個安心嘛。」鳳陽明白她的意思，卻是嘟囔道。

　　到底有些尷尬，就借著跟鳳芷說明情況，避開了昭華的眼神。

　　老大夫就要站起身來。

　　「先生，小女還有一物，請先生幫忙過目。」昭華見鳳陽兄妹都沒有注意這邊，便從被子裡拿出蘇燁落丟給她的瓶子來。「請先生看看這個。」

　　才一見到瓶子，老大夫的臉色便變了一變。他小心地拿起瓶子來，打開蓋子，聞了一下氣味，又倒出一粒來，舔了舔。

　　「沒想到姑娘這兒有上好的藥，老夫就不獻醜了。」大夫說著，重新將瓷瓶放入昭華的手中，「有了這個，您不必擔心體內的餘毒。」

　　昭華眼神閃爍，卻是笑著謝過了老大夫，又搖著手中的瓶子請求著，「還請先生為小女保密。」

　　這樣好的藥，只有那些人才有。

　　老大夫也不想惹上麻煩，自然點頭應允，笑道，「姑娘放心，老夫今日正好好睡在自己的屋子裡，什麼都不知道。」

　　昭華就露出感激的神色來。

　　正好鳳陽將事件的經過細細解釋完畢，帶著鳳芷走了過來，見到老大夫在幫著包扎，臉色就紅了一紅。「我，我不會這個。」

　　她只會撒藥，包扎卻是不會。所以便只幫昭華撒了藥。

　　昭華就笑了笑，「不礙事的。撒上藥粉，不流血就行了。」

　　鳳陽卻還是悶悶不樂。

　　大夫熟練地將昭華的傷口包扎好，又叮囑道，「沒有大礙，只是走路時有些疼罷了。每天換三次藥，這些天不要接觸水。」

　　毒已經解了，接下來的便是小問題了。

　　昭華又笑著謝過了大夫。

　　折騰了一番，天已經是開始發亮了。

　　鳳芷就過來帶著大夫出去了。

　　「那我先回房收拾收拾，然後再過來找你。」鳳陽這樣說著，也離開了。

　　都已經這個時辰了，再過不久，周圍的人應該也要起了。

　　吹花便上前來幫昭華梳洗穿衣。

　　昭華任她動作，卻是垂了眼來。

　　他說不是他？那麼，到底是誰？誰要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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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4:52 PM


第六十八章  著道

　　鳳陽向來不喜歡被人貼身伺候。因為擔心昭華，她比平日裡收拾的速度還要快。

　　被她出門時強行留在屋子裡，現在又被晾在一旁的的兩個婢女見了，心頭便都好奇起來。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大事兒。

　　最後，她們對視了一眼。然後，婢女中名叫香蘭的走上前來，涎著臉問道，「姑娘，昨日三更半夜的，您出去可是做什麼要事去了？」

　　鳳陽本來就不待見她們兩個，聞言便嗤笑兩下，「怎麼？還管起姑娘我的行蹤了？」轉過身就將手中的東西砸向了香蘭，「你是個什麼東西？居然敢來質問我？」

　　香蘭被砸了個正著，也不敢爭辯，急忙跪下來，渾身顫抖。

　　夫人本來就命令她們兩個要跟緊姑娘，最好是寸步不離。可是姑娘又不待見她們，昨日更是威脅她們不許跟出去。她們什麼都不知道，卻又害怕夫人問起來，她們答不出來，這才有此一問。卻沒想到惹火了主子。

　　一時心中發慌，臉色的血色迅速褪去。

　　鳳陽見了，更是冷笑，「不用擺出那樣的臉色來，這兒又沒有男人，裝給誰看？姑娘我可不會憐香惜玉。」

　　這兩個丫頭都有一定的功夫，然而鳳陽卻實在不喜歡她們的為人。對她們的態度也就格外的差。

　　香蘭和香梨都不敢辯駁，只垂了頭，跪在地上一言不發。

　　鳳陽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瞧了她們一眼，語氣倒是緩和了一些，「昨兒晚上，在我出去之前，你們可聽見過什麼？」

　　香蘭和香梨都明白，她們家姑娘指的是隔壁許三姑娘屋子裡發生的事情。然而，她們真的什麼異常都沒有發現。於是便相互對視了一眼，搖搖頭道，「奴婢無能。」

　　鳳陽瞧在眼裡，便是大怒，「沒有用的東西，養你們何用！」

　　她這是遷怒。

　　鳳陽雖然平日裡脾氣就有些暴躁，然而卻不會這樣隨意打罵下人。雖然她不待見香蘭和香梨，也不過是晾著她們而已。只是今兒個，她見到昭華就在她的身邊，卻還是在不知不覺中被奪去了半條命。若不是昭華自己機靈，恐怕早就香消玉殞了。

　　一想起來，鳳陽便十分後怕。看著地上的香蘭和香梨，又覺得分外煩躁，揮了揮手，叱道，「快些去收拾，我先過去昭華那邊了，你們收拾好了再過來找我。」

　　說著，就再度向昭華那邊走過去。

　　香蘭想要跟過去，卻是被香梨一個眼神制止了。鳳陽正在震怒中，現在不能再激怒她了。

　　兩人無言地交流一番，決定依言留下來收拾東西。

　　鳳陽再度來到昭華的屋子時，吹花和欹竹已經快手快腳地將東西都收拾好了。昭華本身也煥然一新，似乎是上了些妝，遠遠看上去，氣色倒是不錯。

　　「昭華。感覺怎麼樣了？」鳳陽見她微微皺著眉，以為她很疼，緊走幾步，湊了過來。

　　昭華正在回想蘇燁落所說的話，聽到鳳陽的聲音，立刻回過神來，笑道，「來了？收拾好了？」

　　鳳陽聞言撇撇嘴，嗤道，「用得著我收拾嗎？養那群廢物是做什麼用的？」

　　聽她語氣不大好，昭華立刻就想到了鳳陽的兩個婢女。想了想，她輕聲問道，「鳳陽，你為何十分不待見那兩個丫頭？」

　　都是身懷功夫的，還是被鳳夫人派過來的。怎麼每每提到她們鳳陽都是一副厭惡的樣子呢？

　　昭華有些好奇。

　　鳳陽本來就存心轉移昭華的注意力，聞言，想了一想，歎道，「我是很討厭她們。總覺得她們兩個令人惡心。」

　　鳳夫人挑選出來的人，會惡心鳳陽？

　　昭華覺得十分驚異，又問道，「如何惡心？」

　　「一旦有男人過來，她們兩個便裝得十分柔弱，比那些閨秀們還假。」鳳陽露出一副嫌惡的神色來，「之前對著我二哥，那兩個恨不得直接將自己扒光了，貼上去。」

　　還有這樣的事？看著不像啊。

　　明白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表面，昭華也不評論，只聽著鳳陽發牢騷。

　　等到鳳陽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將自己心中積澱了很久的話都說了出來。一時倒是十分的不好意思。她原本是來開導昭華的，卻沒有想到變成這樣……

　　「昭華，我……」

　　昭華便笑，「還以為我們的鳳大姑娘天不怕地不怕，每日就樂呵呵的呢？卻原來也有這麼多煩惱啊。」

　　被昭華一打趣，鳳陽更是覺得尷尬，臉都紅了，嘟噥道，「我也只是個人，怎麼會沒有煩惱呢？至於你說的天不怕地不怕，那就更加不可能了。我可是對我娘怕的緊。」

　　昭華一愣，隨即大笑。

　　她只是隨便說說而已，這鳳陽居然還當真了！

　　笑了一會兒，又見鳳陽臉色嚴肅，直勾勾地看著她。昭華心中一動，摸了摸自己的臉，道，「怎麼了？又不是沒有見過。可是我的臉上有什麼東西？」

　　鳳陽搖了搖頭，「我只是好奇昨晚，為何會有蛇出現，為何會爬到你的屋子裡來，而且哪兒都不去，單單只爬上了床去？難道那畜生還成精了不成？」

　　被鳳陽這樣一問。昭華也愣了半天。

　　她一直以為是蘇燁落做的。畢竟他曾經也想著要殺了她滅口，而且這一次也是千方百計讓她加入這個皇家踏青會來。所以，當事情發生，她反射性地就懷疑到了他。現在想來，卻是漏洞百出。

　　這個皇家別莊，她們雖然沒有看見全部，卻也知道，規模是十分巨大的。奴僕也眾多。因著是皇家的東西，奴僕們打掃起來必然也都不敢出岔子。照理說，不應該有蛇的。

　　而且就算是在下人的疏忽之下，讓蛇溜了進來，那麼大的莊子，怎麼就偏偏進了她的屋子？還有像鳳陽說那樣的。她可什麼都沒有做，那蛇怎麼就直衝她的床而來了呢？

　　昨日蘇燁落進來的時候，臉色也是十分驚訝的，倒像是真不知情。

　　……

　　想了一會兒，只覺得頭緒紛亂，絞在一起，弄得她腦殼生疼。

　　「呀，那個是什麼？」突然，鳳陽指著一個東西，大叫道。

　　昭華就回過頭去看。只見床簾腳上居然繫著一個荷包。

　　吹花的臉白了白，「姑娘，昨兒可沒有見到這個東西。」

　　昨兒是她整理的床鋪，並沒有見到過這個東西。

　　昭華眼神一閃，指了指那個荷包，吩咐道，「取過來，讓我瞧瞧。」

　　吹花幾步走過去，將東西取了下來，又遞給昭華。「姑娘，小心些。」

　　她怕這個荷包裡也有什麼髒東西。再來一次，就算姑娘能夠將毒素給排出去，卻也會失血過多。

　　昭華當然明白這樣的擔心。於是，她將荷包擱在桌子上，只掏出銀簪來，對著荷包戳了戳。

　　「喀嚓喀嚓」，傳出來的是枯草碎裂的聲音。

　　昭華拿起銀簪，仔細聞了聞，突然臉色一變。

　　就是這個東西！

　　這是專門用來引蛇的東西。

　　她就是著了這個東西的道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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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4:54 PM


第六十九章  虛驚（一）

　　見昭華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差，鳳陽立刻就意識到，那個東西一定和昭華的受傷有關。她想要伸手去摸，卻被昭華一把拉住了手。

　　「別碰。」昭華一邊說著，一邊讓吹花拿了帕子將其包起來，又放進另外一個包裹中去。

　　鳳陽看了，砸了咂舌，「這麼危險？」

　　居然還要包兩次。

　　又問道，「你讓吹花將這個東西包了，可是有什麼用處？」

　　若是說留下證據，難道昭華已經知道了誰是那個下手的人嗎？

　　還欲多說時，卻被門口的響動打斷了。「姑娘，該啟程了。已經有丫頭來催了。」

　　是已經整理好包袱的香蘭和香梨。她們兩個也不進來，只是站在屋子的外面。

　　鳳陽見了就有氣，嗤笑道，「怎麼？怕這屋裡有不乾淨的東西啊？瞧你們兩個那小家子樣！」

　　根本就是欲加之罪。看來鳳陽對她們真是討厭得緊。

　　昭華聞言，歎了口氣，拍拍鳳陽的手，勸道，「她們沒有你的允許進不來的。是你理解岔了。」

　　鳳陽楞了一下，卻是哼了哼，雖然沒有道歉，卻也沒有再繼續罵香蘭和香梨兩個了。

　　香蘭和香梨就感激地朝著昭華看了一眼，又福了福身。

　　該要啟程了，那她們也應該要出院子才行。馬車已經被趕出了莊子外面，她們還需要走上一段路去到莊子門口才是。

　　鳳陽就擔心地看了一眼昭華的腿，「你能行嗎？不然，叫個大力一點的婆子來背你吧？」

　　吹花和欹竹也有些擔心。

　　昭華卻是笑，「叫婆子背我？那豈不是人人都知道我的腿出問題了？」

　　「或許人家以為是你嬌氣也說不定。」鳳陽小聲加了一句。

　　昭華哭笑不得。

　　真要那樣，在別人看來就不是嬌氣的問題了。

　　在這一群人中，她的身份可是最低的。別的公主郡主們都沒有做的事，她若是做了，就算是她有理由，那也是大不敬。

　　昭華可不想被人拿住把柄。

　　「沒事，也沒有多遠。走吧。」昭華搖了搖頭，拒絕了，「又不是沒有走過。」

　　但是，那可是在她腿沒有受傷的時候才走的啊。

　　鳳陽想著，就要過去扶住她。

　　昭華仍然拒絕了。

　　她不想讓外人看出絲毫的不妥來。

　　鳳陽撅了撅嘴，但也明白昭華的固執，因此就沒有說什麼，只是一直都小心注意著昭華這邊。

　　一路上，鳳陽發現，若不是她已經知道了昭華受傷這件事情，單從昭華今天的行為上來看，她根本一點兒都發現不了。

　　昭華還是一貫的昭華。從神色上發現不了一點兒端倪。連臉上淡淡的微笑都與平時無二致。

　　才走沒有一會兒，鳳陽便驚訝地發現居然碰上了瑞王世子。

　　「見過瑞王世子。」心中雖然奇怪，鳳陽卻也還是知道禮儀的。

　　昭華也躬身行禮。

　　鳳陽用餘光瞟去，卻見昭華的臉上絲毫痛苦都看不見，仍然維持著淡淡的微笑，只是臉色又幾不可見地白了一些。一時心中疼極，差點就要衝過去將昭華扶起來了。

　　好在，瑞王世子立刻就擺了擺手，笑道，「不必多禮。既然遇見了，那便一道兒走吧？」

　　世子是坐著軟轎的。他的身邊還有兩個空著的軟轎。

　　鳳陽心中不樂意，卻又有些猶豫，只拿眼去瞧昭華。若是真和世子同行，那麼她們便可以坐上軟轎，昭華也不用這樣忍痛堅持了。

　　昭華也是不樂意，笑了笑，拒絕地委婉，「小女記得世子的馬車和小女的馬車不在一處……」

　　蘇燁落一聽，便明白了她的意思。臉色變了變，他的眼光掃過她的小腿，卻又不著痕跡地移到其他的地方去，扯了一下嘴角，也沒有勉強，「既然如此，便改日再聚。」

　　帶著人，轉身就走。

　　倒是沒有糾纏。

　　鳳陽雖然鬆了一口氣，心中卻是有些惋惜。她本來就怕昭華支持不住，若是真的和瑞王世子走在一道兒，那便會讓昭華輕鬆很多。然而卻也無疑是引來人家好奇的目光。況且坐上軟轎，雖然不用腿用力了，但是一搖一晃的，指不定還是會扯到傷口。

　　只要昭華的神色微微一變，那些人便會立刻察覺。

　　到了最後，指不定會將昭華極力隱瞞的事情給扒拉出來。

　　這肯定是她們不想看到的結果。

　　好在，瑞王世子到底是離開了。

　　昭華也鬆了一口氣。

　　她知道，蘇燁落之所以等在這裡，必然是故意的。他想要看看她的腿傷究竟如何了。是好意。

　　昭華雖然心中明白，卻仍然對他有心結。另外，這件事情還沒有結束，並不能因為他說不是他，就貿貿然相信他。

　　她並不曾和他深交，對他的品行一無所知。

　　在這個時候，還是不要冒險了。

　　這個旅途中已經危險重重了，她要小心為上，不要傻傻地將自己再陷入到另外的陷阱中去。

　　昭華覺得自己挺倒霉的。在府裡時，一直都受到大太太的打壓，韶華和其他姊妹的陷害，還有其他的黑手，也在時不時扯她後腿。現在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卻又差點將命送掉。

　　該不會是大太太找人下的黑手吧？

　　昭華驀然想到這個可能。

　　但是隨即又自嘲。她也太看得起大太太了。這裡是皇家別院，又不是她家後院，大太太怎麼可能將手伸到這麼長？若是她真有這樣的能力，那又何必委屈自己做一個三品官員的太太？

　　鳳陽便看著昭華的臉色一變再變，而且變得很快。卻又不是痛苦的樣子。

　　「昭華，你在想什麼？臉色這樣嚴肅？」鳳陽看了一眼周圍越來越多的人，提醒道。

　　昭華一驚，回過神來。見到周圍不時瞟過來打量的眼光，就朝著鳳陽投去感激的眼神。

　　又連忙將表情調整好，再不敢想那些有的沒的的事情。

　　直到上了馬車，昭華才微微放下心來。

　　「昭華，你太厲害了。」將車簾放下，鳳陽又湊過來衝著朝華咬耳朵。「你居然裝的若無其事。我太佩服你了。」

　　那些人看了好一會兒，什麼都沒有發現。

　　一邊說著，一邊又要撩起她的裙子來看傷口。

　　昭華哪裡同意，壓住鳳陽的手，死死不許她亂動。

　　吹花卻是勸道，「姑娘，是該換藥了，大夫都交代了要一天換三次的。」

　　別人雖然看不見，然而，吹花卻是留意到了，姑娘在走路的時候，雖然還是很平穩，步子卻是比尋常時候稍微重了一些。而且姑娘的鬢角也出現了微微細小的汗珠。

　　昭華張了張嘴，沒有說話，然而壓制著鳳陽手的力氣卻逐漸小了一些。

　　鳳陽見此，立刻就低頭去查看昭華的傷口。

　　才將裙子一揭開，眾人臉色都是微變。

　　傷口崩裂了，連中衣上都滲出血來。

　　鳳陽張口欲言，卻聽馬車外傳來一陣響動，想要掀開簾子去看時，卻又聽到鳳芷警告的聲音。

　　「別亂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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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4:57 PM


第七十章  虛驚（二）

　　鳳陽的兩個婢女此刻也是臉色難看。

　　「發生什麼事了？」鳳陽瞪了她們一眼，卻是壓低了聲音，「說！」

　　香蘭很是為難地看了一眼鳳陽，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話。

　　鳳陽挑了挑眉頭，眼神一變，就要發怒。

　　香梨卻在此時出聲，「回姑娘的話，外面好像是有蛇的聲音……」

　　蛇！

　　居然還來。

　　鳳陽的臉色更加難看了。但是因為有鳳芷在外邊，她們倒是心中安慰不少。

　　遠處傳來女眷們的驚叫聲，還有隱隱約約的啜泣聲。

　　昭華微微揚了揚嘴角。

　　原來是這樣。

　　若是她沒有猜錯，這一次的目的並不是在攻擊，而是在善尾。日後就是她昨晚被咬的事情傳了出去，別人也只是歎息她很倒霉罷了。若是這樣的騷動惹得皇上震怒，那死的人，也不過是這皇莊中打掃的下人。

　　不廢一兵一卒。

　　果然好算計！

　　只是，不知究竟是什麼人，居然會將目的瞄準她。

　　昭華想著，或者她被選上的原因很簡單。不過是因為她在這群人中身份最低罷了。那個人只是想要給她所在的這群人一個警告，所以她就成了悲催的靶子。

　　至於為什麼要警告這群人，昭華卻是想不出原因來了。

　　正在思考著，外面的驚呼聲卻是越來越大。

　　香梨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她望了昭華和鳳陽一眼，語氣很是嚴肅，「有好幾條蛇，朝著我們這邊來了。」

　　其實她還沒有將話說完。

　　那蛇不僅是朝著她們這邊而來，而且是朝著她們的馬車而來。好像馬車上有什麼東西在吸引著它們一樣。

　　她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有目的性的蛇。

　　察覺到了香梨躲閃的眼光，昭華也感覺出了不對勁來。

　　她想到了之前自己讓吹花包起來的東西。

　　「怎麼了？」她看著香梨，「你好像有話要說。」

　　香梨低下頭去。

　　昭華難得地對她產生了怒意。都已經這個時候了，說話還躲躲藏藏的。

　　鳳陽對香梨的態度也很是不滿，微微提高了聲音，「讓你說你就說！」

　　鳳芷聽見馬車中的響動，想了想，還是張口給她們提了個醒。「沒事，就是蛇朝著你們的馬車過來了而已。」

　　他說得輕鬆。昭華卻是察覺出了一絲絲詭異。她想了想，吩咐吹花，「快，將那個荷包取出來，將其中的東西留下一點兒來，其餘的讓鳳小將軍扔的遠遠的。」

　　她想要試探一下。

　　看看這件事情究竟是人為的，還是僅僅只是一個意外。

　　這一次，他們的目的究竟又是什麼。

　　到了這一刻，昭華覺得，自己之前或許走入了迷障中。或者人家針對的，就是她。不是因為身份，不是因為要警告這群皇室子弟。那個背後的人，單純地，只是想要殺了她而已。

　　昭華心裡一冷。

　　她不知道自己何時招惹上了這樣令人恐懼的人。除了瑞王世子蘇燁落，她似乎並沒有招惹上別的人啊。然而蘇燁落卻偏偏又說不是自己……

　　昭華的心裡一片混亂。

　　吹花和欹竹分工，快速將東西按照昭華說的整理好。

　　荷包裡果然是一些乾草，樣子看著有些惡心。

　　「姑娘。」吹花小心地將挑出來的一點點藏好，又看了昭華一眼，等待著她接下來的指令。

　　「將它給鳳小將軍。」

　　鳳芷一直都在注意著馬車裡的響動，此刻也不等吹花將東西遞出來了，直接就將手伸進了馬車裡。「快些給我。」

　　東西一到手，鳳芷便勒馬，避開眾人的視線，到了另外遠一些的地方，將荷包給扔了出去。

　　過了一會兒，外面的響動就小了些。

　　香梨和香蘭的臉色好多了，然而看向昭華的眼神中卻滿是驚疑。

　　鳳陽不喜她們那種眼神，剛想開口斥責，卻被一直觀察著這邊的昭華拉了一把。

　　鳳陽就有些不滿，「你看看她們哪裡像是婢女了，分明比我這個主子還要主子！」又恨恨道，「我不管娘到底看中了她們什麼，反正我回去的時候，是一定要讓娘將她們給我換掉的。就是兩頭豬也比她們看著順心。」

　　香蘭和香梨的臉色白了白，卻還是低下頭，一言不發，連為自己爭辯一下都沒有。

　　鳳陽看著，就更加生氣了。

　　又過了一會兒，鳳芷回來了，他扣了扣馬車壁，聲音中帶著些許輕鬆，「蛇群走了。」

　　他的話音剛落，馬車就開始轆轆行進起來。

　　昭華便垂了眼，將眼中一閃而逝的了然給遮了起來。

　　這樣看來，這一次，那人算是想要善後了。只是不知道，為何那人會篤定，遺留下的證據會在她的手裡。難道，那個人其實就在身邊？

　　昭華又想到了蘇燁落。

　　種種跡象看來，只有他最符合了。

　　鳳陽聞言卻是吃了一驚，「那個東西難道還能透過那麼嚴實的包裹不成？」她可是親眼看見吹花將東西包著的。明明都聞不見氣味，怎麼那些畜生還像知道似的，直衝著她們而來？難道真的像她所說的，成了精了？

　　香蘭和香梨對視一眼，張口問道，「您說的，是怎麼回事？」

　　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鳳陽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她猛地掀開簾子，看了窗外的鳳芷一眼，怒道，「二哥，不管你怎麼說，這一次，我是絕對要把這兩個丫頭送走了。看不清自己身份的東西！」

　　雖然香蘭和香梨確實是奉命行事，然而她們對鳳陽的態度，實在是有些問題。不怪鳳陽這樣大張旗鼓。

　　「二哥！」見鳳芷不說話，鳳陽撅了撅嘴，「知道的，說我待下人太寬厚，不知道的，只覺得我好拿捏，連兩個下賤東西都鎮不住！」

　　她氣得狠了，話便也說得重了些。

　　香蘭和香梨臉色更白了，眼中也閃過憤恨。

　　昭華這一次沒有勸阻。她也這樣認為，下人就應該有個下人的樣子。不能因為主子待人寬厚，就妄想爬到主子的頭上來。

　　而這香蘭和香梨，確實做得過了。隨意打斷主子的談話不說，很多時候甚至連主子也難以使喚動。真真有著大家千金風範。

　　鳳芷便冷冷地望了馬車中低著頭的香蘭和香梨一眼，沒有說話。

　　鳳陽卻等不及了，只看著鳳芷，「二哥，你怎麼說？」

　　這是犯倔了。

　　鳳芷揉了揉鳳陽的髮，露出一絲笑容來，「既然你不喜歡，換了就換了吧。下一次，你自己挑喜歡的。」

　　鳳陽就垮下臉來。

　　還是要挑啊。

　　不過到底待遇好多了，能夠自己選擇了。

　　香梨和香蘭聞言，這才真正慌亂了起來，想要求情，卻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

　　鳳芷的聲音再一次響起，話語的最末端一如既往地話音上挑，「你們兩座佛，我妹妹是鎮不住了，回去之後，自己去夫人那兒另謀高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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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4:59 PM


第七十一章  曖昧

　　接下來的路程倒是沒有再發生什麼事情。

　　香蘭和香梨似乎已經認命了，也不敢再像之前一樣對待鳳陽，偶爾會小心翼翼地看著鳳陽的臉色。

　　「之前這樣不就好了！」吹花和欹竹這樣小聲說道。

　　被昭華聽見了，一個冷眼過去。倒是不敢再說什麼了。

　　也許是總算擺脫了兩個不喜歡的奴僕，也許是周圍景色越加開闊了，當到達圍獵場的時候，鳳陽的心情又一次好轉起來。

　　「昭華，昭華，看那邊，看那邊！」鳳陽笑嘻嘻的指著一個方向，「你看，是兔子啊，肥肥的兔子。我就說沒有騙你。」

　　她的聲音如同銀鈴般悅耳好聽，帶著笑意，給人十分清爽的感覺。

　　昭華就順著她的手指方向看過去。

　　果然如同鳳陽所說，那兔子十分肥碩，看起來呆呆的，只顧著吃草，人來了也不大害怕。只當車輪朝它壓過去的時候，才懶洋洋地往旁邊跳上兩步。

　　鳳芷清咳了兩聲。

　　鳳陽便朝他做了個怪臉，乖乖地將車簾給放下來，又衝著昭華一笑。

　　「怎麼樣？是不是很新奇？」

　　兩世以來，昭華還是第一次看到那樣大的兔子。

　　前面的馬車那兒也傳來驚呼聲，還有小姑娘止不住的笑聲。

　　被這樣的氣氛感染，昭華也忍不住露出笑容來。

　　這皇家圍獵場，果然有意思。

　　又過了一會兒，馬車速度漸漸慢了下來。昭華便知道，終於到了。

　　果然，不久就有宮女過來招呼她們。

　　似乎是為了模仿那種在草場上的氛圍，皇家圍獵場中的住宿地都是一頂頂的帳篷。

　　鳳陽見了，歡呼一聲，向著分給她們的帳篷跑過去。「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太好了。」

　　昭華便露出笑意來。

　　鳳芷依然陪在她們的身邊。

　　「鳳小將軍不用去皇上身邊嗎？」昭華很是奇怪，皇上不可能沒有事情分派給他。

　　鳳芷懶懶一笑，整個人再次呈現出慵懶的氣質來。「三姑娘這是在關心我嗎？」

　　親暱的語氣，輕佻的態度。

　　昭華臉色一紅，卻是認真地搖了搖頭，「我怕您被皇上責罰後，鳳陽傷心。」

　　意思就是與他無關。

　　鳳芷臉色不變，只是眼中的笑意更加深了。他右手撫上左胸，歎息了一下，「三姑娘真是無情，讓我倍感受傷啊。」

　　跟在身後的吹花和欹竹也紅了臉，聞言便低頭偷笑。

　　這個人！

　　昭華有些無奈，之前怎麼就沒有發現他是這樣的人呢？

　　這樣想著，也不欲與他多說，低頭便要告辭。

　　鳳芷卻搶先一步，「三姑娘難道就因為我說了心中的想法，這就要棄我而去嗎？」

　　這話說得就有點過了。

　　昭華抬起頭來，臉色十分嚴肅，「鳳小將軍人中龍鳳，自然有世家淑女相配。至於昭華，身份低微，蒲柳之姿。鳳小將軍還是不要開這樣的玩笑比較好。」

　　也不待鳳芷回答，帶著吹花和欹竹便越過他而去。

　　鳳芷站在原地，摸了摸下巴，看著昭華倉皇逃離的背影，眼中的笑意卻是怎麼都止不住。

　　昭華只是心驚。鳳芷這個人給她的感覺太過危險。若是說蘇燁落像是一頭老虎，讓她見了便有些腿軟，那麼鳳芷便像是懶洋洋的豹子。一旦被盯上，便是不死不休。

　　那種感覺並不好。

　　昭華想了半天也不明白自己怎麼就招惹上鳳陽的二哥了。

　　或許是他太無聊了。

　　昭華這樣安慰著自己，又回頭吩咐吹花和欹竹，「剛剛的話，你們就當從來都沒有聽到過。明白嗎？」

　　吹花和欹竹聞言，紛紛應是。

　　這若是傳出去，對姑娘的清譽可不好。鳳小將軍雖然是個好人，但是若是真的對姑娘有意，就應該按部就班地來，而不能只是在言語上挑逗姑娘。

　　這樣想著，又想起鳳芷剛剛對姑娘說的話來，一時又都紅了臉。只得將頭垂下，掩住自己的神色。

　　昭華見她們應得爽快，便也沒有多加叮囑。

　　鳳陽逛了一圈，此刻又跑回來，笑道，「昭華昭華，這個地方真的是太好了。」

　　因為昭華和跟著她們鳳家一道兒來的，昭華的帳篷便也還在鳳陽的旁邊。

　　「你看，這外面雖然看著簡陋，裡面可不是。」鳳陽掀開自己帳篷的簾子來，「你瞧瞧，和普通屋子的大小也差不多了。而且也不缺東西。」

　　昭華便仔細看去。

　　果然，除了床有些不一樣以外，其餘的擺設都和普通世家的屋子一樣，也有桌子，凳子，甚至還有一張琴。

　　招呼她們的宮女也是個伶俐的，聞言便笑道，「這可是那些韃子皇室的擺設。」

　　韃子，說的是草原上的民族。

　　昭華還從來都沒有見過，此時只覺得新奇不已。

　　宮女見已經將人帶到了，又說了一句，便要告辭，「吃食都已經備下來，若是聖上還有吩咐，便會有專門的人來喚姑娘們的。長時間勞累，姑娘們現在可以休息一會兒。」

　　說完，向著昭華和鳳陽行了一個宮廷禮儀，退了下去。

　　鳳陽就撇了撇嘴，「這樣繁瑣的禮儀，還要見人就這樣，她們到底累不累？」又歎道，「其實就算是她們自己不累，我看著也累了。」

　　昭華就看了鳳陽一眼。

　　鳳陽舉起雙手來，「成。成。我知道了。我不亂說了還不行嗎？昭華你別這樣看著我，滲得慌。」

　　聽鳳陽這樣說，昭華便是一愣。「我的眼神？」

　　鳳陽抓了抓頭髮，有些苦惱地說道，「我也說不清，只是在我娘身上也見到過。」

　　昭華便明白過來。前世的她是白府的主母，雖然做的時間不長，然而長久積威之下倒也練就了一副讓人不敢逼視的眼神。雖然現在她重生了，那種眼神卻也會在不經意之間流露出來。

　　鳳陽便是覺得這樣的眼神很可怕。這樣的眼神，她娘也有。每當她娘露出這種眼神時，鳳陽便知道，肯定有人會倒霉了。

　　昭華便撲哧一笑，「原來你害怕這樣的眼神啊。行，那以後我也不說你了，直接用這樣的眼神看著你就好。」

　　鳳陽苦了臉，嘟噥道，「早知道就不告訴你了。」

　　昭華只抿了嘴笑。

　　放了包袱回來的吹花和欹竹聞言，也跟著笑。又拿出一個小瓷瓶來，「姑娘，這是鳳小將軍給您的，說是換藥的時候塗上，好的會快一些。」

　　鳳陽一把搶過去，打開蓋子聞了聞，眼神就露出驚異來，「是上好的傷藥。這個二哥，明明我找他要了好久，他也不肯給我。現在倒是爽快。」又歎道，「果然，難過美人關啊。」

　　昭華心中一動，就要推辭。

　　鳳陽卻不肯，「他給了你，便是你的了，哪裡還有收回去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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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5:01 PM


第七十二章 調虎

　　第二日清晨。

　　大概是興奮勁兒還沒有消褪，姑娘們起的都很早。天才蒙蒙亮，昭華便聽見了四處走動的聲音，伴隨著姑娘們清脆的笑聲。

　　洗漱過後，便是換藥的時間。昭華就看著吹花皺著眉頭，一副為難的樣子。

　　「怎麼了？」昭華很是好奇。不過是換藥而已，吹花做的也很熟練了，還有什麼好煩惱的？

　　吹花就將手攤開，放在昭華的面前，苦著臉，「姑娘，您給個主意吧，奴婢實在不知道應該選哪個。」

　　左手是鳳芷昨日裡送過來的，右手裡卻是之前昭華給她的。

　　也就是蘇燁落塞給昭華的那一瓶。

　　昭華見了，又想起那晚的情景來，不由一僵。又裝作不經意地扭過頭去，「這種事情，你看著辦就好，哪裡需要我拿主意了？」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不過是上個藥而已，隨便哪個都行。你只要快著些就好。」

　　吹花心中卻是犯難。

　　一邊是姑娘給她的，看起來就很貴重的樣子。一邊是鳳小將軍特意送過來的，也很是不錯。兩個都很好，到底選哪個呢？也不知道究竟哪個會讓姑娘的傷好的比較快？

　　欹竹見了她苦惱的樣子，笑道，「若是真拿不定主意，不若直接交給老天，怎麼樣？」

　　「交給老天？怎麼做？」吹花來了興趣，央求著，「好妹妹，好些告訴我吧，我都已經猶豫半天了，姑娘的傷可等不得啊。」

　　昭華只當聽不見，隨手拿了一本書，慢慢翻著。

　　欹竹就將法子笑著說了一遍。

　　鳳陽進來的時候，就聽見吹花念念有詞，「左邊，右邊，左邊，右邊……」

　　「這是在幹什麼？」鳳陽奇道，又湊過去近看。

　　只見吹花不停地換著左手右手。其餘的，鳳陽卻是看不出來了。

　　「她怎麼了？」鳳陽看了半天也沒有個頭緒，便走到了昭華的身邊，疑惑地問道，「一大早上的，別告訴我，她中邪了啊？」

　　欹竹便捂了嘴笑。

　　昭華看了認真交換著雙手的吹花一眼，歎了口氣，「她在聽天由命。」

　　鳳陽搔了搔頭，想了半天也沒有明白昭華說的究竟是什麼意思。又看了一會兒吹花，鳳陽突然記起自己過來的目的，笑了笑，她對著昭華說道，「踏青今兒個就要正式開始了。」

　　昭華點點頭。這個是她早就知道了的，一點兒都不稀奇。

　　鳳陽也不急，又笑道，「那你知道這踏青都有哪些內容嗎？」

　　既然已經到了皇家圍獵場，那麼圍獵必然是其中的一項。至於其他的，昭華也猜不出來了，只希望不要像上次百花宴那樣非要表演什麼才藝才好。

　　雖然她的琴棋書畫也算是入得了大家的眼，但是昭華卻並不想要當那出頭的鳥兒。

　　所謂槍打出頭鳥。而且，這群人中，她誰也得罪不起。若是一個不小心壞了人家的好事，被惱羞成怒的某些人給惦記上，那就慘了。

　　鳳陽見昭華興趣缺缺，以為是她的傷口在作祟，便拉了她的袖子，逗她開心，「踏青很好玩兒的哦。除了眾所周知的打獵，還有比試呢。」

　　比試？比什麼？琴棋書畫嗎？這有什麼好玩的？

　　鳳陽一見她的眼神便知她想岔了。搖了搖頭，神秘地說道，「比試的內容可不是普通的琴棋書畫哦。一般說來，形式不限。只要是你想的出來的，你就可以上去擺擂台。若是有你看得上眼的人，也可以讓那人上去接你的擂台。」

　　昭華挑了挑眉，「必須要接嗎？若是那人無意，怎麼辦？」

　　「也不是非要接的啦。若是實在不想接，也不能硬逼著人家去出丑吧？」鳳陽摸了摸頭髮，笑了笑，「不過，一般都是會接的。女子們都會在這個時候絞盡腦汁地想出新奇的擂台來，然後邀請自己心儀的男子上來和她一道兒打擂台。」

　　昭華便有些奇怪。

　　就她所知，在這個世上，世人對女子的束縛還是很嚴的。就是普通人家中的女子，若是不小心踏錯一步，都會被千人指萬人罵。按理，在這樣的貴人圈子裡，對女子的要求應該更嚴才是。然而昭華卻是感覺，好像並不是她想的那個樣子。

　　貴人的圈子裡，姑娘們的性格好像更加開放一些。

　　鳳陽介紹的這種擂台，分明就是變相的相親大會。若是看上了對方，便借著這樣的方式來隱晦地問一問。雖然大家心知肚明，然而因為沒有挑破那層窗戶紙，到底是留下了後路，就算是被拒絕了，以後也好相見。

　　「怎麼樣？心動了吧？」鳳陽大笑，「這裡可是很自由的。」

　　昭華動了動唇，笑道，「的確是自由。」

　　然而她卻沒有興趣。

　　鳳陽便拉了她要往外走。「走吧走吧，踏青都已經開始了，還待在這裡幹什麼？就是不想做什麼，也可以先去看看熱鬧。」

　　昭華就放下手中的書，看了一眼吹花。

　　吹花卻是急了，大叫道，「鳳大姑娘慢著些，我還沒有給姑娘換藥呢。」

　　「吹花，慎言。」昭華皺了皺眉。

　　對著鳳陽，也敢這樣沒大沒小。又是這樣大的聲音，生怕別人聽不見似的。

　　「姑娘恕罪。」吹花嚇了一身冷汗。她是太過放鬆，居然有些忘形了。

　　「罷了罷了，今天就不要和她們生氣了。」鳳陽擺擺手，又吩咐道，「你只快些幫你們姑娘做好事就行了。」

　　吹花如蒙大赦，哪裡還敢再糾結用哪個的問題，直接往懷裡塞了一瓶就走上前來為昭華換藥。

　　昭華便掃了一眼吹花手裡拿著的藥瓶。

　　是蘇燁落塞給她的。

　　昭華心中一驚。又怕自己失態，只裝作一副不在意的神情，將頭給扭到一邊去，不再看向那個瓶子。

　　不一會兒就換好了藥。

　　鳳陽和昭華終於出了帳篷時，天色已經大亮了。姑娘們三五成群，有說有笑的四處逛著，身邊也沒有個服侍的人。

　　這皇家圍獵場的周圍都有禁衛軍的保衛，倒是不用擔心安全問題。

　　鳳陽便像大多數姑娘一樣，捨了貼身婢女，拉著昭華四處瞧起來。她並不是第一次來，對這裡也算是熟悉了。不時指著周圍的東西向昭華解說。

　　昭華便認真聽著，偶爾點點頭。

　　正走到一處時，卻聽見不遠的地方傳來嘈雜聲。

　　鳳陽張目望去，就見那兒聚集了一圈人，而且還有越來越多的人向著那兒去。好像有什麼要開始了一樣。

　　「昭華，看，有人已經開始擺擂台了。我們看看去吧。」鳳陽說著，興奮地拉著昭華就要向著人群的地方走。

　　昭華卻突然感到心慌。她搖了搖頭，鬆開了鳳陽的手，笑道，「你去吧，我有些不舒服，就在這兒等你。」

　　鳳陽不放心，也要跟著留下來。

　　「又不是小孩子了，也不會走丟，怕什麼？」昭華就笑，「你去吧。我就在這兒。」

　　「那你別亂跑啊，我馬上就回來找你。」鳳陽說著，一步三回頭而去。

　　昭華笑著目送她的背影離開。

　　正準備鬆口氣時，卻又聽見背後傳來陰魂不散的聲音，「哼，總算是讓那個丫頭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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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5:03 PM


第七十三章  迷局

　　「要讓那個丫頭走開還真是讓本世子廢了好一番心血。」蘇燁落說著，拖著腳步，慢慢在她身後站定。

　　昭華只覺得渾身僵硬。她僵直著身子站了半天，才終於將心底的那一抹復雜的心情給壓了下去。帶了一絲微笑，昭華轉身行禮。

　　「見過世子殿下。」

　　蘇燁落的眼睛黑漆漆的，他盯著昭華看了好一會兒，勾起嘴角，笑道，「你似乎很怕本世子？」

　　雖然極力隱忍，略微僵硬的唇角和帶著些許不自在的眼神卻似洩露了昭華的內心。若不是一直盯著她，在她的掩飾下，旁人根本就發現不了這些細節。

　　昭華勉強笑著，「哪裡的話，世子多慮了。」

　　一見到他，就本能地警戒起來。昭華覺著，自己對他倒也不純粹是害怕，只是和他這樣的人打交道，會讓她有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如鯁在喉。

　　他的眼神總讓她覺得，自己好像在做虎口拔牙的事情。

　　蘇燁落仔細看了她的神色半天，確信她說的沒有太過勉強，這才算是放過了她一馬。

　　「許三姑娘別來無恙。」掛上一抹笑容，蘇燁落若無其事地寒暄道，就好像他才剛剛見到她一樣。

　　現在才來這一套，已經晚了吧？

　　昭華心中好笑，面上卻不露，只配合著蘇燁落做戲。她想知道，他這樣究竟是想要幹什麼？聽他剛剛的話，好像將鳳陽吸引過去的擂台是受他指示的一樣。

　　微微偏了一下頭，昭華向後看去。

　　果然已經看不見鳳陽的身影。

　　卻又有些擔心，只問道，「不知世子殿下有何吩咐？」

　　雖然沒有人注意到這裡，然而孤男寡女地站在這裡，時間長了，也容易引起誤會。

　　昭華一點都不想要被人誤會。心中歡喜瑞王世子的人應該有很多，她不想被她們惦記上。而且，昭華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蘇燁落一而再再而三地盯住她絕對不是因為喜歡。

　　蘇燁落本來在垂眸想著事情，聽昭華這樣一說，心頭驀地火起，嘴邊的笑意卻是更加燦爛，「怎麼？沒有事情，本世子便不能來找你了嗎？」

　　昭華皺了皺眉。這話說得過了。被有心人聽見，還以為她和世子之間有什麼。雖然將蘇燁落臉上的怒意看得清楚，昭華卻還是硬著頭皮福了福身，說道，「若是世子殿下沒有什麼事情，那小女便告退了。」

　　說著，就要離開。

　　蘇燁落見著她的動作，冷笑兩聲，「很好，你有本事就走。」

　　這是威脅了。

　　昭華有些頭疼，卻是站定不敢再動。

　　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蘇燁落說話，昭華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他一下，卻見他目光灼灼地盯著她這邊，也不知道究竟在看些什麼。

　　昭華心中一驚。連忙找話來說。「之前那件事情，我有些眉目了。」

　　她指的是半夜突然被蛇襲擊的那件事情。

　　蘇燁落回過神來，挑了挑眉，「哦？」

　　「找到了一些東西，若是世子方便，還請幫忙查證一下。」昭華說著，從懷裡拿出了一方包裹成菱形的帕子。那帕子鼓鼓的，似乎裝著什麼東西。

　　昭華一直將那方東西帶在身上。

　　她想要知道，究竟是什麼人在害她。雖然不想承認，但是她自己的力量著實太過薄弱。又想著蘇燁落肯定還會來找她，便想著尋求他的幫助試試。

　　蘇燁落也不著急接過來，只似不經意地問了一句，「若是知道了那人是誰，你又準備怎麼辦？」這樣說著，倒也沒有拒絕。

　　昭華本來有些歡喜，然而聽得他這話，卻是一愣。

　　是啊，若是她知道了是誰，又能怎麼樣呢？若是那人身份根本就不是她能撼動的，她又能怎麼辦？

　　蘇燁落話才一出口便有些後悔，見到昭華沉默不語，連忙從她的手裡拿過那方帕子，又當著她的面打開，以掩飾自己的尷尬。

　　一見到那乾草，蘇燁落的臉色便變得嚴肅起來，「哪兒來的？」

　　昭華也不隱瞞，「鳳陽在我休息的屋子裡發現的，被綁在床腳上。」

　　蘇燁落的臉色便更加難看了。那晚他也曾去過昭華的屋子，然而卻什麼都沒有發現。這個荷包出現地實在是蹊蹺。

　　「這件事情你別管了，忘了吧。」蘇燁落想了一會兒，這樣說道。

　　昭華一愣。她沒有想到蘇燁落居然這樣干脆地就讓她忘記這件事情。她怎麼能夠忘記？被人當做螻蟻一般隨意踐踏的感覺，她又怎麼能夠忘記？！

　　蘇燁落皺了皺眉，耐著性子解釋道，「這件事太復雜，繼續糾纏下去對你也沒有好處。那個人太過棘手，我現在也沒有辦法幫你報仇。」

　　昭華聽了他前面一句話，心中頓時慌亂一片，哪裡還會在意他最後的一句。

　　果然如同她之前設想的，她不過是一個悲催的靶子而已。甚至連選擇她的人，也沒有十分在意。

　　生命如同螻蟻！

　　蘇燁落看著她失魂落魄的樣子，心中有些憐惜，歎了口氣，難得地安慰道，「你也不用太過擔心。那人應該不是針對你而去的。」

　　你以後應該也沒有危險了。

　　昭華僵硬地點了點頭，也不忘禮儀，對著蘇燁落福了福身，就要告辭。她現在很不舒服，需要休息休息。

　　蘇燁落這一次倒是沒有攔住她。點了點頭，便看著她離去。

　　見她走了幾步，又低下頭來掃了一眼手中昭華遞過來的東西，皺眉想了一下，蘇燁落突然眼光一閃。

　　「你回去了，小心一下你的母親。」蘇燁落快步趕上昭華，在她的耳邊輕輕說道，「這件事情並不像表面那麼簡單。恐怕是有人將計就計設了一局。」

　　怎麼突然扯到了大太太？大太太不是在府裡禁足麼？

　　蘇燁落看著她一副茫然的樣子，想了想，提示道，「最近只見你的兩個婢女，怎麼沒有見你的貼身嬤嬤？」

　　昭華愣了一下。「小女的嬤嬤早就告假回家了，哪裡有其他的貼身嬤嬤？」

　　這樣說著，卻是反應過來，「世子殿下可曾見到了我的『貼身嬤嬤』？」

　　她咬著牙，重重說出「貼身嬤嬤」四個字來。

　　蘇燁落的眼中就閃過欣賞。

　　她果然是不一樣的。在這樣的情況下，居然也能保證這樣冷靜的心，而且一針見血。

　　「那日在皇家別莊，本世子確實見到了你的『貼身嬤嬤』。」

　　昭華只覺得身墜冰窖，連五髒六腑都感到一股寒意來。

　　貼身嬤嬤，那大概是大太太指派過來的人。

　　她們竟然是想要讓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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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5:07 PM


第七十四章 水落

　　昭華回到帳篷便將吹花和欹竹都叫了過來。

　　「你們可曾見到過大太太身邊的人？」

　　昭華有些想不明白，她帶來的人中明明應該只有吹花和欹竹才對，那個大太太派來的人，是怎麼混進來又沒有讓她察覺到的呢？

　　吹花偏頭想了想，回憶道，「那日，奴婢倒是見著了四姑娘身邊的秦嬤嬤。奴婢想著上前打招呼，她卻好像沒有看見奴婢，急急忙忙地就走了。」

　　昭華眼神一閃，「秦嬤嬤？」又問道，「你在哪兒見到的她？」

　　吹花見姑娘神情嚴肅，也不敢有所隱瞞，將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奴婢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怎麼來的，只是那日在皇家別莊中見到她一次。好像是從姑娘屋裡匆匆走出來的。」

　　「從我屋裡走出來的？」昭華皺了皺眉。

　　吹花直覺不妥，連忙跪下來，「奴婢後來在屋子裡仔細看了半天，也沒有發現奇怪的東西。您的東西也沒有少。而且，之後奴婢便再也沒有見到她了……」

　　後來又因為一些事情，她竟然將這茬給忘記了。直到現在姑娘問起來，這才想到。

　　昭華的臉色便有些難看。

　　背著她偷偷跟著她來到這裡，又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大太太究竟是想要幹什麼？

　　難道，只是想要讓她死嗎？

　　當重新平靜下來，昭華又覺得，事情可能還是有隱情。

　　在皇家別莊中將她滅口，究竟對大太太有什麼好處？那可是在皇上的地盤上！一個弄不好，大太太也別想撈到一點兒好去。她應該沒有這麼傻吧？

　　昭華一時想不透大太太的想法，只覺得頭疼。

　　外面傳來一陣響動，鳳陽撩開簾子衝了進來，「昭華，我聽說你不舒服，先回來了。怎麼了？」

　　「沒事，只是有些頭疼而已，大概是行程太長累著了。」

　　鳳陽便露出果不其然的表情來。又有些擔心，「要不，你就先躺著吧，反正還有兩天呢。」

　　昭華求之不得。她現在的心裡一片混亂。正需要有時間來好好理理。

　　這些在前世都是沒有發生過的事情，大概是因為她的重生，最近所發生的事情都已經偏離了原來的方向。也越來越偏離她的理解了。

　　鳳陽見她臉色確實難看，便沒有打擾她，只囑咐吹花和欹竹好生照看著，輕輕退了出去。

　　沒有人再來打擾，昭華便閉上了眼，將她剛剛得到的消息一一捋清。

　　若真是大太太將秦嬤嬤給派過來，伺機將她殺死，那麼秦嬤嬤究竟是怎麼做到這一切的呢？

　　吹花說曾經見到過秦嬤嬤從她的那個屋子裡出來。然而吹花又仔細找了好久，卻是沒有發現蛛絲馬跡。

　　若是秦嬤嬤在那個時候便將那詭異的荷包給系在了她的床腳，吹花為何又發現不了呢？明明後來鳳陽看到的時候，那個荷包分明就在人一眼就能看到的位置。

　　然而，那之後吹花和欹竹總有一個在屋子裡呆著，秦嬤嬤那個時候想要進去而不被發現，則是不可能的。而且，她那個時候也確實沒有再出現過。

　　難道，秦嬤嬤會功夫？

　　這個不可能吧？秦嬤嬤不過是一個深宅僕婦，斷然不會有功夫這樣的東西。

　　……

　　想來想去，這樣也不可能，那樣也不可能。

　　好像事情到這兒就已經進入了一個死角，怎麼轉都轉不出來一樣。

　　昭華揉了揉眉心。突然，蘇燁落說過的話，再次在她的耳邊回響起來。

　　「這件事情很復雜。很有可能是有人將計就計，設計了一個局中局。」

　　昭華的腦海中閃過一絲清明。

　　或者，大太太派秦嬤嬤過來根本就不是想要在這個時候將她滅口的。

　　蘇燁落當時看到從荷包中拿出來的那些乾草時，臉色就變了。這說明，他對這樣的東西很是熟悉。

　　昭華也曾見過這樣的東西，因此她會知道那荷包的作用。

　　所以就是秦嬤嬤知道這個東西，昭華也不會感到奇怪。

　　若是當時秦嬤嬤只是想要將這個東西放進她的屋子裡呢？只是單純地想要讓她的身上沾染上這個味道。現在又是春天，正是蛇出洞的時候。雖然是皇家圍獵場，然而蛇卻不會看人的身份選擇位置築洞。

　　她的身上帶了這樣的味道，很容易招惹上蛇。到時候真被咬了，只不過是一場意外而已，誰都不會為此負上責任。

　　誰也不會聯想到大太太。

　　又是因為存著這樣的心思，秦嬤嬤當然只會將東西藏在隱秘的地方。因此吹花找不到也是情有可原的。畢竟秦嬤嬤也算是大太太身邊的老人了，肯定沒少做這樣的醃臢事。吹花當然不會是對手。

　　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大家一開始都沒有發現那個荷包了。

　　恐怕那個後來之人就是利用了這一點吧。將蛇直接放到了她的房裡去。造成了現在的結果。

　　後面的，大概還是她曾經想的那樣。那人又再次放出蛇群來，將荷包要回去，做好善後工作。

　　看著像是同一伙人。實際卻是將自己的行跡給隱藏了去。

　　這樣一想，事情倒是可以理順了。

　　昭華便吐出一口濁氣來，睜開眼，吩咐著候在一邊的吹花，「將秦嬤嬤給我請過來。」

　　正好現在沒有人，她要好好地證實一下自己的想法。

　　吹花早在心裡憋了一口氣，此刻聞言，笑著應了，很快便退了下去。

　　不過一會兒，秦嬤嬤過來了。

　　然而，還沒有等她跪下行禮，在門口照應著的欹竹卻又稟道，「姑娘，世子殿下來了。」

　　蘇燁落？他怎麼又來了？

　　也不好將人給趕出去，昭華無力地說了一句，「請進來吧。」

　　蘇燁落哪裡會等她吩咐。昭華的話音還沒有落，他便闖了進來。

　　見到昭華要行禮，便揮了揮手，「不用不用，也沒有人注意到本世子過來，你就一切隨意。本世子只是來看好戲的。」

　　是指她提了秦嬤嬤的事情吧。

　　昭華也懶得和他客氣，請他上座，自己也坐下，便直直地盯著跪在地上的秦嬤嬤。

　　「嬤嬤，昭華有一事不大明白。」她的聲音很是柔和，讓人感覺很舒服。

　　秦嬤嬤低著頭，也沒有說話。

　　昭華不理她，自顧自地繼續說著，「你說，當日你明明藏得好好的荷包怎麼會突然就跑了出來了呢？」

　　跪在地上的秦嬤嬤臉色一變，卻仍是沒有動，保持著沉默。

　　「當知道我被蛇咬了的時候，你其實是很高興的吧？」昭華笑了笑，「都省了你制造出意外的樣子。」

　　秦嬤嬤還是沒有說話，身子卻是微微顫了顫。

　　「大太太也一定很高興，若是我當時就死了，她恐怕會更高興吧？」昭華盯著秦嬤嬤的頭頂，端起一邊放著的茶盞來，輕輕吹著，「若是我請世子幫忙將母親和四妹妹的房裡也這樣放上一條蛇。不，應該是先放上一個那樣的荷包。你說，怎麼樣？」

　　「姑娘在說什麼？老奴聽不懂。」秦嬤嬤終於是抬起頭來了，臉上卻是一片茫然。

　　果然不愧是大太太身邊的人。昭華也沒有指望這樣就能夠激得她說出實話來。

　　「吹花說當日便見到你從我屋裡匆匆出來。可是有這麼一件事？」

　　秦嬤嬤點點頭，「確實不錯。那個時候老奴走錯了屋子，所以進去之後便立刻退了出來。」

　　這樣的說辭倒也合理。

　　昭華點了點頭，沒有追究，只笑道，「原來是這樣。只是我很好奇，你是將那個荷包藏在哪裡呢？」

　　「什麼荷包？老奴不知道。」秦嬤嬤還是咬的很死。

　　昭華也不和她爭辯，只笑道，「你不知道是什麼樣的荷包啊？吹花，你拿出來給嬤嬤看看。」見到秦嬤嬤毫不畏懼的眼神，又似不經意地加了一句，「哦，對了，當時我留了個心眼，拜托鳳小將軍扔出去的那個，可不是原來的那個。」

　　聽到這裡，秦嬤嬤的臉色終於出現了一絲波動，衝口道，「你胡說！那個上面還有老奴親手做的標記！」

　　昭華仍然笑盈盈地看著她。

　　秦嬤嬤卻是臉色一片慘白。

　　「嬤嬤剛剛說了些什麼？昭華沒有聽太清呢。」

　　事情已經敗露，秦嬤嬤也懶得再爭辯，只冷笑，「姑娘既然都已經知道了，何必再問老奴？」

　　態度很是不恭敬。

　　昭華也沒在意，只看著秦嬤嬤，「我也不再問你為何要這麼做了。只是，荷包怎麼會又回到你的手裡的？」

　　她剛剛只是見到秦嬤嬤有恃無恐的表情，便想到了這點。沒想到居然被她猜中了。

　　「是一個老奴不認識的人將荷包還給老奴的。」秦嬤嬤知道自己已經逃脫不了，也沒有隱瞞。

　　果然是另有其人。

　　昭華便露出一絲急切來，「你可還記得那人的長相？」

　　「老奴不認識那個人，只是……」

　　話還沒有說完，身體轟然倒地。

　　昭華一驚，連叫兩聲，卻也沒有收到回答。

　　蘇燁落便皺了皺眉，小心翼翼地走近前去，試探了一下秦嬤嬤的鼻息，抬起頭來，面無表情，「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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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5:07 PM


第七十五章 善後

　　「死了？」昭華愣了愣。

　　剛剛還是好好的活人，怎麼一瞬間就死了呢？

　　蘇燁落卻似乎早已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他仔細瞧了一眼秦嬤嬤的屍體，抬起頭來，「是被毒死的。」

　　毒死的？

　　難道……是那個人？

　　昭華皺著眉頭沉思。看來，那個人也是不想將事情鬧大。

　　蘇燁落的眼裡就閃過一絲贊賞。

　　一般的閨秀在見到死人的瞬間，早就大吵大叫起來。就算是膽子大些的，也會變了臉色，顫抖不已。哪裡會像她一樣，似乎什麼不良反應都沒有，甚至還在思考著已經發生了的事情。

　　果然是個有趣的女子。

　　越是接觸，蘇燁落便越覺得有趣。

　　「事情到這裡，大概沒有辦法再繼續下去了。」昭華想了一會兒，靜靜地說道，臉上再沒有之前的憤怒。好像是什麼都想明白了一樣。

　　蘇燁落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後只說出這樣的話來，「放心，以後不會有事了。抱歉將你卷進來。」

　　昭華這次倒是真心實意地展開了笑容，「多謝世子提點。」

　　到了現在，她已經完全沒有想要將事情追根究底的心了。這件事情涉及太廣，單看蘇燁落躲躲藏藏的話語便可窺知一二。

　　況且，她也沒有那個能力與地位要求事情被查的水落石出。

　　只要能夠確保接下來她不再會被涉及到其中，其餘的她也就不奢求了。

　　蘇燁落就鬆了一口氣。他還真怕她就強著一根筋，一味要追查。這個下人的死，已經算是給這件事情畫上了一個句點。

　　又想起來這個死去的僕婦到底是她家的，好像還是她母親身邊的得力人，便問道，「你準備怎麼辦？」

　　回去便會少了一個人，她要怎麼和家裡交代？

　　昭華就露出笑容來，「我明明只帶了我的貼身婢女過來，其餘的人，我可不知道。」

　　這便是要賴掉了。

　　秦嬤嬤死了，昭華除了有些心驚之外，更多的，卻是鬆了一口氣。

　　大太太在府裡的勢力太大，她的勢力尚在發芽，遠遠不能夠和大太太相抗衡。若是能夠將大太太的助力一個個拔掉，那麼即使是現在的她，也是可以和大太太比上一比的。

　　韶華已經被她率先拉下馬了。大太太已經不再那麼信任韶華，而韶華心中也對大太太有了怨恨。不再親密無間的兩個人，只需要一點點苗頭，就可以反目成仇。

　　至於珍華，本來就不足以為懼。

　　而作為大太太左右手之一的周嬤嬤也在不久前被她反將一軍，現在半死不活。

　　現在又是秦嬤嬤。

　　大太太大概怎麼都不會想到，她居然會偷雞不成蝕把米吧？

　　昭華勾了勾嘴角。

　　蘇燁落覺得她這樣狡黠的模樣十分可愛，便笑著追問了一句，「她可是鳳小將軍帶進來的，是過了明面的，你不需要交代一下？」

　　昭華便彎了彎眉眼，「鳳陽還是和我一道兒來的呢，她也不知道有這麼個人。老太太在我臨行前也沒有提到過這麼個人啊？別是那什麼不相關的人打著我許府的名號，混進來的吧？」

　　這便是要賴到底了。

　　不過也確實。就算是這個人背後的主子想要找出什麼把柄來，也只能有苦說不出。畢竟這個人，在許府眾人的眼裡，並沒有跟著昭華出來。僕婦的死算不到她的頭上。

　　話雖然是這麼說，然而，昭華想著，還是要和鳳芷解釋一下的。不過她畢竟是個雲英未嫁的姑娘，也不方便只身去見外男，那便只能拜托鳳陽了去代為解釋一下了。

　　這樣想著，卻又突然意識到，蘇燁落仍然留在這裡。

　　到底有些不妥。

　　昭華便向著蘇燁落福了福身，「多謝世子殿下幫忙見證，小女感激不盡。」

　　一副想要撇開關系的樣子。

　　蘇燁落有些不高興。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麼，又聽見昭華的聲音。

　　「事情已經解決，想必世子事務繁忙，小女這便不留了。」

　　竟然擺出一副送客的姿態來。

　　蘇燁落心頭火起，偏又不能將她怎麼樣，只笑著從牙縫中擠出聲音來，「許三姑娘倒是會做人，這過河拆橋的手段倒是爐火純青。」

　　他的怒意太過巨大，昭華感覺到整個人都被籠罩在蘇燁落強大的氣勢中，讓她有些透不過氣來。

　　然而卻也不肯放棄，面色不變，笑道，「小女知道世子是聖上身邊的紅人，此番能夠抽出時間來幫助小女，已是很不容易。小女萬不敢再占用世子時間。」

　　居然用皇上來壓他？

　　蘇燁落只覺得肺都要快氣炸了。然而昭華說的句句在理，硬是沒有讓他找到一個由頭可以發洩。那口氣便堵在胸中，上不來下不去，讓他生生噎得胸口疼。

　　「好，好，好。」他一連說了三個好字，甩袖而去。

　　走到一半卻又想起了什麼似的，臉色難看地轉了回來，狠狠地瞪了昭華一眼，彎腰提起那具屍體，又向門口走去。

　　留下吹花和欹竹面面相覷。

　　直到再看不見他的身影，昭華才總算是放下心來。

　　每次在他身邊，都覺得整個人極度緊張。而他們的每次見面，最後也都弄得不歡而散。

　　沒想到，他也是一個有心的。想到她畢竟是女子，雖然不怕屍體，然而屋子裡留著一具屍體，到底說不過去，便又一語不發地幫她處理掉。

　　明明已經被她氣得七竅冒煙，卻也沒有甩臉子給她看。

　　或許，他並不是像她想的那樣可怕也說不定。

　　半晌，吹花和欹竹才回過神來。她們望了望地下秦嬤嬤躺過的地方，又抬起頭來相互看了一眼，小聲驚呼道，「世子好人！」

　　昭華便看了她們一眼，皺了皺眉。

　　吹花和欹竹吐了吐舌頭，相互笑鬧著，退了下去。「我們去請鳳大姑娘過來。」

　　周圍再一次安靜下來，昭華便又闔上了眼。

　　思緒卻又忍不住轉動起來。一邊想著大太太可能的後招，一邊想著自己應該采取的對策。

　　迷迷糊糊之間，又聽見鳳陽的聲音，「昭華，昭華別在這兒睡，小心著涼。」

　　卻是鳳陽過來了。

　　昭華便揉了揉眼，又喝了口茶水，待睡意壓下去之後，便將發生的事情簡單地給鳳陽講了一下。

　　鳳陽只聽得一會兒皺眉，一會兒憤怒地大罵。待聽到最後秦嬤嬤死去時，鳳陽只撫掌大笑，啐道，「活該！倒是便宜她了。」又拍著胸口和昭華保證，「你放心，這事我必然會辦的讓你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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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5:08 PM



第七十六章 混亂

　　說是圍獵，不過就是一群貴人們在變相玩耍罷了。那些貴人們才一上馬，周圍伺候著的小廝，宮人們便嚇白了一張臉，恨不得哭出來。至於打獵，那簡直就是在比誰家奴僕更機靈。

　　都是下人們將捕好的獵物放在明顯的地方，以便自家主子捕獵。

　　就差直接將那些已經半死不活的獵物放進自家主子的圍獵筐了。

　　看了一會子的圍獵，鳳陽便失去了興趣，哼哼道，「真是一年不如一年，前幾年好歹還是真的在騎馬，現在居然連打馬都懶了。沒意思。」

　　昭華也不接話，單單只是笑。

　　鳳陽便打了個呵欠，拉著昭華要離開。

　　才走幾步，眼角瞟到什麼東西，驚訝地叫了一聲便停了下來。

　　「啊呀，這個有意思。」

　　昭華便跟著望過去，只見兩道人影一閃而過。

　　一道紅衣似火，一道白衣似雪。

　　是鳳芷和另外一位公子。

　　那位公子看著有些眼熟。

　　鳳陽也有這樣的感覺，她搔了搔頭髮，皺著眉頭道，「我總覺得，我好像在哪兒見過那個人似的。」

　　昭華卻是已經回想起來了。是曾經在春宴上幫住過她們的那個少年。

　　沒想到居然可以在這裡遇見。看來身份也是不簡單。

　　正在感歎時，又聽得周圍閨秀們壓抑的一陣驚呼。抬眼看去，又見另外一道身影風一般地趕了上來。

　　「是瑞王世子！」

　　蘇燁落今日穿了一件深紫色的袍子，似乎用金線勾了底，在日光照射下，閃爍著細微光芒，村托地整個人更加氣宇軒昂。

　　鳳陽看了一會兒，贊歎道，「到底英雄出少年。」

　　這話說得老氣橫秋的，昭華便笑，「不知道的人聽了，還以為你七老八十了呢。」

　　鳳陽就拿手戳了戳昭華的胳膊，笑道，「若我已經七老八十，你又能年輕到哪裡去？」

　　鳳陽不過比她大了兩歲，她倒真是不小心將自己給繞了進去。

　　卻也不在意地笑，「兩個七老八十的老太婆，相約觀看少年郎，這樣倒也不錯。」

　　鳳陽便愣了一愣。半晌沒有說話。

　　昭華帶了疑惑向她看去時，卻見鳳陽的眼中不知何時溢滿了淚花。

　　「怎麼了？可是哪裡不舒服？」昭華急忙掏出帕子來。

　　怎麼好端端地，突然就多愁善感起來？

　　鳳陽就吸著鼻子，嘟噥道，「這討厭的地方，塵土也太多了。」

　　昭華失笑，卻也不揭穿她，只點點頭，笑道，「是呀，這裡的塵土真多。離著這麼遠，也飛進了鳳陽的眼裡。」

　　她指的是鳳芷他們打馬的地方。離著她們確實還有好一段距離。

　　鳳陽哪裡不知道她的意思，紅著眼，又吸了一下鼻子，「就是多嘛。」

　　昭華也不再逗她，只輕輕地幫鳳陽擦著臉。

　　「昭華，真希望我們七老八十的時候也在一起。」良久，鳳陽突然說道。

　　昭華沉默了下來。

　　她不知道自己最後會走向哪裡，對於鳳陽期待的眼神，她無法回應。

　　鳳陽的眸子就黯淡下來，「我明白的。哪裡就能事事都順我的意了。」她歎了口氣，「再過幾個月，我便要笈荓。過了這個之後，我娘便要開始張羅我的親事了。」

　　「本來我娘是想讓我自己先瞧著的，然而，拖了這麼久，也不能再拖下去了。我爹娘雖然不說，心裡也是擔心的吧？」

　　鳳陽已經虛歲十五了。

　　在這個世上，像鳳陽這樣年齡的女子，若是還沒有定親，是會被人說道的。雖然鳳夫人和鳳大將軍寵著女兒，然而女兒終究是要嫁出去的，一味地寵著，到了婆家反而會被婆婆不喜。

　　「沒事的。」昭華張了張嘴，想要安慰，卻驚覺語言太過蒼白。

　　鳳陽了然地笑了笑，無所謂地道，「你不用安慰我，我都明白的。」話音一轉，似乎想到了什麼，又皺了眉，「你的年紀也快到了……」

　　昭華只比她小上兩歲。也該相看人家了。

　　昭華明白鳳陽是在擔心她，怕大太太又在她的婚事上動手腳。笑了笑，說道，「老太太倒是說過她會看著些。」

　　雖然也不指望老太太，然而至少有人在旁邊看著，大太太有了顧忌，不至於隨便選個歪瓜裂棗，將她塞出去，到底也是好的。

　　而昭華也不敢告訴鳳陽，現在，只要不是被指給白鳳鳴，她就覺得什麼都是好的。

　　鳳陽點點頭，「這樣也好。」又想到之前大太太所做的事，怒道，「你就任她這樣？」

　　「還能怎麼辦呢？」昭華無奈地笑道，「她可是我的母親。就是像現在這樣和你談論著，也是違了禮法的。」

　　鳳陽動了動嘴，也沉默了下來。

　　卻聽身後風聲響動。回過頭來看時，卻見鳳芷勒著馬韁，和那白衣公子肩並肩地走了過來。

　　蘇燁落也在後面打馬跟著。

　　昭華就有些頭疼。

　　一個她就已經有些力不從心，這一次居然一道兒來了兩個。

　　她在心中歎了口氣。

　　蘇燁落敏銳地察覺到從昭華身上散發出來的低落，眉頭就不著痕跡地皺了皺。

　　「見過鳳小將軍，見過世子殿下。」昭華向著他們行禮，又抬起頭來望了那位白衣公子一眼，也朝著他福了福。因著不知道名字，便沒有稱呼。

　　身後傳來打探的目光，昭華心中一凜。

　　這個情況不能夠繼續下去。

　　閨秀們閃爍的眼神圍過來，連帶著看著她的神情也有些不對。

　　「許三姑娘。」

　　「鳳大姑娘。」

　　三位男子也回了禮。

　　這個時候可不能出錯。昭華便靜下心來，落落大方地含笑看著他們，等著他們的下文。

　　鳳陽也沒有露怯。

　　「遠遠看到姑娘們笑得開懷，因此有些好奇，究竟在說些什麼？不知可否說出來，讓大家一道兒笑笑？」蘇燁落這樣說著，眼睛卻是緊緊盯著昭華的。

　　「世子抬愛了，不過是些小女兒的私房話而已。」昭華微微一笑，避開了蘇燁落的眼神。

　　周圍一直都在觀察著這邊的閨秀們便漸漸湊了過來。

　　「世子殿下想要聽好玩兒的事？前兒個，我倒是聽過一個。」

　　「我不久前見到了一件好玩的事。」

　　……

　　你一言我一語，卻是不著痕跡地將昭華和鳳陽逐漸擠了出去。

　　鳳陽目瞪口呆。

　　昭華卻是早已料到這樣的事情，不動聲色地遠遠地朝著包圍圈中的三個人行了一禮，拉著鳳陽便要離開。

　　身後卻又傳來蘇燁落的聲音，「三姑娘的畫工不錯，本世子改日過來討教。」

　　昭華身子一僵，敏銳地感受到了周圍閨秀們傳來的不善。她有些吃驚地回過頭去，卻見蘇燁落對著她笑得開懷。

　　「就這樣定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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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5:12 PM


第七十七章 回府

　　三天的時間很快就過了，踏青也正式結束。

　　才一大早，昭華便又跟著眾人一起上了馬車。然而，和來時不一樣的是，現在那些閨秀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更加明目張膽了些。

　　除了知道了那位曾經幫助過她和鳳陽的白衣公子的名字，這一次，昭華一個人也沒有認識。

　　雖然有她刻意避開的關系，但是那些閨秀們卻是一點兒想要和她結交的心思都沒有。偶爾有來喚她過去的，也都只是想法設法打探她和瑞王世子蘇燁落是怎麼認識的。

　　不知老太太知道了這個消息，會不會很生氣？

　　明明想讓她借著踏青會來多多結識一些貴人的。沒有想到，居然在不經意間得罪了些許的貴人。

　　好在情況在她的控制下，還不是太糟。至少閨秀們還沒有十分明顯地對她表現出來厭惡。

　　但若是老太太知道這些閨秀們不喜歡是因為蘇燁落，不知道又會是個什麼樣的心情。

　　昭華這樣想著，微微笑了起來。

　　鳳陽早已習慣昭華這樣莫名其妙皺眉頭或者微笑的樣子，見此也沒有奇怪，只是湊過來拉了她的胳膊，問道，「昭華，你的腿怎麼樣了？」

　　都已經要回去了，應該快要好了吧？

　　昭華笑著點點頭，「已經好了。」

　　時間剛剛好。蘇燁落的藥果然很是有用，她的腿上一點疤痕都看不出來。

　　好在腿上的傷已經完全好了，不然回去了，肯定又要被問東問西的。到時候若是連著蘿卜帶著泥，扯出了一大推其他有的沒的的，那可就麻煩了。

　　她還準備有些事情就忽略不報的。

　　吹花和欹竹對她的忠心，昭華一點兒都不懷疑。

　　鳳陽也不做他想，聞言就高興地笑了出來，「那就好，那就好。」笑了幾聲，又是皺了眉，有些悶悶不樂起來，「但是，昭華，也就只有今天一天了。」

　　她指的是，可以和昭華待在一起的時間。

　　昭華也不說話。除去一些雜事，在外的這幾天，昭華覺得，還是過得很高興的，至少不用每走一步都要思前想後好半天。因著她和鳳陽大多數時間都是躲著其他的那些閨秀的，昭華也不用時時刻刻都端著一副大家閨秀的樣子。

　　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

　　被鳳陽這樣一說，昭華的心情也有些低落下來。

　　「今晚我和你一起睡吧。」鳳陽想了想，這樣說道。

　　昭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

　　今晚還是和來時一樣，現在皇家別莊中住上一宿，第二日再啟程回京。既然是住同樣的位置，那想必分給她們的，還會是之前的屋子了。

　　鳳陽這樣說，除了是真的捨不得她，更是在為她著想。

　　對於自己被蛇咬傷的那件事情，鳳陽一直都耿耿於懷。她認為自己明明就一邊，卻對朋友遭受的事情完全沒有察覺，這是失職。

　　想了想，昭華便接受了她的好意。倒不是怕再受到其他的襲擊。

　　只是為了安鳳陽的心，幫她將這個心結給揭過去。而且，也確實如同鳳陽所說，她們馬上就要分開了，下一次的見面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就這樣放任自己一次，也是可以的。

　　鳳陽就歡呼起來。

　　吹花和欹竹也被她的情緒所感染，咧著嘴笑了笑。

　　雖然蘇世子保證，以後不會再有針對姑娘的襲擊了，而且這些天也真的沒有發生其他的什麼事情，然而，吹花和欹竹的心卻還是擔心。

　　有了鳳大姑娘在一邊，她們晚上再警覺著些，大概不會有什麼問題了。

　　到了晚上的時候，鳳陽果然就抱著被子和枕頭過來了。

　　吹花和欹竹連忙迎了上去，將東西接過來，「您何必親自動手，吩咐一聲，我們過去拿過來便是了。」

　　鳳陽就看著她們重新整理床鋪。

　　一夜無話。

　　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果然沒有發生過什麼事情。

　　鳳陽就鬆了一口氣。

　　吹花和欹竹急急進來幫著梳洗。

　　鳳陽早就將香蘭和香梨給遣下去了，便是吹花幫著她梳洗。

　　不一會兒，兩人便都收拾齊整了。

　　鳳陽就贊歎道，「昭華，你家吹花真的是很好啊。又機靈，手也巧。」

　　吹花聞言就紅了臉，低頭行禮道，「鳳大姑娘謬贊，這些都是奴婢該做的。」

　　她認為這些都是一個奴婢該做的，也沒有什麼好值得贊歎的。

　　鳳陽便更是滿意了，嚷嚷道，「昭華，我下一次選人的時候，也要選像吹花和欹竹這樣的。太貼心了。」

　　昭華聞言便笑。

　　「哪裡就有你說的這麼好了。」又搖搖頭，「別再誇了，再誇下去，她們估計都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了。」

　　吹花和欹竹就抿了嘴笑。

　　「嘖嘖嘖，還真是。得，你們主僕一條心，我也就不多說了。」鳳陽撇了撇嘴，佯怒道，「你們兩個也真是不爭氣。主子一說不讓誇，你們便銷聲了。做的好，也是要獎勵的嘛。」

　　說著，又衝著她們兩個挑眉，「不若你們直接過來投奔我好了。怎麼樣？我一定會比你們的姑娘對你們更好的。」

　　昭華哭笑不得。

　　居然當著她的面就開始挖她的人。

　　吹花和欹竹哪裡不知道鳳陽的意思，聞言也就跟著打趣道，「好啊好啊，伺候您也一定比伺候姑娘容易。」

　　昭華就看了她們兩個笑。

　　一時間，屋子裡倒是都是笑聲。

　　用過早膳，鳳陽和昭華便再次上了馬車。大概是知道就要離別，兩個人都有些沉默。還是吹花和欹竹想盡辦法說了些逗趣兒的話，才將氣氛弄得稍稍活躍一些。

　　然而，不管怎麼避而不提，離別的那一刻總是會來的。

　　過了不久，果然就到了離別的時刻了。

　　鳳陽幾乎要哭出來。

　　「這幾個月我們大概沒有機會見面了。但是到了我及笄的那一天，你一定要來觀禮啊。我會給你下帖子的。」

　　昭華心中也有些不好受，大力點著頭，「嗯，我等著。」

　　又想到兩個人之後的路程，眼中都開始泛酸了起來。

　　昭華連忙將臉扭到一邊去。

　　之後，又和鳳府的人一一告別完畢。

　　已經不能再拖了，昭華在鳳府下人的陪伴下，踏上了回府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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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5:15 PM


第七十八章 驚變

　　因著昨日回來的晚了，老太太便使人來了一趟欹風苑。說是讓她好好歇上一晚，有什麼事情明日再說。

　　昭華便用了大廚房專門給她留下來的飯菜，又在吹花的服侍下沐浴。之後她便拿了一本雜書，看了一會子，覺得有些困倦，便吹了燈，歇下。

　　第二日清晨，昭華起了個大早，留下吹花看守院子，又讓欹竹帶上給府中姊妹帶的禮物，便帶著她往慈安園而去。

　　留下吹花當然不僅僅只是為了看守院子。昭華的用意在於，讓吹花瞅著機會去會會蘭芝。

　　昨日入府時雖然晚了些，然而昭華卻還是察覺出些微不同來。

　　或許在大太太院子中的蘭芝會知道些什麼。

　　到慈安園的時辰早了些。倚翠走出來，有些歉意地笑道，「老太太昨兒睡得遲，今日便起的晚了些。」

　　昭華就搖了搖頭，又怕吵醒老太太，壓低了聲音，「是昭華來得太早了才是。這才幾日不見，卻覺得想的緊。巴巴地便跑來了，倒是忘記了時辰的問題。」

　　卻聽老太太的房裡傳來一聲笑，「倚翠，你瞧瞧這丫頭。居然跟我想到一處去了。」

　　昭華不解。

　　倚翠便笑著解釋，「老太太昨兒個還跟奴婢說著呢，說是三姑娘平日也不常在身邊，卻也沒有覺得怎麼著。這才出去幾天，卻是想的緊。」

　　「祖母心疼昭華，當然會惦記著外出的昭華。」昭華笑了笑，又示意欹竹，「在外邊看到了這個小玩意，有些趣意兒，送個祖母討個喜氣兒。」

　　又對倚翠笑著，「姐姐不用在這兒照顧我了。都怪昭華，居然冒冒失失地將祖母給吵醒了。姐姐還是進去看看祖母吧。」

　　倚翠也不推辭，只笑著接過了昭華親手遞過來的小玩意兒，福了福身，「姑娘您先坐著，請恕奴婢先行告退。」

　　昭華又衝著她笑了一笑，這才坐下來。

　　又過了一會兒，老太太才出來。

　　還沒有走近，臉上就帶了大大的笑容，「三丫頭回來了？快，快過來，讓祖母看看。」

　　昭華連忙起身走上前去，臉上露出歉意來，「原本昨兒個就應該來和祖母請安的。」

　　「那麼晚了，我都睡下了，你還來做什麼？」老太太就笑著拍了拍她的手，看了她一眼，「都瘦了。怎麼，在外不習慣？」

　　「是想祖母想的。」昭華帶了一絲不好意思，微微低下頭來。

　　老太太聞言就指著她笑，又衝著倚翠，「你剛是給三丫頭吃蜂蜜了吧？瞧這小嘴兒甜的！」

　　昭華就抬起頭來，扯著老太太的袖子搖晃道，「昭華說得可是真心話，祖母卻這樣說人家。」

　　直露出一副小女兒的嬌態來。

　　老太太見了心中更是欣喜，又問她在外這幾天的情況。

　　昭華早有準備，只將被蛇咬，以及和蘇燁落的幾次見面的事情給隱瞞了下來。其餘的倒是事無巨細。

　　她專撿了些有趣的事兒來說。又知道老太太特別關注鳳家的情況，話題便刻意往鳳家上引了引。

　　果然老太太聽了，就笑瞇了眼。「三丫頭素來是個聰明的。這一次做的不錯。」

　　雖然沒有能夠在鳳大將軍的面前露臉。但是三丫頭畢竟是一個小姑娘，即使見了大將軍也起不了什麼作用。以大將軍的性子，只要鳳陽鳳大姑娘還喜歡著昭華一天，他們家便不會怠慢昭華。

　　所以當聽到最後，老太太在知道昭華和鳳陽一起入睡的時候，眼神中驀地就閃過了一絲精光。

　　要知道，能夠一同入睡的除了至深之交的手帕交，完全不做它想。這樣看來，昭華這丫頭和鳳大姑娘的關係更加好了。

　　這倒是一件好事。

　　然而老太太到底活得歲數比昭華大，見過的事情也比昭華要多。即使昭華極力輕描淡寫和鳳芷見面的幾次場景，老太太仍然是嗅出一絲苗頭來，只抿了嘴笑。

　　老太太雖然想讓昭華和貴人攀上關係，然而也不是一個目光短淺的。她許府的官職也不低，昭華說出來也好歹是三品大員的嫡長女，身份只要不是和那些皇族們相比，也是拿得出去的。沒有必要降低身份，貼著臉去求人家。

　　正所謂抬頭嫁女。

　　若是兩家真有這個意思，那也應該是男方家中拿出誠意來。

　　昭華年齡也還小，等得起。老太太一點兒都不著急。

　　這樣想著，倒也沒有再說起其他的事情。

　　說了一會子話，其他的姑娘們也陸陸續續進來了。

　　昭華便起身和她們一一見禮。又吩咐欹竹將帶來的禮物一一分發給她們。

　　說是禮物，不過是她昨日在拜別鳳府的人之後，特意讓馬車在街上停了一下，算著銀錢挑選出來的。

　　因著她每月的份例都有限，昭華也沒有買貴的東西。不過挑著些新奇的小玩意兒罷了。

　　姑娘們收下之後，倒是都十分高興地朝著她謝了又謝。

　　陪著老太太說了一會子話之後，眾人便三三兩兩地散去。

　　昭華也帶著欹竹回到自己的院子。

　　吹花已經回來了。見到昭華，張口欲言。

　　好在這一次吹花謹慎多了，也沒有一見面就嚷嚷。只小心翼翼地看了周圍一眼，又跟著昭華走到屋裡，拴好門之後，才壓低聲音將打聽來的消息稟告給昭華。

　　「姑娘，這次的情況有些不好。」吹花的臉色很是難看，「蘭芝說，大太太正計劃著將您嫁給白府的獨子。」

　　昭華心中一驚，又掙扎地問道，「哪個白府？」

　　不好的預感一下子就將她包圍起來，讓昭華又一次感覺到窒息。

　　吹花看了一眼昭華的臉色，忍了忍，到底說了出來，「說是京城首富的那個白家。」

　　白府的獨子！白鳳鳴！

　　昭華的臉色一下子慘白，藏在袖子下面的雙手都控制不住地顫抖了起來。

　　「是上次那個非要來當面道歉的那位白公子？」欹竹便有些疑惑，「怎麼會這樣突然？」

　　姑娘和那位白公子認識也沒有幾天，也不過就見過那麼寥寥的兩面罷了。

　　大太太怎麼會突然提起這一茬兒來？

　　吹花就有些忿忿，「大太太這樣也欺人太甚了吧。姑娘好歹也是嫡長女，怎麼能下嫁給一個商戶的兒子呢？就算他們家是首富又怎麼樣？也太侮辱人了！」

　　她已經憋了很久，不說出來就覺得梗得慌。再看看姑娘的神色，又覺得心疼。

　　「你可沒有聽錯消息？」欹竹還是覺得不可置信。

　　她們才出去沒有幾天啊，怎麼府裡就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了呢？

　　吹花卻是肯定地點了點頭，「蘭芝親耳聽到的。還有大太太屋裡的一個剛提的一等大丫頭也聽到了。」

　　大太太身邊少了不少得力的，最近便又提了一些。

　　有幾個人都聽到了，那這消息便有些可靠了。

　　欹竹沉默了下來，與吹花一同望向昭華。

　　昭華的臉上似乎一點血色都沒有了，白得幾乎透明。自吹花說出那個消息的那一刻，她便什麼也聽不見了。

　　大太太想要將她嫁給白鳳鳴？

　　大太太想要將她嫁給白鳳鳴！

　　又是白鳳鳴！

　　又是他！

　　不，不行。她不能嫁給他！她不想嫁給他！她不要嫁給他！

　　無論如何，這一次，她也不會讓自己嫁入到那白府去！

　　那樣的狼人，她不會再想嫁給他第二次！

　　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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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5:17 PM


第七十九章 紛雜

　　「姑娘？」良久，吹花見昭華的臉色還是不對，便不由得有些擔心。

　　欹竹卻是十分有眼色地遞上一杯熱茶來。「姑娘，先喝口茶，緩緩。」

　　姑娘大概是被驚著了。不管怎麼說，在消息還沒有成為事實之前，便還有一絲希望來改變最終的結局。

　　然而若是姑娘自己都亂了陣腳，那麼就是不用別人添把手，也會自毀長城了。

　　昭華聞言就伸出手來接茶。

　　吹花和欹竹便驚訝地發現，姑娘甚至連手都蒼白地厲害。

　　欹竹送上茶去。

　　昭華便取過茶盞，手指不經意劃過欹竹的手心。欹竹一顫，只覺得冰涼地厲害。

　　她和吹花交換了一下眼神，都從對方的眼裡望見了擔心與心疼。

　　姑娘還是第一次這樣失態。

　　看來，對那個白府的公子，姑娘十分沒有好感。

　　也確實，堂堂三品官員的嫡長女要被下嫁到商戶中去。任哪位官家小姐都有些受不了的。

　　太過侮辱人了！

　　也不知大太太究竟生了一個怎樣的心肝，居然能夠想出這樣的事情來。

　　一口熱茶下肚，昭華才有些回過神來。

　　乍一聽到那個消息，她便徹底驚慌了。前世對白鳳鳴深刻的愛戀和怨恨就像是潮水般迎面朝她撲過來，她還來不及反應，便被湮沒在其中，只覺得窒息的厲害。感情太過復雜，她一時失去了控制。

　　對於白鳳鳴，現在的她早已只剩下了恨。她恨他對她的利用與背叛。她重生回來，就是要看著前世那些對她下黑手的他們一個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然而，她的目的還沒有達成，卻又突然被告知她，她還是要嫁給白鳳鳴。

　　她怎麼能夠不失控？

　　一旦見到他，她就恨不得剝他皮，抽他筋，喝他血，啖其肉。光是想象兩個人要再次生活在一起，她便已經覺得受不了。

　　經歷了一次，昭華對愛情已經不做任何幻想。她也知道，在這個世上，若是女子想要一生都不出嫁，除非絞了頭髮做姑子去。

　　許府斷然是不會允她這樣做的。最終，她的命運照樣是嫁人生子。

　　昭華也不排斥這樣的命運。然而這一世，她也不奢求對方能夠一心一意愛著她，只要那個人對她沒有存著利用之心，不會在她付出信任之時，殘忍地背叛她，她便心滿意足了。

　　即使婚後兩個人相敬如賓，她也絲毫不會埋怨。

　　白鳳鳴永遠都不可能做到這一點。

　　而她和白鳳鳴，也永遠都不可能再站在一起。

　　熱茶的暖意慢慢讓她僵硬的身體柔軟下來。昭華深吸幾口氣，調整好一會兒，終於恢復了平靜。臉上也逐漸有了些血色。

　　「吹花。」昭華張了張嘴，卻驚訝地發現聲音有些啞。

　　吹花心中酸意更重，連眼圈都紅了起來，卻不敢讓昭華發現，只低了頭應道，「姑娘，奴婢在。」

　　聽出吹花聲音中的擔心，昭華蒼白地笑了笑，擺擺手，「沒關係，還沒有到最後一刻，這件事情不會成為定局。」

　　又堅定地重復道，「我也絕對不會讓它成為定局。」

　　聽得昭華這樣說，吹花便知，姑娘已經平靜了下來。她便鬆了一口氣。「姑娘有什麼吩咐？」

　　剛剛昭華叫了她一聲，也不知道究竟是有什麼事。

　　欹竹也擔心地看著昭華。聽她這樣說，卻也不能完全卸下眼中的驚懼。

　　「沒事，你們不用擔心我做傻事。」昭華失笑。

　　她表現地這樣異常？居然讓丫頭擔心她會尋短見？

　　自嘲了一會兒，昭華又撿起之前的話頭來，「我只是想問問你，蘭芝除了這些，可還說了哪些話？」

　　吹花偏頭想了想，拍了拍頭，似乎是想起了些，臉色卻又有些變了，「確實還有話交代過我。」

　　昭華見此，心中便有些發涼。面上卻強自笑著，「你說吧，蘭芝還說了些什麼？我承受得住。」

　　欹竹也催她，「你還是快些將知道的都說出來吧，這樣姑娘也好及時想對策。」

　　看大太太的樣子也有些著急，她們還是快些做準備比較好。

　　沒有想到姑娘才虛歲十三，便要擔心這些事情。

　　吹花便張了張嘴，將自己知道的一股腦兒全說了出來。

　　昭華就有些發愣。

　　她沒有想到是這樣。

　　原來大老爺也參與了其中。

　　怪不得前世的時候，她總有些奇怪。怎麼她的婚事會如此順利，一點兒反對都沒有遭到？

　　老太太雖然當初提了一下，卻也在見過大老爺之後再沒有音了。

　　現在想來，她以嫡長女的身份下嫁給商戶的兒子，也確實太過容易了些。

　　這世間的人們本來便最看重名聲，有些身份的仕族女子斷然不會這樣做。

　　然而，她當時的下嫁卻沒有遭到多少非議。

　　昭華皺著眉頭想了想。卻又突然驚覺。當初她之所以那樣容易地就嫁了出去，和她當時已經破敗不堪的名聲是分不開的。

　　克母克弟，是個命硬的。

　　算起來，有著這樣的名聲的她嫁入白府卻還是高攀了。

　　又加上自己在府裡的地位。爹不親，娘不愛的。即使有這樣強硬的娘家背景，也不過是個擺設。

　　想要在仕族子弟中找一個門當戶對的已然不可能了。

　　白府雖然是商人，但是做生意到了一定的地步，求得便是名。許大老爺身為朝廷三品官員，無疑是一個好人選。

　　許大老爺所求卻是錢。他的俸祿都花在了闔府嚼用上。官場上的打點卻每每捉襟見肘。能夠用一個已經基本上算是廢掉的嫡女來換取強硬的金錢依靠。這筆買賣。他也不虧。

　　原來，前世她的婚事中還有著這樣一筆交易。

　　昭華想清楚了這一點，反而有些不著急了。

　　許大老爺這一世雖然還是急錢，卻也不會做出賣女的事情來。

　　多虧她這一世將自己保護地不錯。在她刻意的經營下，她的名聲不僅沒有遭到損壞，反而在貴女閨秀們的圈子中得到了認可。

　　有了這樣一層保障，許大老爺可不敢冒險。

　　所以大太太就是真的想要動手將她給除去，也要好好計劃一番才對。

　　明白了這些，昭華長舒一口氣，露出了一個笑容來，「蘭芝可說了大太太昨兒晚上的反應？」

　　她暗中派出動手腳的秦嬤嬤最後卻沒有回來。不知道大太太在知道消息之後，是個什麼樣的臉？

　　吹花一愣。姑娘話題轉化地也有些太快了，她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還是欹竹戳了戳她的胳膊。

　　吹花急忙回神，笑道，「說是氣得摔了好幾個茶杯和花瓶。」想了一會兒，又多加了一句，「那些回來了的人只和大太太說，有一日晚上秦嬤嬤出去了之後，便再也沒有回來過。」

　　昭華便露出笑臉來。

　　又有些奇怪地問道，「你是如何避開了眾人的眼的？」

　　「奴婢哪兒有那個能耐？只是好像是瑞王世子後來又警告過她們了。」吹花搖搖頭，解釋道。

　　昭華便有些驚訝。

　　沒有想到他居然將善後做到這種程度。

　　一時心情便有些復雜。

　　吹花並沒有察覺到昭華的變化，只咧嘴笑道，「這下大太太身邊只剩下兩個嬤嬤了。雖然也是大太太的陪嫁丫頭，然而到底沒有已經沒了的秦嬤嬤和周嬤嬤受寵。現在再用，估計也不怎麼順手了。」

　　大太太該頭疼好一段時間了。

　　昭華心中總算是舒坦了一些。

　　又想到，雖然事情不像她最初設想的那樣緊急，卻也是一個問題。

　　只要大太太不打消將她嫁入白府這樣的念頭，她便一日不得安寧。

　　正要皺了眉，卻又聽見外面守著的小丫頭刻意提高的聲音。

　　「二姑娘，您來了？」

　　韶華？她來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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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5:19 PM


第八十章 再會

　　韶華？

　　她來了？

　　她來幹什麼？

　　說起來，她也已經好久都沒有見過韶華了。雖然每日都會在慈安園碰上。然而，大多數時候，她都是伴在老太太身邊的。請安過後，眾人都散去的時候，她也經常被留下來再多陪著老太太一會子。

　　算起來，離她們上次見面也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雖然很久未見，昭華卻是一點兒都沒有想念她的感覺。每每見到韶華的臉，她想起的都只是韶華在她沉江之前所露出來的嘲諷。

　　諷刺她曾經的一切。她自以為是的一切。

　　又因為韶華前世的陷害和背叛，昭華一直都不怎麼待見韶華，也不喜歡和她打交道。

　　在昭華看來，韶華就像是一條蟄伏著的蛇。一旦不注意便會被她狠狠咬上一口。

　　原本以為借著大太太的手小懲了她一番之後，她們之間就算是完全撕破臉了，卻沒有想到，她居然還會登上她欹風苑的門來。

　　昭華有些驚訝。然而，轉念一想，韶華的臉皮一向頗厚，斷不能用常理來衡量。便又有些釋然。

　　「你們家姑娘可在？」韶華的聲音傳進來，「吹花和欹竹怎麼一個都不在？」

　　完完全全一副主人的架勢。

　　那小丫頭倒也機靈，笑著便將韶華的話給堵了回去，「我們姑娘有些不舒服，吹花姐姐和欹竹姐姐正在裡屋服侍著呢。」

　　昭華便聽到韶華噎了一下。

　　吹花和欹竹也是相視而笑。自從上次的陷害事件過後，吹花和欹竹便都對韶華有些討厭。然而，不管怎麼說，韶華雖然是庶女，卻也是主子。明面上，吹花和欹竹也不能做的太過分。明面上不能表現出來，暗中偷笑還是可以的。

　　昭華便笑著看了她們一眼。倒也沒有斥責她們。

　　又聽得外間韶華還是有些不死心，追問道，「你們姑娘歇下了？可是睡熟了？」

　　這便是非要見到她的意思了。

　　小丫頭也不是一個好打發的，聽韶華這樣說，便笑道，「二姑娘的問題，奴婢可不知。奴婢只知道姑娘進去好一會兒了，開始時還有些說話聲，不久前卻是一點兒聲音都沒有了。」

　　也不回答韶華的話，只將她所認為的事實說了出來。

　　韶華心中暗惱，然而卻對小丫頭無可奈何。想了一會兒，便暗示道，「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們姑娘說……」

　　小丫頭也不上當，仍然只是笑，口齒伶俐地回道，「瞧二姑娘這話說得，難道是奴婢不想幫您進去通傳嗎？實在是奴婢身份低微，沒有法子進姑娘的屋子去。您瞧……」

　　韶華便有些說不出話來。

　　昭華只覺得心中舒坦了不少，聽著那小丫頭含沙射影的話，她便止不住地露出笑容來。

　　吹花和欹竹也只覺得好笑。

　　然而，也不能將人堵得太過。韶華可還有些用處的。

　　昭華悄悄站起身來，讓欹竹陪著她去往床的那邊。她要按照小丫頭的話偽裝出一副剛睡醒過來的樣子。又吩咐吹花出去將人迎進來。

　　就在剛才，昭華福至心靈，想到了一個不錯的法子。然而，這個法子卻是要韶華來配合的。

　　每次二姑娘來都沒有什麼好事。現在姑娘的狀態不是太好，吹花有些不敢冒險。

　　昭華點了點頭。

　　吹花便嚥了想要說出來的話，轉身出去了。

　　此刻的韶華卻是心頭大火，臉上卻還只能露出笑容來。大太太現在諸事不順，連帶著對她也沒有多少好臉色。又加上她失去了老太太的歡心，大太太最近對她更是刻薄了不少。她好不容易才瞅準一個機會跑出來，怎麼甘心無功而返。

　　正準備再和小丫頭磨一會兒的時候，卻見吹花迎了出來。

　　韶華心中便舒了一口氣。

　　她故意不停地說話，又將聲音提的很高，就是想要將昭華給逼出來。不管昭華是不是真的睡著，她就不信她這樣之後，昭華還能夠繼續裝下去。

　　果然，吹花就出來了。

　　「怎麼回事？怎麼在院子裡吵吵嚷嚷的？姑娘好容易才睡著，又被你們給吵醒了。」吹花不等韶華張口，又裝作看不見她，批頭便是一陣數落。

　　小丫頭會意地低下頭來，喏喏地說道，「吹花姐姐恕罪，吹花姐姐恕罪。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

　　也不說是二姑娘來了。

　　韶華便被晾在了那裡。

　　吹花只做看不見，對著小丫頭便是一頓好罵。

　　小丫頭配合地啜泣起來。

　　韶華便有些尷尬。她清了清嗓子，乾笑道，「吹花，你們家姑娘呢？」

　　韶華出聲了，這時若是再裝作看不見便是太假了。

　　吹花便做出一臉驚訝的樣子回過頭來，「二姑娘？您什麼時候來的？」

　　又偏頭繼續罵了小丫頭幾句，「你是怎麼做事的？二姑娘來了也不迎進來？」

　　小丫頭只低了頭不說話。

　　韶華恨得牙癢癢，卻也不得不笑著解圍，「估計不大懂規矩，算了，也不是什麼大事。」又急切地問道，「你們姑娘呢？我有要緊話要和她說。」

　　吹花便拍了拍頭，自責道，「您瞧我這破記性。姑娘便是讓奴婢出來迎您進去的。」

　　一邊說，一邊笑著讓出道兒來。

　　韶華心中暗恨。既然是昭華讓她出來迎接她的，那麼開始的時候，這吹花又何必裝作沒有見到她的樣子來？

　　然而心中卻也知道，昭華身邊的人肯定因為上一次的事情對她有怨，故意對她這樣的。現在她雖然心中不甘，卻也無可奈何。

　　畢竟，她還有事要求昭華。

　　這樣想著，臉上的笑容便越發親和起來，「沒事沒事。吹花姑娘自然貴人多忘事。」

　　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來！吹花聞言便是一噎。

　　屋子中聽著的欹竹忍不住笑出聲來，又急忙將嘴捂住。然而不停顫抖的雙肩卻還是出賣了她。

　　昭華也感到好笑，然而卻沒有像欹竹這樣誇張。

　　她垂了眼瞼，將眼中一閃而過的諷刺遮掩過去。

　　許韶華，你大概也沒有想到，你會有今天吧？

　　只是不知道，她嘴裡重要的話，究竟有多重要呢？

　　昭華這樣想著，也不著急，只懶洋洋地靠在銀絲纏寶瓶花紋的大迎枕上，靜靜地等著韶華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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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5:22 PM


第八十一章 交涉

　　「二姐姐。」才瞟到韶華的身影，昭華便含笑喚了一聲。

　　韶華因著剛剛在外頭的事，心頭仍然有些憤恨，聞言，反射性地就朝聲音的發源地看去。臉上的笑容微微有些僵硬。

　　然而這一看之下，韶華卻是愣了一下。

　　昭華滿臉蒼白，看上去倒像是大病了一場似的。此刻正滿臉虛弱地看著她。

　　韶華心中打了一個突。

　　若是被老太太知道了她硬是闖進昭華屋這件事來，只怕又是一陣責罵吧？

　　然而，韶華素來機靈，只是微微有些反應不來，很快便又回過神來。

　　「啊呀，三妹妹這是怎麼了？」她的臉上迅速露出擔憂的神情來，又快走幾步，直奔昭華的床邊而來。「這早上看著還好好的，怎麼下午就這樣了？」她誠心報復，便回頭叱了吹花一句，「你們都怎麼照看你們姑娘的？」

　　吹花難得地沒有回嘴。

　　昭華聞言卻是有些不舒服起來。這韶華突然端出一副主子的架勢來，教訓的卻是她的下人。

　　這樣想著，臉上就露出微微的不高興來。

　　那廂韶華一直都在注意著昭華的表情。一見到昭華的臉色有些不對起來，連忙就轉移了話題。「三妹妹，你瞧我，非要闖進來吵著你的靜養。」韶華幾乎諂媚地笑了笑，「可是姐姐我卻是真的有重要的話，是關於妹妹的。」

　　昭華也不想完全和她鬧崩，便將臉色變了變，又重新掛上一副笑來，「姐姐說哪裡的話。本來就是昭華做的不大對。姐妹之間原就是要勤走動的。只是昭華這身子實在是太不爭氣了。居然每每都要麻煩二姐姐過來。」

　　這便是給了一個台階了。

　　韶華聞言，心中便舒了一口氣，「都是姊妹，何必這樣見外。」也不再廢話，直接說出自己過來的目的，「姐姐我聽說太太正在籌劃三妹妹的婚事。」

　　說出這樣一句話來，韶華便微微頓了一下，仔細觀察著昭華的表情。

　　她本來準備在這兒端上一下的。然而她等了半天，也沒有見到昭華的臉上出現她所預想中的那種神色。

　　只見昭華聽了她的話之後，也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既不喜也不悲，臉上甚至連一絲波動都沒有。

　　韶華屏住呼吸瞧了半天，到底沒有忍住，深深看了昭華一眼，問道，「三妹妹難道不好奇太太給你說的是哪一家嗎？」

　　昭華心中冷笑。

　　許韶華果然是許韶華。即使是到了現在，根本沒有資格和她講條件的現在，卻也還在妄想著讓她焦急，讓她自亂陣腳。

　　昭華相信，只要她一亂，韶華便立刻會扮演起軍師的角色來。然後，順理成章地開始指手畫腳。

　　想讓她作為沒有頭腦的二愣子？

　　她又怎麼會讓韶華如願？

　　見昭華什麼反應都沒有，也沒有回答她的話，韶華心中就有些失望起來，卻仍然不願意放棄，又強自重復了一遍，「三妹妹，你難道不想知道嗎？」

　　「二姐姐說的是哪裡的話？」昭華將眼瞼垂下來，掩住了眸中的諷刺，淡淡地回道，「太太本身就是昭華的母親。母親幫女兒相看婚事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昭華只有滿心感激的，哪裡會指手畫腳？」

　　這話說得含沙射影。

　　韶華也不笨，她便有些羞怯。然而到底昭華沒有明說，甚至連表情都沒有露出話裡的意思來，韶華就是知道她的意思，也不能說些什麼來。只是心頭暗惱。

　　早就知道昭華是個木的，沒想到居然到了這個地步。連知道了大太太在拿捏她婚事的事情也沒有什麼反應。

　　她明明就知道大太太是個面慈心苦的，哪裡會有什麼好婚事給她，也不說出來。

　　韶華這樣想著，便又涎著笑臉道，「姐姐我可沒有那個意思。三妹妹也知道，姐姐我素來是個嘴笨的，說出的話雖然不好聽，卻也總是為姊妹們好。然而卻也因此總被姊妹們誤解去。若是姐姐說的話，妹妹不愛聽，便只當沒有聽見過吧。」

　　說著，也不再留，就做出一副要走的樣子來。

　　昭華早就看透了她的招數，也不挽留，一副快要睡著了的樣子。

　　韶華慢慢挪到屋子門口，也沒有聽見昭華的挽留，便有些生氣。也不顧面子了，又大步走了回來，「說句讓妹妹不高興的話來，姐姐我一直認為自己沒有什麼比不上妹妹的。若不是妹妹生的好，是這府中的嫡長女，而姐姐只是庶女，府裡的情況哪裡會這般？」

　　這話說的可是有些大不敬了。

　　吹花和欹竹急忙低下頭去，裝作什麼都沒有聽到的樣子。

　　昭華仍然不動聲色，什麼表情都沒有露出來，只是靜靜地坐著。

　　「三妹妹也別和姐姐裝傻了吧？」韶華有些惱羞成怒，指著昭華冷笑道，「若說妹妹心中什麼都不知道，姐姐我可不相信。」

　　韶華能夠忍到現在，也確實讓昭華有些佩服。然而，也只是佩服而已。見她終於露出一些苗頭來，又指著她的鼻子，昭華便抬起眼來，臉上也懶得帶上笑容了，聲音卻是有些冷，「二姐姐費盡心思見到昭華，便只是來昭華面前說上這樣一番話的麼？若是這樣，便請回吧。」

　　她就是要逼著韶華將她真正的目的親口說出來。

　　只有這樣，韶華才能真正不帶二心配合她之後的計劃。

　　她要的，就是摧毀韶華的最後一絲心理防線。

　　到底是一個張揚跋扈慣了的。早些年韶華在大太太的默許下，排場也大，自然嬌慣出了一身的毛病，尤其是心裡的那股不服輸的勁頭。

　　雖然最近接二連三的變化讓韶華的那種勁頭已經有些減退，然而，昭華今兒的目的便是要將她心理的那股勁頭摧毀個徹底。

　　只有這樣，韶華才可能跟大太太翻臉的徹底。

　　韶華心中有些氣急，然而卻也無可奈何。她哪裡肯回去。昭華還是嫡長女，大太太便敢在婚事上那樣拿捏她。而她韶華，只是一個失了勢的庶女，爹厭惡，祖母不愛的，若是到了她的時候，大太太又會怎麼樣對她？

　　單是想象，韶華便會覺得全身發冷。

　　她不甘心。

　　所以她才想要到這裡來，鼓動昭華和她一條戰線。

　　只要昭華動了，她才能夠渾水摸魚一回。指不定還可以沾上些許光來，抗爭成功。即使是不成，也沒有關係。反正受罰的只會是昭華，和她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她的算盤打得啪啪響。

　　千算萬算，卻沒有算到昭華的不配合。

　　昭華早就看透了她。直直地看著韶華，眼神不閃不避。

　　韶華正在糾結，難得地沒有說話。

　　屋子裡一下子便有些沉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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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5:25 PM


第八十二章 血誓

　　良久，屋子裡一點兒聲音都沒有。

　　昭華靜靜地打量著韶華，她一點兒也不著急。

　　倒是韶華，因為有求於人，沒一會兒便敗下陣來。

　　「三妹妹，你贏了。」韶華感到十分挫敗。

　　昭華卻是冷笑，「二姐姐這話說得倒是有趣。明明是你有求於我，卻又將姿態擺的那樣高，莫不是將妹妹我當傻子在看？就是想要妹妹傻兮兮地去做那出頭的鳥兒，姐姐也得先給點甜頭不是？」

　　「姐姐這算盤向來打的好。可惜姐姐好像忘記了，姐姐的年歲可是比妹妹大。太太就是再怎麼糊塗，也應該知道長幼有序吧？就算她再想讓我嫁給一個門不當戶不對的，也得先把姐姐你打發出去才是。」昭華說得毫不留情，「姐姐都不著急，妹妹又何必著急？」

　　被昭華說破心中的想法，韶華卻是一點兒尷尬都沒有。因著捅破了那層紙，韶華反而有些理直氣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妹妹是嫡女，又是老太太心尖兒上的人，當然會有恃無恐。」

　　「所以妹妹就應該甘心情願地被姐姐利用？」昭華怒極反笑。

　　韶華不說話，只將頭揚得高高的，卻沒有否認。

　　昭華也懶得再和她說，只淡淡地吩咐吹花，「我乏了，送二姑娘出去吧。」

　　這便是不想再談了。

　　韶華聞言，心中有些發慌，卻還是不想低下身段來。只咬著牙，「三妹妹若是不聽我這個消息，到時候絕對會後悔的。」

　　仍然沒有放棄威嚇。

　　聽姑娘被韶華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吹花此刻卻是有些忍不住了。「那二姑娘便好好地將這個消息隱藏在心底吧，我們姑娘只等著給二姑娘添妝呢。」又加上一句，「呀，姑娘是嫡女，若是連嫡女都嫁的不好，那麼不知府中的幾位庶出的姑娘們……」

　　欹竹也笑，「是呀，大太太向來面子上做得足。老太太和大老爺又最重禮法，若是連姑娘嫁的人家都不怎麼樣，那些身份不如姑娘的，恐怕更好不到哪兒去了。不然，大老爺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昭華心中暗笑，臉上卻佯怒道，「說那麼多有的沒的做什麼，還不快將二姑娘送出去！」

　　吹花立刻會意，福了福，討饒道，「姑娘恕罪。奴婢這就將二姑娘送回去。」說著，又轉向韶華，臉上笑得燦爛，「二姑娘，請吧。」

　　韶華只覺得全身血液逆流，胸口被堵得厲害，然而心中卻是害怕的。

　　昭華說的都對。雖然她只是庶出，然而年齡卻是大的。想要將昭華給嫁出去，那麼就必須先將她給打發了。她今年已經十五了，正好是嫁人的年紀。

　　也正和吹花欹竹說的那樣，若是嫡出的昭華都不能嫁個好人家，庶出的她就更加不可能了。

　　所以，在知道昭華要被大太太設計的時候，一向明哲保身的韶華才會這樣著急。

　　她可不甘！不甘就這樣嫁入到一個默默無聞，或者家境不如許府的人家中去。她雖然是庶女，然而前幾年因著替大太太辦了不少事，在府裡所受的待遇和嫡女也差不多。雖然比不上大太太親身的珍華，然而比昭華卻是綽綽有餘的。

　　向來頤指氣使慣了的她怎麼可能會容忍自己嫁的一般？

　　原本以為昭華聽了她半遮半掩的話會驚慌失措，卻沒有想到短短時間之內，昭華竟然將一切都給看穿了。

　　韶華心中暗暗吃驚，卻是不敢再小看起昭華來。

　　「三妹妹莫惱，姐姐這就給你賠不是了。」思量一番，韶華立刻就在心中做了決定。

　　她要和昭華聯手！

　　吹花和欹竹便再一次驚訝地體會到了韶華的不要臉。

　　就是一般的市井婦人也沒有這般沒臉沒皮的。

　　昭華卻不肯睜眼，只是擺了擺手，「二姐姐的心意不誠，妹妹沒有什麼好和姐姐說的。姐姐還是請回吧。」

　　韶華哪裡肯回去，又涎著笑臉道，「沒有沒有，這次姐姐可是真心實意的。」又舉起三隻手指來，對天發誓，「若是有欺騙，天打雷劈。」

　　昭華冷冷的看著。

　　世人都將誓言看得很重，然而卻不是每一個發誓的人都將自己說過的話當真的。

　　若是誓言真的有效，那麼許韶華應該早就被雷劈過千八百回了。

　　她的誓言並不可信。

　　韶華說完半天，卻仍然沒有聽到昭華的回答，心中有些焦急，連忙看向昭華，「姐姐我都已經對天發誓了，三妹妹怎麼還是不相信？」

　　昭華只是微微笑了一下，「妹妹並不是很相信誓言，所以姐姐還是別在妹妹面前做這一套了。」

　　韶華一驚，心中有些慌亂。

　　難道昭華看出了自己的小計謀？

　　不，不會的。就連大太太都沒有發現的事情，昭華怎麼可能發現？一邊安慰著自己，一邊又賠著笑臉，「那妹妹要怎樣才能相信我？」

　　昭華只露出一臉的為難來，「對姐姐，昭華可是怎麼都不敢相信呢。」

　　「許昭華，你這是在耍我！」韶華聞言愣了一下，大怒道。

　　「彼此彼此罷了，」昭華也不惱，眼睛卻是盯著自己的手指，漫不經心地說道，「妹妹早就說了，姐姐心不誠，這買賣，咱倆做不成。妹妹勸姐姐，還是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姐姐這樣聰明，一定可以想出法子來的。」

　　說著又要躺下。

　　韶華這才明白，若是自己不拿出十分的誠意來，今日她便算是白來了。

　　心中暗恨昭華的難纏，韶華無可奈何地說道，「若是妹妹不肯相信，那姐姐便立下血誓，如何？」

　　此言一出，整個屋子都震驚了。

　　昭華也有些吃驚。暗道，這韶華果然是個狠角色，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對自己也能下狠手。

　　怪不得前世的自己會輸給她！

　　和普通的誓言不同，血誓可是這個世界上最狠的一種誓言了。傳說若是立下血誓之人沒有完成自己的諾言，便無法進入六道輪回。世人對鬼神一說向來敬畏，因此只要立下血誓，就算一個人再狠毒，也只有乖乖實現自己的諾言。

　　許韶華再狠，也不過是一個深閨女子罷了，膽子再大，也不敢違背血誓。

　　昭華沉吟了半晌。

　　韶華卻也不再著急。既然已經說出這樣的話來，她便是完全做好了準備的。在這一個目標達成之前，她和昭華之間再無利益爭分。

　　大概又過了一盞茶的功夫。

　　「既然姐姐拿出了誠意，妹妹便也不好推辭了。」昭華示意吹花去準備血誓要用的東西，笑道，「妹妹的疑心一向比較厲害，還請姐姐多多包涵。」

　　韶華心中漚得要死，臉上卻只露出笑來，「哪裡哪裡。不會不會。」

　　血誓雖然相比一般誓言正式濃重，然而準備起來卻也簡單。

　　不過是一張宣紙，一竿筆，一盆水和一把匕首。

　　韶華咬了咬牙，很快便用自己的血將誓言落在了宣紙上，又簽下自己的名字。

　　待到血乾，吹花便將宣紙收到一邊去。欹竹上前來為韶華包扎傷口。

　　「妹妹，以後咱們可是一條船上的了。」韶華笑了笑，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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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5:28 PM


第八十三章 心思

　　昭華也不應聲，只是笑了笑，卻是起身下床來。

　　欹竹連忙送上茶盞。

　　昭華便端起一杯，啜了一口，「之前多有怠慢，姐姐恕罪。」

　　她指的是韶華進屋良久也沒有人端茶看座的事情。

　　韶華也沒有在意這些，因著到底達成了第一步，她的心情有些放鬆下來，笑著，「平日裡倒也沒有看出來，一向不顯山露水的妹妹竟然也是個厲害的。」

　　「哪裡比得上姐姐？」昭華不動聲色，「姐姐可是最擅長借刀殺人了。」

　　韶華心中一驚，又想起之前的事情，便有些驚疑不定，「你……」

　　「妹妹早說了，妹妹不是傻子。」昭華淡笑著，卻是變相承認了韶華的猜疑。

　　韶華這下更加不敢小看昭華起來。

　　原來，昭華心裡明白著呢。怪不得之前幾次試探都沒有成功，反而還讓大太太對自己不滿。竟然都是昭華！

　　心裡有些恨，卻也不得不服氣起來。又想到，即使自己原先這樣對她，昭華也沒有對自己下狠手，只在被她逼得急了的時候才反擊一下。想起來，自己倒是有些自作自受。

　　一時心裡對昭華的感情有些復雜起來。

　　昭華當然明白韶華現在的心情。她就是故意的。

　　雖然韶華表明在大太太亂點鴛鴦譜這件事情上，她們兩人是意見一致的，然而昭華到底不敢相信韶華的為人。即使有了血誓也是一樣的。她太了解韶華。若是沒有一個能夠震得住她的由頭，韶華遲早又要開始不安分。

　　她可不想讓韶華壞了自己的計劃！

　　所以首先便要在心理上給韶華造成一定的威壓，讓她體會到自己的可怕。這樣才能夠震得住她，至少在短期裡，讓她不要想其他的心思。

　　她的計劃並不需要那麼長的時間。只要保證了短時間內的穩定，那麼基本上就沒有問題了。

　　「妹妹放心，既然已經是一條船上的人了，姐姐保證，只要妹妹說東，姐姐絕對不會往西。」果然不出所料，韶華開始對昭華有些敬畏起來。

　　昭華要的便是這樣的效果。

　　「姐姐嚴重了。」昭華又啜了一口茶，「姐姐之前說有重要消息，是什麼？」

　　韶華也不隱瞞，「說實話，妹妹可能已經知道了，大太太想要將你嫁給京城首富白家的獨子。」

　　昭華不置可否。

　　韶華見了，心中更是尊敬起來，連面色都變地恭敬了些，「姐姐聽說之前，妹妹曾經和那白府公子見過面？」

　　「姐姐慎言。」昭華微微皺了眉頭，「當日可是父親和四妹妹，大姐姐都在場的。」

　　韶華明白自己說錯了話，連忙道歉，「是姐姐糊塗。妹妹別和姐姐一般見識。」又問道，「妹妹覺得那白公子是個什麼樣的人？」

　　昭華便心中有了計較。她原本就是打著這個念頭，現在看韶華也有些意思，心中更是篤定起來。然而面上也不露，只沉吟道，「當日妹妹身子不爽，不過一會兒便退了下來。也沒有認真看清。姐姐若是有興趣，下一次大可自己去看。」

　　話裡話外都有暗示。

　　吹花便有些奇怪。姑娘這話，裡裡外外都是讓二姑娘自己去相看白公子。

　　這是怎麼回事？

　　再看欹竹，眼神裡也有些迷惑。

　　韶華也聽出味兒來了，卻又有些不確定，「白公子來都是父親接待的，姐姐哪裡會有機會？」

　　昭華不相信她自己不會創造機會。卻也不點破，只笑道，「姐姐一向聰明，自然知道應該怎麼做。」

　　韶華心中也有些期待，然而卻還是猶豫，「這樣不大好吧？」

　　「聽說白公子最近總往咱們府裡跑？」昭華可沒有心思和韶華玩勸說的游戲，點到即止。

　　韶華愣了一下，不明白昭華為何突然這樣說。「最近確實跑得比較勤。聽說明日好像還會過來一次。」

　　這樣猴急。

　　大老爺和大太太也不避諱避諱？

　　看來，是急錢急瘋了吧？

　　韶華卻又急急解釋道，「最近都不是父親見的，是白府的當家主母帶著白公子過來的。太太好像說，那白府的主母曾經也是她的手帕交。」

　　居然來這一招。

　　昭華心中好笑。不過這樣一來倒是可以堵住悠悠之口。

　　不過是失散的手帕交再度相聚而已，一切都可以在暗中進行，就是外人知道了，也不會說什麼。

　　只是這帶著兒子過來嘛……

　　昭華眼神一轉，笑吟吟地望著韶華，「姐姐可是見過白公子了？」

　　應該是見過了，而且心中還挺中意的。不然不會總問她關於白鳳鳴的事情。

　　有些事果然沒有變。比如，韶華對白鳳鳴的迷戀。

　　只是不知，這樣的迷戀中究竟有幾分是真心。

　　這倒不是昭華關心的事情。

　　韶華微微紅了臉，點了點頭。

　　昭華就露出了然的神情來，「姐姐可是看上那白公子了？」

　　韶華的臉更紅了些，卻是不說話。

　　吹花和欹竹此刻也明白過來了。

　　怪不得這二姑娘在聽說大太太想將姑娘和白公子湊一對的時候會那樣著急，原來是打著這樣的算盤。

　　一時心中卻又有些氣憤。雖然大太太做的過分，然而二姑娘這事做得卻是讓人不齒！

　　昭華一點兒都不在意，她就是想要讓白鳳鳴和韶華湊成一對。

　　白鳳鳴家不是圖她的身份麼？她偏偏要將庶出的韶華嫁過去。只是這韶華早已沒有前世那樣風光了，地位也大大降低，甚至連名聲都被她抹黑了不少。

　　這樣的韶華嫁過去，想必討不了什麼好。

　　而韶華不是貪圖銀錢麼？她便讓她如願好了。

　　只是這一次，她將連白鳳鳴的虛情假意都得不到。

　　真成了事，也不過是一對怨偶罷了。

　　然而，昭華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

　　她不是不報復，而是不想髒了自己的手。她要做一個旁觀的人，看著她和他兩個，窩裡鬥！

　　韶華全然不知昭華的心思，她的心中也正打著自己的小算盤。

　　那白公子的長相是極好的。只一眼，她便有些淪陷在了他的眼神中。那白公子也十分溫柔，想來會是一個溫柔郎君。

　　雖然只是一個商戶之子，自己的身份配上去也不算吃虧。

　　韶華想要和昭華聯手，打的便是要讓昭華助自己一臂之力的念頭。

　　沒有想到居然這樣簡單。

　　這昭華也真是笨。這麼好的郎君居然就要拱手讓給她！

　　屋子裡，兩個人各懷念頭，臉上卻均是笑得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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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5:30 PM


第八十四章 開始

　　「妹妹的意思是……」韶華好不容易將心中的喜悅壓下，又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昭華只裝出一副惱怒的樣子來，「姐姐何必裝傻。」

　　韶華心中大定，臉上只露出一副感激的神色來，「妹妹果然通情達理。」

　　又笑道，「妹妹的身份高貴，想必以後是要做夫人的。姐姐地位卑微，妹妹看不上的，對姐姐來說卻是恰好。」

　　夫人是指有了誥命的。大太太雖然算是三品官員的正妻，然而卻因著不是原配，許大老爺也沒有做出什麼突出的成績來，便一直都沒有誥命。

　　這也是許府的姑娘們打入不了貴人圈的原因之一。

　　韶華怕昭華生氣，便故意這樣貶低自己。

　　「姐姐何必自謙。雖然是庶出的，然而放在外面卻也是一等一的好姑娘，比那些小家碧玉不知要強到哪裡去。」

　　「若真是能夠娶到像姐姐這樣的美人，是他白府的福氣，哪裡會有什麼抱怨。」昭華笑道。

　　韶華心中也是這樣想的，然而這話她卻不能自己說。此刻聽到昭華說出來，心中十分高興，臉上更是抑制不住笑意，連眼睛都彎了起來。

　　然而卻還是有些擔心，「只是大太太那兒……」

　　昭華就笑，「姐姐忘了，妹妹和姐姐的合作了嗎？」

　　她們本來就是為了這件事情達成的協議，現在難得目標一致，合作應該更加愉快才是。

　　韶華便微微放下心來，又站起身來衝著昭華恭敬地行了一個禮，「若是事成之後，必然給妹妹包一個大大的紅包！」

　　昭華便隨意地笑了笑。

　　她並不在意紅包，只要能夠將白鳳鳴打包送走，她便十分高興。更何況，若真的事成，還有好戲在後頭呢，有沒有紅包，打什麼緊？

　　屋子的氣氛十分融洽，又說了一會兒的話，韶華便抬頭看了看天色，臉色有些難看起來。

　　「這天晚了，姐姐便先告辭了。」說著就站起身來。

　　昭華自然知道她擔心的是什麼，笑了笑，也不挽留，吩咐道，「欹竹，替我將二姑娘送回去。若是太太屋子裡的人問起來，便說是我有事請教了二姐姐一番。」

　　韶華便露出感激的神色來。

　　她今兒個是溜出來的。大太太最近對她越發地不好了，前兒個更是禁了她的足。昭華並不知情，太太好面子，也沒有將這事給宣揚出去。因此昭華這樣說，便是為她解圍了。就算是大太太知道了，也不能說什麼。

　　韶華又對著昭華福了一福，帶著欹竹走了出去。

　　吹花跟著她們到了院子門口才返回來。

　　看著沉思中的昭華，到底沒有忍住，疑惑道，「姑娘既然不喜歡那白公子，又何必將人推給二姑娘？」

　　大太太這樣做只是在侮辱姑娘，然而若是將白公子和二姑娘之間配成一對，卻是二姑娘撿了好去。

　　怎麼說，那白府也是京城首富。白公子又是獨子，二姑娘真的嫁過去，便是要當家的。

　　這樣好的事，姑娘為何要推給一向跟她不對盤的二姑娘？

　　她瞧著，大姑娘和四姑娘也挺喜歡那個白公子的。按照身份來說，大姑娘也是合適的。怎麼就單單選了二姑娘？

　　說到底，吹花還是在記恨韶華暗中對昭華做的那些事，打從心底裡不想看到她好罷了。

　　昭華就笑，「傻丫頭，你真以為那是個什麼好事不成？」

　　吹花還是不明白。這看起來明明就是件對二姑娘百利而無一害的事情，姑娘怎麼會說這並不是件好事呢？二姑娘的身份比起姑娘來可是差遠了。能夠攀上白家，是她的福分。

　　昭華卻也不細說，走到床邊躺下來，闔上眼睛，「我睡一會兒，待會兒欹竹回來，你和她只在外間就好。等到了晚膳時辰再來叫我。」

　　這一天獲得的消息太多，她著實有些累了。

　　看著昭華臉上藏不住的疲憊，吹花便十分心疼。她輕輕走過去，服侍著昭華躺好，又輕手輕腳地收拾了東西，退了出去。

　　此刻，菡萏園裡，大太太正在發脾氣。

　　「養你們這群東西有什麼用？！」大太太摔了好幾個杯子，卻還是有些不解氣。

　　一時又想起半死不活的翠翹和下落不明的秦嬤嬤，直恨得胸口擁堵不已。

　　卻又聽得小丫頭來報，「太太，太太，二姑娘回來了。」

　　大太太便冷笑一聲，「她還知道回來！」

　　然而小丫頭卻又加了一句，「是欹風苑的欹竹姑娘將二姑娘送回來的。」

　　欹竹？

　　昭華的二等丫頭？

　　她怎麼會和韶華走在一起？

　　大太太沉吟了半晌，揮了揮手，讓小丫頭下去了，倒是沒有立刻就將韶華叫到跟前來。

　　一會兒，小丫頭卻報，二姑娘來了。

　　韶華恭敬地向著大太太福了福，「母親安好。」

　　大太太心中正著火呢，聽了昭華的話，臉上卻是怎麼都擠不出笑容來，只冷冷地哼了哼，「我聽說你今兒個去了欹風苑？怎麼，和昭華那丫頭說了些什麼？」

　　卻沒有罵她擅自違背禁令。

　　韶華的心頭就舒了一口氣。又恭敬地回道，「只是談了談心，沒有說其他什麼別的。」

　　這便是不想多說什麼了。

　　大太太心中就有些不滿。總覺得她好像在背地裡做著什麼一樣。卻又沒有證據。只扯了扯嘴角，「我倒是不知道，你何時和昭華好到能夠說私房話了？」

　　韶華也不慌，笑笑，「都是姊妹，哪裡會有隔夜仇的？」

　　三言兩語就像將事情給回過去。

　　大太太也不想再和她糾纏，揮了揮手，便讓她下去了。「你下去吧，我這兒也沒有什麼事情了。」

　　韶華便又福了福身子，退了下去。

　　直到離著主屋老遠，韶華才終於鬆了一口氣。她手心裡滿是冷汗。

　　好在大太太似乎也有什麼心思，並沒有多問她。

　　還是得謝謝昭華。

　　然而一想到昭華，韶華的心裡便又開始翻騰。

　　昭華比她強多了，這個念頭在她的腦海裡盤踞不去，讓她第一次對昭華產生了畏懼。

　　好在，現在她們不是敵人。

　　想到這裡，韶華又高興起來，回頭深深望了死氣沉沉的主屋一眼，快步向著自己的小院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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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5:32 PM


第八十五章 盤算

　　第二日，昭華照常往慈安園而去。

　　才走不到一半，路上卻碰到了韶華。

　　似乎是早就等在那兒了，韶華在見到她的一瞬間，眼睛亮了亮。「三妹妹。」

　　昭華笑著回了禮，才抬頭，就看見韶華身後的兩個丫頭鬆了口氣。這兩個丫頭卻是昭華從沒見過的。

　　約莫是她的眼神太過疑惑，韶華便給她解釋，「之前的那個不是說病了嗎？久不見好，太太便將她打發到莊子上養病去了。另外一個，和那個感情深厚，便自請過去照料。太太見我身邊沒人，便又撥了兩個下來。」

　　一邊說著，一邊卻是偷偷在向她使眼色。

　　即便韶華不提醒，昭華也是不會相信她的這番說辭的。

　　上次韶華身邊說病了一個人。然而這件事已經過去好幾個月了。就是要去娘娘廟的那一次。回來之後，昭華也從來都沒有見到有大夫出入韶華的院子。就算丫頭身份低微，不配看大夫，好歹也應該給人抓藥吧？然而，卻是連藥味都沒有從韶華的院子裡傳出來過。

　　總不可能吃的是藥丸吧？

　　連大夫都不肯請，哪裡又會捨得給她配藥丸了？

　　不過是大太太找的借口。

　　昭華看了韶華身後的兩個丫頭一眼，卻發現她們兩個一直都在偷偷打量著她。聽到韶華和她說話，也沒有避開一些。

　　好沒有規矩！

　　昭華皺了皺眉。

　　約莫是大太太特意派來監視韶華的吧？畢竟兩個人之間有了罅隙，大太太已經不是那麼相信韶華了。

　　昭華心中暗笑。

　　也不知道大太太怎麼想的。難道以為區區兩個下人就能夠控制韶華了嗎？若真的能夠做到，那麼昨兒個，韶華又是怎麼甩開她們兩個跑到自己屋裡來的？

　　不過，韶華怎麼和大太太鬥，卻是不關昭華的事。

　　所以打量一番後，昭華也沒有說什麼，對著韶華笑了笑，福了一福，就帶著吹花向前走去。

　　韶華的心裡便有些失望。

　　她是故意將這兩個丫頭帶出來的。因為她地位的下降，府裡的一些迎高踩低的東西便有些對她不假辭色。這兩個丫頭便是其中翹楚，似乎大太太的言語中傳遞了一些信息，連服侍起她來都不盡心盡力，讓韶華很是惱火。

　　韶華帶著她們出來見昭華，就是想讓這位嫡長女斥責一下她們兩個。

　　沒有想到，昭華居然視而不見。

　　眼見著昭華即將走遠，韶華連忙追了上去。

　　那兩個丫頭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不屑，卻也不露聲色，小跑著跟了上去。

　　「三妹妹，」韶華好不容易趕上來，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氣息，又道，「咱倆一道兒走吧。」

　　都是去慈安園的，也順路。

　　昭華沒有反對。

　　韶華便不時撿些話頭來說。大致都是昭華不在期間許府裡發生的一些事情。

　　然而，話裡話外卻又透露出下人們對她的欺負。

　　昭華在心中冷笑。

　　大太太靠不住了，便想起她昭華來了麼？想要利用她來幫助自己恢復到以前的地位？

　　怎麼可能？！

　　現在的這種情況可是她昭華好不容易慢慢造成的，她怎麼可能幫助她？

　　這許韶華，果然不安分！

　　這樣想著，昭華臉上也不露，只裝作聽不懂。

　　韶華心中焦急，卻也無可奈何。有人跟著，她不可能直白地告訴昭華，她想要的東西。

　　吹花跟在後面，心中卻是鄙視。這二姑娘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也不想想之前她是怎麼對待姑娘的。居然還有臉要求姑娘為她做這個，做那個。姑娘也不是沒有脾氣的，哪能就這樣任著她欺負？

　　不過，吹花也有些想不通，這個二姑娘究竟是真傻還是假傻？姑娘和她之間不過只是達成了一個協議而已，而且還是這二姑娘自己求來的，怎麼她就事事都想通過姑娘來幫著解決了？

　　吹花哪裡知道，韶華其實已經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昭華是她最後的一根稻草，抓住了，當然不會放手。

　　只不過心急了些，也錯誤估計了這稻草的韌度罷了。

　　「三妹妹，你看？」韶華仍然不死心，趁著身後的兩個丫頭不注意，偷偷湊近了昭華的耳朵，悄悄問道。

　　昭華便裝糊塗，「二姐姐，你在說什麼？」

　　韶華心中暗惱昭華的不配合，臉上卻只能露出笑容來，「這兩個丫頭……」

　　她已經將話說的這麼明顯了，不信昭華聽不懂。

　　然而，昭華哪裡會讓她如願，淡淡地笑了笑，「二姐姐，這是你屋裡的事，妹妹從來不愛做那管閒事之人。」

　　這話拒絕得明白。

　　韶華便有些傻眼。她一向聰明，哪裡會聽不出昭華的話外之音。

　　這也是在諷刺她之前的所作所為。

　　不過是一介庶女而已，竟然趁著嫡女不得寵的時候，將手伸到了嫡女的院子中去。

　　現在，她這個庶女被打回了原形，又體會到那種被踩踏的感覺，是活該！

　　韶華難得地尷尬了一下，又不肯甘心，便道，「三妹妹，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現在，咱們倆……」說著，比出了一根手指頭來。

　　這意思便是，她們兩個現在是一條船上的人。

　　昭華冷笑道，「妹妹可不記得有答應過姐姐，要幫姐姐做這種事情。」

　　她果然聽懂了！

　　韶華心頭有些惱怒。這昭華既然已經聽懂了，為何推三阻四？

　　這樣想著，語氣便也有些不好，「三妹妹何必對以前耿耿於懷。」

　　「哦？照著姐姐這番話，原來妹妹是可以先將姐姐折騰個半死，然後讓姐姐養好傷之後，再和妹妹有說有笑的了？」昭華怒極反笑。她的眼神驀地就變得凌厲起來，當家主母的凌人氣勢再次在她身上體現出來。

　　倒是比大太太得勢之時還要厲害上三分。

　　韶華心頭一驚，氣勢便弱了下來。

　　昭華也懶得再理他，帶了吹花便往前走。「二姐姐若是覺得自己太虧，那妹妹待會兒便讓吹花將姐姐昨兒個落在我屋裡的東西給姐姐送回去。」

　　韶華一聽，心中大驚，哪裡還有心思打那些小九九？連忙追了上去，賠笑道，「妹妹嚴重了，那東西既然是姐姐送給妹妹的，便是妹妹的東西了。哪裡有送出去了又要回來的道理？」

　　昭華冷哼兩聲，存心敲打她，「可是妹妹瞧著姐姐似乎希望得有些太多了。妹妹人微言輕，擔當不起姐姐的希望，不如，姐姐另尋她人？」

　　韶華哪裡再敢試探昭華的底線，涎著笑臉道，「哪裡哪裡，妹妹太過小瞧自己了些。」

　　再不提那些有的沒的。

　　昭華仍然是不理她，到了慈安園，隨著迎出來的倚翠，說笑著進去了。

　　韶華見只有自己被留在原地，也不敢抱怨，咬著牙，跺跺腳，也跟著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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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5:33 PM


第八十六章 回避

　　午後的陽光，懶洋洋地透過窗，灑滿了昭華屋子的每一個角落。

　　已經是晚春，天氣也開始熱了起來。

　　吹花端著一盆水輕手輕腳地走進主屋，卻驚訝地發現昭華已經醒過來了。

　　「姑娘？」吹花有些疑惑，「您心裡有事？」

　　此刻時辰也太早了些。姑娘一般在這個時候都是睡熟的。

　　自從昭華風寒好了之後，吹花也服侍了快半年了。姑娘雖然心性大變，然而對她卻也是極好的。相處了這半年，姑娘的新性情，吹花也摸出了個八九不離十。

　　像這樣不到點便醒過來的時候，姑娘大半是心裡有事的。

　　欹竹正好端著一杯熱茶進來，笑道，「這點兒也快到了，姑娘醒過來也是正常的。」

　　昨兒個姑娘可是歇得早呢。

　　又加了一句，「再說了，姑娘這麼聰明，就是有什麼心事，也會很快就解決的。」

　　吹花聞言笑了笑，指著欹竹的鼻子，「姑娘，您看看這個丫頭，剛開始的時候還是謹言慎行的，現在居然敢打趣起奴婢來了。」

　　昭華確實是在想事情，被她們這樣一鬧，心中倒是舒展了不少，聞言便也笑道，「欹竹這性子倒是活潑了不少。」眼見欹竹嚇了一跳，才壞心眼地加上一句，「現在倒也挺好的。」又扭頭看向吹花，「倒是你，性子若是能夠再沉穩一些便好了。」

　　前世的時候，吹花就是因為太過不嚴謹，被白鳳鳴和韶華抓住了小辮子，打發了出去，連她都保不住。這一世，雖然在她的刻意培養下，吹花相比之前沉穩了不少，然而，偶爾卻還是有些冒冒失失。

　　昭華有些擔心。

　　吹花就笑，「奴婢省得了。」看了欹竹一眼，「這丫頭也一直都在提醒著奴婢呢。姑娘放心，奴婢斷然不會讓她們抓住把柄，威脅姑娘的。」

　　姑娘在這個府裡生活地有多艱難，她們都一一看在眼裡。因此也就對昭華格外心疼。

　　說著這樣的話題，氣氛一時有些沉悶。

　　欹竹便將茶盞送到昭華的手裡，笑道，「姑娘也不必太過憂心。奴婢瞧著，大少爺近來越發用功了。大老爺還想著讓他試試明年的春闈呢。」

　　昭華愣了一下，「這話你從何處聽來的？」

　　「都是底下的丫頭婆子們嚼舌頭，被奴婢聽見了。」欹竹想了想，露出一個笑臉來，「奴婢想著，無風不起浪，估摸是大老爺那兒透露出了什麼消息，所以她們才這樣嚼舌的。」

　　昭華沉默下來。

　　若是重華真的能夠考中，對她們姐弟來說，無疑是一件好事。然而，就怕有心人作梗。而且，重華的年齡也太小了些，大老爺是不是有些操之過急了？

　　吹花見了，便看了欹竹一眼，有些埋怨地說道，「姑娘還誇你謹慎，然而這樣沒有眉眼的事情，你聽過也就罷了，居然還到姑娘面前來說？」

　　白白惹得姑娘不高興。

　　大少爺用功確實是好事。然而這年齡也太小了些。

　　若是大少爺年齡再大些就好了。就是姑娘有個哥哥，現在也不會這樣每日裡兢兢業業，如履薄冰。

　　欹竹被指責，卻也不惱，只笑道，「奴婢只想著，大老爺這話原也不錯。這功名若是真要考下來，確實要花好長的時間。那些個少年狀元如何考得？不也是從大少爺這樣的年紀一步步來的麼？」

　　這話卻是說到了昭華的心裡去。然而，重華的事，自然不用她操心。大老爺既然對重華上了心，只要重華用心，必然不會受了欺負去。

　　倒是她。現在反而比較危險。

　　吹花早看出了昭華的心思，衝著欹竹搖了搖頭，又轉了話題來，「姑娘，奴婢有些不明白。那二姑娘明明就是無理取鬧，您卻也由著她？」

　　早上的時候，她看著都覺得十分生氣，然而，姑娘卻連脾氣都沒有發，便放過了二姑娘。

　　明明就是二姑娘太過分了。單看現在府中的情況，二姑娘她怎麼也有膽子在姑娘面前發火？

　　一想到早上，昭華心中也有些不舒坦。

　　韶華就是那樣一個人，雖然心底對她有著忌憚，然而看著她好說話的樣子，便又將什麼都拋在了腦後。

　　真真讓人覺得頭疼。

　　看來，計劃還得要提前才是。

　　早些將她給打發出去，昭華才能在府裡進行下一步的舉動。

　　昭華心中明白，大太太雖然不再是完全信任韶華了，卻也還沒有完全放棄她。用得著的時候，大太太也不會客氣。

　　雖然她答應要幫韶華設計嫁給白鳳鳴，然而她卻沒有答應要讓韶華好過。

　　欹竹這時卻是笑著提醒，「昨兒個二姑娘不是說，今日白公子還會入府一趟麼？算算時間，大概也應該要到了。」

　　因著白府和許府的路程並沒有多遠，又不是一個正經親戚，過來拜訪約在下午倒也合理。

　　這個時辰也確實是剛好。

　　「若是大太太想著將您給塞出去，現在，遣過來叫您的人，大約已經在路上了。」吹花想了想，說道。

　　昭華便是眼神一閃。

　　她不能去。

　　這樣出去成什麼樣子？

　　然而她卻也不能夠明面上就違抗大太太。那是對長輩的不敬。就是老太太知道了，也不會幫她。

　　想到這裡，昭華立刻站起身來，吩咐道，「快些幫我洗漱。我們去老太太的院子裡。」

　　吹花和欹竹立刻明白昭華的意思。她們相視一眼，也沒多說，立刻便熟門熟路地開始給昭華洗漱起來。

　　不一會兒，昭華便打扮好了。

　　左右看看，倒也合適。

　　「快著些，我們走吧。」昭華笑了笑，帶了吹花和欹竹便向著老太太的慈安園走去。

　　臨去前，倒也沒有忘記吩咐之前阻攔了韶華的那個丫頭看著院子。

　　主僕三人快速到達慈安園，倒是將老太太嚇了一跳。

　　「三丫頭啊，怎麼這個時候就來了？」老太太有些奇怪，看了看外面。

　　現在這個時辰，離著傍晚的請安也太早了些。

　　昭華只是笑著，「怕祖母無聊，便過來陪著祖母說說話。」

　　老太太見了昭華額頭上的汗珠，眼神一閃，也不挑破，只笑著對著她招手，「好好好，三丫頭有這份心，老婆子就高興。」

　　又讓倚翠拿了帕子來，親手給昭華拭汗，「瞧瞧，瞧瞧，就是想祖母了，也不能這樣折騰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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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5:35 PM


第八十七章 鬧騰

　　才坐了不到一會兒，慈安園外面便開始有響動起來。

　　就有小丫頭出去了。然而過了半天，仍然還是沒有安定下來。

　　昭華眼神一閃，心中明白是什麼事，然而面上卻是沒有顯露出來，只是陪著老太太說笑。

　　老太太心中暗暗皺眉，她看了倚翠一眼。

　　倚翠便找了個由頭退了下去。

　　出去一看，原來是大太太身邊的丫頭。

　　「怎麼了？」倚翠露出笑臉來，「這天氣燥熱，又吵吵鬧鬧的，老太太可得要上火了。」

　　兩個丫頭都是一噤，倒是沒有了聲音。

　　倚翠卻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又笑著看向大太太院子裡那個叫翠嵐的丫頭，「這不是大太太屋裡的翠嵐麼？可是有大太有什麼事情要找老太太商量？」

　　翠嵐倒是不敢再大聲，只福了一福，小聲地稟告道，「大太太說是讓奴婢去找三姑娘，然而三姑娘院子裡的小丫頭卻告訴奴婢，三姑娘過來老太太院子裡了，奴婢便找了過來。」

　　卻不說是什麼事情。

　　倚翠也不是個傻的，這翠嵐說成這樣，她立刻便明白了其中的隱情。

　　怪不得三姑娘要跑到老太太的院子中來，大概是大太太又要做什麼事情了。三姑娘明面上不好說，便尋到老太太這裡來。

　　倚翠眼神閃了一下，笑道，「不知大太太的事情可是很急？三姑娘此刻正在陪著老太太說話呢。」

　　便是暗示她快些回去。

　　翠嵐哪裡不明白她的意思，卻是有些猶豫。

　　若是不回去，老太太恐怕要生氣。若是回去了，大太太那兒，她可沒有好果子吃。

　　這樣想著，臉上便露出為難來。

　　「大太太那兒……有客……想讓三姑娘……」翠嵐故意說得模模糊糊。

　　倚翠便明白了。跟旁邊的小丫頭使了個眼神，轉身又走進屋子去，「你等等，看看老太太怎麼說。」

　　這便是要去稟告老太太了。翠嵐便鬆了口氣。

　　倚翠撩了簾子，對著老太太和昭華行了一個禮，稟告道，「是大太太院子裡的丫頭，名叫翠嵐的，說是大太太請三姑娘過去。」

　　昭華心中冷笑。這大太太的膽子也太大了些，居然敢從老太太這兒搶人。

　　不過，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也沒有必要硬留在這兒不動。便在臉上露出些許為難來，看著老太太，歉意地道，「祖母，既然母親叫昭華，那昭華便……」

　　聽倚翠那麼一說，老太太心中便明白了。

　　正好倚翠之前吩咐的那個小丫頭又進來稟告，「白府的夫人帶著白府的公子正在拜訪大太太。」

　　老太太心中便有些不服輸。

　　有外男在，還硬要吧未嫁的姑娘拉出去，這是個什麼道理？又問道，「除了三姑娘，還有哪位姑娘被叫去了？」

　　她倒是要看看，這個大兒媳婦究竟在幹什麼好事！

　　小丫頭看了一眼昭華，又迅速低下頭來，回道，「除了三姑娘，便沒有再叫其他的姑娘了。」

　　老太太眼裡就露出怒意來！

　　單單將昭華給叫過去，這是個什麼意思！難道想將她們許府的嫡長女下嫁給一個商戶的兒子不成？

　　沒有見識的東西，眼皮子居然淺到這種地步。

　　就算是真結成了親家，那許大老爺的官運也就到頭了！

　　那個官員會跟一個賣女求榮的人走到一起？只怕人人都會避之不及！

　　「你去告訴那個翠嵐，讓她給大太太說，就說三丫頭正在我這兒呢，若是有什麼事，讓大太太自己過來瞧我！」

　　倚翠便明白老太太這是生氣了。也不多說，笑了笑，又退了出去。

　　昭華便露出一副惴惴然的樣子來，「祖母，您怎麼生氣了？可是昭華做錯了什麼事？」

　　老太太看著她雙手不自在絞動的樣子，露出笑臉來，又點了點她的額頭，「你這個古靈精怪的，你母親要做什麼事情，你可是清清楚楚，偏偏也要攪到我老婆子的面前來。」

　　老太太一直都明白的很。

　　昭華也不隱瞞，聞言笑道，「老太太心中看得清楚，但是母親畢竟是母親，就算昭華知道這樣不好，也不能直接拒絕了去。又仗著老太太對昭華的疼愛，便故意到您面前來討個安逸。」

　　她用了「安逸」這個詞。

　　老太太便知道，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看著昭華的眼神就有些聯系。摸了摸她的頭髮，歎道，「你是個明白的。也是極好的。」

　　之後便沉默下來。

　　待到倚翠再次進來的時候，外面已經安靜下來了。

　　看來是已經走了。

　　老太太便笑，「好了，那個煩人的東西我已經讓人給打發走了。你也不用再在這裡陪我這個老婆子無聊了，想要做什麼便做什麼去吧。」

　　昭華搖搖頭，認真回道，「陪著祖母可不是一件無聊的事情，昭華就樂意陪著祖母。」

　　老太太卻是趕她，「你想陪我，我倒是不想再讓你陪了，老婆子老了，又乏了，想要進去睡一會兒，你先回去吧。」

　　「是昭華太不懂事，吵到祖母了。」昭華便站起身來，歉意地福了福身子。

　　老太太眼裡全是滿意，笑道，「不礙事，不礙事。」又吩咐倚翠，「走，扶我進去歇會兒。吩咐小丫頭去各個院子裡，今兒個晚上，就不用過來了。」

　　倚翠笑著應了，扶著老太太進了裡屋。

　　昭華便恭敬地站在原地，直到再看不見老太太的身影，這才帶著吹花往回走。

　　「姑娘真是高。」吹花十分敬佩。

　　昭華就看了吹花一眼，笑道，「你可別高興得太早，大太太可不是那麼好打發的。」

　　一邊走著，一邊又在想著以前的事情。

　　前世時，老太太雖然不待見她，可是開始的時候也是十分反對她嫁入白府的。好像態度還挺堅決，也不知道大太太究竟跟老太太究竟說了些什麼，之後老太太便對這件事情再不管不問了。

　　若是大太太真猶豫什麼法子將老太太給說服了，那麼她也得好好想想對策。

　　畢竟老太太現在對她雖然好，可是那也只是當她的利益與許府的利益沒有沖突的時候。若是當她的利益和許府的利益發生沖突了，老太太便會毫不猶豫地將她給捨棄掉。

　　所以，還是只能靠自己。

　　這樣想著，皺了皺眉，吩咐吹花道，「你先別跟著我了，找個機會去告訴二姑娘，讓她來我屋裡一趟。」

　　她要先下手為強。倒時候讓大太太無計可施。

　　吹花領命而去。

　　此時，老太太躺在美人榻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倚翠在說話，「最近注意著菡萏園些。看著她些，免得她做出什麼丟人現眼的事情來。」

　　倚翠一邊給老太太垂著腿，一邊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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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5:38 PM


第八十八章 變計

　　快要入夏了，天氣逐漸開始炎熱起來。

　　天也亮得早了些。

　　一大早，吹花就站在房簷下，看著來來往往的小丫頭們做事。

　　時辰尚早，姑娘還沒有起，丫頭們都輕手輕腳的，速度卻不曾受到影響。

　　吹花瞧著，便滿意地點了點頭。

　　欹風苑在老太太和大老爺的支持下已經徹底換了一次血。現在留下的丫頭們個個都小心謹慎的，生怕自己踏錯一步，被遣了出去。

　　對於這些小丫頭們來說，欹風苑無疑是整個許府中最舒服的地方了。作為主子的三姑娘平日個也沒有多少事吩咐，她們只要做好自己分內的事兒就好。姑娘也不打罵下人，偶爾見著了還會給個笑臉。聽說，若是有誰家裡出了事兒，姑娘還會拿出體己銀子來。

　　這樣好的主子，誰都不想離開。

　　而且，她們雖然都只是小丫頭，卻也知道，姑娘的親娘已經去了，每個月的份例也不是很多。所以，單單只是姑娘的這份心，就已經夠讓她們感動的了。也因此，做起事兒來格外有勁。

　　吹花看了半天，心中很是滿意。

　　她是負責這批小丫頭們禮儀規矩的，現在看來，效果還不錯。

　　這樣想著，眼睛卻是瞟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吹花朝著她招了招手。「你，過來。」

　　一個滿臉堆笑的小丫頭就衝著吹花福了福，快步走了過來。「吹花姐姐，您叫我？」

　　「姑娘前兒個問我，你叫啥名字？」吹花又打量了她半天，笑著說了這樣一句話。

　　小丫頭心中一跳，不可遏制地歡喜起來，面上卻仍然是恭敬地厲害，「回吹花姐姐的話，奴婢喚作柳兒。」

　　正是之前攔住韶華的那個口齒伶俐的小丫頭。現在細細看來，果然是不錯。相貌也周正。

　　吹花點了點頭，說道，「好了，我知道了，之後會稟告給姑娘的。你繼續好好幹。」

　　這便是要繼續觀察的意思了。

　　柳兒心中也沒有多大的失落。既然姑娘都已經這樣說了，便是肯給她一個機會。只要她抓住了，不怕沒有出頭的時候。

　　姑娘這樣聰明，人又好，跟著她，自己絕對吃不了虧去。

　　柳兒想著，便又衝著吹花福了福，退了下去。

　　進退之間的規矩都讓人沒有什麼可說的。

　　吹花十分滿意，又看了看天色，瞅了了一眼旁邊端著水候著的小丫頭，撩了簾子，進了主屋。

　　「姑娘。」

　　昭華已經醒了過來，聞言，便擁被坐了起來。

　　「是叫柳兒？」昭華髮了一會兒呆，張口問道。

　　吹花便知姑娘已經將她們的話都聽了進去，笑道，「是的，說是喚作柳兒。」

　　昭華便點了點頭，「你看著辦吧，若是好，便提了她。」

　　她正在有意訓練吹花的辦事能力。不管今後她要去哪裡，吹花和欹竹，她是絕對要帶過去的。現在也該是讓她試試手了。

　　吹花應了一聲，熟門熟路地開始為昭華洗漱起來。

　　「昨兒個，怎麼樣了？」昭華把玩著一支銀釵，眼睛半垂著。

　　這話問得沒頭沒腦的，然而吹花卻是明白昭華的意思。

　　是在問她昨兒去韶華那裡的事情。

　　吹花便看了一眼跟著進來的小丫頭，使了個眼色，讓她退下。這才低聲稟告道，「大太太好像又加派了人手，二姑娘被看管地緊。奴婢不敢說得明顯，只是說姑娘是過來找二姑娘借上一副字帖的，然後才隱晦地將姑娘的話說給了二姑娘聽。」

　　昭華點了點頭。

　　這事吹花做的不錯。

　　「她怎麼說？」昭華將銀釵放進盒子裡，纖長的手指輕輕指了指一盒粉紅色的水粉。

　　吹花會意地將那水粉拿起，動作輕柔地抹了一些在昭華的臉上，然後才繼續說道，「二姑娘點了點頭。奴婢瞧著那些人實在是瞧著太緊了些，便拿著字帖退了出來。」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難道大太太察覺到她和韶華之間的事情了？

　　昭華皺了皺眉。瞧了一眼鏡子中的人，又舒了眉頭，抿嘴一笑。

　　吹花就有些移不開眼，愣愣地瞧著鏡子中的昭華，神色有些呆。

　　昭華見了，便笑出聲來，「天天都見著，還能看呆了眼去，真是傻子。」

　　「姑娘越來越好看了。」吹花只這樣歎道，「也不知道誰那麼有福氣，能夠娶到姑娘。」

　　昭華便又笑了笑，沒有接話，只是站起身來。「行了，時辰也不早了，走吧。」

　　吹花那話剛說完，便是有些後悔。她不過是個奴婢，雖然姑娘待她親近了些，說出那樣的話來，卻也是越矩了。

　　好在姑娘沒有斥責她。

　　一路無話，因著時辰還早，主僕兩人便悠閒地走到了慈安園。

　　仍然是每日不間斷的請安。

　　待了一會兒，眾人便逐漸散去。

　　昭華也帶著吹花跟著離開，然而，卻在一個岔路口碰到了韶華。

　　「我將她們支開了。時間不多，你找我要說什麼？」韶華神色十分慌張，眼睛一直都小心地注意著四周。

　　昭華見了，便拉著她到了一處僻靜的地方，又讓吹花在外面望風。

　　「計劃有變。大太太這一次好像是鐵了心，所以，你必須加快你那邊的進度。」昭華的臉色難得地嚴肅。「不然，恐怕事情難成。」

　　她指的是，之前和韶華說好的，讓韶華假裝和白鳳鳴逐漸「相知相愛」的橋段。

　　雖然有些不想承認，然而昭華卻知道，她對白鳳鳴可以說是了如指掌。白鳳鳴表面上雖然是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內心中卻是極為醃臢。看著好像情深不壽，內心其實是來者不拒。

　　韶華的姿色上乘，只要主動去勾搭一下，不怕白鳳鳴不中計。

　　到時候，她便帶著旁人「不小心」撞破那一幕，再順便加把火，讓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她便可以順理成章地擺脫掉白府。

　　就是大太太也沒有什麼話好說。

　　不管大太太是用什麼方法打動的老太太，只要這樣一幕「抓奸」的戲碼暴露在眾人面前，老太太這個愛面子的，便絕對不會允許她嫁過去！

　　韶華聞言，皺了皺眉，「你發現什麼事了？」

　　「不是發現什麼事了。而是必須要這樣做。」昭華看了她一眼，懶得解釋，卻只問道，「你昨兒個可是見著了那位白公子？」

　　韶華本來還有些疑心，聽到這話，卻是再沒心思想那些有的沒的，只連脖子都透出粉紅色來。似乎是嬌羞之極，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這樣看來，便是有戲了。

　　昭華鬆了一口氣，又叮囑道，「你只需聽我的，加快進程就好。」

　　韶華還欲說什麼，卻見到昭華一副冷淡的模樣，「若是你不聽我的，那麼到了最後，你可不要哭著來求我。」

　　韶華便又一次感覺到了蝕骨的寒意。她不敢再多說什麼，點點頭，應了。

　　正好吹花的聲音傳過來，「姑娘，二姑娘，她們找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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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5:40 PM


第八十九章 攪亂

　　昭華最近很是心神不寧。

　　距離上一次告知韶華計劃有變又已經過去了好幾天。

　　雖然蘭芝每次傳過來的消息都是好的，然而昭華卻始終覺得有什麼不對勁。這一切發展的都已經太過順利，讓她懷疑有些不真實。

　　「二姑娘那邊，蘭芝怎麼說？」昭華啜了一口茶水，問道。

　　韶華上一次雖然被她震住，然而昭華知道，這件事情並不是那麼簡單。只要過了那個氣兒，韶華很可能就不會像她答應的那麼做。

　　果然，吹花搖了搖頭，「蘭芝傳遞過來的消息都只是關於大太太的，二姑娘那兒，好像沒有什麼動作。」

　　昭華微微皺了皺眉。

　　很好，既然這樣，那麼她便也不用再留情面了。

　　「找個機會跟二姑娘說，既然她這樣不合作，那麼大家便各憑本事吧，以後也不用再過來找我了。協議就此作廢。」昭華語氣淡淡的，面無表情地說。

　　吹花便應了。

　　對於韶華的行為，吹花也很是生氣。明明就是這個二姑娘過來找的姑娘，千求萬求的，結果卻始終不按著計劃來。本來不照著姑娘說的提前計劃也就算了，居然還擅自拉慢步驟節奏。真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

　　難道以為，她真的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得到那個商戶兒子的心嗎？

　　簡直就是笑話！

　　吹花在心中冷笑了一會兒，又想起了什麼，問道，「那姑娘，我們需要將大姑娘加入到計劃中來麼？」

　　最近大姑娘也往姑娘這兒走得勤，每每都張口欲言的。上一次看見了二姑娘和姑娘說話的時候，還特意過來問姑娘們到底在說些什麼。看樣子，好像也對那個商戶的兒子挺感興趣。

　　昭華聞言，挑了挑眉，拖長了聲音，「說說你的想法。」

　　她想聽聽吹花的看法，為什麼要將大姑娘也給拉進來。

　　吹花便知道，姑娘這是對她的說法很感興趣。她偏頭想了一會兒，整理了一下思路，這才斟酌著說，「您忘記了？上一次去百花宴的時候，大姑娘是跟著您一道兒過去的。」

　　昭華隨意地點了點頭。

　　「也正是回程的路上，您幾位的馬車被那個商戶的兒子帶著下人給沖撞了。」吹花笑了一下，接著回憶道，「當時見到那個商戶的兒子的時候，大姑娘和四姑娘的臉可都是紅了的。」

　　「而且，當那商戶的兒子第一次過來賠禮道歉的時候，大姑娘和四姑娘也在場，臉也是紅得和什麼似的，嬌羞地連話都說不全。」吹花將昭華杯子裡的水添滿，「奴婢看著，那大姑娘和四姑娘好像都對那商戶的兒子有興趣。」

　　昭華便向吹花投去贊賞的目光。

　　不錯，觀察地十分仔細。說出的也大部分都是事實。

　　昭華便笑了笑，「那你認為……」

　　吹花見姑娘沒有斥責她胡說八道，心中正是高興，聞言，便接著道，「四姑娘那兒，大太太看得緊。姑娘雖然不可以動手，然而卻也是可以添把柴加把火的。至於大姑娘。若是大姑娘自己找來，便可以答應她。也讓二姑娘瞧瞧，她並不是唯一可以用的。若是不聽話，便讓她自己鬥著吧。」

　　昭華聽完，心情便有些復雜。

　　曾幾何時，吹花也是那樣單純的，什麼都不懂，總是傻傻被人利用。現在，算起計謀來卻是一套一套的。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到底是幫了她，還是害了她。

　　吹花見昭華久久不說話，以為她說錯了什麼，連忙小心翼翼地查看昭華的臉色。然而，看了半天，她卻是什麼都沒有看出來。

　　正想著要請罪時，卻聽到昭華有些疲憊的聲音，「你看著辦吧。」

　　這便是同意她說的了。

　　吹花還沒有來得及答應，外院便傳來柳兒的聲音，「大姑娘，您今兒個怎麼有空過來看看？」

　　真是說人人到。

　　昭華和吹花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然後昭華垂下頭去，把玩著手中的茶杯蓋，吹花卻是迎了出去。

　　「大姑娘？您來了？」吹花一邊笑著，一邊將春華往裡引。「可是還是上回花樣子的問題？」

　　吹花意有所指。

　　春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也笑道，「是呀是呀，上一次沒有請教成功，這一次好歹沒有礙事的人了，便想著再過來看看。」又問道，「三妹妹可也有空？」

　　吹花就笑，「剛醒來不久呢。大姑娘您真會找時間。」

　　春華也笑起來。

　　沒一會兒，春華便看到了坐在窗旁椅子上的昭華。午後的陽光透過窗灑在昭華的身上，讓她的臉隱在陽光中看不清，然而整個人的氣質卻是柔和的。

　　春華便親自轉身關了門，也不廢話，直接走上前去，笑道，「三妹妹估計已經猜到姐姐此番的目的了。姐姐我也不廢話，只問問三妹妹可願意相幫？」

　　昭華倒是挺喜歡她這樣直爽的性子，聞言，也笑道，「瞧姐姐這話，說的沒頭沒腦的，妹妹可是不如姐姐想的那樣聰明，還請姐姐直接說罷。」

　　春華見她嘴角上揚，並沒有敷衍她的意思，心中明白這事兒十有八九可以成功，便也就拋開那羞怯，直言不諱，「姐姐聽說大太太最近想要和那白府結親，瞧中的是妹妹。恕姐姐直言，這件親事並不適合妹妹，然而對姐姐這樣身份的人來說，卻是一件難得的好親事。」

　　春華對自己的定位一向清楚。雖然是三品大員家中的庶女，然而能夠嫁得首富，已經是她們這種身份的女子能夠攀上的最好的親事了。

　　昭華笑笑，「姐姐從來都很明白。」

　　「之前姐姐確實做過對不起妹妹的事情，然而最終也沒有對妹妹造成什麼傷害，若是妹妹能夠大人不記小人過，那姐姐就先行在此拜謝。」春華說的坦蕩。

　　昭華便對她有些另眼相看，正好韶華也正需要有個人刺激一下，便點了點頭，笑道，「姐姐先說說，若是妹妹相助，姐姐可有什麼好處給妹妹？」

　　話說到這個份上，便是已經開始談條件了，只要這關一過，兩個人的合作便能夠成功。

　　春華心中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動，笑道，「以後只要妹妹一句話，姐姐必然萬死不辭。」

　　她這話說的情真意切。

　　昭華並不需要春華做出什麼為她萬死不辭的事來。聽得她這樣的話，也沒有多少觸動。

　　「既然姐姐能夠有這份心，那麼妹妹便也不好推辭了。」昭華將一直捧在手裡的茶盞放下來，眼神直直地看向春華，「只是有一件事情，須得提前告訴姐姐。這件事呢，妹妹雖然答應幫助你，然而，最後那白府公子到底花落誰家，還請各位姐姐各憑本事。妹妹說到底，不過是個幫著拿主意的。」

　　「聽不聽，由著姐姐們自己。」

　　春華一愣，隨即明白昭華的意思。「原來韶華也是請妹妹幫的忙。」

　　昭華不置可否，又似乎不經意地說道，「可惜，二姐姐向來是個有主意的人。」

　　春華便咂摸出味道來，笑道，「妹妹放心。姐姐斷然不會和那沒腦子的人一般見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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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5:42 PM


第九十章 插手

　　正午，慈安園。

　　老太太半闔著眼倚在一只翠藍底色銀絲勾勒的百鳥朝陽的大迎枕上，懶洋洋地問著倚翠，「怎麼樣？她最近可是有什麼動作？」

　　她問的是大太太院子裡的情況。

　　倚翠聞言，心中明白。便使了個眼色，讓在一旁伺候的小丫頭都退了下去。

　　直到屋子裡再沒有人了，倚翠這才上前來，一邊幫著老太太捶腿，一邊低頭應著，「果然不出老太太所料，大太太那邊最近確實有不少動作。」

　　「奴婢打聽了一下，近日個大太太不是和那白府的太太走得比較近嗎？說是好像在盤算著將三姑娘嫁入她們白府去。」倚翠斟酌了一下，這樣說道。

　　老太太驀然睜開眼，冷笑道，「糊塗！她的算盤打得倒好。三丫頭可是嫡長女，她就是再看不上，我許府也不會允許她這樣折騰。她不要那張臉，我老婆子還要呢。」

　　將嫡長女嫁入商戶，這樣的話，她也能說得出來！

　　老太太這樣說，便是已經是動了氣。

　　倚翠就有些猶豫，看了老太太一眼，張了張嘴。

　　「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出來，這樣吞吞吐吐，倒像那些沒有眼色的小丫頭們一樣。你什麼時候也變成這個樣子了？」老太太皺了皺眉，「可是還有什麼事？」

　　「奴婢，奴婢還聽說，大太太這次的行事，是大老爺允許了的。」遲疑了一會兒，倚翠到底將話給說了出來。

　　老太太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滿臉震驚，「你說什麼？老大他，他是知道的？而且還默許了這件事情？」似乎有些不相信，老太太重重地捶了大迎枕一下，恨鐵不成鋼，「他媳婦兒擰不清也就算了，怎麼連他也這樣？！」

　　老大近來對三丫頭的看中可是闔府周知的事情，他怎麼可能允許那個女人在這件事上胡鬧？

　　倚翠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奴婢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好像是之前大老爺和白府公子在書房中談論了一陣之後，便對大太太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這話就有些意思了。

　　在書房中談論了一陣，談論的究竟是什麼？老大竟然不怕外人說道也要同意這件荒唐的事情？

　　撇開三丫頭的嫡長女身份不說，三丫頭可是認識不少貴人，而且這些貴人還都挺喜歡她的。老大也不是不知道這事。那白府究竟開出了什麼樣的條件，竟然讓老大將三丫頭的這些作用都給忽略了去？

　　別的不說。單單就是那鳳家的大小姐知道了昭華的婚事，肯定就會吵鬧不休。

　　而且，鳳家那個二兒子，好像對三丫頭也有些意思……

　　一個大家嫡女，下嫁給商戶的兒子，怎麼說都有些太寒磣了。更何況，這嫡女的名聲在貴人圈裡還很好。

　　上一次還聽說，就連東南王妃都對三丫頭贊不絕口的。

　　這婚事若是真成了，恐怕她們許府便再也不想要進入這京城貴人圈了。

　　老大難道也糊塗了不成？

　　「三丫頭最近怎麼樣？」老太太心中驚疑不定，又問到昭華的情況。

　　倚翠便笑了笑，「三姑娘似乎什麼都不知道，還是和往常一樣，給您請完安之後就回了自己的院子，成日裡就繡繡花，看看書，偶爾作作畫。其餘的，也沒有什麼了。」

　　完完全全深閨小姐的生活。

　　老太太便點了點頭。「三丫頭一向都是個明白的。」又笑道，「你真以為她什麼都不知道麼？這個丫頭可精著呢。若是她不知道大媳婦要幹什麼，上一次又何必急急地跑到我這裡來？」

　　倚翠想了想，也跟著笑，「三姑娘那也是沒有辦法。只能尋著老太太您心軟，幫她擋上一擋。」

　　大太太畢竟是三姑娘名義上的母親，硬要讓三姑娘做的事情，即使三姑娘知道不合理，卻也不得不做。

　　這便是孝。

　　倚翠想著，在心中歎了一口氣。面上卻是笑著，「這事，三姑娘大概是不願吧。」

　　有誰能夠願意這樣一門親事。所謂士農工商，商可是排在最後一位的。讓她這樣一個仕族女去嫁個商戶之子，無疑是在羞辱她。

　　三姑娘才情相貌樣樣出眾，小小年紀便有這樣的名聲，再長大些，又不知道是怎麼樣的光景。

　　只是大太太……

　　大概三姑娘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然而，她畢竟只是個奴婢，雖然入得老太太的眼，卻也還是要在老太太的眼皮子底下討生活。違背老太太意願的事，她可是一件都做不得。

　　「倚翠，你去將大太太給我請過來。」老太太想了一會兒，這樣吩咐道，「這件事，我需要盡早明白。免得有些事到了後來就遲了。」

　　她倒要聽聽，這個大媳婦兒究竟有什麼樣的理由，居然想將她許府的嫡長女這樣打發出去！

　　倚翠領命而去。快步走到一個隱蔽的角落，卻又抬手招來了一個可靠的小丫頭，遞給她一張小紙條，吩咐道，「你快些去三姑娘的院子，將這個交給三姑娘身邊的吹花或者欹竹。記住，一定小心。」

　　小丫頭便點點頭，小心翼翼地帶著紙條朝著欹風苑的方向走過去。

　　倚翠歎了口氣，直到見不著小丫頭的身影了，這才匆匆向著菡萏園走過去。

　　離著菡萏園還有一段距離，便是嚇了一跳。

　　大姑娘和二姑娘都沒有帶著貼身的丫頭，笑嘻嘻地不知在和一個眼生的男子說著些什麼。

　　那個男子卻是溫潤如玉，看向兩位姑娘的眼神都是一副深情的模樣。

　　倚翠的心中一跳。

　　她已經猜出了這男子的身份。

　　想必就是那位白府的公子了。看這個模樣，三姑娘若是真的嫁了過去，大概也不會開心。

　　越是多情，便越是無情。

　　想到昭華以後的命運，倚翠心中有些惋惜。若是三姑娘真的配了這樣的男子，那真是可惜了。

　　明明就可以有更好的選擇的。

　　卻不得不嫁給一個身份低微不說，還不專情的男子。

　　倚翠一邊感歎著，一邊故意加重了腳步。

　　大姑娘和二姑娘似乎都是一驚，尋了個借口，快速避開了。

　　等到倚翠走到門口的時候，只剩下那個男子了。倚翠只當沒有看見。慢慢走近菡萏園的大門，衝著那陌生的男子福了福，便走了進去。

　　一邊心中也有些埋怨大太太。

　　居然將成年的男子招進後院中來，這也太過不知禮數了！大老爺就算是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不能這樣任著大太太糟蹋這院子裡的姑娘吧？

　　這若是傳了出去，還有誰敢來上門求娶許府的姑娘？

　　然而，她是斷然不敢說出口的，這樣的話倚翠也只能夠在心中抱怨一下。

　　還有那個男子，也不知道回避一下。明明都已經要和三姑娘說親了，卻還是對大姑娘和二姑娘不回避，想來也不是個好的。

　　倚翠想著，又對這個白府的公子有了一絲厭惡。

　　只希望大太太拿不出什麼站的住腳的理由來說服老太太。

　　就讓這件婚事見鬼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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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5:45 PM


第九十一章 變數

　　天氣明明已經炎熱起來，慈安園的主屋中卻硬是透出絲絲的寒意來。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老太太被氣得急了，指著大太太的手指不停地顫抖，「你剛剛說了什麼？」

　　將手邊的杯子重重地摔在地上，老太太狠狠地盯著大太太，「這樣缺德的事情，你也能夠做出來！虧你還是一府主母！」

　　居然想著要將府中的嫡長女當做交易抵給人家。抵給一個商戶！

　　這是人做的事嗎？

　　她們許府好歹也是仕族！

　　似乎是被老太太的樣子嚇著了，大太太面上就露出驚恐的神色來，「這，這事也不能怪媳婦兒啊，老，老爺他也同意了的。」

　　「你們就這樣被一個商戶給拿住把柄，任他肆意要挾？」老太太氣得滿臉通紅，冷笑不已，「好，好好，好好好。一個兩個都是不省心的。他這個官倒是越作越出息了。居然連一個商戶都敢打上門來。開口就要了他的嫡女去！」

　　這樣話傳出去都會被人笑掉大牙。別說許大老爺是一個三品的京官，就是一個九品的小官，也不能夠任一個商戶這樣蹬鼻子上臉。這是在作踐自己！

　　又指著大太太笑，「我看你心中是挺得意的吧？她們要讓三丫頭給嫁出去，你就坐不住了。說，這其中是不是還有你的推波助瀾？」

　　不然，別人怎麼就單單要了昭華？明明珍華也比昭華小不了多少。

　　這其中當然有她的推波助瀾。然而這話卻是不能告訴老太太的。

　　能夠將昭華這樣打發出去，大太太心中自然是暗爽不已。任你怎麼得得了貴人的青眼，還不是一樣要被她打壓至此。只要昭華嫁入了商家，這一生想再要出頭可就難了！貴人圈子，怎麼著也不可能接受一個商家婦人進入的。

　　這樣想著，大太太面上卻是露出委屈來，「娘，您錯怪媳婦兒了。媳婦兒也想著三丫頭好啊。可是他們白府卻一定咬定要三丫頭，這件事……」

　　老太太猛地回過身來，「就算是他們抓住了老大的把柄，一個庶女嫁過去也成了，若是一個不夠，兩個庶女也是可以送過去的。居然還癡心妄想，開口便要許府的嫡長女！虧你還是當家主母，這點子氣度都拿不出來麼？就任著那商戶的破落貨在我們府上撒野？」

　　大太太被說成這樣，心中也是氣急。然而只要能夠將昭華那丫頭給送出去，而且還是那麼一個讓人不齒的地方，她便覺得，受了這些氣也是值得的。

　　更何況，那個白府太太，至少面上對她也還是很恭敬的。

　　所以，這樣的結果，大太太求之不得。

　　但是這些話，她卻是不會對老太太說的。「娘，難道您就忍心看著老爺的官途就這樣走到盡頭嗎？若是只丟了官銜那還好說，可是……」

　　可是什麼，老太太心中也清楚。

　　然而，讓人逼著這樣做，老太太心中卻是極為不爽的。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再怎麼不樂意，老太太也明白，這事，她是管不了了，歎了口氣，揮揮手道，「你下去吧，這事就別再拿來在我眼前晃了。」

　　這便是不再插手了的意思。

　　大太太心中欣喜，然而，臉上卻是露出一臉的委屈來，「娘這樣可是在怪媳婦兒的意思？可是媳婦兒也是實在沒有辦法啊。」

　　能夠讓老太太吃癟的事，大太太樂於看到。這老婆子在她面前逞了一輩子的威風，現在能夠惹她不開心，卻又讓她說不出什麼來，大太太只覺得全身一陣輕鬆，憋了幾十年的惡氣，終於是出了出來。

　　「你走吧。」老太太現在一點兒也不想看到她這副嘴臉。

　　似乎又想起了什麼，回過頭來，眼神銳利地看了大太太一眼，「既然事已至此，那便只好對不起三丫頭了。然而，你卻不許在背後動手動腳！」老太太清楚大太太心中的小九九，警告道，「當年三丫頭的娘留下來的東西，我這裡可是有單子的，你別想那些心思。至於三丫頭的嫁妝，也要拿來我一一過目。」

　　大太太被老太太的眼神看得心中只打突兒，聽到這話，心中暗恨。

　　她好不容易扳回一局來，怎麼肯就這樣放過昭華。

　　許昭華已經成為她心中的刺很久了。

　　「你可聽清楚了？」老太太見她不答應，眼神更加犀利起來。「這些年你做的那些事，我一直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你過去了。但是你須知道，我可不是老糊塗。這些事隨便一件拿出來，都是可以讓你回娘家住上一段日子的。」

　　什麼回娘家住上一陣子的？分明就是讓她卷鋪蓋回家。

　　這是在威脅了。

　　大太太聞言，胸口直疼，然而嘴上卻不敢說什麼，只陪著笑臉，「娘，瞧您說的，媳婦兒是那樣的人嗎？這三丫頭，媳婦兒也喜歡的緊呢。」

　　老太太冷哼，「是不是，你自己心裡有數。我話擱到這兒，若是日後出了岔子，你就拿著包袱回去吧。我這許府裡也還有些丫頭，都不是你親身的，經不起你這樣折騰。」

　　這話說的狠了。

　　大太太眼圈都紅起來，卻仍然不得不小意兒地應了，慢慢退了下去。

　　老太太就歎了口氣。

　　「三丫頭，只能委屈她了。」一邊歎著，一邊走進了裡屋去，又吩咐道，「誰都別進來，讓我好好靜一靜。」

　　倚翠在一旁聽得冷汗直流，此刻聞言，悄悄走了出去。

　　又怕老太太叫她，等了好一會兒，見裡屋裡沒有了動靜，連忙吩咐一個小丫頭來看著屋子，自己則悄悄往欹風苑而去。

　　此刻的欹風苑卻是一片靜悄悄的。倚翠的到來似乎沒有讓一個人感到驚奇。

　　「倚翠姐姐，您來了？姑娘正等著您呢。」吹花笑著迎了上來。

　　倚翠本來十分不安的心，聞言突然就安靜了下來。同時又有一絲疑惑，「三姑娘似乎已經知道奴婢要過來了？」

　　吹花笑而不語。只是將她往屋裡引。

　　昭華正坐在屋裡繡花。欹竹在一旁幫著分線。

　　「倚翠姐姐過來了？」昭華就笑著站起身來，「姐姐是過來告訴昭華，老太太那兒已經撒手不管了的吧？」

　　昭華說得明白。臉上一副了然的神情。

　　倚翠便更加驚訝了。三姑娘倒是清楚明白地很。然而，若是老太太真的不管了的話，這三姑娘便真是要嫁入白家去了，她怎麼一點兒都不焦急的樣子？

　　欹竹端上茶來，解釋道，「多謝倚翠姐姐費心，我們姑娘早就料到了這一點。」

　　倚翠就看向淡笑著的昭華。

　　確實，整個人的氣質都十分平靜，好像一點兒不安都沒有。眼神安逸，也的確不像是裝出來的。

　　看來，應該是已經有了對策。

　　倚翠便鬆了一口氣。

　　昭華卻是突然福身向倚翠行了一個禮，「多謝姐姐百忙之中前來告知。」

　　倚翠這樣做，其實風險很大，然而她卻還是冒著被老太太罵的危險偷偷過來告知她，單單這份心，便值得她十分感激。

　　倚翠見此，嚇了一跳。「三姑娘，您這是做什麼？萬萬不可如此。」一邊說，一邊偏過身去，躲過了昭華的這一禮。

　　昭華也不勉強，笑道，「還請姐姐告訴我，大太太是用什麼樣的理由說服老太太的？」

　　她雖然一直都知道老太太不會插手管這件事，然而，卻始終都想不通，究竟是什麼理由讓老太太這樣一個愛面子的人，對這件事情置之不理。

　　應該是比她想象中更嚴重的理由。

　　倚翠皺了皺眉頭，看了周圍一圈，見都是可以信賴的人，這才小聲說道，「說起來，也不是什麼好事。奴婢離得有些遠，也沒有聽得十分清楚，只好像聽得大太太說，是大老爺在外的什麼證據被白府的老爺抓到了手裡……」

　　昭華恍然大悟。

　　原來是這樣。

　　怪不得，怪不得即使是現在，在她改變了自己在許府地位的這一世，在老太太和大老爺都認為她有利用價值的這一世，她還是不能避開這樣的命運。

　　原來是這個原因。

　　昭華一下子笑了出來。然而，笑著笑著，臉色卻蒼白了起來。

　　倚翠看著，就有些心疼。

　　三姑娘不過是個還未到十三歲的小姑娘。

　　先前雖然表面上看著平靜，心中卻還是痛苦的吧。

　　這樣也才是一個小姑娘正常的反應。

　　倚翠安慰了幾句，也沒有了言語。這樣的事，不是幾句蒼白的話語就能夠安慰的。

　　昭華就搖了搖頭，笑道，「倚翠姐姐，我沒事。」又看了外面一眼，擔心地勸道，「祖母身邊離不開你，你還是快些回去吧。」

　　即使到了現在，也仍然在為她考慮。

　　倚翠十分感動，笑了笑，想想自己在這兒也說不出什麼話，幫不上什麼忙來，便轉身悄悄地走了。

　　吹花擔心地上前來，看著她的眼神滿是憂愁，「姑娘……」

　　現在的情況似乎比她們想象的更加嚴重。

　　難道姑娘，真的逃不過這一劫了嗎？

　　昭華蒼白地笑了笑，「沒事。讓我想想，讓我好好想想。」

　　一定會有辦法的。

　　她絕對不會讓自己再次陷入那樣的困境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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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5:47 PM


第九十二章 逼迫

　　因為心中有事，昭華難得地整個晚上輾轉難眠。

　　她睜著眼看著天一點一滴地亮起來。

　　早上吹花進來的時候，便被昭華眼底下大大的青黑色印記嚇了一大跳。

　　「姑娘，您這是……」吹花見了，十分心疼，一邊吩咐小丫頭去準備冰涼的井水，煮熟的雞蛋，以及昨兒個用過的茶葉沫來，一邊扶著昭華坐了起來。

　　好一番折騰之後，總算才將那惹眼的青黑色給遮去了。

　　「姑娘，就算您要想事情，也好歹瞇一會子啊。」吹花歎了口氣，「您何必這樣作踐自己？若是身子不好了，您還怎麼能堅持下去？」

　　昭華就笑了笑，「不礙事，只是一宿罷了，今後不會了。」

　　昨兒個她已經想出了一個大致的方法來。那也是她最後的辦法了。若是不行……

　　一邊想著，一邊從床上站起來。

　　腳才踏到地上，昭華便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周圍的景色一下子都黑了下來，她似乎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吹花一直都在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昭華的神色，見她臉色一變，立刻緊張起來。昭華身子才微微晃了一下，一直準備著的吹花便伸出手來，一把拉住了昭華。感覺到昭華全身的力量都壓在她的身上，吹花心中一驚，叫出聲來，「姑娘！」

　　欹竹正在外間準備早膳，聞言，立刻就衝進來，臉上滿是擔心，「怎麼了？姑娘怎麼了嗎？」

　　吹花的叫聲太過淒慘，讓她以為屋子裡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沒想到衝進來看到的卻是形容憔悴的姑娘。

　　緩了好一會兒，昭華才恢復過來，吩咐欹竹，「先給我端一杯濃茶來。」

　　她這是昨晚一宿沒睡的後果，沒有什麼大問題。是吹花和欹竹太過緊張了。

　　果然，一杯濃茶下肚，昭華就感覺到精神好多了。她看向兩個擔心不已的丫頭，搖了搖頭，「我真沒事。你們不要大驚小怪的。」

　　吹花和欹竹看了，心中卻更是難受。明明現在最難受的人應該是姑娘，然而，姑娘此刻卻還在笑著安慰她們。

　　這樣想著，臉上就露出更加難過的神情來。

　　昭華只一眼就看穿了吹花和欹竹的心中所想，然而這一次，她卻沒有再安慰。

　　吹花和欹竹的擔心無法消除。對現在的她們來說，什麼話語都是蒼白的。即使說服了自己，問題卻依舊存在。只有將這件事情完全地徹底地解決了，她和她身邊的人才能放心。

　　大太太這一招釜底抽薪果然狠毒！

　　但是，她是不會讓她得逞的。

　　昭華這樣想著，也沒有用早膳，帶著吹花和欹竹就往慈安園趕去。

　　到了院子門口的時候，昭華先調整了一番心情，在臉上掛起那種淡淡的微笑，這才緩步走進去。

　　就有小丫頭和昭華見禮。「三姑娘安好。」

　　昭華微笑著衝她們點頭，留下吹花和欹竹，獨自朝著慈安園的主屋走去。

　　此刻時辰尚早，老太太還沒有出來。

　　春華和韶華卻都已經到了。不知道因為什麼，兩個人正在用眼神較著勁兒，眼角瞥到見到昭華過來，連忙都將眼神投向她。

　　「三妹妹。」兩人異口同聲。

　　隨即相互瞪了一眼，又同時迎上來，「三妹妹，今兒個真早。」

　　仍然是異口同聲。

　　看著兩個人鬥雞似的模樣，昭華沉重的心情微微感到了放鬆，嘴角的笑意忍不住擴大了些。

　　「大姐姐，二姐姐。」昭華福了福身，跟著她們兩人走到一處角落，坐下。

　　此地並不是說話的好地方。春華和韶華雖然心中著急，想要找昭華商量，卻也只等乾等著。

　　昭華卻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捧著一杯熱茶慢慢啜飲著。

　　過了一會兒，許府眾人便陸陸續續都來了。

　　又等了一會兒，倚翠卻出來歉意地朝著眾人笑道，「老太太最近身體有些不適。眾位今兒個就先請回去吧。這幾天也請歇息一番。」

　　意思便是最近都不用過來請安了。

　　昭華心中明了。然而眾人卻是紛紛疑惑不已。有上前詢問老太太身體情況的，也有說要進去見見老太太的。

　　倚翠一一答了，又委婉地將那些想要見到老太太的人給攔了，這才笑著送眾人出門。

　　昭華也不多說，站起來便往外走。

　　老太太這是故意的。之所以免了眾人的請安，恐怕是不想見到她。估計還是覺得對不起她吧？

　　等到事情完全定下來了，老太太這病，也就「好了」。

　　昭華心中冷笑。

　　她原本就沒有想著要靠老太太。倚翠在告訴她老太太的決定之後，她便預料到了會有這一幕。倒也沒有想到過要過來一哭二鬧三上吊。畢竟那只是做給關心自己的人看的。

　　若是她真的那麼做了，大太太便更有把柄要將她軟禁起來了。到時候，才是真正的麻煩。

　　好歹她現在還是自由之身，雖然活動的范圍不太大。

　　只是此刻在這慈安園見著了這樣的情形，昭華仍然是感到心中發涼。

　　倚翠跟在她的身後，張了張嘴，找了一個機會，偷偷說了句「姑娘放寬心」後，才轉身走回屋子裡去。

　　昭華心中便十分感激。

　　雖然不能夠幫上自己的忙，然而倚翠卻是實實在在擔心著自己的。

　　以後若是有什麼能夠幫助倚翠的，她一定也不會吝嗇。

　　昭華想著，帶了欹竹和吹花往回走。

　　仍然是在那個隱蔽的岔道口，昭華被攔了下來。只是這一次攔住她的，卻是兩個。

　　正是春華和韶華。

　　「三妹妹。」兩個人再次同時開口。

　　「計劃進行地怎麼樣？」昭華也不和她們廢話，直接問道。

　　韶華眼神一閃，吞吞吐吐地說不出話來。

　　昭華便明白，她這是完全沒有按照她們計劃的進度來了。

　　心中有些惱怒，然而，現在卻已經不是收拾韶華的時候了。只要能夠將那白眼狼給甩出去，不管是誰，她都用了。

　　至於韶華，以後她有的是機會收拾她！

　　有了這樣的計較，昭華也就不再看向韶華，而是扭頭看向春華，問道，「你那邊如何？」

　　春華輕蔑地朝韶華看了一眼，笑了笑，回道，「完全按著計劃來。只需要再一點點的時間，便夠了。」

　　昭華點點頭，「那便再快一點，直接達到最後的效果去。大太太的動作越來越大了，若是不抓緊，只怕來不及。」

　　聽昭華這樣說，春華原本還有一絲竊喜的心立刻就涼了下來。

　　「你也不要太過擔心，」昭華瞧了春華有些灰白下來的臉，安慰道，「只要加快一些便可以了，你若是能夠接受，我們便直接跳到最後一步去。」

　　春華咬了咬唇。

　　她們計劃中的最後一步，其實挺走險的。

　　是讓實行計劃的那個人去勾引那白府的公子，並且讓兩人親熱的場景暴露在眾人眼皮子底下。

　　眾目睽睽之下，白府公子就是想要抵賴，也沒有辦法。

　　她們雖然是庶女，然而，卻畢竟是三品大員的庶女。做那白府公子的正妻，這樣的身份，也已經綽綽有餘了。

　　只是這樣，到底於她們的名聲有損。

　　昭華便笑，聲音卻是冷冷的，「大姐姐若是不想做了，便早些說出來，好讓妹妹早一步做另外的準備。」

　　春華一個激靈。她已經做到這一步了，平日裡多番勾引的行跡想必也已經被眾人看在了眼裡，她的名聲早已在計劃開始實行的那一刻便受到了損害。

　　若是做了這最後的一步，雖然會被府中姊妹恥笑，然而占她便宜的，是她未來的相公。也沒有多違背禮法。

　　進了夫家，也受不了多大欺負去。

　　這樣思考一番，春華咬了咬牙，點頭道，「好，我做。」

　　韶華聞言，臉色一白。避開了春華的眼神，偷偷向昭華看去。

　　昭華卻似乎什麼都沒有感覺到，衝著春華微微笑了笑，帶著吹花和欹竹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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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5:50 PM


第九十三章 外援

　　這一日晚上，昭華心中雖然還是有些不安，卻到底能夠入睡了。

　　然而到了半夜的時候，她卻突然睜開了眼睛。打量了周圍一番，見到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昭華便鬆了一口氣。只是想要再次誰去，卻是再也睡不著了。

　　看來，這件事若是不盡早解決，她便一日都不得安寧。

　　這樣想著，昭華干脆也不再掙扎，披衣坐了起來，想著再繼續理理自己的思緒。看看是不是還有別的路可以走。

　　黑暗中便傳來一聲輕笑。

　　「怎麼，睡不著？」

　　是那個人的聲音。

　　蘇燁落！

　　昭華只覺得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臉色也微微泛白。

　　「你是怎麼進來的？」昭華用被子擁住自己，緊張地看著四周。

　　這若是被人知道了，她的清譽可就不保了！

　　然而，看了好一番，她卻仍然不知道那個人究竟藏在哪裡。

　　許府的戒備竟然這樣差，隨便一個人都能夜闖後院！

　　昭華心中氣急。

　　那人似乎是看穿了昭華的想法，聲音透過黑暗輕輕地傳來，帶著笑意，「你在想本世子是怎麼進來的？」

　　昭華一驚。

　　她的隱藏心思的能力也不算太弱。然而昭華卻挫敗地發現，只要是在這個人面前，她的心思便好像無所遁形。似乎不管她在想什麼，他都能夠一眼看穿似的。

　　這樣可不好。

　　然而，昭華到底不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最初的震驚過後，她便鎮定了下來。「不知世子殿下深夜造訪，有何貴干？」昭華無不諷刺地說道，「難道世子殿下仍然想要和小女探討一下關於小女性命去留的問題？」

　　這個蘇燁落心眼之小，是她兩世所見之最！這一次夜闖，不知道又是為了什麼。

　　若是他真的想要殺了她，在這個時候，昭華也有些放棄了。

　　只要不嫁給那個白眼狼，就算是死，她也是願意的。

　　只是有些遺憾，她的復仇計劃還沒有完全展開。雖然給了那些人一些小懲，然而力度卻不夠。她要的，是她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蘇燁落的夜視能力很好，他清楚地看到昭華神色的變化。從認命到不甘，從怨恨到狠毒。

　　這樣多的表情全部都集中在一張臉上。明明是醜惡的神情，偏偏在她做來卻是有趣地緊。

　　蘇燁落無聲地笑了笑，向著床邊走了兩步。

　　昭華感覺到了危險，立刻就警覺起來。

　　「三姑娘放心，本世子今兒個來，是為了向你求證一件事情的。」蘇燁落眼神灼灼地盯著昭華，笑道，「你放鬆一些。本世子又不是什麼豺狼虎豹，怎麼你一見到本世子便膽小的緊呢？本世子又不會吃了你。」

　　雖然不是那豺狼虎豹，然而卻是比那些豺狼虎豹更加讓人感到害怕。昭華在心中暗想，並沒有按照蘇燁落所說的那樣放輕鬆一些。

　　蘇燁落也不勉強，走進了些，直接坐在了昭華的床邊，又自顧自地挑了昭華的一絲頭髮把玩，「我聽說，你家母親似乎是想要將你嫁給一個商戶的兒子？」

　　他的語氣懶洋洋的，還透著一絲淡漠。

　　然而，不知怎麼地，昭華卻硬是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一絲怒氣來。

　　先是一愣，隨後卻反應過來。

　　大概，這瑞王世子和她槓上了，暫時將她視為一個有趣的東西。這些貴人們的心思都極為古怪，自己的東西一般連碰都是不樂意讓別人碰的。大太太此舉，約莫是惹怒了他。

　　昭華心中飛快地計算著，一邊思考著計劃的可行性。

　　蘇燁落便看到她的眼珠不自覺地轉動著，臉色嚴肅，卻十分俏皮。

　　他故意等了一會兒，隨即裝出不耐煩來，「本世子問你話呢。」

　　好在，昭華時間抓得剛剛好，蘇燁落才一出聲，她便已經計算好了。聞言，微微低下頭來，「回世子的話，母親最近確實是這樣在準備著。」

　　雖然手中已經有了確切的消息，然而聽著她親口承認，蘇燁落卻仍然是止不住皺了皺眉頭。「哦？那個京城首富？」

　　他的手不自覺地拽緊。

　　昭華只覺得頭皮被扯得生疼，偏又不敢出聲打擾他，只悄悄地將頭向著蘇燁落的方向移了移。

　　果然便覺得好多了。

　　蘇燁落早就發現了她的小動作，覺得有趣，便又將手拽得緊了些，直到昭華的頭快要靠上他的胸來。

　　昭華慢慢移著，突然覺得不妥，在距離越來越近的時候，她停了下來，生生咬牙挺住了那疼痛，也不出聲提醒。

　　蘇燁落看了一會兒，覺得沒趣，便鬆了手。

　　「本世子很是不高興。」他掏出帕子來擦了擦手，又隨意將帕子扔到昭華的床上，「一個小小的商戶，竟然敢覬覦上本世子的東西！」

　　雖然被比喻成東西，而且還被擅自冠上了他人所屬的名號讓昭華很是不爽，然而蘇燁落的這句話卻是給了她莫大的希望。

　　若是連春華和韶華都失敗了的話，或許，她可以借著這個人的手，擺脫掉那白府的糾纏。

　　然而，和瑞王世子談條件，無疑是與虎謀皮。

　　昭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

　　「那您覺得，應該要怎麼做呢？」昭華故意將姿態擺的很低。

　　蘇燁落通常見到的，不是她淡然如水的表情，便是她咬牙切齒，恨不得衝過來咬自己一口，卻偏偏不得不忍住的表情。這樣委屈的表情，他還是第一次從她臉上看到。

　　蘇燁落覺得十分有趣，忍不住逗她，「你可以直接回絕她。」

　　昭華愣了一下，「直接回絕？」

　　似乎沒有想到他這樣的回答，昭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神情呆呆的。

　　蘇燁落覺得更加有趣，便接著逗弄道，「是啊，你可以直接拒絕。」

　　昭華回過味來，心中暗恨，臉上卻仍然維持著一副委屈的神情，「世子殿下身份高貴，當然可以直接回絕昭華的母親，然而，她就是做得再不對，也是昭華的母親。她的話，昭華不敢不從。」

　　蘇燁落撇撇嘴。這丫頭嘴上說得冠冕堂皇，心中卻全然不是這樣想的。口是心非到這樣的地步，她也真算是厲害。

　　「那怎麼辦？你就要服從她的命令，嫁入那個商戶去？」蘇燁落故意說得煩躁。

　　果然就看到昭華的眼神亮了一下，隨即又很快都遮掩過去。若不是他一直都盯著她的臉，恐怕根本就不會發現她這樣的小動作。

　　「若是世子能夠幫忙……」昭華故意說得猶豫。

　　蘇燁落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今兒個來，本來就是打著這樣的主意。

　　最近他都比較忙，沒有空來關注這個小丫頭。然而昨兒個一聽屬下傳過來的消息，他便覺得十分煩躁，好像自己的東西就要被人搶走了一樣。這樣的感覺讓他十分不爽。等了一天，再也坐不住，便丟下手頭的事務，趁著夜色潛了進來。

　　夜訪深閨，確實於理不合，他也明白。然而，他就是想要看看，看看她究竟是怎麼想的。

　　雖然屬下也報告說她十分不情願，一直都在暗地裡做著小動作，然而他卻仍然是想要親眼看看。

　　果然，她是不情願的。

　　蘇燁落只覺得自己鬆了一口氣。

　　面上卻是不願意表露出來，「哦？說說看你的想法。」

　　昭華便謹慎地將她的計劃說了出來。

　　倒是十分嚴謹。然而只有一條，聽起來挺怪異的。

　　「你讓本世子出面干涉？」

　　蘇燁落有些哭笑不得。她不是挺聰明嗎？怎麼會犯這樣的錯誤？

　　「本世子確實可以幫你干涉。然而，你覺得本世子是要以什麼樣的立場來幫你干涉這件事情？」

　　昭華一愣。她確實忽略了這一點。雖然整個計劃都不錯，然而這一點卻是硬傷。

　　畢竟，誰都不知道她和世子之間真正的糾葛。若是不知情的人看了，還以為世子是對她有意思。

　　單是想到這一點，昭華便覺得頭疼不已。

　　蘇燁落看著她發呆的樣子，歎了口氣，提示道，「你說白府抓住了你爹的把柄？」

　　昭華立刻就明白過來。

　　是啊，還可以通過這一條。

　　只要白府手上抓住的把柄不再了，她便有資格拒絕！許大老爺估計也不會反對她這樣。

　　「那……可否麻煩世子幫助調查一下這件事情呢？」當日倚翠說得模糊，昭華也不清楚具體的情況。只覺得好像很麻煩。

　　蘇燁落的眼中就閃過一絲贊賞。

　　倒也是孺子可教。

　　看了一眼天色，站起身來，笑道，「成，本世子就幫你這一回。」又回過頭來，眼神冰冷地盯著昭華，「不過，你須得記住，你是本世子的東西。好好保護自己，在本世子說不要你之前，誰都不許碰！不然……」

　　昭華只覺得全身被無數條蛇纏住。她匆匆點了點頭，應了下來。

　　只要能夠先躲過這一劫，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

　　蘇燁落的身影便又如同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從她房裡消失了。

　　直到再感受不到他的氣息，昭華才鬆了一口氣。

　　她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濕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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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5:53 PM


第九十四章 事發

　　因為不用起早去請安，昭華很是過了幾天舒坦的日子。

　　大太太最近也沒有來找過她的麻煩。

　　而從大太太院子中傳來的消息也都是好的。一切看起來都似乎是那樣平靜。

　　但是昭華明白，這些都只是表面的。

　　大太太肯定在眾人都看不見的地方正在謀劃著，怎麼才能夠將她不引人注意地嫁出去。

　　若是幾天前的昭華，一定會覺得心中慌張。然而自從前幾日蘇燁落的夜訪之後，她便覺得心中安寧了下來。

　　只要蘇燁落對她的興趣不減，無論大太太怎麼做，注定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至於春華和韶華那邊，她現在只需要看好戲就行了。

　　吹花有些不明白，「姑娘，您既然那麼討厭那商戶的兒子，為何又放任大姑娘去爭取這個位置呢？」

　　鼓動二姑娘去爭，她倒是能夠明白，畢竟二姑娘也是自己情願的。大姑娘雖然也是自己心甘情願，然而吹花卻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能夠被姑娘這樣討厭，那個白公子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一定不是一個好人。

　　二姑娘這樣的人去了，正好和他湊成一對。

　　但是姑娘為什麼會讓大姑娘去呢？

　　欹竹也是一副沉思的樣子。

　　昭華便笑了笑，看著欹竹，「你先說說看你的想法。」

　　欹竹聞言一愣，倒是沒有遮遮掩掩，反而先是朝著吹花笑了一下，才慢慢說道，「奴婢想著，姑娘這樣做，必然有好幾個理由。」

　　「第一點，奴婢有些拿不準，那個時候奴婢還沒有來到姑娘的身邊。」欹竹想了想，才接著說道，「之前姑娘不是和家中姊妹們一道兒去過趙夫人舉辦的春宴麼？吹花，你可還記得當時回來之後的場景？」

　　那日的情景，吹花永遠都不會忘記。

　　明明是她們想要朝姑娘身上潑髒水，沒有能夠得逞之後，反而還責怪姑娘。

　　她從來都沒有見到過這樣厚臉皮的人們！

　　「啊，大姑娘那個時候也……」那一次她並沒有跟著去，當中的凶險還是她之後從當時在場的丫頭的只言片語中體會出來的。

　　吹花的臉色瞬間變得有些難看，「沒有想到這大姑娘……」

　　怪不得之前大姑娘要朝姑娘道歉，說什麼之前得罪了。她還納悶，大姑娘明明之前和姑娘沒有什麼交集，怎麼突然就要朝著姑娘道歉？若是說是為了她們二房的冒犯來道歉，那也犯不著是身為庶女的大姑娘來做這件事啊。

　　沒想到居然是這件事。

　　吹花心中明白了些。

　　欹竹瞧了瞧昭華的臉色，見她微微笑著，心中便定了定，又接著說道。

　　「第二點，姑娘不過是做個順水人情罷了。」

　　那大姑娘一向都是個有主意的。單看當時她據理力爭，硬是將二房的嫡女給擠了出去，自己跟著姑娘去了百花宴這件事來看，就已經可以知道一二。她不過就是來知會姑娘一聲，若是姑娘不答應，她也會照著自己心中所想的去做。

　　吹花也明白大姑娘春華的性格，聞言，贊同地點了點頭。

　　「這第三點嘛，」欹竹笑著覷了她一眼，「當然是為了給二姑娘增加一些危機感。」

　　二姑娘實在太過狡猾，就算是立下了血誓，也依舊不聽說。姑娘就是為了讓她意識到，她並不是唯一可以用的棋子，若是不想合作，那便躲開一邊去，不要礙事。自然多得是人想要借著姑娘的勢來出頭。

　　吹花完全明白了。

　　「原來是這樣。沒有想到不過一個小小的舉動，竟然隱含了這麼多的意義。」吹花吐了吐舌頭，「若是奴婢，可沒有這樣的本事。」

　　昭華便笑了笑。

　　其實欹竹說的並不是完全的原因。

　　然而剩下的理由，昭華卻是不會告訴她們。

　　就前世的記憶看來，春華雖然沒有對她做過什麼，然而，這個人也是一個狡猾的。只要春華不主動招惹她，昭華並不想和她爭些什麼。相對的，自然也不會去好心地提醒她。

　　既然這條路是她自己選的，那就要付出一定的代價。至於結果好不好，那她也都得自己受著。

　　她鼓動春華和韶華這樣做的後果究竟是什麼，昭華心中一清二楚。

　　或許春華和韶華現在是被眼前的利益蒙蔽了心智，沒有能夠看清楚。然而，昭華卻並不準備提醒她們。

　　主母決定的，老太太默認的，大老爺默許的事情，她們竟然敢公然這樣搗鬼，就算是真的能夠如意，只怕以後許府也不會給她們什麼好果子吃。

　　沒有了娘家撐腰的外嫁女，進了白府，就算是正妻，以後也難以抬起頭來。只要白鳳鳴哪天對她們失去了興趣，她們便再也沒有出頭之日。

　　這便是她們的下場。

　　昭華冷冷地勾起嘴角來。

　　她倒是很想看到那一幕啊。

　　就是不知道，究竟春華和韶華中的誰會讓她看到這樣精彩的戲碼呢？

　　正在想著，柳兒卻是在外大聲報著，「姑娘，姑娘，姑娘，出大事了。」

　　這樣說著，柳兒的聲音中分明透露出興奮來。

　　來了。昭華心中一動。

　　大概是春華和韶華中的誰。若是她沒有記錯，今兒個也是那白府公子過府來「拜訪」的時日。

　　大太太雖然一直都沒有找她的麻煩，然而卻十分堅持不懈地邀請白府公子過府來，始終想要讓白府公子見到她。

　　這也是為什麼昭華始終都懶洋洋地待在屋子裡的原因。

　　她可不想再見到那白鳳鳴的臉。此生，她真的是一點兒都不想和他扯上關係。而且大太太這樣熱心，其中必然會有什麼陰謀。

　　指不定她一出去，便會有什麼不好聽的名聲傳出來。到時候，就是她想要賴掉都沒有辦法。

　　再加上老太太和大老爺又不管。

　　真若是中了那樣下作的陷阱，就是她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到了那個時候，她才會真正地欲哭無淚。

　　吹花早已迎了出去，臉上雖然帶著責怪，然而語氣中卻滿是好奇，「怎麼了怎麼了？大驚小怪的，沒個規矩！發生什麼事了，值得你這樣大驚小怪的？」

　　柳兒見吹花不過是雷聲大雨點小，並沒有真正責怪她的意思，便故意將聲音提高了些，讓屋子裡的昭華和欹竹都能夠聽到。

　　「大姑娘、二姑娘和那白府公子在咱府中的後花園裡做那些見不得人的事情，被四姑娘帶著人不小心撞破了！」柳兒臉上滿是不可置信，然而語氣卻是幸災樂禍的。

　　昭華一聽，愣了一下，隨即笑了出來。

　　果然，一個兩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居然將事情弄到了這種地步。不過正好，這樣的效果正是她要的！

　　看來，她這個「苦主」也應該出馬了。

　　這樣想著，嘴角的笑意加大，聲音中卻透出不可置信來，「欹竹，走，跟著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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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5:55 PM


第九十五章 抓奸

　　後花園裡，此刻正鬧成了一團。

　　「你，你們，你們，你們在做什麼？」珍華睜大了眼睛，臉色通紅，手指顫抖著指著交纏在一起的三個人。

　　韶華的外衣鬆鬆垮垮的，掛在身上，一點兒遮擋的效果都沒有。翠色欲滴的肚兜透出大片來，只露出姣好的身材，肩上光禿禿的，一只袖子已經滑到了地上。

　　那白公子似乎一點兒避嫌的想法都沒有，仍然是一副翩翩如玉的模樣，眼睛中卻是透露出毫不遮掩的欲望來。一隻手甚至已經握住了韶華的柔荑。即使被珍華撞破，他也一點兒羞怯的意思都沒有。依然將韶華的手緊緊握在手中，偶爾還輕輕地揉上一揉。

　　一副濃情蜜意的樣子。

　　相比之下，春華的樣子雖然好了不少，然而卻也是衣冠不整，整個腰都被那白公子圈在懷裡。

　　好一副郎情妾意的圖畫。

　　那白府公子也真是好福氣，左擁右抱地，環肥燕瘦，一下子全部都擁有了。

　　珍華身後的下人也是大驚失色。

　　珍華雖然平日裡囂張了一些，然而畢竟也是一個雲英未嫁的姑娘，一下子被她撞見了這樣具有「衝擊性」的畫面，只怕以後不好。

　　震驚了一會兒，有人見被觀賞的三個人都是滿臉自若的樣子，避也不避，便勸珍華快些離開。「四姑娘，這樣醃臢的場面，小心污了眼睛。咱們還是快些走吧。」

　　這意思，便是當做什麼都沒有看見了。

　　珍華早已恨死韶華了，哪裡肯就這樣放過她，冷笑著吩咐道，「你們，快去多找些人來。讓大家都看看，這人前總是一副清高模樣的二姐姐的真正面目。」

　　她就是想要讓韶華身敗名裂。

　　做出了這樣的事情，韶華可算是完蛋了。

　　這個男子可是娘給昭華那個家伙定下來的。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昭華都得嫁給他。然而，沒有想到這春華和韶華居然這樣下賤，倒貼上來。看來果然和她們娘一樣，都是做妾的下賤命！

　　若是不這樣，或許求求娘，她們還可能以良妾的身份跟著昭華過去。只是現在，估計連侍妾的地位都已經撈不到了吧？

　　然而，只要能夠給昭華添堵，珍華便打從心底裡高興。

　　「快點去多帶些人來！快點，你們都給本姑娘我去！」珍華正在興奮頭上，竟然是連一個人都沒有留下。

　　眾人都不敢違背珍華的命令，一個個慢慢地離開了。

　　韶華本來被她撞破，還有些驚慌，此刻，見到只有珍華一個人，便笑了笑。眼珠轉了轉，計上心來。

　　「白郎，你瞧，這個可是我們的四妹妹，是母親的嫡女呢，是不是比我們漂亮多了？」韶華攀上白鳳鳴的脖子，嬌笑道，「平日裡，可是受盡了府中的寵愛呢。就是我們的三妹妹都沒有她那樣受寵。」

　　春華開始還有些不明白韶華的意思，聽她這樣說，心中立刻就明白了。

　　若是放任珍華這樣將她們的事情宣揚地滿府都知道，還不如將她也拉進來。大太太必然不會肯將珍華送到白府去。那麼她們的地位便不會受到影響。

　　然而她們手中卻也有了珍華的把柄。

　　量珍華和大太太也不敢將事情弄大了去。

　　這樣思量一番，春華也將手撫上白鳳鳴放在她腰間的手，笑得嫵媚，「是呀，白公子，你瞧，我們的四妹妹，是不是很水靈？」

　　白鳳鳴聽她們這樣說，心中也在打著算盤。

　　雖然家裡給他說的是三姑娘，他自己也看上了三姑娘。然而，卻沒有想到這許府中的姑娘，都是個賽個的漂亮。各有各的風情。讓他看了，一時倒是花了眼。正好這大姑娘和二姑娘都送上門來，他便不客氣地收下了。

　　反正，他爹手裡拿著許大老爺送禮的證據，也不怕這許府反悔。既然已經說定了三姑娘，那麼不管發生什麼事，這三姑娘也一定是要嫁給他的。

　　至於這些姑娘，身份也不高，抬回去做妾也是可以的。

　　也正是因為這樣，白鳳鳴才能夠有恃無恐。

　　又聽韶華有意無意地在他耳邊說著「最受寵」，白鳳鳴的心思便又動了起來。

　　若是將這個「最受寵」的也攬在了懷裡……

　　這樣想著，他便大喇喇地吩咐道，「哦？既然是這樣，不如，將你們的四妹妹也帶過來，大家一道兒樂呵樂呵。兩位美人兒意下如何？」

　　韶華和春華正等著他這句話呢。不等他話音落下，便紛紛向著珍華走過去。

　　直到此刻，珍華才感覺到不妥。

　　然而，已經晚了。她身邊的人都已經被她打發走開了。

　　心中一驚，珍華轉身便跑。

　　然而，平日裡養尊處優的她哪裡跑得過韶華和春華？

　　沒有兩步，她便被韶華抓在了手裡。

　　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故意，韶華抽掉了她的腰帶。

　　珍華的臉一下子通紅起來。

　　春華也趁機將她的上衣給撥亂，看起來就像是被人糟蹋了一樣。

　　韶華卻仍然不滿意，又將珍華頭上的簪子給扯了下來。

　　珍華被扯得頭皮發痛，然而她卻不敢隨便亂動。沒有了腰帶，動作稍微大一點兒，她的裙子便會掉下來。

　　因此，珍華只是雙手捂在自己的腰間，眼神中滿是怨恨。「許韶華，你敢陷害我！若是我娘知道了，絕對不會放過你！」

　　韶華早就對珍華頤指氣使的樣子厭煩了，此刻見她這樣，心中一片舒爽，「哎呀，不知道母親見到四妹妹此刻的樣子之後，究竟會是一副什麼樣的臉色呢？」

　　「大概會恨鐵不成鋼吧？」春華接上來。

　　這個時候，她們兩個倒是出奇地默契。

　　珍華說不過她們，她又羞又急，倒是將眼淚給逼了出來。

　　白鳳鳴閒閒地看著她們鬧騰，見著鬧騰地差不多了，這才慢慢走過來。用右手食指挑起珍華的下巴來，仔細打量著，「唔，雖然是嫡女，但是這風情，卻不及兩位美人兒一根指頭啊。」

　　白鳳鳴存心打擊珍華，故意露出嫌棄的眼神來。

　　韶華便眉花眼笑地，用手輕輕地捶了白鳳鳴的胸口一下，「壞人。就會逗人開心。」

　　春華也不甘示弱，眉眼一挑，朝著白鳳鳴拋了一個媚眼，笑道，「公子可是看走眼了呢。這四妹妹可是大太太用盡了所有的好東西堆出來的。你摸摸她這滑滑的臉蛋。我們這樣的庶女，哪裡比得上？就是三妹妹，雖然是她的嫡姐，也不曾受到過這樣的待遇。」

　　白鳳鳴半信半疑地摸了摸珍華的臉蛋。

　　確實手感不錯。

　　他便笑了笑，「那又怎麼樣？公子卻只喜歡你們這種調調的。」

　　昭華帶著人過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場景。

　　她故意走得很慢，又帶上了柳兒，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來到這兒的時候，她的身後已經不下三十人了。

　　花園中的幾個人的模樣一下子暴露在眾人的眼中。

　　這個時候，珍華身邊的人也各自帶了一些人回來了。

　　然而，她們卻呆了一呆。

　　「姑娘？」

　　怎麼才這一會兒，姑娘也加入了那兩個不要臉的蹄子中去？

　　珍華身邊的下人蒼白了臉。

　　這下，她們是逃不過了。

　　昭華轉了轉眼睛，見人都來得差不多了，這才有些不可置信地叫喊出來，「大姐姐，二姐姐，四妹妹，你們，你們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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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5:57 PM


第九十六章 對策

　　大概是昭華的聲音太過不可置信，下人們都對這三姑娘產生了十分的同情。

　　真是作孽哦。

　　明明這樣好的一個姑娘，卻偏偏要被下嫁到一個商戶中去。

　　現在看來，這商戶的兒子不僅連地位低，甚至連人品都不好。這親事還沒有說定呢，便進到府裡來將未來的小姨子以及姨姐都勾搭了去。

　　一個個衣不蔽體的，成什麼模樣。

　　這還沒有成親便已經這樣放肆了，若是這性子好的三姑娘真的嫁了進去，怎麼會有好果子吃？

　　難道真的是天妒紅顏？

　　照這個光景，估計過不了多久，她們的三姑娘便會陰鬱而終了。

　　許府的下人看著白鳳鳴的眼神明顯地不善起來。

　　這白府公子不知是幾世積來的福分，能夠娶到三姑娘，卻還不珍惜，真是該天打雷劈。

　　白鳳鳴此刻也覺得有些不妥，掩耳盜鈴地整了整衣冠，自以為風流帥氣地朝著昭華走了過來。

　　圍觀的下人已經對他的印象差到了極致，見他現在又朝著三姑娘走過來，生怕他又做出什麼損毀三姑娘清白的事情來，自發自地將昭華圍在了中間，不讓他靠近。

　　白鳳鳴便皺了皺眉，「沒有規矩的東西！本公子只想和三姑娘說幾句話！」

　　這昭華馬上就要成為他的正妻了，難道說幾句話都不行嗎？他已經在白府晃蕩快要半個月了，卻硬是連她的一片衣角都沒有摸到，現在好不容易見到了，卻還要被這些該死的下人阻攔。

　　白鳳鳴很是不爽。

　　柳兒聞言便露出一副鄙視的神情來，諷刺道，「真真不要臉，這還是奴婢第一次見到賊喊捉賊的情況。」

　　眾人便會意地發出一陣笑聲來。

　　確實，最沒有規矩的便是這商戶的兒子了。明明在別人的府中，卻硬是勾搭了人家府裡未出嫁的姑娘。而且還一次性勾搭了三個。

　　連人家的嫡妹都不放過！

　　明明只是一個下作的商戶，就算是京城首富又怎麼樣？他倒是好大的胃口！

　　白鳳鳴難得地尷尬了一下，掃視了春華和韶華一眼，卻見她們都忙著整理自己的衣服，連眼角都沒有朝他撇過來。

　　白鳳鳴心中著惱，然而此刻卻不在他府中，這兩個女人雖然對他投懷送抱，卻也還不是他的女人。

　　等以後納回家了，一定要好好教訓教訓。

　　白鳳鳴這樣打算著，卻又想著應該要先安撫安撫昭華。於是便抬起頭來，露出一副自認為最美好的笑臉來，「三姑娘，這，這只是誤會。」

　　昭華便在心中冷笑。

　　當所有人都是瞎子呢。還誤會。

　　這麼多雙眼睛看到的事實，任你巧舌如簧都無法說清楚。

　　心中這樣想著，臉上卻露出失望的神情來，「公子還是去向母親解釋吧。」

　　說著，轉身就要帶著人離開。

　　反正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也是時候退場了。

　　白鳳鳴心中一急，伸手就要去拉昭華。

　　然而，他的手還沒有伸出去，便被韶華拉住了，「白郎，你不是說要和母親說，商量我們的親事麼？擇日不如撞日，不如現在就去吧。」

　　白鳳鳴掙扎了半天，卻硬是沒有將韶華的手給甩開，隻眼睜睜地看著昭華帶著人越走越遠。

　　他的臉上露出懊悔的神情來。

　　然而不過一瞬間，那種懊悔的心情便消失了。

　　不管怎麼樣，昭華都是要嫁給他的。只要成了他的妻，還怕不能動麼？

　　這樣想著，臉上便又露出笑容來。執了韶華和春華的手，白鳳鳴笑吟吟地，「好，好，現在就去，現在就去。」

　　這一次可真是值。

　　兩個美妾是跑不了了。

　　果然這昭華就是他的福星。

　　卻說帶著眾人離開的昭華，雖然什麼都沒有說，然而臉上的悲傷神情卻是怎麼都遮不住。

　　眾人心中歎息，安慰了一番，紛紛散去。

　　失魂落魄地走進欹風苑，昭華將大門狠狠關上，快步衝進裡屋，便將臉埋在被子中笑了出來。

　　「哈哈哈，哈哈哈。」總算是給她出了一口惡氣。

　　沒有想到，珍華居然會沒有腦子地撞進了局中去。

　　大太太這下有得忙了。

　　吹花和欹竹也是滿臉的笑意。「這下，婚事大概會黃了吧？」

　　她們鬆了一口氣，覺得最近一段日子總是吊著的心，終於是放回了肚子裡去。

　　然而昭華卻是無奈地朝著她們搖了搖頭，「不，不會這樣簡單。大太太不會放棄的。」

　　吹花忿忿地說，「眾目睽睽之下，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她怎麼自圓其說？若是真想要一個嫡女，那便讓四姑娘去吧。反正摸也摸了，看也看了。」

　　欹竹也露出憤怒的表情來，「就是，除了您的姑娘都已經攪進去了，大太太何必非要拽著您？」

　　就因為事情那麼復雜，所以她才會找蘇燁落幫忙啊。

　　若是簡單的事情，她豈不是只靠自己就可以脫身了？何必與虎謀皮？

　　然而這些事情卻是不能夠告訴吹花和欹竹的。

　　不是不相信她們，而是說多了，反而會讓她們擔心。

　　不管怎麼樣，只要最後的結果是她要的，便好了。

　　算算時間，蘇燁落那邊也應該快要來消息了。

　　不然，可真是來不及了。

　　相對於欹風苑中的喜氣洋洋，老太太的慈安園中卻是一片詭異地安靜。

　　「有多少人看見了？」老太太的聲音很平靜。

　　然而越是平靜，卻越讓人感到不安。倚翠眼皮動了動，依然盡職地將消息報告上去。

　　「少說也有三十人。」

　　「人人都看清楚了？」老太太的神色安詳，像是聽到了一件雞毛蒜皮的小事。

　　然而倚翠卻看到老太太的眼皮在不停地跳動。

　　伺候了老太太這樣久，倚翠知道，這是老太太大怒的前兆。然而，她也想趁此機會讓三姑娘擺脫這樣不靠譜的婚事，便低了頭，沉聲應道，「是，都看清楚了。連三位姑娘當時究竟是什麼樣子都看得一清二楚。此時，府裡已經炸開了鍋。」

　　老太太驀地睜開眼睛來。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冰冷，「很好，我倒是要看看誰敢嚼舌？你現在吩咐下去，叫那些看清楚了丫頭婆子都注意管好自己的嘴巴！若是再有一個關於那件事的字傳出來，全部都打殺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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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5:59 PM


第九十七章 後果

　　「讓那些看清楚了的丫頭婆子都管好自己的嘴巴，若是再讓我聽到有關於那件事的一個字兒，全部都給我打殺了去！」老太太滿臉冰冷，哼了兩聲，扭身摔了簾子走進了裡屋。

　　倚翠只覺得渾身冰涼。

　　就算是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就算明明知道那個人不是三姑娘的良配，也要固執地將三姑娘嫁過去嗎？

　　這無疑於將三姑娘往火坑裡推啊！

　　她不相信老太太不明白這些！明明平日裡總誇贊著三姑娘。偶爾提到名字都會嘴角微揚。即使是這樣，也能眼睜睜地看著親孫女兒往狼窩裡去嗎？

　　這樣的行為，就是她一個外人看了，也只覺得冷漠。更何況是當事人的三姑娘？

　　三姑娘若是知道了老太太的反應，不知道會有多傷心。

　　然而她只是一個奴婢而已，就算是得了老太太的青眼，也改變不了她卑微的身份。更不可能左右老太太的想法。

　　倚翠心中歎了口氣，低低地應了一聲，轉身出去了。

　　直到吩咐完下面的小丫頭該做的事情，倚翠還覺得自己的心在砰砰直跳。

　　這樣的事情，應該要去告訴三姑娘一聲。

　　至少要讓三姑娘做好心理準備。

　　真是……

　　倚翠又歎了口氣，轉身瞧了一眼靜悄悄的裡屋，小心翼翼地走出了院子去。

　　欹風苑裡仍然還是一片喜氣洋洋的。

　　倚翠看了，心中便更加難受了。

　　她們大概還什麼都不知道吧？

　　「倚翠姐姐？今兒個怎麼有空過來？」倚翠才踏進大門，吹花就笑嘻嘻地迎過來，拉著她的手直往屋裡引，「可是老太太又有什麼吩咐了？」

　　這些日子，因為姑娘得了老太太的寵，因此倚翠也朝這裡走動得勤了些。

　　然而，這一次卻不是什麼好消息。

　　倚翠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麼，卻又將話給咽了下去。

　　欲言又止。

　　吹花敏銳地察覺到了，臉上的笑意就有些淡去，低聲問道，「可是有什麼不好的消息？」

　　吹花很擔心。姑娘好不容易才抓住那麼一個機會，只希望別出什麼岔子的才好。

　　不過，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又有這麼多的人看見，大太太就算是想要將其瞞住，也很艱難吧？

　　那究竟是什麼事情，能夠讓一向沉靜的倚翠露出這樣的神情來呢？

　　大太太不會一計不成又生一計，將姑娘指又給了別人吧？

　　吹花心亂如麻，胡亂想著。

　　「老太太要大家把這件事當做沒有發生過……」倚翠咬了咬牙，最終仍然是說了出來。

　　吹花只覺一盆冷水迎面潑來。她張大了眼睛，滿臉不可置信，「姐姐剛剛說什麼？」

　　她剛剛是耳鳴了吧？

　　剛好端茶出來的欹竹聽了，一時心慌不察，手抖了一下。因為太過震驚，連滾燙的茶水濺到了手背上也沒有察覺出來。

　　「老太太讓大家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倚翠狠了狠心，再次強調道，聲音也微微揚了起來。

　　吹花就紅了眼，「為什麼會這樣？大家都看到了，那商戶的兒子……居然還讓姑娘嫁過去。這不是要毀了姑娘嗎？」

　　雖然這事多半都是姑娘自己故意促成的，但是那個人既然這麼容易掉進陷阱中去，就表明他其實也不是一個君子。不是嗎？別人設計，他便收下。這還在議親呢，就已經這樣明目張膽，若是姑娘真的嫁了過去，指不定會成什麼樣呢？

　　姑娘難道就應該過去受苦麼？

　　倚翠也是惋惜。然而既然老太太下了這樣的指令，大概，就已經沒有更改的余地了。

　　三姑娘這次，是嫁定了！

　　果然……天妒紅顏嗎？

　　外間的聲響太大，正在裡屋看書的昭華皺了皺眉，撩開簾子，走了出來。

　　「怎麼了？都一副難過的樣子？」昭華掃了眾人的臉色一眼，心中已經明白了八九分，然而卻仍然是笑著說道。

　　吹花和欹竹看著就更加難過了。

　　倚翠低下頭來，盡量不讓自己臉上的神情被昭華看到，又將老太太的吩咐給重復了一遍。

　　當倚翠的聲音落下，整個屋子便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屋子裡甚至連落針的聲音都可以聽見。

　　良久，吹花忍不住抬起頭來，輕聲叫了昭華一句，「姑娘……」

　　接下來的話還沒有出口，便生生被截在了喉嚨裡。

　　姑娘居然在笑！一點兒傷心的表情都沒有，她在笑！

　　吹花被嚇到了。

　　欹竹見到了，也感到有些奇怪。

　　瞧著姑娘的樣子，好像一點意外都沒有，似乎是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天。姑娘聽完這個消息之後平靜地厲害。

　　「姑娘，」欹竹小心翼翼地問道，「您，可是已經準備了後手嗎？」

　　既然姑娘一點擔心都沒有，應該心中早已算計好了吧？

　　「後手？」昭華挑了挑眉，搖搖頭，「沒有。」

　　也算是沒有吧，因為到了現在，蘇燁落也沒有將消息給他。而許大老爺那邊，也沒有什麼動靜。

　　欹竹一驚，「那您……」

　　既然沒有做好準備，姑娘怎麼還會這樣無動於衷？就好像是在聽著一個不相關的人的事情。

　　該不會……

　　倚翠也有些心寒。

　　這三姑娘……該不會……有了那種念頭吧？

　　這樣想著，心中有些不值，便隱晦地勸道，「事情還沒有到最後一刻……」

　　昭華哪裡不明白她的意思。看了她一眼，笑道，「我倒是不會那麼傻。」

　　她還有那麼多事情沒有做，哪裡就會選擇這樣的路了？實在不行，她也可以在大婚的當日讓紅事變成白事。

　　大家玉石俱焚，誰也別想撈到好去！

　　最好是讓白府的老太爺一氣之下將許大老爺的事給舉報上去。讓整個府中都不安生！

　　還剩下這最後一步路，她怎麼會想不開？

　　不過，也不知道蘇燁落究竟是怎麼想的。竟然到了現在也沒有個消息。難道這件事情，比她想象的還棘手？

　　見到昭華這樣，吹花和欹竹更加不安了。倚翠雖然察覺出不對勁來，然而卻想不通究竟哪兒不對勁。

　　屋子裡的氣氛沉悶地厲害。

　　這個時候，柳兒卻是一臉笑嘻嘻地走過來，恭敬地遞給昭華一張帖子。「是大老爺送過來的。」

　　許大老爺？他過來了？

　　昭華垂了眼，伸出手接過了帖子，也不多問，只不言不語地打開。

　　倚翠覺得有些不妥，便笑著問了一句，「大老爺送過來的？那，大老爺人呢？」

　　若是親自送過來的，怎麼不進來坐坐？

　　柳兒仍然是笑得可愛，搖搖頭，回道，「大老爺在院子外徘徊良久，其間神色很是糾結，最終卻只是吩咐奴婢將這個給姑娘送過來。大老爺現在已經回去了。」

　　回去了？

　　倚翠一愣。

　　昭華卻是一點兒驚訝都沒有。

　　當然會回去了。

　　這張帖子是鳳陽送過來的。就算許大老爺想要問問她有關鳳家的事情，在這個節點上，估計也沒有臉過來問吧。老太太的決定，肯定早就傳到了大老爺的耳中。這個時候相見，肯定尷尬。

　　倒是不如不見。

　　倚翠也回過味來。

　　大老爺的心也是這樣硬！

　　也不知道那白家究竟許了府中多少好處，竟然一個兩個都固執地要將姑娘給嫁過去！

　　此刻，在許府的另一個角落，相比欹風苑裡的寂靜，韶華和春華的院子裡卻是一片死氣沉沉。

　　完了。

　　全完了！

　　春華和韶華臉色均是慘白。

　　弄了那麼一場，她們卻是什麼都沒有撈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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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6:01 PM


第九十八章 落定

　　本來以為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之後，要嫁入白家的人應該是從她們兩個中選一個。甚至，韶華又十分的把握會是自己取代昭華。

　　畢竟她的顏色比春華好得多，當時露出來的部分也比春華多。

　　然而卻沒有想到，許府竟然不顧她們的名節也要將昭華嫁過去！

　　甚至還勒令下人不許亂嚼舌。至於她們，韶華和春華，則是被緊緊地看管了起來。雖然還是有一定的自由，卻是不能出院子了。

　　和韶華以及春華一眼，大太太此刻也是氣得半死。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女兒居然也卷入了這場風波之中。而且，還被那麼多人看見了。雖然老太太和她都已經下令不許亂傳。然而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就算她們再怎麼令行禁止，也是難以堵住悠悠之口吧。

　　「哭，哭，哭。你在我面前哭有什麼用？」大太太戳著已經哭成淚人的珍華，恨鐵不成鋼，「平日裡我是怎麼教導你的？讓你做事多用點心。你倒好，見到了那樣的場景，不但不躲，還將身邊的人都給遣散開。你說說，別人不那麼想才怪呢？」

　　更何況，最後的事情結果，果真如同眾人所想的一樣。

　　下人們都口口相傳，說是四姑娘也看上了那個商戶的兒子，之所以支開眾人，便是想和她的姐姐們一樣，對那個白公子投懷送抱。

　　「我怎麼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珍華哭得打嗝，「我只是想著，好不容易抓到了韶華的弱點。」

　　「韶華那個丫頭心思也野了。之前你也不是沒有在她手裡吃過虧，怎麼就是學不乖呢？」畢竟是自己親生的，見珍華哭成這樣，大太太心中也十分心疼。

　　「狼心狗肺的東西。我養了她這麼多年，事情倒是沒有辦成過多少，現在她居然還敢反咬一口！」大太太只覺得胸口堵得慌。「這口氣，娘會幫你出的。她不是想要去做妾麼？娘就如她的願。」

　　「那豈不是便宜那個丫頭了？」珍華不樂意。「我看她就是喜歡那個白公子！娘你不能成全她！」

　　大太太就白了她一眼，「不成器的東西，你那隻眼睛看出來我是在幫她？」

　　珍華疑惑。「娘，你的意思是？」

　　「糊塗東西！」大太太看著她一點兒心眼都沒有的樣子就來氣。「韶華本來是想要做妾的嗎？她是想做正妻！」

　　「可是正妻不是昭華嗎？」珍華還是不明白。

　　大太太聞言，連說她的力氣都沒有了，揮了揮手，「你給我滾下去！好好反省反省你最近做的事！」

　　珍華撇了撇嘴，滿腹委屈，還想再說什麼，卻被身後的貼身丫鬟拉了一下袖子。

　　又瞧了一眼大太太滿面怒氣的樣子，珍華後知後覺地察覺到不對勁，朝著大太太行了一個禮，退了下去。

　　直到看不見珍華的身影了，大太太才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這個丫頭，就是不讓我省一天的心！」

　　夜晚慢慢降臨了。

　　昭華將吹花和欹竹打發下去，滅了燈，靜靜地坐在床邊。

　　她在等人。

　　蘭芝那邊已經傳來了消息，大太太似乎是氣急敗壞，已經加快了和白府的議親進度。若是蘇燁落今晚再不過來，那麼恐怕以後就只有聖旨才能將她從這討人厭的婚事中解脫出來了。

　　夜，漸漸深了。

　　外間的動靜也漸漸小了下去。

　　昭華一動不動地坐在屋子裡，連呼吸都是輕的。

　　「你在等本世子？」不知過了多久，蘇燁落的聲音果然從黑暗中傳來。

　　有了之前的經驗，昭華也不再傻傻地四處打量，只是輕輕笑了笑，「是啊，我在等你。」

　　蘇燁落只覺得她今天很不一樣。以前見著他，都像是一隻豎起毛來，準備隨時逃走的貓兒，今天卻是溫順沉靜的厲害。

　　「哦？」他挑了挑眉，「你怎麼知道本世子今晚會來？」他很感興趣。他可沒有提前給她打過招呼。

　　昭華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笑道，「只需稍微想一下就能知道了。」

　　若是今天他再不來，麻煩的不僅僅有她，而且，還有他！

　　前提是，他依然對她不放手的話。

　　這是昭華第一次感覺到蘇燁落的執著對她來說是一件好事。也是她第一次對於和蘇燁落有過過節這件事情感到十分慶幸。

　　畢竟，若是沒有那些事情，那麼現在，恐怕她真的會手足無措。

　　蘇燁落的眼睛閃了閃，嘴角微微揚起。

　　不過，他的臉隱藏在暗處，昭華並沒有看到他表情的變化。

　　「已經沒事了。」良久，就在昭華幾乎疑心他又悄無聲息地離開的時候，蘇燁落再次發出聲音來。「你爹的事情已經解決了。」

　　昭華的心中就歡喜起來。

　　這樣的話，白府手中的王牌便是已經消失了。她可以不用再受他們的控制了。

　　「你最近做的倒是不錯。」蘇燁落似乎想起了什麼，笑了笑，「一場好戲。」

　　昭華便想起當天的場景來。眾人的表情一一在目。特別是被無意中卷進來的珍華，委屈的樣子讓她想起來便心神舒暢。

　　也算是間接打擊到了大太太。

　　真不知道珍華這性子究竟是像誰？大太太那樣精明的一個人，生出的女兒卻這樣蠢笨，也真是奇怪。

　　「你原本是怎麼計劃的？」蘇燁落突然來了好奇心。「本世子瞧著，若是白府沒有那張底牌，你的計劃原本也是可以打消掉大太太的念頭的。」

　　不僅可以打擊到大太太的風頭，還可以順便除去自己討厭的人。算是一石二鳥的計策。

　　昭華勾了勾嘴角，「其實也沒有什麼，不過是些雕蟲小技罷了。不過想著，我那二姐姐和那白公子正好是天生絕配罷了，想著做一回月老的事情。沒想到……」

　　口氣裡盡是惋惜。

　　蘇燁落有些失笑。明明是她在算計著別人，卻偏偏說得理直氣壯。竟然也能讓人啞口無言。「那你那大姐姐呢？你又為何要讓她摻和進來？」

　　他今天晚上大概是太閒了，竟然會對這些事情感興趣。

　　昭華的眼神便閃了閃，「世子殿下以為我那二姐姐就是一個好對付的？不這樣，哪裡來的那場好戲呢？」

　　蘇燁落一愣，隨即明白過來。對著昭華的欣賞卻是更高了一層。

　　不錯，這個姑娘大氣，又有手腕。

　　倒真有當家主母的風範。

　　就是以後真的嫁入了那大宅門裡去，也不會是個吃虧的。

　　只是單單這樣一想，卻又覺得心裡有些不舒服。又看到眼前的小姑娘言笑晏晏的樣子。蘇燁落突然覺得聽刺眼的。頓時就覺得有些氣悶。哼了哼，也不打招呼，轉身就從窗子那兒跳了出去。

　　昭華只聽到一陣響動，接著便看見一個人影一閃而逝。知道是蘇燁落走了，心下卻有些莫名其妙。

　　剛剛一瞬間，他其實是有些生氣的吧？

　　果然是個陰晴不定的人，也不知道突然怎麼了。

　　昭華搖了搖頭，關上了窗子，和衣倒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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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景瑕    時間: 2015-5-6 06:03 PM


第九十九章 轉變

　　果然，蘇燁落才告訴她沒事了，第二天許大老爺就讓人將她叫進了書房。

　　「最近聽說，有人在嚼舌，說是你母親想要將你嫁給白家？」許大老爺皺著眉，臉上滿是怒氣，「你不要相信。若是那嚼舌的人被為父查了出來，必然要當面教訓一番！」

　　「那白府是什麼人家？也想娶我許府的嫡長女？」

　　一面說著，一面柔和下面色來，看向昭華，「所以，你不用擔心。為父還沒有老到那種地步！」

　　昭華心中冷笑。然而面上卻是裝作一副不知情的樣子來，「父親在說什麼？什麼要將昭華嫁出去？昭華沒有聽說過這樣的消息啊？」

　　要比裝麼？她也會。

　　許大老爺就有些尷尬，「是嗎？沒有聽說過？那就好，那就好。沒有聽說過，那便當為父什麼都沒有說過吧。」

　　昭華瞧著，心中到底舒爽了些。可也知道，許大老爺再怎麼著，也是她的父親，是她不可違抗的天。她再怎麼鬧脾氣，也是要顧忌著些的。不然，單單一個「孝」字壓下來，她便吃不了，兜著走了。

　　於是，便又露出嬌俏的笑容來，看著許大老爺的臉，「父親正直壯年，哪裡就老了？朝廷也在等著父親出一份力呢。」

　　這話有些誇大了。

　　然而，許大老爺聽來，卻是身心舒暢。看著昭華的眼神便又柔和了很多。

　　又提起重華來，「為父瞧著，他很聰明，也肯努力，是個好苗子。族學中的夫子也經常誇獎他。還和為父提起來，要不要讓他明年參加春闈試試呢。」

　　這些其實根本就不必和昭華說起來。不過是因著心中對昭華的愧疚，之前又有些尷尬氣氛，這才這樣對她說起來。

　　昭華也明白，這些事她都是插不了手的，也沒有多加思考，抬頭衝著許大老爺笑了笑，「這些昭華也不懂。既然父親說好，那便就那樣辦吧。」

　　一副全心全意信任的樣子。

　　許大老爺便十分滿足，抬手摸了摸昭華的頭，笑道，「若是重華出息了，你這個姐姐，以後的富貴也是跑不了的。」

　　畢竟她是重華的嫡親姐姐，又是一母同胞，當然不會少了她的去。

　　昭華卻只是笑，「瞧父親說的，重華不也姓許麼？他好了，不也就是我們許府好了麼？」

　　許大老爺心中贊同，又覺得昭華十分識大體，笑了笑，撫掌道，「好，好，說得好。不愧是我的女兒。」

　　昭華低下頭來，將嘴角的一絲冷笑，掩了過去。

　　又坐了一會兒，許大老爺躊躇了半天，還是張口問道，「昨兒個，為父給你的帖子，你可看了？」

　　終於說到正題了。

　　昭華心中了然。

　　這大概是許大老爺找她過來的真正目的了吧。和白府婚約取消的事情，不過是順帶告訴她一句。

　　其實昭華也不怎麼關心那所謂的婚事。除了暗中謀劃，明面上的過程，從頭到尾，她都不曾參與過。只是冷淡地看著一群人來了又走。大太太自從第一次叫她失敗之後，也不再嘗試，只是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後續的事情。

　　現在這個消息一出來，估計又會讓她氣個半死了吧？

　　昭華只覺得心中痛快。

　　憋屈了這麼久，總算可以讓她出一口惡氣了。

　　「三丫頭？三丫頭？」許大老爺等了半天，也不見昭華回答，便低頭看向她。

　　昭華回過神來。收斂了心神，她神情恭謹地抬起頭來，「回父親的話，昭華已經看過了。是鳳陽送過來的。邀請昭華半個月之後去參加她的及笄禮。」

　　果然是鳳大將軍府上的帖子。

　　昨兒個，他可是在府外碰見的鳳小將軍。

　　當時他還震驚了一下。因為鳳小將軍可是比鳳大將軍更加不好親近的。然而皇上卻是寵信地緊。

　　沒有想到，鳳小將軍居然會來到他府上。雖然之前也和鳳小將軍說過話，然而，之後他就是再想要找理由接近，也根本就接近不了。

　　只是，這一次，鳳小將軍仍然沒有怎麼和他說話。不過是無關痛癢地寒暄了一番，然後便將帖子遞給了他。之後又說了幾句閒話，便離開了。

　　然而，這給卻已經給了他信息。

　　此刻，聽到昭華的話，許大老爺的心更是砰砰跳了起來。

　　鳳大小姐的及笄禮。

　　因著鳳大將軍和鳳小將軍在朝中的地位，鳳家可是貴人圈中唯一一個不是皇族而勝似皇族的家族。

　　所以，鳳大小姐的及笄禮上必定會有更加多的貴人來。

　　昭華卻是受到了邀請的。

　　果然，這個三丫頭就是不同凡響。

　　此次一去，她必然會受到更多貴人的關注。

　　還好，還好，沒有將她嫁到白府去。

　　這樣一想，又覺得白府實在是可惡，當時居然死咬著昭華不鬆口。

　　她可是許府的嫡長女！哪裡是小小的白府可以限制地住的？

　　這樣看來，三丫頭以後的前程必然不可限量。

　　幸好，幸好。

　　心中這樣感歎著，許大老爺便覺著昭華更加順眼了些。

　　「那好，那好。」許大老爺笑得連嘴都合不攏，「若是有什麼缺的，只管說，只管說。」

　　昭華心中好笑，臉上卻也沒有表現出來，只低了頭，聲音溫柔，「父親和祖母上次已經送了很多東西給昭華了。」

　　意思便是不用了。

　　許大老爺聞言，更是覺得這個姑娘識大體。通常其他姑娘若是聽到了這樣的話，肯定會大張口，要這個，要那個。然而，昭華卻是什麼都不要。還處處都為許府著想著。

　　「怎麼能不要呢？這一次可是鳳大小姐的及笄禮啊，這樣重大的場合，來的肯定都是貴人。三丫頭，你可得好好打扮打扮，千萬不要污了貴人的眼去。」

　　這話說得可就不是那麼好聽了。

　　然而昭華早已習慣許大老爺的這種語氣，聞言只是恭敬地應下。

　　再陪著說了一會兒話，天漸漸黑了下來。

　　昭華便要告辭，「……還要去給祖母請安。」

　　許大老爺也站起身來，「那便一起去吧。為父也好久沒有去見過母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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